第29章 29
第29章 29
溫溪又想, 就算是緣分,那也是不被人歡喜的緣分。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從裏堂走出。
大約是一脈相承的緣故,面前這個名叫寧野的少年個子很高,他姑姑個子亦如此, 瞧着約摸接近一七五了, 很飒的禦姐型。冷着臉也不影響她的美貌。
“客人想要什麽類型的相機呢?”寧夕漓冷斜着眸輕輕瞥過寧野, 複而看向溫溪。
溫溪視線掠過神色冷峻的陳裕, 微轉對上寧夕漓的眼:“單反。”
“剛剛這位……”她語氣一頓, 帶上點笑:“弟弟給我推薦了這款。”
她說着去伸手拿剛剛寧野所指的那個格子裏擺放安好的單反相機。
相機微沉, 拿在手上很有質感。近距離看, 仿佛能從那些零件上瞧見塵封往事。
寧夕漓眼眸微垂, 落到她手上那款單反,“這款相機早已停産, 所以,如今市面上的大多為二手或三手, 但性能經過檢測, 是沒有問題的,這款确實是如今所有單反中各方面性能數一數二的, 主要還是看您需求, 還可以再給您推薦的,我們這邊幾乎所有類型都有。國內國外, 本世紀上世紀,上上世紀,老款新款都有,可以說是北京最全。”
溫溪點點頭, 繼續摸索着手上的相機。
寧野嘚瑟地翹起嘴角,插入話題, “看吧,我說了我不會坑你的,這款拍風景照真的很絕,人像的話我倒是更推薦另一款。”
“那就這個吧。”溫溪不是猶豫不決的人,通常更看重眼緣和第一直覺。
“不再瞧瞧?”寧夕漓揚眉。
“不了。”
刷卡結賬時,寧夕漓把發票遞給溫溪又道:“我們這兒終生售後,您有問題就聯系我,微信就牆上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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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溪笑,“包售後就行。”
相機包好,溫溪接過相機就要離開,又記起剛剛寧野一見着她就叫她妹妹的不禮貌行為。
她這人恰好有點兒記仇,便踱步到寧野旁,笑着睨他:“弟弟,下次還是有點兒眼力見,別逮到誰都叫妹妹。”
寧野自知理虧,撓撓後腦勺 “姐姐,不好意思,下次您再來,我給您打折哈。”
溫溪走出店鋪時還能聽見寧野的哀嚎。
把寧野收拾了後,寧夕漓又觑一旁少言寡語的陳裕,“喏,我剛剛跟你說的就那款,這麽不巧被人給買走了,過幾天有一批貨要到了,也是一樣的型號,到時候你再來瞧也不是不行。”
陳裕悶悶嗯了聲,有些心不在焉地盯着面前空氣。
“認識?”寧夕漓挑起眉梢。
陳裕微擡眸,過了幾秒低低嗯了聲,眼眸盯着空掉一格的格子,虛虛浮浮飄着,語調淡淡:“不熟。”
寧夕漓哼笑一聲,自顧自點頭,學他說話:“不熟。”
說完又笑起來,“我看倒不是不熟。”
“反而關系不同一般。否則,你怎麽盯着人一直看。”
陳裕一時啞然。
“……”
“有嗎?”
“沒有嗎?”
*
近來,春和景明,天氣甚好,到處開着豔麗的花兒,溫溪在各大網絡平臺上看到許多春日野餐約會vlog,正是約會的好時節。
而近日,覃峥也一直在約溫溪,恰好最近頤和園游湖很受歡迎,他也邀溫溪前去游湖。
溫溪有時間,便也答應去,正好趁着這次機會把這塊黏人的牛皮糖給甩掉。
拾掇拾掇出了門,太陽正曬着,她撐了把傘往外走。
太陽太烈,溫溪就把傘打得低,只留能看見路的視野,沒走幾步就被人撩起傘躲了進來。
“嘿嘿,就知道是你,看你那包我就認出來了。”趙祁臨躬着身子鑽到溫溪傘底下一塊躲太陽,只是他個子高,躬着身的姿勢怎麽看怎麽猥瑣。
溫溪沒好氣推開他,“太陽給曬進來了。”
趙祁臨也順勢退出傘內,打個哈欠,再抻了個懶腰,揉揉肩頸,又問傘下那人:“嘛去呢?”
“頤和園。”
“喲,你一個人?”
“沒……還有一個朋友。”
“多我一個可以不?”
“我覺着不太行,我就去游個湖就回。”溫溪沒準備在這件小事上多耽擱時間,預計最多兩小時就結束,但如果加上趙祁臨那就不一定了。
“別啊,一起嘛,我正好今天休息,前幾天才把腳給養好,我又回了學校,忙得要死,今天天氣好,想着出去玩呢。”
溫溪沒吭聲。
趙祁臨便又道:“真不耽擱你事,也絕不影響你,真的!”
溫溪繼續一言不發。
趙祁臨耷拉着臉,作可憐狀:“哎喲,溪妹,一起嘛一起嘛一起嘛。”
眼看着就要過來纏她,溫溪受不了他那纏人勁,無奈閉了閉眼,道:“行。”
“嘿嘿。”趙祁臨賊兮兮地笑了起來。
兩人邊說邊朝着小區外走。
臨到小區門口,那一片樹木成蔭,溫溪就把傘給收了,也是這會才發現趙祁臨穿着個拖鞋就出來,身上也是短袖休閑褲。
不過溫溪倒是能夠接受趙祁臨各種獨特行為。
溫溪準備打車過去。覃峥本想來接她一塊,溫溪給拒絕了。
只是她在打車軟件上給定位完,就聽見趙祁臨喊:“這呢,阿裕。”
“你還約了陳裕?”溫溪擡頭看過去,神色微變。
“對啊,本來我還在操心我倆去哪玩呢,正好碰上你們去頤和園,那可不得一塊啊。”
趙祁臨面色如常,邊說還邊朝着停在遠處的車招手。
說完又側過頭看溫溪,“咋了?你不高興我們去嗎?”
溫溪嗯了聲,“不高興。”
“哎喲,別啊,溪妹,反正都一塊,還能坐阿裕車一起去呢,多方便啊。而且我尋思,你們倆也挺久沒見的了,就該多見見面,不然一直僵着可不行。”
“坐地鐵更方便。”溫溪油鹽不進。
“那、那……”趙祁臨一下子找不到話說,啞了口。
就在這說話間,陳裕的車已經開到了小區門口。
車窗半降,露出陳裕完整的臉。
“阿裕,走啊,咱去頤和園玩。”趙祁臨高興說。
溫溪能夠理解趙祁臨的想法。即便她并不畏懼和陳裕見面,也不在乎這樣的小事,可她就是不太喜歡趙祁臨的做法。
“趙祁臨。”
“嗯?怎麽了?”
趙祁臨側頭看她,眼神中皆是幹淨單純。
有時,溫溪會很喜歡趙祁臨的天真單純。
“我真的不喜歡你這樣做。即便我明白你的好意,可我和陳裕那是我們的事,還有就是,我也清楚,你這不過是無心之舉,是碰巧而已,但我真的不喜歡。”溫溪話裏語調不重,神情甚至都淡淡。
但趙祁臨很清楚溫溪這樣說話時其中的認真占了多少成分,于是也斂了嬉皮笑臉,神情讪讪:“對不起溪溪,我、我真的不知道你這樣反感,我明白了,以後不會再這樣做了,那我們也不去頤和園了。”
溫溪又無奈地笑了起來,她始終不讨厭趙祁臨就是因為他真的很真誠開朗,于是又道:“你們也可以去頤和園的,我跟你說這些,只是因為我不希望以後你還這樣做,我也沒有生氣,只是希望你能知道而已。”
趙祁臨又點點頭,“那走吧,咱們上車,不過我保證沒下次了。”
他很快就又恢複了他始終高昂的情緒,臉上又笑呵呵的。
溫溪抿唇,無奈搖頭,這人真是……
也跟着趙祁臨上了車。
陳裕剛剛就看見趙祁臨和溫溪低着頭一直在說些什麽,不過隔着距離聽不到,但他也沒打算開口問。
他已然對那人毫無波瀾。
這回趙祁臨坐的副駕,就溫溪一人坐後座。
車子往着西郊駛去。
好在今天工作日,前往西郊的路上車輛并不多,很順暢就抵達頤和園北宮門。
三十的門票,在北京那算得上免費景點了。
倆北京土生土長的,頤和園小時候不知道來過多少回,早熟門熟路了。
就連溫溪也同苑媛來過很多次。
車找位置停好。
溫溪給覃峥打了個電話過去。
那邊很快就接起,問她:“溪溪,到了嗎?”
“到了,你在哪呢?”溫溪轉頭看了看所處位置。
“我在如意門這呢,你走過來就能看見我。”
“行。”溫溪收了電話,擡頭對上陳裕遙遙目光。
“走呗,買票沒?”趙祁臨問另外兩人。
“買了,去如意門那吧。”溫溪說。
如意門那塊不比北宮門,排隊的人少着,也方便直接進去。
走了幾分鐘,就到了如意門,溫溪一眼便瞧見了覃峥,他杵那跟一人形立牌,很顯眼。
覃峥也一眼瞧見了溫溪,臉上剛漾起喜色,就瞥見跟在溫溪一旁的陳裕和一個不認識的男人。
待人走近後,覃峥微微皺眉,“你們?”
“順路過來。”溫溪簡短解釋。
覃峥哦一聲,掃一眼陳裕面無表情的臉,目光落到了趙祁臨臉上,稍頓幾秒才挪開,看向溫溪,“這位是……”
溫溪不太想同覃峥介紹自己的朋友,但也秉着禮貌道:“趙祁臨。”
趙祁臨是個馬大哈,完全看不懂別人的刀光劍影,還笑呵呵跟覃峥打招呼:“你好你好。”
簡單認識一下,覃峥也不再多關注他們,又同未來舅哥打了個熱情的招呼後才去纏溫溪。
溫溪本就沒什麽再續前緣的想法,連見面也忍着不耐,便直入主題,連覃峥想去看看別的小景點都不願去,說只想去游湖,吹吹風就行。
覃峥哪有不願,自然什麽都依她。
四人便直接走到昆明湖旁碼頭乘船。
昆明湖大,屬曾經的北運河支流,湖面寬闊,容納甚廣。
游湖分大小船,腳踏船和電瓶船。
大船四十,可乘坐八十人往上,只能游湖七分鐘左右。
小游船可坐六人,游湖一小時,價格嘛,各不相同。
覃峥有心要同溫溪說些話,就直接兩人租了個六人的電瓶船,兩百打底,趙祁臨和陳裕也租了個跟在他們後頭。
映着太陽,湖面水光潋滟,湖面微風輕輕吹拂臉頰。
覃峥有心找着話題,嘴裏說着些笑話段子,冷不冷都說了。
但溫溪情緒一直很淡。覃峥在心頭嘆了口氣,終于步入正題,“溪溪,我相信我們曾經的那些回憶是很真切的美好,我也相信,我們未來,會有更多美好的回憶,我有信心能和你一直走下去,溪溪,我還是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是嗎?”溫溪看着他認真面龐忽而低笑一聲。
“當然。”覃峥擲地有聲地回答 臉上漾着雀躍期待。
溫溪撇開頭不看他,盯着湖面上像是露出褶皺般的波瀾紋路,漫不經心地道:“可我不那麽覺得。”
“覃峥,很誠然,你人挺好的,對我也很好。我呢,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可能你覺得‘明明我也沒犯多大錯,但溫溪怎麽就這樣絕情’,你不甘心,你覺得我還挺不錯的,所以你才會這樣,畢竟,你只是在剛好沒有膩的情況下和分開的,自然會舍不得。但是,我不管你怎麽想,在我這兒。覃峥,你已經被判死刑了。意思就是,你沒有緩期。我很讨厭你的這些所謂求複合的行為,那讓我感到了困擾和厭煩,我讨厭糾纏,你懂嗎?”
船漸漸順着水流追上去,和另一小船并行。
船和船之間隔着一點距離,湖面清風吹拂而過,只能帶來一點碎末的聲響,并不能聽清他們的對話。
陳裕捏緊了手中趙祁臨遞來的氣球,一不小心就給捏炸了。
趙祁臨聽見響聲,瞪大眼睛看他,“阿裕,你幹什麽啊?怎麽把氣球捏爆了。”
陳裕回過神,向趙祁臨道歉,“不好意思,沒注意,等會再買個吧。”
前面那船沒游到一小時就靠了岸,趙祁臨和陳裕只好也跟着靠了岸。
但很快,趙祁臨和陳裕就發覺了不對勁。等到他們靠岸時,只有溫溪一人在岸上,覃峥已不知所蹤。
陳裕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圈四周,仍沒瞧見人。
“溪妹,怎麽就你一個人啊?”
溫溪瞥了眼陳裕,回答趙祁臨,“覃峥走了。”
“怎麽突然走了?”趙祁臨不解。
“不清楚,應該有什麽急事吧,你還要繼續在這兒玩嗎?”
“怎麽啦?你想回去了?”
“嗯,如果你們不回去,我就自己先回去了。”
“那咱們一起吧,你一個人回去那成什麽樣了,可是我們把你帶過來的呢,得負責啊。”
溫溪也不再多言,沿着湖邊往回走,這會吹來一陣大風,把溫溪群擺吹得飄了一下,披散發絲也被吹亂,她不受控制停住腳步偏了偏頭試圖讓發絲不再遮擋她眼前視線。
陳裕下意識朝她身旁踱了幾步。
風很大,溫溪站在湖邊沿,一轉身就能掉下去,她擺弄着頭發,沒注意地往後倒退一步。
陳裕在一旁,手慣性撈住她的手臂,把人拉住,他低着頭,狹長的眼直直對上她的,溫溪愣了一下,察覺到他手心溫度,又挪動身子把手收了回來,瞥了眼身後波光粼粼的湖面,才明白他的舉動,不冷不淡地一聲:“謝謝。”
陳裕掃她一眼,自顧自繼續朝前走。
出了園區,趙祁臨在外頭看到一賣糖葫蘆的,就去買了串,買完後還嘟囔着現在糖葫蘆越賣越貴,還越來越不好吃,花樣倒挺多,二十一串,他們小時候都三塊一串。
“是吧阿裕,可貴了這糖葫蘆。”
陳裕開着車,瞥一眼後視鏡,低低嗯了聲。
溫溪一直盯着窗外倒退景象,出了神,直到車停在小區門口,她才恍然下了車。
*
陳裕準備回北京發展,并非臨時決定,要說為什麽,大概因為那裏有家。
最近也挺忙的,上海北京兩頭跑,自上次頤和園游湖後沒過幾天,他返了趟上海,待了一星期,處理了學校的事,才又回了北京。
他一落地就接到自家老頭打來的電話,讓他直接到奶奶那吃晚飯。
陳裕便打了個車過去。
到那會,天色早暗了下來,月亮星星都挂上天空。胡同裏有幾盞燈是壞的,一閃一閃的,配上幽暗看不到盡頭的巷子拐角,很中式恐怖地滲人。
陳裕不自覺加快了步伐,等到了亮着通明光線的院子門前,他心才微微落實。
院子門沒關嚴實,他側着身進去,院子裏架着燒烤架,陳裕一眼瞧見那道癯瘠背影,他一愣,不自覺屏住呼吸,等待那道背影轉過來的面孔。很快,那道背影側了身,正拿着燒烤串往架子上攤,不期然間擡了擡頭,那張幹淨精致的面龐就這樣出現在他眼前。不是溫溪又是誰。
“小裕,回來了啊。”陳奶奶拄着拐杖走出來。
陳裕這才收回視線,臉上挂上一點笑,喚:“奶奶。”
正在攤串那人擡起了頭。
回來得匆忙,陳裕衣服還沒換下來,還穿着中午應付場合時穿的花襯衫黑西裝褲。
很豔麗絢爛的色彩,配上那張冷峻帥氣的臉,有種別樣風情。
溫溪視線落得有些久。
陳騁手上端了幾盤切好放和牛從廚房走出,放到外面的桌子上,瞧見陳裕,催促:“站在幹嘛呢?還不來幫忙。”
陳裕這才動了動微僵的身子,“知道了。”
說完撸起袖子,也進了廚房。
等到他們把東西都擺到燒烤架上攤好,又讓阿姨幫忙烤着,這都忙活了半個小時。
溫溪愛吃甜腸,僅有幾根甜腸都是被她吃掉的,她吃完就又去看烤好沒,像是很專心地在吃着東西。
陳奶奶最近胃口不好,也不太愛吃這個,只偶爾吃一串嘗嘗味,主要還是喝阿姨熬的粥,配着鹹菜也能吃完。她就坐在一旁看着孩子們動手,又瞥見溫溪和陳裕完全無交流的狀态,便小聲同溫溪說:“和小裕怕是也許久沒見了吧。”
溫溪一怔,遂又點點頭,“是挺久沒見了。”
在前兩年,溫溪還曾聽見奶奶驚訝,說他們怎麽就生疏成這樣。
陳奶奶又嘆口氣,悠悠道:“哎呦,你們倆孩子啊……算咯,還是讓你陳叔叔操心吧,自個開心就行。”
溫溪笑了笑,沒再多言。
吃過飯,溫溪又提出要回去。
陳奶奶讓她就在這住一晚,說房間收拾好了。
溫溪有條不紊地陳述出理由,很認真地拒絕陳奶奶。
陳裕盯着院子裏的一盆發財樹,忍不住想,她推拒的借口總有一籮筐,也不知道怎麽就那麽有理有據。
但最終溫溪還是沒能扭過陳奶奶住了下來。依舊是選房間階段,溫溪照常選了自己常住的那間,一時間像回到了高中階段。
分好房間後,陳裕拿上留在這的換洗衣物去洗澡。
淋浴花灑噴頭猛地噴出水,淋濕他的發,他閉了閉眼,回北京後,他曾去溫溪房間內看過。她東西都沒了,就剩了幾套睡衣,和不常穿的衣服,那些零零散散的小東西,她喜歡那盆多肉,還有那些裝飾品都沒了。
又聽老頭說她搬出去很久了,她也很少再回來。
陳裕有時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他确實很生氣,甚至生氣到不想再見到她,每每想起她也沒了要命的喜歡,只有怨恨憤怒。
可聽到她離開了陳家,不再回來,他心中又很莫名的難受,像壓了塊石頭,沉甸酸澀。
有些煩躁地洗完澡,陳裕回房躺下。
而隔壁的溫溪也正好把燈關了躺下,她隔壁住着陳裕,這就導致她很難不回想起那年高考結束後他們倆在這兒做的那些事,她依稀記得,那次她還碰巧荨麻疹複發了。
“滴答啪嗒…滴答…啪嗒”
迷迷糊糊間,溫溪聽見了下雨聲。
很快,院子裏啪嗒啪嗒的聲響更響亮。
按理來說白噪音更助眠,可溫溪卻忽然沒了睡意,房間內也悶燥異常,讓人想要開門通風。
忍了好一會,溫溪額角都被汗打濕,她還是起床打開了半扇門,涼爽的風一下子吹進房內,吹走悶熱。
等到她站在檐角下享受涼風吹拂時,才發現不遠處還站着個人。
溫溪偏過頭去看他。他似乎也是因為悶熱而出來的。
不過不得不說,房間內确實很悶熱。只要是個正常人都待不住。
溫溪剛剛被熱得很難受,這會渾身被涼意攀爬,就不想再進去。
她幹脆直接蹲在門口,眼神虛焦地盯着雨。
春季的雨總是不定,晴個幾天又下起雨,下幾天又晴。
不知多久,廊內一點動靜都沒有,只有雨聲響徹,他們之間始終保持着距離,誰都不曾靠近一步。
忽然,一聲低沉壓抑的咳嗽聲從一旁響起。
溫溪側首,看向一旁那人,他穿着睡衣蹲在門檻那,目光始終不曾落到她這邊來,還側着身子對她。
溫溪便借着這個姿勢一直盯他。
盯他許久許久,但仍不見他有一點動作,溫溪都要以為他毫無察覺,或者說,毫無波瀾。可她突然發現,他起身的動作很僵,行走時也不曾偏過一點視線到這邊來,甚至還側着身偏着頭刻意避開她的視線,像是在害怕她。
溫溪眯着眼,心底那點惡趣味忽而乍起。
征服談不上,換個詞,調//教的話,倒有點兒興趣。男人怎麽能配用征服這個詞?他們勾勾手就來了,沒什麽可征服的欲望。
如果要有,那通常都是明知故犯。
“今天穿的這個襯衫很好看。”
尤其是那種花裏胡哨的襯衫,有種莫名的性感,比起那些低調正經的,溫溪還挺喜歡騷/一點的。
溫溪驟然開口,顯得很突兀,卻又不突兀地被隔在雨幕內,又剛好被陳裕清楚聽見。
她說給他聽的,他當然知道。
陳裕暗嗤一聲,又忍不住想起覃峥。
呵。
偏他,連個身份都沒有。人家好歹是前男友,他算什麽?炮//友?
還襯衫好看,再好看,那和你也沒什麽關系。
悶仄的房間,窗外又下起雨,淅淅瀝瀝的末春之雨,一瞬之間仿佛又把他們拉回那個春夏,同樣的雨,同樣潮熱的夜晚。
不過,不同的是,他們不再親密。
潮濕悶熱地帶的蛇在游蕩,凝滞的空氣中呼吸都濕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