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千禧曼波號(柒)

第24章 千禧曼波號(柒)

江禧從樓上房間走出來, 穿過教堂,一路跑下皇家斜拉式高階木梯。整個過程頭也不擡,手指飛快地在手機上滑動操作。

直到她在手機上搞定以後,才推開大門, 經過長廊邁上露天甲板, 剛巧被四處找她的周錫風堵個正着。

“黎貝珍!你昨晚跑哪去了?!”對方擡高聲音喊她。

江禧裝沒聽見, 也全當眼裏沒他,冷着臉色,看都不看他一下,低頭作勢要從他身邊繞開走人。

周錫風當然不可能放她走, 追上去, 扣住她的手腕把人拽回來,語氣不善地厲聲質問:“跟你說話呢,裝什麽聽不見?”

又諷她一句:“你現在挺牛,有我大哥撐腰, 都學會不理人了是吧?”

江禧這才忽然頓住腳步,回頭看他。

撐腰?周時浔什麽時候給她撐腰了?

其實今天早上她把周時浔勾進卧室,也沒想怎麽着, 就是單純昨晚被他将了一軍, 心裏氣不過所以想耍耍他。

至于後來事态傾斜到那種一發不可收拾的變态程度,是她根本無從預料的, 那已經完全超出她預期範圍了。

讓周時浔進來房間, 除了報複心起想玩他一下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事, 是江禧想跟他串下“口供”來着。

關于怎麽解釋昨天兩人一起離開的事。

不過現在想想, 是她蠢了。

依照周時浔那種具有劣根性的瘋子,恐怕就算她問, 也只會平白遭來一通那男人的冷嘲熱諷,然後讓她自己解決。

算了,自己解決就自己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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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周錫風這傻子,可比解決周時浔那個瘋子容易得多。

“你知道我昨天一直跟大哥在一起?”她決定先套套他的話。

“說給你撐腰,你還真端上了。”周錫風不屑“嘁”了聲,“別演了,仲一都跟我說了,大哥日理萬機忙得很,抽出五分鐘時間聽你在樓上教堂訴訴苦,怎麽到你嘴裏就成了‘一直在一起’?”

“是麽。”江禧真想笑。

怎麽說呢,這兄弟倆還真是,哥哥壞,弟弟蠢。

剩一個仲一,萬年苦命工具人。

“那你知道我昨晚睡在哪裏嗎?”江禧又試探道。

周錫風一聽她這麽問,反倒來了氣:

“你問我?我還正要問你呢,打你電話不接,人不見影。我問仲一,仲一只告訴我你跟大哥說想冷靜一下,大哥讓他給你安排了房間,但你讓仲一保密不許告訴我。”

聽聽,多麽冠冕堂皇的合理解釋。

原來周時浔一早就都安排好了。

剛才不該多餘找他玩的。

又輸一局。更氣了。

周錫風見她一直不說話,只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好像,那眼神還有種說不上來的不服氣和狠勁兒,多少有點瘆人。

“怎麽了?”他皺起眉,湊近她一點望着女孩的漂亮眉眼,隐有關切地問了句,“你昨晚有什麽事……”

“我被下藥了。”她出其不意來了句。

一句話,仿佛平地起驚雷,足以釣走周錫風全部的注意力,瞬間引來他追問三連:“在哪?什麽時候?哪來的撲街?!”

江禧突然眯起眼睛,揚手甩開他,彎唇嘲弄:“泳池趴,你跟美女在水裏抱一起親得熱火朝天的時候。”

說着冷笑一聲,又酸他一句:“少爺還真是,貴人多忘。”

“……”周錫風受着她的怼,心裏不爽,但又自知理虧,表情閃過一絲不自然,摸了摸鼻子,清嗓道,“那你……”

江禧沒好氣瞥他一眼,知道他想問什麽,“嗯”了聲,直白接下他的話:“燒了一晚,差點被搞死。”

差點,被你大哥搞死。

她想說的是。

但這話在周錫風聽來,當然只會以為她是單純獨自承受藥物帶來的煎熬,體內燒着無處釋放的火,燒了整整一晚。

出來混,周家金貴二少的身份擺在那裏,周錫風根本用不着搞那些下三濫手段。當然,他也不敢用。

否則周時浔會直接打斷他的腿。

但對于常年混跡縱情風月場的人來說,這些東西就算沒碰過,自然也是沒少聽人提起。他記得,下給江禧的那種藥是有時效性的,撐過去就撐過去了,撐不過去硬熬也能熬過去。

“那你怎麽不來找我?”周錫風補充沒說完的話。

“找你?”江禧奇怪地看他一眼,表情有些不可置信,“找你做什麽?看你跟別人接吻不夠,還要看你跟別人做.愛嗎?”

她用詞的大膽程度,讓周錫風愣了一下,不免有些驚訝她是怎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種話來。

“說什麽呢,我昨晚自己睡的!”

話一出口,連他自己也被震住。

他竟然在主動自證。

太奇怪了。

事實上還有更奇怪的事。鬼知道他昨天看到江禧在岸上跟富二代喝酒,還看着她把屬于他們的對戒送給對方讓他有多不爽。其實他有所意識那酒裏被“加料”,但當時光顧着不爽了。

後來在樓梯上被她無視,眼睜睜望着她跟自己大哥一起上樓離開讓他心裏更加難受。他想還好周時浔不會對她看上眼。

等等,還好?他為什麽要覺得“還好”?

難道自己已經對她看上眼了嗎?

周錫風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就像昨晚他也很不正常。半夜實在睡不着,居然跑去周時浔那裏想問問江禧到底被安排在哪個房間,畢竟郵輪這麽大,最多的就是房間,真要找起人來也是海底撈針一樣困難。

想到這個,他忽然沒由來地問:“對了,你知不知道我大哥他好像……”

他莫名又頓了下。

反倒讓江禧登時心裏一緊,睫毛輕眨,問:“好像什麽?”

“我覺得他好像,有女人了。”他說。

江禧眉尖微跳了下,指尖悄然攥緊,強壓着聲音裏微不可察的慌意,擔心說多錯多,她只能順着周錫風的話往下走,貌似不以為意道:“他有女人不是很正常嗎?沒女人才奇怪吧?”

怕他起疑,還順勢怼他一句:“你不也有很多女人嗎?”

“……”周錫風又被噎了下,但也沒氣,“你對他不了解所以你不懂,他跟我不同,我沒女人奇怪,他有女人更奇怪。”

“哦,那你真棒。”江禧損他。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屬于完全戒色那種類型你懂嗎,他這人根本不近女色,我長這麽大,哦不對,也不光是我,是整個周家所有人就沒有誰見過他碰女人。”

像是為了确保自己說話可信度,他又多補充一句,“包括天天跟在他身邊的仲一,像他影子一樣的特助,也沒見過。”

江禧表面心不在焉地聽着,心裏卻在複盤昨晚到今早跟周時浔的糾纏,覺得好像周錫風話說得也沒錯。

畢竟她都跟他糾纏成那樣了,那男人愣是連個吻都吝啬給她。

想再試試,下次。

至少,被他打屁股真的很爽。

啧,又癢了。

“你想什麽呢,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周錫風招呼她回神。

江禧懶洋洋地抽回思緒,捉住他話裏的重點,問他:“那你怎麽知道他有女人的?”

周錫風鼻子哼了聲,“還說呢,昨晚我到處找你,最後想去我大哥那裏問問把你安排在哪了,結果仲一堵在門口,不讓我進,我看他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想說大哥房裏有女人在。”

江禧聽到這裏也有點驚訝,“你去哪裏找他的?”

“這座郵輪都是他的,周家當然有屬于自己的特級VIP海底景觀套房,在負七層。”周錫風語調得意,“你還不知道吧?”

她不知道。

她怎麽會知道。

她只知道周時浔明明一整晚都跟自己在一起,還事先早有預料地為了堵住周錫風,安排仲一獨守空門在什麽海景房。

這個男人城府到底有多深?

這還是人嗎??

有那麽一瞬間,江禧忍不住都有點可憐周錫風了。好在他們應該不用争家産,否則……這怎麽玩得過啊?!

“你用這種同情的眼神看我是什麽意思?”周錫風不解。

江禧撇撇唇,不想打擊他,話鋒一轉:“總之,昨晚想了一晚上我想明白了,我們就到這吧,周錫風。”

“你說什麽?”周錫風當場被她說愣住。

“你昨天的意思不就是這個嗎,答應跟我約會,結果在我面前抱着別的女人親不就是故意想讓我知難而退嗎?”她像徹底釋懷一般輕嘆了下,“其實你可以直接告訴我的,沒必要這樣。”

說着,她低頭從包裏掏出手機,舉到他面前,敲了敲手機屏幕告訴他:“看,我已經跟我父親攤牌了,就當我們之間的這場聯姻不存在,以後你想親誰親誰……”

“讓我想親誰親誰之前,”周錫風驀然出聲打斷他,視線落在她的手機屏幕上,笑得痞氣,

“你是不是應該先把我的照片從你屏保上換下來?”

江禧瞬間收起手機,臉“唰”地紅了。

當然,臉紅是演的。

手機屏保也是故意讓他看到的。

從周時浔的房間裏出來之後,在下樓時候江禧飛快選了一張換上的。照片是她之前随手偷拍的,以備不時之需。

所以周錫風真的很好對付。

一張照片,就能讓他心滿意足。

不好對付的是此刻樓上那個男人。

江禧這樣想着,似有感應般順勢擡頭,果真就看到了落地窗前,男人身骨挺拔修瘦,單手抄兜站在那裏。

他那麽遙遠。那麽冷漠。

唯一違和不匹配的,是他指尖勾着一條黑蕾絲內褲。

她的。

濕的。昨晚。

江禧彎起嘴角,不着痕跡地收回視線。

轉身拉過周錫風的手臂,輕輕踮腳,毫無征兆地朝他湊了過去,貼在他耳邊,軟下聲音撒着嬌說:“那你今晚陪我看海上日落,我就不走了,阿風。”

……

周錫風聽話了。

接下來的一整天他幾乎都在陪江禧。

他真的很矛盾。一面明明最讨厭被約束,被家族束縛,被安排什麽鬼的豪門聯姻。另一面,他發現自己已經完全可以接受江禧時不時怼他的感覺。哪怕不像從前那樣讨好他。

總比不理他強。只要別不理他。

周錫風覺得自己好像在犯賤。

就好像此刻,知道江禧想與他一起看日落,他就可以心甘情願地跑去替她端酒,替她取甜品,替她找到整座郵輪上最佳視角位置觀賞日落。像狗搖尾巴一樣。

行吧,他根本就是在犯賤。

但有什麽所謂,江禧還在等他。

聽說今晚他大哥會在頂樓露臺舉辦游輪晚宴。那裏一定會又海上煙花。他想江禧應該會喜歡。

當他趕到頂樓露臺時,江禧正懶洋洋癱在吊椅上。她似乎睡着了,那樣安靜,那麽動人,跟她平日裏古靈精怪的鮮活模樣是完全不同感覺的。但都令他拔不下目光。

周錫分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走過去的。等他有所意識的時候,他恍然驚覺自己已經站在她身旁,低彎下腰,一手撐在她頭側的吊椅上,不可自控地想。

想吻她,就現在。

江禧卻在此刻驀地睜眼。

周錫風撐在她身上,微微僵直。

海上晚風沁着冷涼吹拂幽蕩,飄起女孩的黑色發梢,似有若無地,擦蹭過她身上男人的耳骨,攜泛她的甜香撩惹他。

絲絲縷縷,纏絞他的心。

午夜宴會開始了。

他們在午夜的鐘聲裏視線交觸。

周錫風沉默地凝視她,良久,像做出了什麽決定一樣,看着她,看着她的唇,然後伏低身正欲朝她吻下去。

江禧淡淡偏開頭。

當她偏頭——

她看到周時浔就站在不遠處,凝眸過來。

海上焰火一霎放綻夜幕,流光璀耀,浮華霓彩,怦然盛炸在他身後。任由煙花如何絢麗,不及他眉眼半分神髓。

“跟我來。”耳畔,她聽到周錫風的聲音。

她也看到周時浔掐了煙,踏着光影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走過來。

然後,當周錫風伸手握住她的細腕,将她從吊椅上拉起來準備帶她走時。在下一瞬——

另一手腕被身後男人施力扣住。

江禧低眸看過去。

她發現。

一個男人的指骨上,戴着她的對戒。

另一個男人的腕骨上。

戴着。

她的腿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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