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路疑本來還說今兒運氣挺好的，拿外賣的時候外面一個老師保安都沒有，結果剛轉身就看見大老遠縮着脖子健步如飛的烤鴨二人組。還是向陽比他反應快，迅速拉着他沖另一個方向跑去。

“哎哎哎！”三金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前面的！站住喽！幹嘛呢！哪班的！”

死亡四連。

路疑一邊兒注意着別讓手裏的外賣颠散了，一邊注意着跟上向陽。向陽跑的還挺快的，路疑拎着外賣跟的還挺辛苦。後面三金跑的也很快，路疑聽着三金的小皮鞋敲在地上噠噠噠的聲音陰魂不散地跟在他們身後就腦袋疼。

這小老頭怎麽跑這麽快啊？

“這邊，”向陽突然把路疑拉進食堂：“抄近道。”

路疑差點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個拐彎給甩出去：“下回提前說一下，我這外賣裏有湯。”

“知道了，下個門左轉，”向陽伸手把帽子給帶上：“三金耐力不行。”

路疑也把帽子帶上，剛想扭頭看一眼就被向陽扥住了：“小心三金記住你。”

路疑連忙把頭轉回去：“三金腳步聲小了，他是不是跟不上了？”

“嗯，”向陽把門推開，拉着路疑進了緊急通道，順着樓梯往下跑：“今天離得遠，近就不行了。三金爆發力太強了，王博辰每次都是拿外賣的時候被剛好逮住。”

路疑想想，确實是開始三金跑過來時鞋跟聲大，慢慢就聽不見了。

“咱倆命挺好的。”向陽把地下一層的門給推開，拉着路疑進了藝術樓。

路疑驚了一下，看看向陽，再看看即将走進的音樂教室，再回頭看看門口：“藝術樓這兒還能進呢？”

“能啊，”向陽也回頭确認了下三金确實沒跟來：“東邊還有一個門呢。”

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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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

“你跟那個王什麽走過這兒啊？”路疑跟着向陽進門，把外賣放在音響上，問道。

“王博辰，不是王什麽，”向陽松開路疑的手，把把外套脫掉，走去把剩下的燈打開：“我跟他來拿過外賣，也是誤打誤撞走過這條道兒，那次也是因為反應快沒被逮到。”

路疑皺皺眉，懶得去記名字，坐下來打開外賣，拿出個菠蘿派打開。

向陽伸手把雞排拿出來，看着路疑笑了一下：“你是不是都不記名兒啊？上回是黑眼鏡，這次是王什麽，下回是啥啊？”

“別笑，”路疑瞪了向陽一眼：“不記名很稀奇嗎？”

“嗯，”向陽點點頭，還是在笑，腮幫子一動一動的：“沒見過。”

“去，”路疑輕輕推了把向陽：“安靜吃你的吧。”

向陽笑笑，沒再搭茬。

是餓了，吃相不怎麽文雅。

路疑怕他噎着，這邊吃着派，那邊兒把果汁兒給向陽遞過去。

向陽看了一眼路疑，收斂了點，等咽下一口再吃第二口。

路疑把最後一口派咽下去：“怕你噎着，你想怎麽吃怎麽吃，沒管着你。”

向陽雞排也吃完了：“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讓自己不自在。”路疑拆開一盒雞塊，遞給向陽讓他先拿一塊兒。

向陽沒接，只是看着路疑：“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才這樣。”

路疑愣住了。

“你別學我，”向陽說：“照顧人特累。”

累。

向陽說他累。

路疑隔了一會兒才點點頭，但沒把手放下，依舊舉在那裏：“我知道累。我知道，但我樂意照顧你。”

向陽眼睛瞪大了。他張張口，沒說出什麽來。

“你到底吃不吃，”路疑把雞塊盒又往前怼了怼：“不吃一會兒我可都吃了啊。”

向陽低下頭去，深吸了一口氣後才擡頭。他拿走一塊雞塊，對着路疑露出一個笑來：“累了你就跟我說。”

“知道了，”路疑笑起來，用腳尖踢了踢向陽的小腿：“那麽多話呢。”

“嘶，”向陽瞪了他一眼，但又沒繃住笑起來：“你管呢。”

“不管了不管了，”路疑樂了：“請向大人随意。”

向大人于是又開始自在的吃喝了。

路疑放下心來，把占了酸甜醬的雞塊放到嘴裏。

有點酸，有點甜，還有點嗆嗓子。

但好歹是給哄開心了。

“這周末你有時間嗎？”向陽叼着小包子走過來，坐到路疑旁邊的座位上，把手裏的熱豆漿遞過去。

路疑接過豆漿，把它戳開：“沒。咋了？”

“去圖書館嗎？”向陽看過來：“你自己學習效率太低了。”

圖書館？

“行啊，去哪個啊？”路疑問。

“就Ｇ圖，”向陽把衣服裹緊：“地鐵都有直達。”

“成，”路疑看着向陽拼命把自己都塞進外套裏，順口問：“冷啊？”

“嗯，”向陽吸了吸鼻子：“穿少了。”

“你就穿你那件黑帽衫呗，暖和還好……”看。

路疑卡住了。他收住了話，低下頭去假裝很認真地吸豆漿。向陽可沒像他似的閉上嘴，反而縮着脖子探過身來：“好啥啊？你倒是說完了啊。”

完了。路疑在心裏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張破嘴啊。

就該給縫上。

安靜待着多好啊，非得發表自己個人意見嗎？

不發表能死嗎？

能嗎？

路疑就當沒聽見，不搭茬也不作反應，只是吸着豆漿。

向陽沒放過他，探身過來還要拿腳尖踢路疑的腳尖：“哎，問你話呢，好什麽啊？”

“不知道，”路疑瞟了向陽一眼：“再問我火兒了啊。”

向陽咯咯咯地樂着坐回去了，但他腳沒收回去，反而往前伸了一點，放在路疑兩只腳中間，稍微歪着，跟路疑的左腳保持着一個要碰不碰的微妙距離。

路疑整左半邊身子都僵了。他本來想挪一下左腳，但現在一動也不敢動。往哪兒挪好像都能碰上向陽的腳。他借着低頭喝豆漿的時候瞧了一眼向陽伸過來的那條腿。

長。

是真長。

校服褲子是灰的，單穿冷，裏頭肯定套了秋褲，但看着還是又細又長，勻稱好看。

路疑直到把豆漿喝完也沒擡頭，他咬着吸管眼神從向陽腿上往下跑，再從向陽腳尖往上遛。逛來逛去這條腿也沒收回去，路疑吸管都快給咬爛了，也沒想好該怎麽辦。

是說呀，還是踢一下啊？

這怎麽弄呢。

愁人。

“你有啥你就說呗，跟這兒別扭啥呢？”向陽擡起腳打破了他和路疑間的距離。

“……你給我把腳撤回去，”路疑左半邊身子不僵了，他終于擡起頭，把空豆漿瓶子遞給向陽：“扔了去，今兒該你了。”

“得嘞，您老先歇着吧。”向陽一拱手，把豆漿瓶子捏把捏把塞進了裝包子的塑料袋裏，起身走出班去扔垃圾。

路疑擺擺手，沒說話。

之前向陽跟他說的那話讓他想了半宿，總覺着向陽也不适應完全被照顧，就改了一下，也讓向陽照顧自己。倆人互相照顧，誰也不覺得累，誰也不覺得別扭。

多好。

去圖書館前路疑對着試衣鏡把一衣櫃的衣服往身上招呼。一大坨不滿意的衣服被丢在一旁，他還沒選出滿意的衣服。

這個太亮了，這個太暗了。這個……太顯腿短，雖然拉風，但是顯腿短。算了算了，随便挑一個好了。

……不成我還是得挑挑。

這怎麽挑啊腦殼疼。

路疑拿着一黑一白兩件帽衫，看向鏡子裏，想來想去選了黑的那件。雖說穿上效果跟向陽的有些出入吧，但還是很精神很帥氣的。

就搭配個牛仔外搭吧，再加個黑帆布高幫，嘿，這條街最靓的仔就是我了。

路疑沖鏡子裏的自己一龇牙，覺得自己帥的人神共憤。

美中不足的就是眉毛間的這條紋路。

老皺眉頭都留印了這可咋整。

路疑貼近鏡子，伸出一只手指戳在眉間，餘光看見自己對着眼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沖着鏡子越笑越覺得自己可樂，笑了好一會兒才停。

今天路疑的父母都沒在家裏，外面還是大晴天，去圖書館還能見着向陽，路疑覺得自己快開心死了，心情從來沒這麽好過。

他拎着手機戴着耳機跑向地鐵站，上了４號線，低着頭玩手機。等到了Ｇ圖站，他才把頭擡起來。他這輛車是向東的，對面反向駛來的車往西的，今天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巧，路疑這邊地鐵門一開，對面的地鐵門也一起開開了。

路疑擡頭時眼睛恰巧對上了對面地鐵裏看過來的向陽，倆人都是一愣。向陽把頭發半綁了一個揪，看着利落多了，把眉毛露出來也更加英氣俊朗，路疑隔着一整個人來人往的通道路疑還是一眼就看見了向陽。

穿黑帽衫了。

也穿牛仔了。

嘿嘿哈哈嘻嘻。

就是想要這種形式的撞衫。

得勁兒。

路疑先反應過來“出來啊，跟裏頭撅着幾個意思啊。”

“你才撅着，”向陽伸腳踢了踢路疑的小腿：“你穿那個校服褲子肥了吧唧的你給改一下多好。”

“懶得改，”路疑搖搖頭：“改不得費勁嗎？”

“懶死你，”向陽快步走了幾步跟路疑并排：“窄腿褲顯腿長。”

“不用顯，我腿本來就長，”路疑特意往前跨了一步：“瞅瞅，一米二大長腿。”

“是是是，”向陽嫌棄地瞅了路疑一眼，末了又笑起來：：“行了知道您腿長了，趕緊收起來吧別絆倒人。”

路疑盯着向陽臉頰上陷下去的酒窩，覺得向陽實在太适合今天這身打扮了。

太好看了。

路疑注意到和他們擦肩而過的好幾個姑娘眼睛裏都在冒光，心裏頓覺不爽。

哎哎哎看什麽看呢看什麽看呢，先來後到懂不懂啊？

我還沒看夠呢你們跟這兒都湊什麽熱鬧！

妖魔退散妖魔退散！

向陽你還樂！

“你樂什麽呢？”路疑往左走了走，離向陽又近了一步。

“樂你傻，”向陽見被發現也不悄聲地笑了，小聲斷斷續續的從話裏冒出來：“過來幾個小姑娘看着你眼裏冒桃心兒了？你那麽兇幹嘛，都給人吓唬跑了。”

“什麽玩意兒就看我的，你可安靜會吧，”路疑靠過去，用胳膊肘頂了頂向陽：“整個地鐵裏就你最能讓那小姑娘惦記了。”

“怎麽就我……不是，為啥啊？”向陽哭笑不得。

“你好看呗，還用問……”路疑話說了一半時轉頭碰上了向陽的視線，那個“嗎”字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向陽也愣了，他過了兩秒後迅速轉頭看向前方。看着特正經，好像什麽都沒發生。

只是他的小辮兒順着他愈發健步如飛的腳步躍動的更快了，耳朵尖也因為沒散下來的頭發可以去擋擋而紅的更乍眼了。

路疑心裏開始放起了小煙花，這小煙花從向陽約他出來時就存在心底了，這些日子裏也沒被別的什麽玩意兒給澆廢了，這會兒沒忍住，“砰砰砰砰”地炸了一排，在心裏噼裏啪啦炸出這色那色，好看極了。

紅耳朵尖兒是個好習慣啊，他想，得讓向陽繼續保持。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各位我請個假，10號之前我得準備個重要的考試。文章會在這張發表之後變更為“暫停”，在我忙完回來會回為連載中。大約四五天我就回來。

捉了個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