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呼吸決定

第44章 呼吸決定

江禧會怕麽?

她是不怕的。

但是吧。

但是她已經有些不太想與周時浔再進行更深一步的糾纏了。當然她是不讨厭他的。反而論對手, 沒人能像周時浔一樣與她勢均力敵的匹配,有來有往的登對,絕對契合的周旋。

沒人能像他那樣陪她玩的這麽過瘾。

不過很多東西就是這樣的,上瘾容易戒瘾難。一旦像受到成瘾帶來的快感與歡愉, 就要做好承擔戒瘾時的痛苦與折磨。

而江禧自幼沒人愛,

所以她習慣首先愛自己。

她最愛自己。

所以她從不做讓自己難受的事。

周時浔。在她這裏, 她已經給他很多次例外了。

江禧微微清了下嗓,握在方向盤上的雙手不自覺更捉緊了些,舌尖輕輕抵着下唇,垂低長睫的那一秒, 她在心底做好這次拒絕他的打算, 坐在駕駛位上沒有動。

她朝擋風玻璃外瞟一眼,罵他:“瘋了吧,這是野外!”

周時浔偏過頭,朝她投來一道燃着剖析的視線。他怎麽會讀不懂她在想什麽。她表達拒絕的行為很直接。

不過, 至少她還願意花費言辭粉飾她的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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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時浔沒有生氣,也沒有任何令人不适的逼迫,他的表情十分松弛, 緩褪掉兩分腔調裏的誘蠱成色, 随她的目光瞥向窗外,聲平淡穩地問她:“你有沒有聽過港城人說的一句話?”

江禧成功被他釣走注意力, 從窗外收起目光, 轉頭望向他,順着他的話問:“什麽?”

“對港南周家來說, 沒有野外, 沒有荒郊。”他手指落下,觸碰到安全卡扣, 按下,解掉,将後話補充完整,

“只有可開發,已開發,和不屑開發。”

江禧被他逗笑了,瞬間神經放松下來,忍不住挖苦他:“所以,你想說,這裏也屬于周家‘已開發’的地盤?”

周時浔眉尾淡挑了下,“我們可以打電話,問問仲一。”

說着,他真的拿出了手機撥號。

江禧嘴角輕撇,像是也被他勾起頑劣的惡趣味,沒攔他,由着他作。然後電話那端立刻傳來仲一的聲音:“老板。”

周時浔按下免提,命令是對電話裏的仲一下達的,可他沒低眼去看手機,懶恹微眯的眼神落有某種驕縱包容的溺愛,黏着江禧的眼睛,說:“封鎖碼頭。”

“哪座碼頭,老板?”仲一問。

江禧這時候拉過男人的手腕,也如他一般,稍低頭,紅唇湊近他的手機,卻沒忘了擡起長睫,眸裏仿似剝離放肆風情的鈎子,死死勾扯周時浔的眼,替他回答仲一:“白廟碼頭。”

“收到,江小姐。”

得到仲一的爽快回應,電話挂斷,他們的視線穿透車內濕潮湧動的流香彼此交觸,同一刻挑起眉,同一秒彎起唇。

女孩先開口,惡劣僞善的笑音在輕柔裏透出一絲瘋狂:“這麽晚還麻煩人家,會不會太過分?”

像個善用無辜作假面的女殺手。

而男人會為她的惡劣找回道理:“有時候,麻煩也是一種推進彼此關系的有效方式。”

像個專為女殺手打輔助的病嬌。

直到周時浔先從病态情緒裏挽回幾分理智,他不動聲色地注視女孩的透亮雙眸,擡手,冷涼指背輕微貼碰上她的臉頰,削長指骨略動,緩慢蹭磨她臉蛋的細膩柔軟,告訴她:

“江禧,你也可以來麻煩我。”

頻率最好是,“随時。”

這個瞬息——

霹雷驟然橫劈雲霄,砸出一聲暴戾巨響。

迅猛驚乍在午夜穹蒼。

也轟然貫穿在她心上。

“怦”地一下,她的心腔猶如被一支箭矢精準瞄射的巣。蜜巢受擊而抽絲,絲線無形,極細,透明。被窗外淋漓瀑落的驟雨澆透,變得有分量,綿綿融融地回攏勾纏回來,絞酥她的心。

這是一場以他為名的溫柔暴.動。

好吧,暴.動之下無人幸免。

好吧,那就短暫讓他做這回贏家。

江禧做出決定的速度從來果決。拒絕是,接受也是。在一個雷聲後暴雨前赴後繼侵襲玻璃車窗的時候,她解開安全帶,捉住他流連在自己臉側的手指,借助他的手腕力量起來一點,轉身,邁入他的領域,蛇一樣纏上去,雙腿岔開跨坐在他腿上。

“周時浔。”她伸手掐起他的下颌,別開他的臉,貼上他的身體湊在男人耳邊,語調含糊的氣音笑罵他一句,

“你覺不覺得你現在,越來越騷了?”

周時浔低懶沉沉地谑笑一聲。也擡起手,長指扣住她尖巧的下颚,扯近向自己,他隐微冰涼的薄唇輕率擦過她的唇瓣,順沿她左側臉頰的皮膚蹭上去,捕捉到她的耳肉,勾着舔吻。

在她本能縮動薄瘦肩頭的躲閃動作裏,他以提問的方式,巧妙回答她輕諷意味的逼問:“那你冷一點的我,”

微頓,他撂了她一眼,再貼近,再問,

“還是喜歡,騷一點的我?”

“我喜歡……”她略怔一瞬,突然手掌推抵在他胸前,勉力撐開一點彼此的距離,眯起水色欲滴的漂亮眼眸,

凝着他,不上他的當,“我什麽時候說過喜歡你?”

小騙子,警惕心真強。

周時浔沒有表現出情緒上的波動,下颌微揚,薄睫倦怠地虛斂,遮下眼底的晦沉陰翳,扣着她下巴的手指撥挑了下的軟唇。

江禧拍了下他使壞的手,不滿:“幹嘛?”

“想試試這張嘴,是不是真的如它表現出來的一樣。”他指腹又點了點,一字一頓,“冰、冷、生、硬。”

他在罵她冷酷無情。

江禧彎唇笑了。

不過周時浔并未過多深究在這個問題上,他探手撫上她溫熱纖韌的蠻腰,指腹慢速挪移。透過她身上這件白色短T,他瘦削分明的指節張弛出若無似現的張力,越隐晦,越靡情。

她不喜歡他。

他是知道的。

那麽。

“你讨厭我麽,江禧。”他這樣問。

江禧下意識隔着白T按住他的手,像被他一次次撫腰的偏好而練出的應激反應,她的本能動作很快,撩起衣擺一角,跟着探進去,拉住他的手反過來,與他掌心貼抵,十指交纏。

她的微動作,完全遵循周時浔的認知在做。

如果他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含有一點點沉郁底色的問題之後,從她柔嫩指縫間抽手,重新捏揉一下她腰後豐膩的肉脂。

如果他這樣做的話,

就會成功得到她的一聲哼吟。

就像這樣。

“嗯…”江禧微蹙着眉尖,又很快抿起唇。

周時浔非常喜歡這樣。他貪醉且享受她的一切喘音,尖銳的,低弱的,反抗的,嬌氣的,生動的,被迫的,激切興奮的,可憐嗚咽的,無論哪一種都是軟的。

像她的身體一樣軟的。

帶有溫度的。

——不像她的心,又冷又硬。

江禧勉力挺直腰背,再次纏繞上他的手指,交扣住,不許他再亂來,平緩兩個呼吸後,回答他的問題:“周老板可是衆星捧月的天之驕子,我沒理由讨厭你。”

——不像她這張嘴,沒一個字是他愛聽的。

周時浔沉默地注視着他,雷電炸裂交替閃白,一瞬射亮濃稠昏聩的雨夜,卻無法穿透他眸底陰晦無度的沼澤,他的眼眸如此幽沉郁郁,探不到邊際,揭露他得不到盡興的情緒。

良久,他薄唇微翕:“可你卻希望我厭惡你。”

“難道你真以為你們很像麽?”

“不像嗎?”江禧也在此刻對上他的雙眸,凝望着他,她天真坦蕩的語氣貌似真誠不解的發問,“她哪裏不像我?”

但凡見過的,都會驚嘆她們的相像。

時間過去了好半天,久到女孩徹底等沒了耐性,在他腿上坐直身子,雙手掰正他的臉,眼神認真地又一次審問他:“怎麽不說了?她到底哪裏不像我?”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麽發現的。

“她沒有一點地方像你。”

音落,周時浔不想再跟她費口舌,手掌牢牢箍緊她的柔韌臀胯,将她托高了一點。之後,他稍稍歪頭,湊上去,削薄唇瓣吻住了她腰側偏後位的一點膚肉。

江禧不由地擡手撐在他雙肩,軟軟發黏地哼了聲。車內空間有限,剝奪了她大幅度掙紮的機會,她幾乎沒得掙脫,只能任由他舌尖力道微抵後腰處,沒半點憐惜地狠心吮舔。

“啊……”江禧最是扛不住他這樣。

瞬間扭轉上身面向車窗,感受到自腰際猛然被激惹出飽脹的酸楚感,很快凝彙而成一股潮漉,由她紅唇輕張,噴灑到雨跡流淌的玻璃窗上,呵成一團迷亂水霧。

又被她泛冷指尖抹花掉。

指紋形成摩斯電碼。

謎底以她無人知曉的脆弱點而命名。

解謎人,周時浔。

這就是他給她的演示。

這就是,他的答案。

是的,黎貝珍沒有任何一點地方像她。

事實上,連味道都不像。

盡管那間酒吧充斥着混亂的香脂氣息與尼古丁的厭惡味道,可當黎貝珍從他身前經過時,他還是能有所感知。

那不是他喜歡的,江禧的味道。

只是還沒能等他再多一眼觀察,就被周錫風擋住了視線,以及後來他們接吻的那個畫面實在沖擊感太強烈。

他根本忍受不了多一秒的旁觀。

他幾乎是發了瘋的嫉妒。

而比這更令他感受難捱的是,分明他沒有認錯,可江禧卻希望他認錯。她想讓他認為,事情就是自己看到的那樣。

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當時在場的人不是那個黎貝珍,而是她,難道她也可以接受周錫風的親密舉動嗎?

她也全然不在意,他是否看到嗎?

或者說,她就是希望他看到,然後厭惡她。

可那又怎樣。

江禧就是不喜歡他。

那麽他善妒的情緒就不具備立場。

他沒資格生氣。

他該怎麽做。

他還能怎麽做。

他只好,讨個吻吧。

心已經少女踩在了腳下,嘴上還要保持一點可憐的态度。周時浔低斂黑睫,在一個呼吸的平順之後,淡淡收勢起眸底那些恹恹萎靡的情緒。他捏過江禧的臉,聲線略啞:

“江禧,把今晚欠我的吻,補給我。”

江禧還有點沒從上一個瞬時的瑟顫中緩過來,沒什麽在意他的無賴,腰脊仍隐隐戰栗着,順從他說:“吻你可以。”

一個明顯帶有前提條件的句式。

她的命令式條件是:“但你不準摸我。”

“哪裏?”他問。

“腰。”她回答。

周時浔在此刻掀擡眼睫,懶洋洋低啧一聲,意态慵懶地重新表述他的問題:“我是問,我可以摸哪裏?”

耍她?很好。

江禧凝定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右手背去身後,指尖靈巧破譯束縛的暗扣,抽出來,丢去一旁。

只剩下,一件薄透的白色短T。

“換個玩法。”江禧挺身靠過去,字音敷着某種虛迷的低語感,要求他,

“張嘴,周時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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