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千禧曼波號(捌)

第25章 千禧曼波號(捌)

江禧不是沒想過這種場景。

只不過這個場景比她想象中要來得更快。

顯然, 也更有趣。

江禧輕淡垂下眸,睫毛微微眨動,沒什麽表情地看向眼前兩個男人同時捉握住她的手,眼底帶有一點思考。

這是兩個都被她打過“标記”的男人。戴着跟她同款對戒的男人, 是浪蕩纨绔的周家小少爺;戴着她今早剛剛贈送的腿環的男人, 是冷傲清貴的周氏掌權人。

以他們與他們背後的資本家族在港城的影響力, 無論他們二人當中的誰與任何女性發生糾纏,都将毋庸置疑地,成為港媒哄搶且連續霸榜熱搜的爆炸性頭條話題新聞。

而此刻,他們兩人竟然同時與江禧發生拉扯。

可惜的是這座郵輪上的豪門權貴太多, 有錢人越多的地方私密性越強, 保密工作越到位,所以這裏不會存在任何一架長.槍短.炮的攝錄機器設備 ,更不會允許任何一名記者登船。

何況這裏是周家的地盤。

沒有人膽敢在這座郵輪上舞弄是非。

如若不然,當下頂層甲板露臺的這副畫面一旦被拍攝外洩出去, 一定會在這座港島城卷起掀天的狂暴飓風。

但江禧這時候反倒顧不上想那麽多,這個瞬息,她滿腦子裏唯一想法是:周錫風剛才好像是想親她?

這對她來說, 簡直是天大的喜訊。

只是她剛才睡着了, 醒過來的時候還有點懵,還沒來得及權衡利弊去思考, 骨子裏對男性的警惕心理讓她下意識做出反應。

她竟然偏過頭本能地拒絕了周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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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麽能拒絕呢……

今晚這麽天時地利人和的時機, 這麽煽然旖旎的氛圍,所有情緒都到位了, 她絕對不該拒絕的。

她就應該讓周錫風吻下來。

裏面宴會廳不是雲集了全港城的上流人物嗎?如果氣氛更上一籌, 說不定可以就在這裏讓周錫風沖動之下,對她告白。

如果這樣的話, 那她的替身任務就完成了。

她就完全可以功成身退。

畢竟黎宏峯給的任務可不是真的讓她頂替黎貝珍去跟周錫風結婚,不過是通過周錫風利用周家的地位與影響力,為黎家造勢,而欲圖通過黎家搭上周家的其他家族集團,就會選在這個當口紛紛前來讨好黎家,砸錢,砸資源,砸到黎宏峯盆滿缽滿。

這就是上流社會習以性成的一套成熟交易鏈。

這也就是,黎宏峯的最終計劃。

不過沒關系,江禧看得出來周錫風已經對自己動心思了。只要他動心思,他就逃不掉,只需要再給他多一點刺激。

任務就快完成了,江禧知道。

一心想着“替身任務”的江禧,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周時浔了。她不理解周時浔為什麽突然過來,同時也很緊張,生怕這個瘋子會在周錫風面前搞出點什麽事。

這次她沒猶豫,稍稍用力抽動左手腕,試圖從周時浔的手掌裏掙脫出來。

這次她的選擇,是周錫風。

可周時浔不準她動。反而更為收緊箍在腕上的指骨,如此堅定不移地扣住她,桎梏的力度幾乎弄疼她。

江禧不明所以地擡起眼睛,望向他,略帶惶惑的雙眸裏映出男人情緒莫辯的神色,他微含着鋒銳下颌,薄韌的眼皮冷恹垂斂,凝視她,洞察她,眸底眩光森沉危險,像是威脅。

他的眼神近乎毀滅性的寡郁,冷得駭人,極具上位者缺失人性情感的寒涼,平靜,侵略感如利刃般刺入她眼裏。

與他對視的一秒江禧幾乎被吓到,心跳凍結。

周時浔身上的氣場太可怕,江禧感到驚駭,也感到陌生,她不太懂他為什麽突然這樣。但總之,周錫風在,江禧不敢亂來。

她只能曲起小指,輕力勾了勾周錫風的手腕內側,引來對方低頭看她時,江禧眉尖微蹙,急忙用眼神向他求助。

“大哥,我跟珍珍有事說。”周錫風接收到江禧的眼神信號,先開口打破沉默,手上也跟着更用力将女孩往自己身邊扯,又說,“我先帶她進去了。”

珍珍都叫上了?江禧忍不住惡寒了下。

但江禧面上依舊裝着懵懂無知的樣子,牽起唇角,跟周時浔象征性禮貌地微笑了下,轉頭就像跟周錫風一起離開。

然而,誰都沒走成。

周時浔仍扣着江禧,且看上去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饒是頭腦簡單如周錫風,也該隐約覺得異樣。其實剛開始周時浔突然出現他完全沒多想,只是單純地震驚,可沒想到他也會做出跟自己同樣的行為舉止,兩人同時拽住了女孩。

這讓他多少感到有些心情微妙。

不過周錫風還是選擇直接忽略了這份微妙心情。

總不可能是他想的那樣吧。

沒有可能,絕對不會。

即便如此,心底似乎總有東西硌在那裏,周錫風下意識朝前走了兩步,把江禧往身後拽了下,再次問道:“大哥,你找珍珍有事嗎?”

江禧偏靠向周錫風站,心裏充滿矛盾感。一面覺得這是個絕妙的機會,想利用周時浔刺激一下周錫風,所以才遲遲沒有出聲,為的就是可以讓尴尬氣氛繼續下去。

可另一方面她清楚,周時浔這男人太瘋了。

沒有人能預判和分析他。

他太難控制了。

江禧擔心周時浔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巧的是,她擔心的事情就發生在下一秒。

“她有話沒說完。”周時浔倏爾淡漠開口。挑眸掠了一眼正靠着周錫風站的女孩,他慵懶勾唇,在這句話之後補了個時間詞。

一句意味深長的,“昨晚。”

江禧:“……”

她就知道。

看來不說話不行了,江禧連忙從周錫風身後站出來,正欲開口解釋一下周時浔那句暧昧的“昨晚”,不料反倒周錫風又一次主動出聲,話說得四兩撥千斤,還帶着點不合時宜地寵溺:

“大哥,珍珍膽子小,你別吓到她。”

江禧:“……”

什麽東西,倒也不必這麽…

周時浔聽着想笑,索性手上一松放開了江禧,一手抄進褲兜,虛眯着眸子嘲弄地睨向她。他唇仍勾着,眼底卻不見笑意。

“過來。”他命令,“自己說。”

周錫風隐隐皺起眉,也在這時看向江禧。

眼見場面愈發不好控制,江禧連忙站出來,扭動手腕從周錫風掌中抽出來,細眉輕彎,一秒端起疏離又敬畏的神情,把話盡量圓得合情合理,同時也有意劃清界限:

“昨晚是我不懂事,跟阿風鬧了點別扭就耍脾氣吵着要回家,還好是大哥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對我多照顧了下。”

說到“照顧”,周時浔懶淡挑了挑眉。

江禧有多敏銳,十分眼尖地瞬間覺察到他明顯帶有惡劣趣味的微表情,心下一緊,只想趕快當下這番混亂尴尬的局面。

客套話說得假情假意:“今晚阿風都跟我解釋清楚了,我們已經和好了,多謝大哥替我們操心——”

“珍珍。”忽然身後一聲輕喚,沒由來地徑直插入在場三人之間的對話。

江禧聞聲回頭望過去。

是個女人。年齡看起來似乎三十歲上下,高定垂地長裙禮服,低胸镂空,曲線型身材窈窕有致,手握香包,西裝外披撐出些微氣場,珠光寶氣的華貴,踩着高跟朝江禧走過來。

女人的長相非常眼熟。江禧皺起眉,稍加回想,兩秒後她猛地瞳孔微張,當場反應過來這女人是……

“媽。”江禧脫口而出。

——黎貝珍的母親。朱茜。

江禧心中登時警鈴大作。什麽情況,朱茜不是人在西班牙嗎?什麽時候也登上這座郵輪??黎宏峯怎麽事先不說一聲。

想到朱茜還不知道自己女兒被換了人這回事,江禧整個人都緊張起來,這種關鍵時候可不能掉馬。

于是當對方還沒等走到周家兄弟跟前,江禧先一步迎了過去,伸手直接挎上女人的胳膊,軟音細語地笑道:“媽,大哥他還在跟阿風談事情,我們別打擾他們了,去裏面聊吧。”

說着手上也用上力,完全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直接拉着人就往宴會廳裏面走。

露臺上的兩個男人目送女孩的背影。之後,兄弟兩人間的氣氛随江禧的離開驟然壓低,直到周錫風忍不住,先挑起話題:

“大哥覺得珍珍怎麽樣?”

周時浔沒接話,只懶恹地瞥他一眼。

周錫風也不在意,走去欄杆前,将視線散漫悠悠地投向眼前沉寂無波的夜海,聳聳肩笑了聲:“反正跟誰結婚我說了也不算,既然最後都是要搞聯姻,家裏人又都喜歡她。”

“不如我就幹脆跟她把這婚結了。”

“至少她還挺聽話。”他在這裏頓了下,偏頭,目光凝向周時浔,問他,“你說呢,大哥。”

周時浔斜靠在燈柱,慵懶地把問題抛回去,不沾染半點情緒的口吻近乎華美,勾起尾音,反問:

“你覺得,她聽話?”

他并不認為“聽話”這個詞,跟那只小野狐貍有半毛錢關系。

“怎麽,大哥覺得她不夠聽話?”周錫風問得毫無征兆,聲音也在微微變調。

周時浔低淡地哂了下,“你期待我說什麽?”

周錫風這時候轉過身,與周時浔直面對視,話鋒突轉到另一個看似不太相關的問題上,他說:

“黎宏峯那種廢柴暴發戶,能有幾分面子,值得大哥這樣的人物還在百忙之中抽空照顧他的女兒。”

“周錫風,說重點。”周時浔已經煩了。

于是周錫風走近他,說了重點:

“昨晚,她是在你那裏嗎?”

還有一句,重點:

“那晚,我在你辦公室的浴室裏看到的女人,是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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