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魔法藥水(上)
第38章 魔法藥水(上)
“小江, 我不建議你這樣做。”
對面沙發上,黎宏峯幾乎被她的笑容驚到。他清楚那個志在必得的笑容下,意味着女孩敢計劃就敢付諸于實踐的行動力。
這讓他不免覺得,現下的事态已經在逐漸脫離他的掌控。無論是周時浔的洞悉一切卻靜觀其變, 還是江禧的膽大妄為越玩越狠, 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
他的初衷, 只是想借勢起勢。
可不是想真的惹到周家。
他不得不在這裏警醒江禧,試圖壓住她的性子,讓她冷靜,“周家的兩兄弟, 無論是周錫風還是周時浔, 都是不好惹的。”
“黎老板,您這是怕了。”江禧雙手搭在沙發扶手,翹起的小腿蹬着黑色高筒靴,懶漫輕晃,
“那要不我撤出來,您現在送黎小姐進去,還來得及。”
“沒必要。”黎宏峯想都不想。否決得幹脆, “中場換人, 你是不是真當周家人個個都是菩薩心腸吃素的?”
“可這原本不就是您的計劃嗎?”江禧歪頭哂笑。
先讓自己頂上去,背地裏全力救治黎貝珍。等到黎貝珍身體恢複, 就把她一腳踢開, 換真正的黎氏千金進【遊園】。
只是誰能想到,她招惹了周時浔。
黎宏峯被她這樣不留情面地拆穿, 臉上多少有點挂不住, 但架不住老狐貍貴在懂得審視奪度,黎宏峯心裏清楚, 此刻坐在對面的這個小姑娘,已經不是他輕易就能壓住的了。
不過好在,黎宏峯也看得出,不管怎樣江禧的初衷沒有變。只要她更在意的是錢,他們之間的合作就可以繼續融洽地進行下去。
于是他很快又端出笑面虎的面目,笑臉示好:“小江,你這就誤會我了,小珍性子弱,頭腦更沒你一半的聰明靈敏,否則當初我也不會冒這麽大風險,安排你進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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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遞了臺階,江禧也沒有不下的理,适可而止:“可能的确是我太敏感了。黎老板,那我們的合作還作數麽?”
“當然,必須作數。”黎宏峯應得爽快。
“還剩不到一個月,在我離開周家的這段時間裏,您可以借機辦個高端酒會晚宴,老板們來的越多,動靜鬧得越大,對您和黎家就越有利。”
江禧搭着沙發扶手,指尖輕擡,彈琴似的靈活點觸着,告訴他,“到時候,無論周時浔或是周錫風向我示好,都是我們贏。”
而她就可以功成身退,拿錢走人。
黎宏峯臉上劃過一絲不自然,轉瞬即逝,他很快收起異常神色,不露端倪地換上笑臉應和:“好,我也會提前準備好尾款,一旦事成,錢會一分不差地到你賬戶。”
江禧放下腿,拿着藥瓶站起來,向他伸手:“那就提前祝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小江。”黎宏峯起身握住她的手。然而,正當他想抽回手時,卻反而被女孩更加用力地握住。
在男人面露疑惑的表情下,江禧慢慢彎起嘴角,聲色深意提醒他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啊,黎老板可別顧此失彼,當心最後白忙一場,得不償失。”
黎宏峯聽到這話,臉上笑容凝固了下。不論怎麽說,黎宏峯在金錢旋渦摸爬滾打幾十年,怎麽會聽不出一個小姑娘的潛臺詞。
她在暗示黎宏峯,他與周時浔見面的事她都知道。
同時還在警告他,別只想着兩頭兼顧,結果兩邊都讨不到便宜,玩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從最初認識江禧,到決定用她,再到後來她的每一回行動,每一場計劃,幾乎每一次黎宏峯都會被刷新對她的認知态度。
最為震驚的,莫過于他只是安排她去勾引周錫風,誰能想到她連周氏掌權人都敢招惹。他周時浔是什麽樣的人物,做事狠,做人更狠,孤高傲慢手腕陰毒,沒有誰敢在他眼皮底下搞是非。
唯獨江禧。
在港城上流圈混了這麽久,黎宏峯都沒機會見上【瑞金】的總裁一面,因為她見上了。
更令他大為驚異的是,周時浔對這個女孩的特殊态度。明知道她是個冒牌貨,卻不拆穿,任由她在周家胡作非為。甚至為了留住她,親自出面威脅自己壓下這件事。
更遑論昨天他聽到于佑恩的消息,沒有一秒猶豫地就去殺去救人。
這太離奇了。
這根本不是周時浔不可一世的做派。
——這代表什麽。
此刻,黎宏峯一面對女孩異于常人的天資感到驚嘆和有趣;另一面,某種晦暗難掩的念頭在他心底無可遏制地冒出來。
這是不是代表,也許陰差陽錯之下江禧可能成為、或者說正在逐漸成為對周時浔來說“特殊”的存在意義。
——那麽,這是不是代表。
如果江禧繼續這樣“努力”下去,他早晚有一天可以利用這個女孩子的“特殊性”,控制周時浔。
從而控制整個周家,為他所用。
黎宏峯想到這裏,不禁露出一貫僞善的笑意,眼尾皺紋夾起兩面三刀的奸詐謀算,莫名意味深長地問了她一句:
“孩子,你相信命運的無序與必然嗎?”
/
江禧不信。
書上說,人的命是注定的。
江禧從來不信。
她心比天高,她與天争命。
書上還說,人的運是後天可改的。
這句江禧信了。
她偶爾會覺得自己運氣的确不算差。
比如。
日落前,江禧回到【遊園】。
她躺在人工天鵝湖岸旁的草地上,随意枕着雙手,掀眸凝着天穹流雲游走,暮落西山,群青含黛,殘霞似大灘傾倒的顏料盤溢灑出粉橙與橘黃的瑰麗霓光,滴暈在粼粼湖波。
她還在思考要怎麽處理那顆藥。
“黎貝珍。”忽然,旁邊傳來一道男人聲音。
江禧聞聲扭頭,是周錫風。
不過……江禧稍稍眯起眼,望過去,發現周錫風踉跄着腳步朝她走過來,短短十幾步的距離快要被他走出一條波浪線,步子東倒西歪的,虛浮不定,還有些傻氣地擡手跟她打招呼。
這到底是喝得有多醉。
江禧心裏忍不住嫌棄。
但是,等下。
喝醉?
周錫風喝醉了?!
江禧猛然一個打挺坐起來,下意識瞥了眼四周,想看看周圍有沒有人。結果朝後一轉頭,誰料竟然又看到…周時浔?
他怎麽也來了。
江禧趕緊扭頭回來,裝沒看見。大腦在這一刻疾速啓動運轉,雖然只有倉促一瞥,但她看得清楚醉的人只有周錫風。
很好,怎麽不算一種好運氣呢。
送上門的機會這不就來了。
計從心起的一秒,她立馬站起身朝周錫風走過去。然而剛剛站穩在男人面前,周錫風反而穩不住平衡似的,上身直接朝她倒下來。
幸好江禧反應快,被迫伸手摟住他,身體随慣力往後踉跄了下,險些被他撲上來的力道壓倒在草地上。
周錫風低着腰身,埋頭在她頸窩處,開口第一句就是:“黎貝珍,你喜歡我嗎?”
江禧被他問愣了下,違心話卻已經成為條件反射,謊話信手捏來:“如果‘喜歡’是聯姻的必要條件,那我可以喜歡你。”
多麽滴水不漏的回答。
沒良心的小東西。
“就這麽在乎這場聯姻。”周錫風醉醺醺地嗤一聲,一偏頭,壞心思地張嘴咬住她的耳垂,齒尖用力磨了下,沒半點憐惜。
“啊!”江禧被他咬得生疼,驚叫一聲,本能地瑟縮起了下肩骨,随即憤惱地一下子将人推開。
她罵人的話都沖到了嘴邊,忽然又想起周時浔可能還沒走,硬生生憋了回去,心裏強忍着火,面上還在假意好聲勸道:“阿風,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周錫風一把扣住她腦後,拉過來,語氣嘲諷:“你的目的只有聯姻是吧,但周家能跟你聯姻的可不只我一個。”
“誰都可以跟你聯姻,所以,黎貝珍,”他因酒精而鼻息略重,半眯着眼,問她,“你是誰都可以喜歡嗎?”
不等江禧回答,周錫風再次丢出來的問題,與前面的問題并無任何邏輯關聯,酒精麻痹神經,令他思維跳脫。
“說。”他又問:“喜歡我,還是喜歡我哥?”
但江禧的邏輯運算正常,沒有被他帶偏,她非常奇怪地看着他,語氣浸透不解:“誰?大哥?你到底在說些什麽阿風?”
“怎麽,你想說你不喜歡他?”
“我為什麽要喜歡大哥?”江禧看起來真的有些生氣了,“抛開倫理關系不說,我對他完全沒興趣。從我第一天來周家到現在我的所有心思都在你身上,我眼裏根本就沒他。”
說着,她甚至佯作委屈,鼻尖一紅眼尾便泛了濕意,聲音微哽:“阿風,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不該這樣懷疑我……”
“是嗎。”周錫風低哼了聲。
然後在這時候擡起頭,視線直直越過她,停落在她身後不遠處的男人身上,得逞地冷冷挑起唇角。
距離正好,他一定聽得到。
“既然你說得這麽委屈。”周錫風仍然挑眼凝着她身後,要求她,“不如,你來證明一下。”
江禧擡眼望着他,聲色懵懂:“證明…什麽?”
“證明你對我真情實意,絕無二心。”他說。
“比如?”她問。
“比如。”周錫風沒低眼看她,只是命令她,“你親我。”
江禧先是一愣,然後不免覺得好笑。笑他裝了半天,結果手段居然這麽幼稚,就這還經驗豐富的多情浪子呢。
這點出息怎麽鬥得過那個畜生啊,周錫風。
江禧不由地在心裏輕嘆。但表面戲很足,驚愣的表情非常到位,聲音裏還帶了點顫意:“……現在?在這裏嗎?”
“現在。”他更加得意,肯定道,“就在這裏。”
如果他在這個時候低頭的話,一定可以清晰而分明地看到女孩嘴角漸然彎起的弧度,和她漂亮眸眼中,灼亮流泛的狡猾成色。
良久,江禧拉住他的手,眼睫一個眨顫的瞬息,已然變了眼神,濕軟誠摯地邀請他:“要不…去我房間吧,今晚。”
“幫你醒醒酒。”還有,
“順便向你證明一下,我的真心。”
……
周錫風其實原本只是想當着周時浔的面前,借着酒勁找回點優越感。他沒想到的是,江禧遠比他想的要大膽。
他們就在周時浔深黯注視下,一同離開。
“随便坐,我去幫你泡杯蜂蜜水。”進了房間,江禧反倒沒什麽拘謹,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自己走進裏側的微型水吧內。
周錫風看上去的确是喝了不少的樣子。進來以後倒沒急着做些什麽,也沒說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後仰着頭懶洋洋癱倚靠背上,閉目養神。
江禧站在吧臺裏,背對着沙發,從消毒櫃取出玻璃杯,兩小勺蜂蜜兌溫熱開水。
拎起長把勺攪拌的時候,她動作微頓,從外套兜內取出黎宏峯給的白色藥瓶,眼底有一點思考。
三分鐘過去。
忽然,“砰”地一聲輕響。
江禧被打斷思考,手裏還沒來得及放下藥瓶,循聲轉頭望過去,驀然發現原本仰靠在沙發上的男人竟然不見了?!
她走出吧臺,找了一圈,沒人。
什麽情況,這就走了?
她低頭看了眼手中沒用上的藥瓶,覺得有點浪費。
不過。
也不算完全浪費。
敲門聲在這之後響起來。
江禧挑了下眉。
她走過去打開門,看到今晚第二位造訪她房間的客人,意料之中地彎起唇:“你……唔…”
未及說完的話被重新喂入她的口中。周時浔什麽都沒說,直接低頭吻了她。他給吻熱切而急,攻勢猛烈,雙手撫上她後腰兩側,握攏女孩陰柔豐膩的膚肉,彼此身體一瞬緊密貼合。
唇舌纏咬,氣息濕膩交濡,江禧被他狠力吮吻舌尖,感受到快慰感的酥麻刺入敏銳神經,竄行脊椎,過電般貫穿下尾骨。她忍不住低弱嗚咽了聲,喘得厲害。
周時浔稍稍放開她,讓她換氣,澀啞着嗓說:“上腰。”
音落,他指骨收力把她抱起來帶向自己,江禧下意識摟緊他的脖子,裙下光潔凝白的纖腿本能纏上他的勁腰。
周時浔單手托住她的腰,給她一個堅穩有力的支撐,再次捕獲她濕紅的雙唇,吻她的同時,邊抱着她往房間裏面走。
他将人壓抵在衣櫃門上舌吻,迷亂又混沌。
他的舌尖輾轉勾纏她,深入探索她的甜膩味道,舔滑了下她的口腔上颚,很輕率地一下,卻将她逼得瑟顫不已,越顫抖,越不由自主抱緊他,騰出一只手拉着他按在自己腿上。
然而,倏然地一秒——
周時浔停了下來。
“怎、怎麽了?”江禧睜開水淋淋的眸子,喘着氣問他。
周時浔低喘了下,虛眯眸,而後緩緩淡彎起唇。他抱着江禧後撤開一點,将她放下來,随後踢了一腳她身後的衣櫃門。
櫃門帶有性能良好的阻尼器,一個反彈,打開。
周錫風整個人從衣櫃裏滑出來。
周時浔微挑眉,舔了下唇角,沒說話。
江禧也垂睫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
但她還沒有神思清醒過來,依然浸泡在周時浔給予的那場淩亂欣快的情潮裏,連體內血液都在躁動不歇。
半秒後,她重新摟上周時浔的脖子,仰起頭,十分主動地想要去探尋他的唇,想要繼續剛才那個莫名被打斷的吻。
然而,周時浔勾着唇,稍稍後躲開她的索吻。
他仍舊一言不發,眸底眩光沉郁,起初視線萎靡徘徊在她的雙眸,再漸漸下拉落在她微腫的唇上。
他歪頭,朝地上斜撇一眼,似乎示意她看。
江禧這時感覺到腳踝驀地一緊。
同一刻,耳邊傳來周時浔郁沉嘶啞的嗓音:“他要醒了。”
他笑,“還繼續麽?”
江禧受驚低頭看過去。
只見,周錫風躺在地上,一把扣住她的纖細腳踝。
他慢慢睜開眼睛,看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