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竹籃打水

第27章 竹籃打水

于佑恩覺得江禧太難了。

周家那群豺狼虎豹已經夠難搞的了, 個個人精一樣。尤其周家兄弟倆,弟弟屬狗哥哥屬狼,江禧要一個人兩個用,一面騙弟弟遛着狗, 一邊還要哄哥哥釣着狼。

這還不夠。

黎家這邊也沒一個省油的燈。

黎宏峯那個笑面虎就不說了, 老奸巨猾, 從頭發絲到腳後跟都挂滿了精明算計,嘴裏沒一句實話能信。

黎貝珍那個媽,更是個能分分鐘令人三觀震碎的厲害角色,偏偏還在這種時候跑進來硬插一腳熱鬧, 搭上周家那條大船。

至于眼前這個黎貝珍, 不用說,看着就頭疼。

于佑恩恨不得給江禧頒個獎。

不僅沒被這群有錢人玩得團團轉,反而玩得轉這群有錢人,就這種天賦異禀的大腦和與天争命的做事魄力, 放古代估計女皇都當上了。簡直是為錢賣命第一人。

他只是在旁邊打打下手都覺得累。

看着就替江禧心累。

“不是我說你有沒有點禮貌的?”于佑恩在一旁越想越來氣,管她什麽大小姐二小姐的,欺負江禧的就忍不了一點, 護短情緒一上頭, 他直接開怼,“你說消失就消失, 憑什麽?病了一場也沒讓你忘了自己是大小姐是吧?”

黎貝珍冷笑一聲, 雖然剛蘇醒沒多久,身體還沒完全恢複元氣, 但性格也是不甘示弱, 用并不标準的普通話怼回去:

“我本來就是大小姐,怎麽了你很羨慕嗎?我就是跟你們這些低階窮人不在一個檔次, 你從哪裏來的也配跟我說話!”

“诶喲,你是修煉幾世的牛皮精啊牛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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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兩人還在你來我往的鬥嘴,互不相讓。

而江禧早已沉浸平靜的思考。

她在想,今天是黎貝珍蘇醒的第五天。聽于佑恩說,過去的整整五天時間裏,黎貝珍在世界級頂尖的醫療團隊安排下,進行了全方位的身體器官骨節項目檢查,除了接下來需要進行為期三個月的複健理療之外,黎貝珍已經幾乎沒什麽太大問題。

正如黎貝珍所說,她已經完全具備了踢開江禧自行進入周家,替黎宏峯進行接下來一系列計劃實施的身體條件。

可奇怪的是,黎宏峯遲遲沒有消息。

沒說讓她繼續做什麽,也沒逼她立刻走人,為什麽?這太反常了。依照江禧對那個笑面虎的脾性了解,放自己在周家多待一天,他計劃的風險就多加一分。

他不應該毫無行動的。

就算他不想驚動江禧擔心打草驚蛇,那至少至少他應該接自己女兒黎貝珍回去港城黎家,讓她開始上手熟悉周家業務,就像當初剛接到任務的江禧所接受的那些項目培訓一樣。

可為什麽過去五天,黎貝珍還躺在這間精神病院?

為什麽她今天還能單獨見到黎貝珍?

黎宏峯人呢?為什麽沒來?她可不認為那個視財如命的笑面虎是那種植物人女兒蘇醒以後,還讓她多休息幾天的好父親。

這樣想着,江禧站在病床邊上,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女孩看了好一會兒,良久,她拍拍于佑恩的肩膀,招招手,出聲打斷了正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行了,去門口守着。”

于佑恩氣得不輕,跟女孩吵得面紅耳赤的,指着她滿臉不服氣地跟江禧大聲控訴:“二喜,她根本就是無理鬧三分!”

黎貝珍沒聽懂,但也直覺不像好話,依舊操着生澀的普通話追問:“無理鬧三分的英文是什麽意思?”

于佑恩:“?”

江禧:“……”

見對面兩人沉默。女孩更加确定不是好話,不管不顧繼續怼他:“你這麽能說怎麽不跟我說英文?一口一個成語還在這裏當個小破護工做什麽,天哪,你應該去大學做中文老師!”

于佑恩一聽更來氣了,“你——”

“夠了。”江禧冷聲斥道,“都閉嘴。”

閉嘴了,兩個人都下意識聽話地閉嘴了。

江禧被吵得頭疼,覺得眼前他倆加起來還沒她的鞋碼大。她擡手撥開于佑恩的身子,推他往外走,命令道:“出去。”

于佑恩忿忿地出去了。

這時江禧回頭掠了黎貝珍一眼,女孩立刻豎起渾身的刺,像只故作兇狠惡煞的小刺猬,朝她龇牙咧嘴:“你要幹什麽!”

江禧挑挑眉,故意朝她走過去。

女孩頓時害怕了,本能往後縮着緊緊抵在牆上,“你別過來,我告訴你別亂來,我父親如果知道他不會繞過你的!”

“你父親在哪?”江禧問。

“我怎麽知道他在哪,我醒來之後他只來過一次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女孩驟然停頓在這裏,猛地擡頭,看清江禧含藏戲谑的眼神時,才意識到自己驚惶之下說漏了嘴。

“所以,是你背着他私自讓于佑恩約我過來的。”江禧十分老練捉住了女孩話裏的破綻,得出結論,問,

“你想單獨見我,為什麽?”

“我才沒有!”黎貝珍大聲反駁。

江禧毫不見外地一屁股坐在她的病床上,凝着她,忽然她彎起嘴角,一下子湊近女孩,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不由分說地把她困起來,視線促狹地瞟了她一眼,“那你什麽意思?”

黎貝珍瞬間想反抗,無奈她還是一個大病初愈的體弱病人,長時間卧床導致四肢協調性差,哪裏夠江禧靈活,力氣也沒她大,連反抗她的體力都沒有,只剩嘴上硬氣:

“我要踢你出局,自己走回屬于我的位置!”

“怎麽走?”江禧笑了,輕描淡寫地挖苦她,“別說什麽走回你的位置,恐怕你現在從這張病床上走下來都十分困難。”

黎貝珍狠噎了下,還是不服:“不用你管,總之我一定要回到周家!!”

江禧依舊風輕雲淡,沒急着反駁,反而“嗯”了聲,口吻客觀地陳述事實:“你當然可以回去,我不會攔你。”

“不過,你要想清楚。”她忽悠人的演技手到擒來,

“周家那個掌權人周時浔,就是個食人不吐骨的瘋子,你就這樣貿然回去,連一口中文都說不流利,今天回去明天就被他揭穿,到時候你、你父親,我們所有人都一起被他關地牢……”

黎貝珍忍不住一個哆嗦,震驚道:“拘禁他人人身自由是犯法的!”

江禧搖搖頭,一副無奈哀嘆的語氣,繼續吓唬她:“你剛回國根本不懂,港城沒有法,周家就是天。”

黎貝珍果真被她吓住了,一反剛見面時跋扈張揚的樣子,現在她看上去既恐懼,又急切,又無助。

她看了一眼江禧,又很快收回目光,似乎非常糾結。

江禧見好就收,放開她坐直身子,慵懶地雙手抱臂,歪頭瞥向她,然後開門見山地一口說出她的目的:

“黎貝珍,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她看出來了,否則黎貝珍不會私下約她過來。

黎貝珍立馬擡頭瞪大了眼:“你怎麽知道!”

江禧懶懶啧一聲,神色有一點淺淺的疲倦,但聲音還算溫柔地問她:“說說看。”

一聽這話,黎貝珍馬上從枕頭底下抽出一張照片,拿給江禧看,指着照片上的其中一個男人,說:

“這個人,我要你幫我找到這個男人!”

江禧掃了眼照片,看到月光下,城堡前,一對年輕的戀人正在緊密相擁,激情熱吻。照片上的女孩自然就是黎貝珍。

至于另一個男人……

“他是誰?”江禧問。

“他叫周宗宇。”

“也姓周?”江禧敏感皺了下眉,“他該不會又……”

“是的,他是周錫風同父異母的弟弟。”黎貝珍搶先回答。

江禧都被說愣了,“等等,周慶輝被周家承認的孩子只有四個,周錫風和他三個姐姐,哪裏又冒出來一個…弟弟?”

“他是周慶輝在西班牙的私生子。”

“……”

黎貝珍接着說,“據我所知,在周家上一任家主,也就是周錫風的祖父過世之前已經派人安排他們兩父子做了親子鑒定,結果沒問題。”

“但我沒在周家見過這個人。”江禧擰起眉。

“很不巧,當時趕上周錫風祖父過世,周宗宇沒有被承認身份,也沒能以周氏家族子孫的身份被認回周家。”黎貝珍撫過照片上男人的臉龐,情緒動容,

“大概現在他再想被認回周家,需要你口中那位叫‘周時浔’的人點頭才行。”

果然,上流豪門除了不缺錢,還不缺私生子。

江禧回過神,問她:“你們是戀人,為什麽不等身體恢複以後自己去找他?”

“他結婚了。”

“……蛤?”江禧又蒙了。

“我就是為了去阻攔他的婚禮,才出了車禍被搞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黎貝珍瞬間眼裏泛紅,情緒激動起來,

“他回國了,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是一定會想方設法回到周家的,如果你見到他的話……”

“等等,先說好,殺人犯法的事別找我。”江禧事先聲明。

黎貝珍奇怪地看她一眼,把沒說完的話補充完:“你就幫我看看他過得好不好。”

“啊?”

“然後還要再幫我問他一句,”女孩已經開始落淚了,聲色哽咽道,“問問他明明有了未婚妻為什麽還要騙我,為什麽突然跟別的女人結婚,問問他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江禧聽完這出狗血倫理大戲,已經無語到說不出話了,憋了好半天,憋出來一句,

“我發現,你們一家人…都挺有意思的。”

父親守財奴,母親風流鬼,女兒戀愛腦。

江禧此刻內心:

聽你們的故事我是精神震驚。

拿你們的工資我是黑卡鑲金。

來之前聽到黎貝珍蘇醒的消息,她焦灼了一路,擔心黎貝珍會不配合使絆子,影響整個計劃的進行。

好吧,是她想得太多餘了。

但還有一個問題,黎宏峯到底為什麽突然消失?

瓜吃飽了,戲聽夠了,江禧開始進入了正題。她說:“黎小姐,求人辦事要有求人辦事的态度,空憑一張嘴可不行。”

“你要錢?”女孩倒是比她母親上道。

不料江禧卻破天荒地否認:“不要錢。”

黎貝珍不懂:“那你?”

“我大你兩個月。”江禧笑得頑劣,逗她:

“要不,叫聲姐姐我聽?”

黎貝珍:“?”

/

三天前,千禧曼波號郵輪于朗伯翡麗灣碼頭靠岸。

沒有返回港城,而是掉頭前往內陸倫安市的人,不止江禧一個。

周時浔也去了倫安。

路上仲一向周時浔彙報:

“老板,【中峯典康】那邊的人來消息說,出于病人的隐私保密,他們無法提供病人詳細的就診病例給我們。不過他們集團的總裁江峭先生出于私人交情,以個人名義向您透露病人的姓名。”

周時浔微微挑眉,直接說出那個名字:“黎貝珍?”

仲一點頭,心下覺得實在不可思議:

“老板,如果黎小姐在半年前就遭遇車禍,成了植物人,那我們現在見到的那位黎小姐……”

“嗯。”周時浔懶恹應了聲,斂低眸,視線落在圈纏在腕骨上的黑色腿環,壓着眉嗤笑,“家裏混進來一只小野狐貍。”

仲一知道,就是他們一直在查的那個女孩。

與黎貝珍擁有相似容顏的那個女孩。

江禧。

“黎宏峯人呢?”周時浔聲線驟冷,問。

仲一說:“兩天前在郵輪上,收到【中峯典康】的确切消息後,已經麻煩江峭先生‘請’黎老板在倫安小住幾天。”

言下之意,仲一把人扣住了。

周時浔仍低着眼,指腹漫不經心地蹭撫過女孩的腿環,神色松弛,卻嗓音森冷,字意沾冰,

“敢玩手段玩到我頭上,當然要好好款待黎老板。”

“那黎……”仲一驀地止住,改口道,“那江小姐呢?她人也正在倫安市,需要叫她一起過來嗎?”

“不必。”周時浔指尖一勾,挑開腿環暗扣,語句中冷意褪卻,唇角略彎,視線燃起惡劣趣味,

“狐貍戒備心重,驚到會跑,再抓就難了。”

男人修長指骨閑散把玩少女的腿環,圈圈纏繞,碧色眸光幽谧深銳,如一場冷頹的霧蟄伏眼底,寒涼,發黏,不可窺伺。

仲一猶疑發問:“您的意思是……”

周時浔扯了扯嘴角,薄唇微翕,腔調拖着懶意,說:

“想辦法,逼她主動撲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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