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真假千金(下)

第43章 真假千金(下)

時間推回到半個小時前。

半小時前, 黎宏峯接到倫安精神病院的電話。電話裏,負責專治黎貝珍的醫療人員彙報稱黎貝珍不見了。

黎宏峯不傻,那間單獨為黎貝珍打造的專屬地下病房設有指紋與人臉識別兩重鎖,平日除了他與醫療團隊之外, 能被允許進去的人就只有江禧, 和她身邊那個于佑恩。

那麽是誰帶走黎貝珍, 顯而易見。

她為什麽帶走黎貝珍,很好猜。

誠然,黎宏峯全力救治黎貝珍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努力讓她在最短時間內恢複身體後, 可以接替江禧進入周家。

他只需要關心黎貝珍的身體狀況就夠了。

至于自己女兒這些年的成長過程、她的情感經歷、她的心理狀況, 黎宏峯完全以漠不關己的态度對待。

沒時間關心。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

但當然。黎貝珍為什麽出車禍他是有所了解的。了解也并非出于關心,只是出自人性裏存有天然的八卦因子。

他單純好奇,黎貝珍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也正因為了解過,了解到她竟然是為了一個男人, 一個連家族都冷漠待之且至今未曾認可的私生子,一個把她玩玩就扔甚至沒把她當人看的牲口,為了阻止這種人的婚禮, 而讓自己被車撞成植物人。這令黎宏峯從心底裏覺得她蠢, 愚不可及。

所以他是知道周宗宇這號人的。

加上黎貝珍在病房發瘋的時候,于佑恩曾給他打過電話,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 江禧帶走她一定是去找那個周宗宇了。

想找到他們就更加簡單了。以防萬一,在黎貝珍随時會醒來那時候, 黎宏峯就已經在黎貝珍的手機安裝了GPS定位。無論她去哪裏, 黎宏峯都可以實時監控到她的位置。

Advertisement

事已至此,黎宏峯決定做一場測試。

他打電話告訴周時浔。

江禧今晚來看到黎貝珍因為周宗宇發瘋, 氣不過,于是自己單槍匹馬殺去找周宗宇。他沒說黎貝珍也一起,因為那是他最後的底牌。

他只說周宗宇那小子渾得很,擔心江禧出事,但他還要照看黎貝珍走不開,他問周時浔用不用管江禧,還是放任她去。

而周時浔在那端只說了兩個字:“地址。”

于是黎宏峯的測試成功了。

他成功地知道。

原來用江禧釣周時浔,一釣一個準。

黎宏峯這個人,奸詐,陰毒,心思險惡,笑裏藏刀。在黎貝珍面前,他自持絕對威嚴控制的父權主義。

他認為,就算他沒有對女兒盡到一天的養育責任與義務,但因為那是他的女兒,黎貝珍必須無條件服從在他的權威之下。

血濃于水的親情,

不是滋養呵護女孩柔軟生長的溫床。

而是強制禁锢的倫理枷鎖。

這世上能讓黎宏峯伏低做小的,大概只有兩種人。一種是他對他短暫有利用價值的,比如江禧。

另一種是比他絕對強權的。

比如此刻,出現在酒吧門口的,周時浔。

黎宏峯怎麽願意錯過這種時刻,早已提前趕來等着看周時浔到底會不會來。然而見到他真出現那一秒,還是不免狠狠愣住,然後趕緊站起來小跑過去笑臉迎他:“周先生,裏面坐吧。”

心底卻仍然震詫,什麽時候輪得到他能一個電話就請得動周時浔這樣的人物了,如果不是為了江禧。

他周時浔又怎麽會纡尊降貴涉足這種地方。

如果不是為了江禧。

周時浔隐微皺起眉,側低眸蔑他一眼,懶理他。

就在室內音樂切換的空擋時間,女孩推門進來。酒吧光影昏稠,霓燈與煙霧織染的迷幻氛圍裏,周時浔視線逡巡了圈,一眼捕捉到似乎熟悉的身影,眉宇稍稍松動。

可女孩卻徑直坐在裏面的周宗宇走過去。

“黎貝珍。”這時,一道男聲從身後叫住她。

女孩下意識回過頭。

周時浔倏地一頓,又再次稍皺眉,眼尾輕眯了下。

但未能等他完全确認,女孩便被走過來的周錫風擋住。他們交談了幾句,之後在全場所有人的矚目下,在周時浔沉默注視下,周錫風伸手勾緊女孩的腰肢,傾身湊過去。

周錫風直接強吻了少女。

這個畫面甚至沖擊到黎宏峯。

他也沒料到周錫風竟然在,傻眼地看着場地中心親吻的兩人,同時一剎感受到身旁男人驟然肅冷的氣勢。

黎宏峯本能往旁邊挪了下,尴尬摸摸鼻子,從對面兩人身上收回視線,略帶戰兢地謹慎開口:“周先生,這個……”

“閉嘴。”身側男人嗓音森寒。

黎宏峯立馬噤聲,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酒場內燈影朦胧晃曳,或幽藍,或深紅,鎏金旖旎,高飽和度的光斑滟滟交纏,烘炙潮熱。

衆人在戲谑中觀賞親吻的男女。

也在震驚中悄悄打量周時浔。

他浴在盈動的游光裏。

西裝革履,衣冠端楚,俊美側顏近乎透出些微神性。光絲零落在他周正平直的肩骨,起伏勾描他的落拓身姿。

當燈光晃映過他身上的每一處元素,襯衫白邊黑西裝袖口間若隐若現,複古領帶夾的奢貴,鳶尾駁頭鏈的瑰麗,皮鞋幹淨無塵的亮,純黑皮質手套的禁欲。

每一處,都浸透出極致強烈的荷爾蒙張力。

他的眼眸似有烏沉暗潮,晦郁積湧,碧麗眸光變得寡漠,銳利如鷹,神情凝結黯色,壓抑的情緒是凍徹刺骨的冷。

“仲一。”男人薄唇微翕。

仲一走上前站在他身後,“老板。”

周時浔下颌繃緊,嗓線壓得極低,命令的字詞幾乎有冰渣滴落。咬牙道:“場子清了,關門,綁人。”

從來唯命是從的仲一,也難免在此刻微怔,再次向他确認命令,問道:“老板,綁二少還是…江小姐也一起綁了?”

周時浔偏過頭,一記狠戾眼刀過來。

“明白。”仲一迅速低頭,心中确認對象。

綁周錫風。別動江禧。

周時浔冷漠掀擡眼皮,再瞥過去一眼。只要一眼,室內燈光猝然閃白挑亮的瞬息,只要他再仔細端凝一眼。

就這多看的一眼。

“等等。”男人出聲叫住仲一。

仲一立刻停住,表情疑惑:“老板?”

周時浔虛眯着眸子,微松眉尖,片刻後,倏爾勾彎唇角,喉間緩慢溢出一聲低淡呵笑,告訴仲一:“不必了。”

不是她。

不是江禧。

周時浔确定。

盡管室內燈色迷離,霧氣缭繞,盡管他也因發了瘋的嫉妒心而被刺激得一時激憤上頭,喪失掉判斷力。

但因為事關江禧,所以他總多保留幾分理智。

而當他割裂自己,逼自己在宣怒之前,多一秒冷靜給她;當他看清周錫風在摟着女孩的腰親吻時,這個敗露出來的細微端倪令周時浔一瞬理智回籠。

那不是江禧。

因為不會有人比他更了解她。

以及,她的身體。

江禧的腰太敏感了。

他深刻記得,在【遊園】她初次跑來他的別墅那晚,他的指尖只是從她後腰處不小心劃過,就會惹得她瑟顫不已。

所以每次周時浔吻她,圈攬她腰上的手總會故意揉捏她盈軟無骨般的蠻腰。而江禧下意識的動作都是戰栗不休。她受不住他的這種逗貓似的逗弄手法,就會立馬搭上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不許他動。

再看此刻周錫風親吻的女孩,就算被他手上讨占便宜地捏了下腰,也毫無反應。

就算樣貌相似,身形相似,可如果真的要分辨她們兩個,對周時浔來說絕非難事。

畢竟,她為他綻放過那麽多次。

确定不是江禧,周時浔就懶得多看一眼。他在仲一與黎宏峯的面面相觑下,徑直就近落座,從容優雅地擡膝疊腿,擡起食指,随意撥動了下桌上流光璀璨的燈球。

服務生收到信號,很快走過來詢問。

周時浔輕揚下颌,仲一會意,安排服務生去叫酒。

黎宏峯當然不懂周時浔為什麽會态度轉變這麽決絕,前一秒怒不可遏,後一秒又風輕雲淡。他正想開口說什麽,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因為他看到周時浔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

他在打給江禧。

而車內,江禧早就醒過神來了。

她大腦反應極快,幾秒思考後,她拿出平板進入社交平臺,搜索這家酒吧的名字,毫不費力地找到酒吧老板的運營賬號,按照發布時間手指飛快地往前翻動,很快就在酒吧裝修期間,找到了老板發布出來的店內平面設計圖。

周時浔的電話在這時打來。

江禧瞥了眼來電顯示,又透過車窗往酒吧掃了一眼,她沒有立刻接聽,而是通過對講機叫醒還在發懵的女孩:“珍珍,聽得到我說話嗎?珍珍?!清醒一點珍珍!”

透過窸窣電流,江禧的聲音從藍牙耳機內隐約傳出來,黎貝珍瞳孔驟縮,猛然恍過神後一把推開周錫風。

可是推開之後,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尴尬地站在那裏,用手背捂着唇,惱怒又羞憤地瞪着周錫風。她站在全場目光漩渦的中心點,活躍在每個人八卦議論的舌頭上,她感到從未有過地惶惑與局促。

“很好,珍珍,別緊張,保持冷靜。”直到江禧的聲音再次傳來,“接下來你什麽都不要理會,只需要聽我說,我怎麽說,你就怎麽做。”

她将語氣盡量放得平緩:“現在,你慢慢往後退,然後拿出手機,假裝邊接電話邊轉身跑走。”

江禧的聲音聽起來沉靜而堅定,對于此刻的黎貝珍來說,是最大的安撫慰藉,與唯一的拯救解脫。

于是她非常聽話地配合江禧指令,在周錫風面前後退幾步,從包裏摸出手機,貼在耳邊假裝接電話,轉頭就跑。

周時浔打給江禧的電話在同一刻,被接起來,那端傳來江禧漫不經心的調侃:“這麽晚還在想我啊周總,什麽事?”

“在哪?”周時浔不禁彎起唇。

“在跟黎宏峯談事情,忙着呢,挂了啊。”說完,江禧一秒不停留直接挂了他的電話。

一旁毫不知情的黎宏峯都傻眼了,心裏想着怎麽還竟然有人敢挂周時浔的電話,嘴上也想問的話更加不敢問出口了。

反倒是周時浔慵懶笑了聲,不緊不慢地摘下黑皮手套,主動跟他開口:“她說,她在跟你談事情?”

“誰、誰?”黎宏峯沒反應過來,“‘她’是誰?”

周時浔淡淡挑眉,長指拎起洋酒杯碰了下他的,舉杯,敬他,将女孩的名字玩味吞吐在唇舌:“江禧。”

“……啊?誰、江禧?”黎宏峯手上動作比大腦反應快,趕緊拿起酒杯雙手敬回,腦子還沒轉過來,“周先生您真會說笑,江禧不是正在這跟二公子……”

親着。他想這麽說。但他沒敢說。

“黎老板真是日理萬機。”周時浔懶散輕晃玻璃酒杯,語調嘲弄,“你這個當父親的,連自己女兒都認不出來了麽?”

“……!”黎宏峯瞬時被震住。

周時浔輕漫嗤了聲,他從桌上拎起洋酒杯,正要給黎宏峯倒酒,對面的中年男人哪裏受得住這種待遇,吓得整個人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躬低腰背,雙手伸過去想從他手中接過來,嘴裏還哆哆嗦嗦嘟囔着:“周、周先生,還是…我來吧,這、這我怎麽敢讓您給我倒酒……”

“坐。”周時浔渾不在意地朝他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坐下,卻只是猶自倒酒,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黎宏峯只能惴惴忐忑地搓着手坐。

站在旁側的仲一從不遠處撤回視線,微微靠近周時浔,低聲向他彙報說:“周宗宇去追黎小姐了,要管嗎老板?”

“管。”又擡眼,瞥向黎宏峯意味不明地笑一聲,“替江禧管了。”

仲一點頭領命離開。

黎宏峯被他笑得毛骨悚然,總覺得周時浔話是說給他聽的,但心裏又拿不準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好在周時浔看上去心情好,也知道他蠢,幹脆直給了:“黎老板,你大可以用江禧一次次地試我,考驗我。”

“我保證你每一次都會成功。”他笑容微妙。

黎宏峯頓時臉上一僵,表情狼狽又難堪。

“但,前提是,你最好也能保證在你的測試裏,”周時浔話鋒突轉,将轉折詞設在這裏,他拎着酒杯指了指黎宏峯,半譏半嘲的口吻斥足危險,

“千萬別有一次,是讓她真的出事。”

否則。他沒說否則。

也不必說了。

“不不不不,周先生,您、您一定是誤會什麽了。”黎宏峯連忙放下酒杯,不停地擺起雙手,“我怎麽有膽子敢對您做那種事!我——”

“喲,岳父大人也在呢。”周錫風這時候走過來,擡手搭攬上黎宏峯的肩膀,一屁股坐在他旁邊。

他看了眼對面的周時浔,故意道,“怪不得我剛才親珍珍的時候,她不好意思地跑了呢,原來是您跟我哥在這兒啊。”

周時浔晃着酒杯,只笑不語。

黎宏峯:“……”

場面一時尬住。

到底是黎宏峯第一個受不了,趕緊開口打岔:“周二少,您跟珍珍的事八字還沒一撇,就別調侃我了。”

“誰說的,我跟珍珍感情好着呢。”周錫風也給自己拿了個幹淨杯子,倒上酒,敬他,又掃了眼周時浔,說,“我們結婚是早晚的事,叫你聲岳父不是理所當然?”

說完,他又端杯碰了下周時浔的杯子,表情散漫不羁,話裏帶着明顯挑釁的意味:“大哥,怎麽辦,剛才親她的時候我發現我好像真的愛上她了。”

這人,他要跟他争到底了。

周時浔眯眼瞟過他,只覺得過分好笑。不過他始終還是沒多說什麽,只是波瀾不驚地抿了一口酒,微微颔首,

“黎老板還真是,生了個‘好女兒’。”

他的下一句是,“我跟我弟弟,都很喜歡。”

一個喜歡假女兒。

一個不知道還有個真女兒。

周錫風沒想到周時浔在黎宏峯面前也這麽直白,臉色瞬間沉下,他發自真心懷疑周時浔是真的瘋了。

黎宏峯:“……”

黎宏峯覺得真是要被這兄弟倆玩死。他到這一刻才有具象實感,深刻領悟到江禧平時一挑二有多不容易,有多強多聰明。

而江禧那邊,她之所以讓黎貝珍假裝接電話,除了暫時不能暴露黎貝珍之外,更大的原因是故意想讓周時浔誤以為,今晚跟周錫風在酒吧接吻的人,就是她。

周時浔對她動心了,江禧明白。

周時浔想讓她留下,江禧也明白。

如她那般警醒又聰明的姑娘,當然更加清楚,周時浔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也知道她與黎宏峯有怎麽樣的交易,所以無論他再怎麽動心,只要他想挽留自己,他就不會告白。

而現在她也不需要周時浔告白了。因為周錫風也已經快被她拿下,何況她現在手中有足夠分量的籌碼,她現在只需要讓周時浔厭惡她,眼中沒她就可以了。

所以她讓黎貝珍假裝接電話,而她也在同時接起周時浔的電話,目的就是想在周時浔面前坐實他今晚看到的人就是自己。如他那般矜驕傲慢的男人,一定受不了她跟周錫風的親密。

受不了,那就好好讨厭她吧。

挂了周時浔的電話之後,她啓動車子,邊給于佑恩打了個電話:“周時浔來了,準備撤。”

之後,她重新調頻打開對講機,對黎貝珍說:“珍珍,你現在走去洗手間對面,看得到前面架滿精釀啤酒桶的牆壁嗎?”

“我、我看得到。”

“好,繞過這面牆左轉,一直往裏走,見到倉庫門的地方右轉。”趁着等于佑恩上車的間隙,她手速極快地在平板上操作酒吧平面圖,告訴黎貝珍,“然後從酒吧後門出來,直走穿過巷子,別怕,我們就在巷尾這邊等你。”

酒吧周圍的路一同先是在平面圖上,江禧看一眼就錄進腦子離了,這邊接上于佑恩,江禧飛快驅車飙去巷尾

然而她剛掉頭停好車,一扭頭,看到黎貝珍的同時,也看到她身旁的仲一。仲一左手捉着黎貝珍手腕,右手拽着早已暈倒的周宗宇拖在地上,一手一個從黑暗霧巷裏走出來。

江禧知道,今晚不好跑了。

她打開車門,從越野車上跳下來,眉毛一挑喊了聲:“仲一,你一點都不紳士。”

“抱歉,江小姐。”仲一颔首,配合地松開了黎貝珍。

沒等仲一再開口,江禧沒墨跡,直接自己主動說:“我可以留下,但你讓他們先走,行嗎?”

仲一搖頭,“江小姐,你不要為難我。”

江禧沒激動也沒發脾氣,只是點點頭,然後,她從衣兜裏摸出一樣東西,拉過他的手放在他掌心裏,揚了揚下巴,“周時浔昨晚跟我求婚了,用這個。”

仲一攤開手低頭看過去,看到一根白金鏈條,垂挂九朵鳶尾吊墜,花蕊包裹九顆稀有紅鑽,果然他眸色微變。

那是什麽,他當然認識。

世界珠寶設計天才亞卡曼.讓的同系列收山之作,一共有兩件姊妹定制品。一件是一條鉑金墜鏈【真拉之眼】,是亞卡曼為【中峯典康集團】執行總裁江峭親手所制。

另一條,就是江禧手裏這條。

仲一當然再熟悉不過。畢竟當初周時浔斥巨資在拍賣會上拍下那艘【千禧曼波號】郵輪,就是特意用那座郵輪去西班牙将亞卡曼接來港城,讓他為周時浔親手打造這條天價瑰寶。

——名為,【使者箴言】。

而不懂其中含義的江禧,只憑直覺認為,周時浔絕不會只是單純送她一條普普通通的鏈子,所以她想試試。

仲一很快給了她答案,說:“好吧,他們兩個可以走。”

“另外,我要上車跟黎貝珍把衣服換回來,不然等下見到周錫風不好交代。”她面露委屈,借機提出要求,“你可以在這裏等我。”

仲一思考了兩秒,再度妥協:“好。”

江禧隐隐挑了下嘴角,拿回那條腿鏈,拉開車門邁上去,二話不說直接挂擋,踩下油門之前,她降下車窗歪頭笑看着仲一,告訴他:“仲一啊,周時浔難道沒教過你,別信賭徒的承諾,別信騙子有真心嗎?”

仲一自然看出了她的意圖,又側頭朝前望了眼,面無表情地勸告她:“江小姐,您最好不要這樣做。”

江禧朝他彎眯眉眼,微微一笑:“我偏要。”

随後她轉頭,毫不猶豫地一腳油門踩下去——

當越野車疾速駛出巷外,江禧透過擋風玻璃突然看到有個修長身影,就那樣沒一點顧忌地站在巷子口。

“周、周時浔!!”坐在副駕的于佑恩叫起來,“二喜快停車!周時浔站在前面……”

“別叫!”江禧在巷子中間停下來,視線穿過黯夜細霧凝向不遠處的男人,腳下慢慢松開剎車,再次摸上油門。

她就不信,周時浔真不怕死。

“二喜,二喜別……”

“小江姐姐……”

江禧充耳不聞,在下一秒一腳踩下油門。

可她難道忘了嗎?

有些時候,畜生就是不怕死。

當車子距離周時浔還餘有不到半米的距離,男人仍然紋絲不動,江禧甚至能看得到他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咬了咬牙,女孩最終不甘心地還是松了油門,在無比極限的一個剎那,狠狠一腳踩住剎車。

車頭随慣力滑出一點。

堪堪擦過周時浔的西褲邊。

江禧雙手死死攥緊方向盤,深深沉了一口氣後,才意識到自己手心早已濡濕。原來她也不是不緊張。

緩了幾秒,她從兜裏掏出一把鑰匙遞過去,囑咐于佑恩:“你帶珍珍先打車走,去我租的房子裏住一晚,我明早過來找你們。小心些,別被周錫風看到。”

于佑恩點頭應下,跟黎貝珍從車上下來。

周時浔繞過車前,很自覺地拉開副駕車門,坐上去。

他沒說去哪,江禧也沒問,一路開着車來到白廟碼頭旁的一片曠野空地。

車熄了火,江禧轉身望向他,“周時浔,你是不是真不怕死?”

周時浔卻沒接她的話,不答反問,“怎麽,發現我認出了你,很失望?”

“确實有點。”江禧哂笑一聲,看着他邃美深沃的眼眸,好半天後,還是憋不住好奇,問,“怎麽認出來的?”

周時浔似乎等的就是她這句。

他手指慢慢落下,摸到座椅旁邊的調節按鈕,按動,随着座椅漸漸向後移動騰出空間,他側頭凝向她,唇角悄然勾起弧度,“想知道?”

江禧需要知道。為了後面的計劃。

“你可以告訴我嗎?”她懂得在這種時候放軟态度。

“可以。”他說。

在這之後,周時浔擡手熄了頂燈。

幽谧晦黯的空間裏,江禧聽到身旁的男人欲色浮聲的低笑,冰冷指尖漸漸探入她衣內,撫上她細膩凝白的後腰。

江禧感覺腰脊都麻了一截,瞬間酥軟下來。本能地搭上他的手,按住,想扭着腰往後挪開。

偏偏周時浔在這時,輕力揉捏了她一下。

江禧當即驚叫了出來。在自己無意識溢出的輕喘裏,她還聽到周時浔的低啞嗓線。

他說:“坐上來,我演示給你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