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冒險
第04章 冒險
眼前人是一名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年，一雙黑曜石般的瞳孔空洞無物，精致的五官讓人目光忍不住在他的面容上流連。
黑發少年身穿複古風的紅白相間色長袍，長袍內只着一件單薄的裏衣，彭雁視線往上，簡樸的木制發冠束起一頭長發，披散在身後。
古人？是古時候的鬼魂嗎？
看了眼碗裏熱氣騰騰的面條，拿住筷子的右手微微一動，彭雁還沒有所動作，手背被一股冰涼的觸感貼上，大小完美重合，色調也是一樣的冷白。
“不要吃這裏的東西。”
聲線清越，表情冷漠，語氣卻充滿關切。
彭雁被閃現的黑發少年駭住，稍微愣神後看向對方。
“你是不是剛才那個敲窗戶的……“
話還沒問完，面前的黑長發少年瞬間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彭雁疑惑眨眼，然後聽到戴眼鏡少女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麽墨發少年要離開。
“雁姐，你怎麽一個人愣愣的，是不好吃嗎？”
“沒有。”彭雁看着碗裏的番茄面，想起剛才墨發少年的提醒，瞬間失去胃口，“這村子裏的食物都不能碰。”
“怎麽了嘛？”
戴眼鏡少女用幹毛巾擦拭一頭濕發，聞言走過來問道。
彭雁也沒有隐瞞的必要，啓唇簡述剛才墨發少年現身的經過，知道對方害怕鬼怪，順帶說出她認為對方是友方的可能性，讓人能夠安心。戴* 眼鏡少女聽完，臉色再度蒼白。
“這個世界真的有那種東西……村子的東西都不能吃，難道食物有毒嗎？那這樣的話食物就沒有多少了啊，要在這裏生活一周，我帶的儲備糧不夠。”
戴眼鏡少女惆悵嘆氣，告訴彭雁她的背包裏雖然也有備好的食物和飲用水，但都是零食幹糧，飲料也就是兩大瓶兩升的礦泉水，物資匮乏，就算格外節儉也很難應付日常需求。
“對不起，我沒提前做好準備，直接魯莽登入極限游戲，給你造成困擾了，你的物資不用和我分享。”
彭雁聽着身旁戴眼鏡少女絕望的嘟囔，垂下眼簾道歉。
“沒，沒事的雁姐，互幫互助是美德，不用和我道歉啦。”戴眼鏡少女慌亂擺手，然後抱住腦袋蹙眉，“比起飲食，我更害怕的是人生安全。剛才那位鬼少年都說食物有問題，那村民們會不會對我們抱有不利企圖啊，我好怕晚上睡覺的時候有鬼或者陌生人站在床頭看我。”
內向的戴眼鏡少女在面對同是女性，而且寡言少語的彭雁時，話多了點，開口也不再唯唯諾諾，細聲細氣。在她心裏，彭雁盡管是年長她的女性，但身患絕症，需要多加照料，所以在除了年齡方面，她覺得自己更像是一位長輩。
“他只提到了食物，沒有說到村民，目前看來，村民們也許對食物的問題不知情，可能是血霧的效果讓莊稼受到影響，不能直接入腹。
至于圓圓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可能房子裏有安裝隐秘攝像頭，為了監視我們。從今晚開始，每晚最好有人守夜，預防敵襲。”
彭雁有考慮到村民也并非善類的因素，沉吟片刻後提議道。
“我覺得雁姐的方法很好，今晚我來守夜吧，我就在雁姐卧室裏看着，絕對會保護你的。”
戴眼鏡少女嘴上說着保護彭雁的承諾，實則身子不斷發抖，臉上挂着一副僵硬的笑容。
“我來守夜就可以了，我本身就容易失眠，很少能睡着。保護的事就交給我吧，別看我很弱，但我認為我很能打，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可以搬過來和我住一間，遇到緊急事态也能互相照應。”
這句話倒不是彭雁逞強，她确實擁有某種武力方面的外挂，憑她現在這幅随時會昏倒的身體狀況，戰鬥力不會太差。
“那怎麽可以，雁姐要好好休息，我習慣熬夜了，就讓我來吧。”
“這件事不用和我争的，我一點也不困，我看你很讨厭鬼，萬一吓得無法求救，或者被直接帶走，咳咳……”
喉間又湧現出熟悉的異物感，彭雁抽出餐巾紙，扭頭吐血，戴眼鏡少女看到她又咳血，原先猶豫的表情立即嚴肅起來。
“雁姐你都這樣了，還是好好休息吧，我真的沒問題的。”
想到什麽，戴眼鏡少女解開綁在右手上，自帶兩根天線的腕帶，系在彭雁左手上。
“對了，這個是能追蹤我的道具，就算我被那種東西帶走，它也能帶你找到我，這樣雁姐能安心了嗎？這根藍色可以偵查到範圍五十米內對持有者有惡意的目标位置，由藍變紅。至于另外一根，你看，它能跟随我移動方向。”
彭雁擦拭嘴角的血漬，聞言注視手上的腕帶，她看向戴眼鏡少女的動作示範，确實天線在自動跟随對方的走位轉變方向。
“嗯……”
“我相信雁姐會在我遇到危險時趕過來救我的，就算我被……帶走。而且我們就在一間房，我也可以通過戴在雁姐手裏的腕帶感知到危險。
對了，我剛剛洗澡逛了下論壇，說是可以在軟件裏添加好友，在同一個副本世界時，沒有網絡也能互相私信聯系。”
彭雁聽完戴眼鏡少女的解釋，稍微放下心來。她放棄自己守夜的建議，先和對方互加好友。
“都這麽晚了，先吃點東西吧。”戴眼鏡少女看了眼軟件自帶的副本當地時間，現在是傍晚八點十二分，“我去房間拿背包過來，順便把我的床也搬到雁姐的卧室。”
“需要我幫忙搬床嗎？”
“不用啦，我拖着就行。”
彭雁站起身，她不想被戴眼鏡少女一直照顧，還是想盡力協助。戴眼鏡少女見她硬要搬床，只能妥協，結果下一秒，人愣在當場，嘴巴驚訝張圓，簡直能吞下一顆雞蛋。
“雁姐沒說謊……你真的力氣好大。”
俏麗的面容笑靥如花，彭雁揚起眉梢，單手扛起大床進卧室，聽到身後戴眼鏡少女的誇贊，她表示這是極限游戲贈送的免費福利，所以她才說能保護對方。
“先吃點薯片……雁姐。”
坐在床邊，彭雁接過戴眼鏡少女遞過來的薯片和塑料手套，咀嚼着對她來說沒有多少味道的薯片。
她已經習慣了嘴裏的血腥味，每天吐血次數多了，一年複一年，早在厭惡中麻木。就算是在美味的食物，在她口中也比不上血腥味的濃郁。
“之前雁姐說的那個古風少年，他為什麽只單獨跟雁姐見面？”
隔壁床的戴眼鏡少女疑惑捧腮，咕哝道。
“他可能知道圓圓不想見鬼吧。”
“那他很體貼，希望之後也保持這樣。”
彭雁淺笑着沒有回答。
“對了，村裏的食物既然有問題的話，可能其他人也不知道，我需要去和他們說一下這件事才行。”
戴眼鏡少女騰地站起來，急急忙忙放下手裏的薯片袋子就飛奔出門，彭雁甚至來不及阻止。
那三人，彭雁早就遺忘了他們的存在。
等了許久，彭雁昏昏欲睡的時候，戴眼鏡少女一臉凝重走進卧室。她被腳步聲驚醒，瞌睡蟲消失，擡眸打量，見對方神色異樣，詢問發生什麽事。
“那個光頭……就是岑先生，我趕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吃下去了，其他人還沒碰到食物。我問了下，岑先生說身體感覺沒問題，認為那位古風少年是在說謊。”
彭雁認真聆聽，她靠坐床頭，看了眼窗外濃稠的黑暗，偏過腦袋回答：“現在才剛吃下不久，不能這麽快就下定論。”
“我想也是，我先去處理掉那一盤飯菜，雁姐你先睡吧。”
戴眼鏡少女攙扶彭雁躺下，幫她掖好被角，然後關掉白熾燈，僅留一盞臺燈，再小聲離開房間。
彭雁有些疲憊，頭暈感讓她忍不住昏睡過去。迷迷糊糊間，她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眼皮微擡，然後對上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頓時清醒過來。
“呃，你……”
朦胧睡意瞬間消散，彭雁一口氣上不來，劇烈咳嗽出聲。紅袍少年伸出手臂，扶她坐起來，然後輕拍她的後背，幫忙穩住呼吸。
“圓圓……”
彭雁瞥向戴眼鏡少女所在的床位，不見對方的身影，眉頭緊鎖。
“她被帶走了。”
“誰帶走？算了……”
彭雁覺得問話太浪費時間，手裏的腕帶還在，她快速穿上涼鞋下床，跟随感應器的指引前去救人。
“出門扔垃圾的時候被她們帶走……晚上，天黑後，她們控制不住自己，怨氣會暴漲。你們不能出門，會被當成洩憤的對象……你也不能出去，不想被抓的話。”
身後紅袍少年飄過來，跟在彭雁身側回答，說話時過于慢條斯理，聽得彭雁眉間折痕越來越多。
“你知道她被帶去哪裏了對嗎？”
“嗯，山谷那顆血樹。但是你不能去，你很弱，不是對手，很快就會死。”
“咳咳……”
夜晚外面的溫度驟降，感覺置身于冰窖當中，彭雁冷得身子哆嗦，捂住唇瓣發出一聲咳嗽。她徑直推開屋門，無視紅袍少年的勸阻，直接邁入漆黑的血霧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