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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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總對張景辰的房子是毫不認生,而張景辰也胃痛的不想和他多糾纏了,好在兔兒本來就會疼人,摻着張景辰回了卧室,就自己跑到藥店買了嘩啦一堆藥又提了粥。張景辰喝不下粥,兔總在旁邊哄,說,“你這口喝下去,我立馬滾。”
張景辰噗嗤一聲笑出來了,“你也知道我煩你。”
“知道知道,就喝一口,不然空腹吃藥一覺睡過去就死了。”
“胡說八道。”張景辰和兔皓軒說話完全是另一個樣子,他倆是有點兒像,都愛替別人着想,所以兩個人說起話來不生分,能開得了玩笑,也更能親近的起來。張景辰就覺得萬事都是便宜了陳白禮。陳白禮自己是個好賴不分、胡攪蠻纏的主,可身邊卻都是兔皓軒這樣熱心腸還沒架子的朋友。張景辰聽了兔兒的話,張口接了喂到嘴邊的勺子,又把勺兒從兔皓軒手裏拿過來,多吃了幾口。
搬家,整房子,弄家具,照顧小九,交接工作。張景辰這兩天是累壞了,喝了熱滾滾的藥,本來還能聽到兔皓軒在外面逗孩子的聲音,還囑咐了他一會兒看孩子的阿姨來了要讓阿姨給小九做下午飯,結果沒一會兒聲音就模糊了,沒忍住慢慢睡了過去。
他是被手機鈴吵醒的,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得平移,張景辰好半天才意識到外面天已經黑了,他摸着打開了床頭燈,才把電話接起來。
“……喂?”張景辰的聲音還帶着剛睡醒的啞,黏黏糊糊,纏着鼻音和慵懶。而對面沒有吭聲。
張景辰聽着,遲疑了一兩秒。“……哪位?”
對面依舊一聲不吭,只有輕微的呼吸聲,和周遭悶在蓋子裏似得吵雜。他聽着那呼吸的聲響,和每次與他交頸時熟悉的頻率相同,像小時候埋在他耳邊靜悄悄時,小動物似得鼻息。
“……陳白禮?”張景辰問。
對面啪地一聲挂了。
張景辰坐起身來,來電顯示了一個1打頭的10位碼電話,美國打過來的。
打過來一個字也不說,一個字不說,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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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景辰簡直頭疼。這又是什麽新消遣?陳白禮就沒有一次能好好把話說明白的,他要是有兔皓軒一半好說話,也不至于從頭到腳都這麽煩人。
正想着忽然電話又打進來了,張景辰突兀一下有點緊張,方才的挂了,這個總會說話的吧,他趕忙接起來就去追話,“你是要說什麽?”
“…哦,”那邊的聲音有點驚訝,緊接着是一串笑聲,“我想請你吃夜宵啊,張先生。”港普從聽筒裏冒出來,張景辰一愣,才意識這個聲音來自于方銘。
可一瞬間床頭燈都瞬息暗了點兒似得,張景辰的肩膀松了下來。
不是陳白禮了,他沒有再打來。
客廳的茶幾上放着一杯水,邊兒上放着胃藥,下面還壓着兔皓軒寫的一張紙條。
不得不說小兔總的字是寫得真好,字條上寫着——
[哥,按時吃藥,痛痛飛。]
飛你個大頭鬼,張景辰拿起這紙條,忍不住笑出聲來,這鬼馬精靈滿口跑炮的兔皓軒,怎麽着就是別人家的兒子呢。要是陳白禮和兔皓軒調換個個兒,也許他在陳家也不會那麽難受了,說不定兄弟二人還能做人生摯友,能像普通人家的親兄弟一樣。
但萬事也只是想得美罷了。
兔皓軒為張景辰浪費了不少時間,上海到蘇州,橫豎也要開一個半小時的車,好在他已經讓人把花籃都擺到松梅小圃門口了,不然手忙腳亂地過去,可能又是連個背影都看不着。
路上張景辰給他發微信,[怎麽跑了?]
他正從停車場往松梅小圃門口跑,司機都追不上他,手機更顧不得看了。
遠處是一彎上弦皓月挂在空中,月朗星稀,夜幕下的老蘇州城彎着曲折的小道兒,南方撚着青瓦的門樓翼角高翹,四周熙熙攘攘卻渾然聽不清字句,松梅小圃的樓門頂上齊排挂着映紅的燈籠,門臉兒上一溜兒過去全是花籃,兔皓軒跑近了才放慢步子,緩了口氣兒,他就算不看也知道頭6個花籃一定都是他的。
“兔兒爺來了!”小圃園子的經理站在門口,看見他就客氣起來,“我當你今天又是幽靈占座兒呢。”
“你才幽靈占座兒呢,票錢又不是沒出,我不來看又不是故意的我有正事兒!”兔皓軒邁過門檻,看了一眼臺子,“我坐哪兒啊?”
“中堂啊,您哪次不坐中堂的,”經理帶着兔皓軒穿過坐席,引到他的座位上,“不過二樓那個包廂,你确定你不要啊,你不要我就把它賣了。”
“我不要,二樓太遠,神經病把VIP包廂放二樓,”兔皓軒抱着手坐下了,兩邊兒來來去去的人都認得他,兔兒爺兔兒爺地叫,方才在高速路上飛飚一個半小時的司機跟着一進來就癱着了,兔皓軒哄着司機喝口茶,松梅小圃留着兔皓軒專用的茶杯,和林老師用的那個一模一樣。
“今天林老師有點兒感冒,可能只出來唱半個小時,後面就都是團裏的其他人上了。”經理也坐到了兔兒的桌上,招呼旁邊人把茶沏好了,花生蜜餞的也都拿上來。
“感冒了?”兔皓軒倚在座位裏,“那後面三天都病着唱啊?”
“不嚴重,就是行家可能能聽出來,你是行家啊,這不先告訴你,你出去了可別槽我們小圃的場,”經理開起了玩笑,“我們小圃園子多不容易,又不是林老師的主場,得你這一個全年包票的難死了簡直,你再跑了我們沒人來聽了。”
正說着後面突然擠進來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扭扭捏捏地四散到各個空位,一下子這小館兒就充滿了姑娘的脂粉氣,剛才各自聊着天兒的大爺們都停了嘴,看起小姑娘來了。
“這叫沒人看?”兔皓軒指着後面那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今兒是不是有王文钊啊怎麽這麽多女的。”
“是有王文钊,林老師感冒了麽,總得再有個撐場的。”經理笑呵呵地說,“沒辦法,王文钊就是帥啊,這群小姑娘們聽得懂什麽啊,就是來看看臉。”
姑娘都是來看王文钊的,王文钊21歲,去年才開始抛頭露臉地出來唱評彈,主要負責的還是評話,到了今年才開始跟着他的大師哥——林叔泉老師,一起唱雙檔彈詞。結果好家夥,簡直像是推動評彈藝術普及化了似得,一大批小女孩兒都跌進了王文钊的“風流倜傥”裏,全然不顧其他老藝術家的存在,更是把本來滿是夕陽紅的評彈館裏襯得莺紅柳綠。
兔皓軒很是不屑,他是完全不覺得王文钊有多帥,及得了他兔兒爺的三分之一嘛?
可兔皓軒也很是羨慕王文钊的,畢竟,這人是林叔泉老師的搭檔啊。
他可還記得他18歲那年考上大學的慶功宴上,只大了他不到4歲的林老師抱着一把小三弦,叫他,“胖兔子”。他還記得他跟林叔泉的合影,一張照片兒裏,四分之三都是他,人林老師瘦瘦高高立在邊兒上,像棵納涼的草本植物似得。而他,陳白禮說他,說他是一肉彈。
現在他倒是好不容易瘦了,可也沒有和林叔泉熟絡起來,現在評彈比往年火,林老師全國各地表演,根本不出私人場合了。兔兒爺邀不到他,只能在心裏埋怨——何必給林叔泉這麽帥個搭檔呢!跟誰唱不是唱?王文钊這張臉是完完全全沒必要的啊!
不一會兒,林叔泉和王文钊上來了,後面的姑娘一片瞎叫喚。
幹什麽啊……兔兒爺在心裏嘟囔,可從去年開始就已經習慣了這種情形,小姑娘們開始跑到臺前去送禮物了,兔皓軒踢了踢他的司機,“上啊。”
司機一個糙老爺們兒,紅着一張臉,拿着準備好的袋子擰次過去,怪不好意思地和小姑娘們一起擠着給角兒們遞禮物了。
“感覺林老師收的禮物更多啊,”經歷啧啧贊嘆,“王文钊不行了呀,比下去了。”
哼。兔兒爺閃着耳釘,把一只和評彈館格格不入的Nike Yeezy 2翹在了另一條腿上,“……算她們有品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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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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