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上門

何淩取下門栓,把大門拉開,看到門口站着的人時,他的手僵了僵。

“淩哥兒,咋是你開的門?祁小子呢?”錢氏往他身後張望了兩眼,沒見着人就開口詢問。

何淩緊了緊抓着門的手,見對方看到他沒一點心虛的樣子,心中更冷,“相公去地裏了,不在家!”

“呵,可真是享福,地都不用去了!”

聽見有些沙啞但熟悉的聲音,何淩才發現,站在錢氏身邊用布巾包住頭臉,只露出一雙眼睛的人,竟然是何珍?!

何珍這個人最是愛俏,平日裏出門總要把自己打扮得十分精致,穿着顏色鮮豔的衣服,何時這樣蒙着塊灰撲撲的布巾出過門。

見何淩用那種帶着疑惑的眼神看他,何珍恨的要咬碎一口的牙!沒人知道他昨晚是怎麽熬過來的,身上的疼痛和麻癢無時無刻不折磨着他,就連身上的衣服碰到創口都讓他十分痛苦,他還要裹着這塊醜陋的破布來遮蓋他此刻更加醜陋的臉!

而他最讨厭的何淩呢?依舊頂着他那張豔麗的臉,住在青磚大瓦的房子裏,喊他喜歡的漢子相公!

被何珍用堪稱惡毒的眼神瞪着,何淩有些發怵,他把身子往門後縮了縮,不再去看對方的眼睛。

“那我們就進去坐坐,等他回來!”錢氏說着,擡腿就要進門。

何淩卻沒有讓開,他咬了咬嘴唇,道:“你們若有事,就說吧,我會轉告相公的。”

錢氏看他竟然不讓他們進去,心裏就有些不開心,但想着他們得找祁越幫忙,就壓下了心裏的火,笑着道:“這不是轉告的事兒,珍哥兒他得了病,想找祁小子給他看看!”

“那……李郎中呢?”經過昨晚的事兒,他對他們是有些抵觸的,現在就他一個人在家,可不敢放他們進來。

“這不是找過了治不了嗎,就尋思讓祁小子給看看,他見多識廣的,或許能瞧出門道呢!”錢氏心裏暗罵何淩有人撐腰就不把她放在眼裏了,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何淩這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他一向就不善應付何家人。

“堂哥!我知道你還在氣我,可我昨天也是被鬼迷了心竅,我求求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本來沒說話的何珍突然上前拽住他的手,聲音也顫抖着帶了哭腔,聽起來分外可憐。

何淩突然被他拉住愣了一瞬,不明白他為何說出這種話,眼神在看到他抓着自己的手時,被上面布滿的創口吓了一跳,下意識就把手收了回去。

何珍腳下一軟,就坐倒在地上,他抖着肩膀啜泣了兩聲,道:“堂哥,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我已經知道錯了!”

“我的珍兒啊,都是我們的錯,淩哥兒恨我們也是應該的!”錢氏也大叫一聲哭着坐在他身邊摟住他的肩膀。

“哎哎哎,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別動手啊!”路過的幾個婦人都停住腳步開口規勸。

看到她們,何淩總算明白了兩人此番作态究竟為何了,原來是給別人看的。

何珍還坐在地上哭的傷心,“我知道我從前不該對堂哥夫心存愛慕,但是我保證,我真的不會再和你争了,對不起,對不起!”

昨兒他們辦的事兒确實不厚道,但見人現在哭成這樣來賠不是,幾個婦人也覺得挺可憐的,這女人和哥兒喜歡上一個漢子的時候,也确實會做出些不理智的事兒!

何淩看着地上的人一聲不吭,何珍不但要代替他嫁給祁越,還要毀了他的清白,将他推入火坑,這豈是三言兩語便能抹去的?更何況,他們不過是做戲,并非真心忏悔。

那些婦人見何淩沒一點要管他們的意思,心中不免覺得他心硬,人嘛,總是更為同情弱小的那一方,從前何淩被欺負,他們會覺得可憐,現下兩人哭的慘,也就更同情他們一些。

他們的表情都被何珍看在眼裏,他咬了咬牙,打算再加把勁兒,直接伸手把頭上的布巾給拽掉了—

那幾個婦人乍一看到,驚叫着往後退了幾步,何淩也吓了一跳,他沒想到對方的臉也變成了這副模樣!

“堂哥,我現在這副樣子,又怎麽掙得過你?你長得那麽好看,堂哥夫以後一定只會愛你一個人了!”何珍說着,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還從袖中摸出一條絲帕,讨好的遞到他面前,“堂哥夫給的這條絲帕,我也給你好不好?只求你能原諒我的過錯!”

這條帕子是他上次生病時祁越留下的,被何珍搶了去,現在卻以這種方式出現,他把帕子接過來,緊緊地捏在手裏,對何珍的這副作态,突然覺得惡心,“你們走!”

婦人們看到那絲帕,心裏就開始有想法了,送這麽私人的東西,這祁越先前怕是對這何珍有點兒意思吧?只是何淩長得更漂亮,被迷了眼?那之前村裏流傳的祁越收了何珍荷包的事是不是也是真的?祁越突然要娶何淩,是不是他勾引的?之前不是還有人說他跟那林生有一腿,而且他那臉,确實看着不正經,大家不都說他是狐媚子托生嗎!

見着那帕子,這何淩的臉色都變了,這是吃醋呢吧,可真是有些小心眼兒,人家都病成那樣了,還誠心來給他賠不是,他就冷着臉讓人家走,也太愛計較了!

“我說淩哥兒啊,人家珍哥兒既然都道歉了,也沒必要再拿着錯處不放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嘛!”其中有個婦人沒忍住開了口。

“這話在理,左右你現在跟祁越都成親了,再多的糾葛也過去了!”

“是啊,看看珍哥兒這臉,也是真可憐!哎,祁越不是會醫術嗎,你讓他給瞧瞧呗!”

“再怎麽說跟你也是血脈親人,讓祁越給治治,都是一家人!”

“哥兒這臉面最重要,這可是要影響嫁人的,淩哥兒你有了個好人家,可莫忘了你這堂弟,祁越既然會醫,就幫着看看,醫好了也算是件大好事!”

婦人們七嘴八舌地說起話來,何淩完全插不上嘴,他看着她們一副他不該這麽小氣,要大度點的表情,死死的攥着手裏的絲帕!

錢氏心裏可是樂開了花了,他生的哥兒就是有本事,三言兩語就抹黑了何淩這個白眼狼!

何珍低着頭看似在擦眼淚,臉上卻是挂着冷笑,他是絕對不會讓何淩那麽如意的,他要把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奪走!

“行了,我說你們也別在這兒站着了,淩哥兒你趕緊把人帶回去好好聊聊,把事兒都說開就好了,回頭讓祁越給珍哥兒把病治好,不适合了的一家人嗎!”最先開口的那婦人一副主導大局的語氣,擺擺手就讓他們有事回家談。

“喲,你當這是您家呢,随随便便什麽人都往裏面安置!”帶着些嘲諷的聲音響起,幾人都看過去,正見到提着個小籃子的吳玉蘭站在那兒。

吳玉蘭做完了手頭的事兒,看着離晌午還早,想到何淩一個人在家孤單,便帶着沒做完的衣裳來尋他唠唠,順便也能跟他學學繡花。誰成想剛到他家門口就看見站着些人,其中還有錢氏跟好想染了怪病的何珍,正巧又聽見那婦人的話,一下就惱了!

“林生家的,你怎麽說話呢?我這不是勸人呢嘛!”那婦人被她嗆了一句,也有點不開心。

“勸人?我看你都給做主了吧!”具體發生了啥吳玉蘭是不清楚的,但看何淩那臉色,就知道沒啥好事兒,這倆人可真是有臉,以前欺負人還不夠,現在還追上門來欺負!

“嘿,這祁越會醫,那給人治治咋了?人家都上趕着賠不是了,那麽點兒小事也該放下了,不是沒怎麽着嘛,到底也是血脈親人!”那婦人的火氣也上來了,叉着腰就頂了回去。

另外幾個婦人也跟着附和了幾句,今兒這事兒吧,他們是真覺得何淩沒必要,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而且漢子喜歡幾個姑娘哥兒不是很正常嗎,最後娶的還是他啊,再拈酸吃醋的可就矯情了!

“那可真是對不住了,這祁兄弟醫人确實醫的好,可這畜生嘛,那就不擅長了,淩哥兒的爹娘也死得早,沒什麽血脈親人!”吳玉蘭心裏窩火,嘴上就很是不饒人。

“你……”聽她罵自己,何珍就要發作,到底是忍住了,只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罵不還口的樣子。

吳玉蘭看見他那表情,也是被惡心到了,瞅瞅他那慘不忍睹的臉,倒是有些快意,這都是報應!

那婦人可能真的被氣到了,口上也沒了遮攔,“都說你們家林生跟這何淩有貓膩,你這還幫着說話,可真是大度!”

“我跟林大哥是清白的,你們莫要胡說!”他們怎麽說自己都無所謂,但何淩不想連累了別人。

“有沒有事兒我明白就好,淩哥兒你不用跟不相幹的人解釋!至于有些打着小算盤的人,怕也是不會如願!”吳玉蘭倒是很冷靜地走到何淩身邊拍拍他,又看了眼錢氏跟何珍,拽着人便進了門,“砰”的一聲把大門關了。

何珍恨的牙癢癢,眼看就成了,竟被這多管閑事的吳玉蘭給破壞了,而且祁越竟然不在,苦肉計也沒在他面前用上。

不過今天也不是毫無收獲,起碼讓何淩損了名聲,給他添了堵,想到這兒,他又帶着哭腔對那幾個婦人道:“多謝幾位嫂嫂替我說話,也是我做錯了事惹堂哥生氣,現在變成這樣都是報應!”

幾人都讓他不要太放在心上,那何淩也是有些小肚雞腸,再怎麽說何家也養他這麽大,不該這般記仇!

何珍又謝過她們一次,讓她們趕緊回去,已經耽誤了這許久!他讓錢氏也走了,自己卻沒有要走的意思,他要在這兒等祁越回來,即便在他這兒治不好,也要讓他心有憐惜。

醫者仁心,自己這凄慘模樣,定會讓他心軟,一旦心軟,日後的接觸就容易了,他也會如今日這般,讓他對何淩一點點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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