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 25 章

“陛下。”

這是多麽有力的稱呼, 帶着最宏偉的敬意。

殷壽想,他這一輩子追尋的,便是讓人名正言順的看到他的存在, 知曉他所做的一切功績。

而非他征戰沙場英勇殺敵回來, 那些被他保護在朝歌的貴族還要對着他的姓名長籲短嘆,說些“好是好”“可惜不是長子”的屁話。

既白不喜歡這種場合, 而且臉上已經幹涸的血液像是頑固的蜘蛛, 緊緊貼在她的臉上, 讓她的肌膚無法呼吸。

伯邑考跟随在殷壽身側,即使肉眼可見的三魂不見七魄, 卻依然能夠憑借着肌肉記憶來做好他所認為的分內之事,殷郊黯然, 但既白臨走時看了他一眼, 又覺得他的肩膀好像離開了什麽重物一般輕巧,壓在他頭頂的大山已經消失。

她想, 這次可做的真棒啊。

只需要一點點妖血, 就能讓人族瘋狂, 暴露出內心最想做的事。

而既白到了人間後最大的疑問也得以證實:人族短命,所以需要繼承人, 但同樣, 如果繼承人長大,但是老一輩的沒有如期去死怎麽辦?

那當然是......殺了老一輩的。

殷啓的做法,完全在既白預料之中。

殷壽的同意, 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既白做的, 只是把在未來殷壽會忍不住親手殺了爹和兄弟的做法改變成讓哥哥自己發瘋殺了爹, 讓弟弟撿便宜。

多麽簡單的道理。

她在熱鬧中退去,沒有發現有一個本該注意卻忽視的少年同她一起消失不見。

身後的侍女軟綿綿倒下, 既白被挾持着進了一間她并不知曉的宮殿之內。

她的視線被擋住,眼前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只能感受到眼前人将身體做禁锢覆蓋在她的身前,身量是比她高的。

不過奇怪的是這個綁匪是個傻子,捂住她的眼睛卻沒有捂住她的嘴巴,也不怕她大聲呼叫。

“是誰?”

來回答她的是姬發微微低下頭,便壓抑過來的親吻。

少年就是少年,依靠着自己本能什麽都不願意多想,有着最直白的侵略性,哪怕他的動作在唇齒交融的那一瞬找到應該有的技巧,都切切實實的充斥着既白的口腔。

讓她無處可逃,更無法呼喊人來救命。

纖細如風的少女在眼前人的壓制下,硬生生被迫打開柔軟的內裏。

連在意識到究竟是誰後準确無誤的唾罵都只能變成軟軟糯糯的嘤咛。

既白被壓制的眼底都是霧氣,上挑的眼睛微微泛着紅暈,忽的,她的手成爪,直直朝着姬發襲去,若非姬發早有準備,只怕在這種攻勢下也會受傷。

奇怪...分明她柔弱的像是四散能夠漂浮的雲,對于生死愛恨人間瑣事都不了解,但姬發的危機感從既白出現之時就一直沒有松懈過。

“混蛋!”

既白輸在她掌握的詞彙量太低,沒有辦法準确無誤的戳到姬發的痛點。

甚至這麽一罵,握住她手在心底因為浮想聯翩而變換的心一瞬間落定,甚至暗暗爽起來。

“你放棄了殷郊。”

這是他們在這一場血的洗禮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選擇了二王子殿下。”

姬發說出他的發現。

“是因為殷郊那裏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了嗎?”

既白點點頭,這沒有什麽可以否認的,她之前對殷郊好,現在選擇殷壽,都只是因為一個相同的原因罷了。

姬發目光深邃,思緒從殷啓都既白肆無忌憚的目光直至既白突破屏障直勾勾的凝視着殷壽的目光。

他從前一直認為他對于二王子是不同的,他仰望着他,佩服着他。

但姬發今日才發現,他同樣會嫉妒殷壽,即使他強過他許多,他也會嫉妒。

那為什麽,有一天,擁有着既白偏愛的人不能是他呢?

既白喜歡什麽樣的人?他直到如今都不能明晰,但姬發想着......姬發想着他所受的教育,是吸取絕大部分的利益。

既然殷啓謀反,殷壽已經成為殷商王室的下一任帝王。

那他就該争取最大的利益。

“殷壽,已經确定了嗎?”

“就是他了嗎?”

此刻,不是對于身份地位的“二王子”,不是尊敬的“殿下”,更不是打心眼裏對那人能耐敬佩時候的“主帥”,而是忘記尊卑,只有情敵般稱呼的名字。

既白點點頭。

“我告訴你,如果你敢有對他,對殷商任何不好的地方,我會一點也不留情面的殺了你。”

她威脅,甚至還呲牙來表示兇狠,絲毫沒有察覺她現在就在這個人的手裏被挾持着,如果真的想做什麽,實際根本逃不了。

但眼底的認真和純粹一如既往。

姬發或許是被既白的一根腦筋給傳染了,竟讓覺得她說“以後如果......不好,會不留情面......殺”那就是現在對他有情的意思。

這就是有情!

“行。”他點點頭,而後松開既白。

視線卻如同利劍一般化為實質,直勾勾的盯着既白的眼睛。

“我姬發,以西岐世子,西岐未來之主的名義在此向皇天後土氣勢,大祭司既白在王後之位一日,我便誓死效忠一日。”

“在王後之位百年,我便效忠百年。”

不是沒有充斥着陰謀想過* 她來到這裏,掀起他們這些天之驕子心底裏的波瀾究竟有什麽樣的目的。

但一步退,步步退,直至現在。

他要為既白争取王後之位,要讓她坐在只有她能夠配得起的位置上。

如果殷商不可以,那就再換一個王。

...

既白被留在原地。

這是第一次姬發主動先行離開她的眼前。

距離一點點抽離,直直回頭,而後拉遠,碩大的宮殿像是從來沒有來過第二個生靈一樣寂靜。

既白困惑的歪頭,伸手觸碰自己臉頰上已經幹涸,從別人的視線看起來可憐巴巴的血跡。

她本應該是開心的。

她是為了恩人而來,改變他的命運讓他得到他能夠想得到的一切是她一直以來計劃的沒有任何錯漏的事,為什麽會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這種滋味,她以前從來不懂。

那九日會懂嗎?

她應該去問問九日。

但是這一次九日并沒有直勾勾的等着,向她詢問結果,而是說:“小白,大師兄來了,說是有要事,讓你在十天之內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他馬上就來尋你。”

原來是已經來到凡間的多寶,見已經無法阻止,就趕緊想另外的辦法。

“大師兄來了?他怎麽會來?”

既白天不怕地不怕,碰上長輩們撒個嬌就過去了,但就是怕整日笑眯眯的大師兄,生怕大師兄一不留神會把她賣掉,也根本分不清楚大師兄說的究竟是真話還是假話。

甚至在既白短暫的記憶裏,都有大師兄接二連三的騙她的記憶。

“我都是按照一開始的設定做的啊,我沒出什麽問題啊。”

九日更加理智一點,畢竟她剛才還在和多寶交談:“恐怕是更大的事情,大師兄面色格外的凝重。”

“上一次大師兄這樣還是.......”

“還是什麽時候?”既白急急忙忙的趕緊問。

“還是幾個師兄師姐被二師伯指着鼻子罵出聲不好的時候,據說那時候大師兄實在笑不出來,面色冷凝,之後面對二師伯就再也沒笑過。”

“還有,教主下令,現在凡是截教弟子,一律不許走出金鳌島,違者再不能入截教。”

既白心下一沉。

這下是真的有大事發生了,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大事,能讓大師兄親自出馬。

不過只要不是她的事惹來的大師兄就好。

既白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永遠不會為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悲傷,主動和九日彙報:“你放心,這下帝乙被殷啓所殺,死的透透的,和我的恩人再沒有任何因果,一切事情以我的死來作為解脫就是最好的結果。”

“等再過不久,讓那些參與謀反的人不要謀反,我的任務就完成了,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九日也十分欣喜,她也惦記着要回去呢。

而且最擔心的事就是既白被凡界的感情所影響,見她周身并無陰霾,還有些疑慮:“殷郊雖然不是你的真實救命恩人,但他一直以來和你關系很好,你有覺得哪裏不對勁嗎?”

既白沉吟。

九日一顆心懸在空中不上不下的。

“沒有啊。”既白眨眨眼睛:“我只是有一點不明白。”

“人族的眼淚好廉價,他們明明沒有為帝乙傷心,卻依然在哭,而殷郊沒有哭,但看起來好不開心。”

“我不明白。”

既白的思想依舊是那麽的黑白分明,九日一顆心總算放下,能夠好好的松一口氣,但依然會為既白的不懂而有些難過。

“其實...愛是一種單相的事,就是,即使你看來殷啓很不喜歡殷郊,所以你覺得殷郊也會不喜歡他的父親。”

“但是事實不是這樣的。”

更多的九日不能再說。

因為情本身就是一直伴随而生的,不問緣由的。

“還有啊,淚水不止有悲傷的淚水,還有惶恐的淚水和其他更多的情緒,你不理解說明你沒有遇到這麽複雜的情形,但是...這世上總是有的。”

“你以後,對殷郊好一些吧。”

多寶一來,雖然九日還是妖身和有人皇氣運庇佑的朝歌犯沖,但是現在已經能夠變換道體,堂堂正正的在朝歌的街道上行走。

而既白沒有任何隐藏。

所以在被殷壽派來保護的既白的将士悄悄看在眼裏的,就是他們的大祭司在拜別宮裏的紛争後來到市場上,和一個看起來分辨不出男女,但生的也十分好看的人超脫安全距離湊在一起說悄悄話。

就差抱在一起了?!

得了,又抱起來了!

九日說着說着,自己閉上嘴巴,白了既白一眼:“遇見你,真是倒黴,總感覺自己成了你的爹娘。”

操不完的心。

既白嘿嘿一笑,被說也不生氣,嬌滴滴的撲在九日懷裏,明白她的口不對心,上揚的音調全部都是未加修飾的嘚瑟:“那可不行,你可不能充大輩。”

“但是我們九日對我最好了。”

“等我當上王後,就封你為國師,以後你就能日日都陪着我,不用咱們悄悄的見面了。”

九日也高興:“對啊,你已經取信殷壽了,接下來就能封我個官職,只要能夠得到敕封我就不用怕人皇的氣運了。”

“天啊,小白,你簡直太聰明了。”

既白替九日說出她說不出口的話,然後嘿嘿直笑:“我恩人可聽話了,我說他就一定會同意的,而且我是為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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