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章
42 第 42 章
◎說我懷孕了◎
靳修臣快發瘋了, 他那些偏執又瘋狂的念頭,在這一瞬如同傾巢而出的螞蟻,密密麻麻地在他腦子裏陰暗地爬着。
有個聲音不斷地在他耳邊重複:
——把他關起來, 這樣至少還有恨, 哪怕沒有愛,恨着也好
但還有個聲音, 在阻撓着他:
——克制,不要傷害他
靳修臣就那樣眼眶通紅地看着周煜林,雙手緊握成拳。
他眼裏瘋狂和理智在輪流湧動, 拼命地拉扯着, 做着鬥争。
周煜林被他這樣的眼神, 看得有點發毛。
面前這人仿佛化身成了一頭野獸,而他就是被獵食的目标, 仿佛下一瞬,他就會被撲倒。
周煜林挪開目光,說:“我先走了。”
靳修臣痛苦地閉上眼, 再睜開時,他滿眼含着淚霧,臉上卻努力扯出一個艱澀又難看的笑:“林林,別怕我。”
他拖着那條骨折的腿,一瘸一拐地上前兩步, 把手裏拎着的禮物袋子, 終于送了出去:
“過去,真的很對不起……一周年快樂,寶貝。”
周煜林看了眼那個袋子, 伸手接過:“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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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修臣頓了瞬, 随後巨大的欣喜沖擊了他的大腦, 他眼裏流露出不可思議,連嘴唇都在顫抖。
林林還願意收他的禮物!
這一瞬,他又被從地獄,救贖到了天堂。
靳修臣還想多跟他說兩句話,但剛一張嘴,周煜林就轉身走了。
他看着那個背影,死得透涼的心髒,總算是緩過來幾分暖意。
随後難忍歡喜,悄悄地跟了上去。
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好。
讓他再多品味一會兒這種眷戀的餘溫,他太疼了,他需要周煜林止疼。
但很快,靳修臣臉上的笑就變得僵硬,随後一點點被更加劇烈的痛苦侵蝕了。
他看見,周煜林在進屋前,随手把那個禮物袋子,丢進了垃圾桶。
周煜林甚至沒有打開看過,一眼都沒有。
靳修臣只覺得,腦子轟隆一瞬,整個世界都是颠倒破碎的。
痛苦好像活了,變成了一只巨大的深淵,在張着嘴,一口一口把他吃掉。
渾身都痛,痛到死去活來,但又不知道哪裏痛。
他死咬着牙,緊緊捂着顫抖不停的心口。
那裏最疼。
疼到好像有一條荊棘叢,在一下又一下地抽着他的心髒。
又好像在油鍋裏烹炸,他都仿佛能聽見,帶着滋啦響的疼痛聲。
靳修臣想起,讀書的時候,周煜林就很受歡迎,男生女生都喜歡他。
那時他沒少收到過愛慕者的禮物,但周煜林是個溫柔的人,那些禮物他從來不扔,說是不能糟踐別人的心意,他總是把禮物禮貌地退還回去。
而那種一直糾纏,讓人困擾的追求者,周煜林懶得跟他們費時費力地周旋,才會直接把他們的禮物,都扔進垃圾桶。
靳修臣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也落到了那個地步。
他紅着眼,看着那個垃圾桶,很久都沒動。
直到他的腿,過了疼痛麻木的時間,逐漸恢複知覺開始陣痛。
痛到跟他此刻千瘡百孔的心髒一樣痛時,靳修臣終于從石化的狀态脫離。
他走過去,手探進垃圾桶,在袋子裏翻翻找找,把戒指和青絲手鏈找了出來。
那麽小心翼翼,又很寶貝地擦了擦,最後珍惜地放進了胸前的口袋裏。
一轉身,卻跟在不遠處一直看着他的淩數,對上了眼。
靳修臣低着頭走過去:“扶我一把。”
淩數什麽也沒問,扶着他回了兩人的房間。
他是早上醒了,去找靳修竹的時候,聽說靳修臣發瘋地跑去了明黎的那邊。
靳修竹怕這個瘋子,又做出什麽傷害周煜林的事兒,叫他來看看的。
然後淩數就目睹了這一場悲傷慘劇的全過程。
等回到房間,靳修臣坐在床邊,他就那樣滿是疲憊地弓着身子,腦袋放得很低,無聲地沉默着。
渾身籠罩着一股絕望的死氣。
淩數也不好說什麽,他覺得這時,任何別人的安慰都是沒用的。
更何況,他心裏莫名有點爽,覺得這是靳修臣應得的。
視線流轉間,他突然瞥見靳修臣露出的白襪子上,鮮紅一片,這才想起,剛才靳修臣走路時那樣怪異的姿态。
淩數:“你的腿怎麽了?”
靳修臣沒說話。
淩數想了想,走到陽臺打了個電話,讓酒店幫忙叫一個醫生過來。
大雪天醫生出診,費用高得吓人,但淩數他們這種身份,又不缺錢。
打完電話再回去,發現靳修臣正失神地望着半空,整個人沒有半點生氣,好像被抽走了靈魂。
看見淩數進來,他緩緩把目光投向淩數,啞着嗓子,近乎是乞求地詢問:“我剛才……克制住了嗎,我有好好地在克制對嗎?”
淩數嗯了聲:“你做得很好。”
得到認可,靳修臣嘴角扯出一個僵硬又難看至極的笑。
但很快,他那點笑在艱澀的哽咽中坍塌:“但是……但是,他還是沒回頭,還是沒愛我……”
靳修臣顫抖着嗓音:“克制真的有用嗎。”
淩數想了下:“沒用,就算你克制,他也不會再看你。”
靳修臣終于忍不住,痛苦地抓着自己的頭發,蜷縮成一團,孩子似的哭了出來。
淩數嘆了聲,又說:“但他會活得比以前輕松,會過得比以前好,會更開心。”
“看你是只想自己達成目的,只想自己快樂,還是想讓他快樂。”
靳修臣淚流滿面,好多的話想說,但最終表達出來只有一句:“我想他快樂。”
淩數拍了拍他的肩,不再多說:“第一件事你學會了,那我教你第二件事。”
靳修臣緩緩擡頭,呆滞地看向他。
淩數只說了兩個字:“尊重。”
對上靳修臣茫然的目光,淩數解釋道:“尊重他的一切意願,包括,尊重他的交友自由,尊重他的任何選擇,以及,無條件信任他。”
靳修臣抹去臉上的淚,稍稍振作一點:“那我具體要怎麽做?”
淩數都有點疑惑了:“你完全不懂?那你過去十年,是怎麽跟他過的?”
靳修臣怔了瞬,剛擦幹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他像是想到什麽,捂着自己的臉,只是一遍遍低喃:“對不起……對不起……”
淩數瞬間了然,從某個角度來說,他挺佩服周煜林的。
靳修臣的愛,固然扭曲,但周煜林對靳修臣的感情,也不見得能正常到哪裏去。
他能跟一個瘋子相愛這麽久,這本身就很牛逼。
這說明,周煜林對靳修臣,也有種不正常的高度依戀,和渴求。
且遠超尋常伴侶。
因為太過依戀對方,愛得太扭曲,極度怕失去,所以才能處處遷就靳修臣,忍受他的變态控制欲,為了他,讓步自己的自由和欲望。
而在這個過程中,周煜林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的,但為了愛心甘情願地退讓。
所以這倆……只能說,啥鍋配啥蓋兒吧。
都是為了愛,不要命的瘋子。
過去十年能相處和諧,是因為他們都深愛對方,甘願沉溺在這份愛裏。
那就不痛苦,甚至能過得很幸福。
因為他們付出的,和得到的,是相對平衡的。
但如今,有人變心了,這份感情的平衡被打破了。
于是所有過去十年,隐藏在冰山底下的問題,一下子全都浮現出來,造成了如今兩個人的極度痛苦。
周煜林要分手,就得為自己的高度依戀付出代價,也要承受靳修臣瘋狂的反噬。
現在周煜林清醒了,該靳修臣付出代價了。
所以他們的感情,其實一早就是有問題的。
哪怕靳修臣後來沒做那些糊塗事兒,兩人之間也走不到最後。
因為他們之間潛藏的所有問題,遲早會在某個點,被全數引爆,那時就是他們的末路了。
不過,淩數大概聽說過一些,靳修臣和周煜林過去的事兒,他們從高中一路走到如今,兩個人都很不容易。
這種相依為命的感情,确實容易造就一些極端的依賴。
精彩,太精彩了。
健康的愛情固然健康,但扭曲的愛情實在精彩。
淩數抿了抿唇,斟酌着該怎麽解釋這個‘尊重’:
“你要把他看做一個獨立的人,而不是你的愛人,你的什麽人。”
“他做出什麽選擇,都跟你無關,你只需要支持他,在他脆弱的時候鼓勵他,幫助他,”
靳修臣用力記住他說的每個字:“還有呢。”
淩數想了下:“信任。比如周煜林跟靳修竹,他們之間就是沒有什麽,他已經解釋了,那你就該相信他,放手讓他自己,去處理跟靳修竹之間的關系。”
一提到靳修竹,靳修臣情緒又變得激動:“不行,我可以相信林林,但我不相信那個人。”
淩數真誠發問:“為什麽你總對靳修竹那麽大的敵意?靳家已經是你的了,放過他有什麽不好,你為什麽就非得把他往死裏逼?”
靳修臣眼睛瞪得血紅:“因為他該死!”
—
靳修竹見周煜林回來,調侃說:“一晚上沒回來,這個夜晚美好嗎。”
周煜林無奈:“沒有。我們就是聊天,喝酒,喝醉了就睡過去了。”
靳修竹笑,語氣肯定:“不信。那個人看你的眼神,很欣賞。他對你是有好感的。”
周煜林坐下喝了口水:“別說了哥,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而且我還不想去想戀愛的事情。”
一段投入的愛情,确實很消耗一個人的精氣,哪怕走出來了,放下了,但一想到又要跟某個人,産生那樣深刻的羁絆,就覺得很累。
現在他只想專注自己。
靳修竹:“好,你開心怎麽都好。對了,靳修臣去找你了,他沒做什麽吧。”
周煜林想起那個被他扔垃圾桶裏的袋子:“沒有。”
糟糕,國外不流行幹濕垃圾分類吧,酒店的工作人員,應該會收拾吧。
靳修竹點頭,又說:“那就好,我看到你的朋友圈了,走出來就好,哥為你高興。”
“你都不知道,靳修臣骨子裏是個多惡劣,多扭曲的人,那種人,我真想不通你為什麽會跟他在一起。”
周煜林望着窗外,現在他已經能坦然地回看以前了。
是啊,為什麽呢?
在他父母去世,他整個人像一灘爛泥,無依無靠,孤獨又絕望時,那個人把他拉了出來,像道光一樣,照亮了他的世界。
這麽些年,沒有人管他的死活,哪怕是靳修竹也沒管過他。
只有靳修臣,一直為他遮風擋雨,雖然他并不需要被人保護,但那樣被人放在心尖上寶貝着,沒有人不會動容。
當年日子有多難呢?
周煜林父母并沒留下什麽財産,反而是留給了他一堆債務,他每天吃了上頓沒下頓。
時不時還要遭受高利貸催債人的騷擾,晚上焦慮到睡不着,早就有中度抑郁的傾向。
他只是個高中生,什麽都改變不了,活着真的好難,每天都戰戰兢兢地害怕。
而那時的靳修臣,也只是個高中生,自己帶着病弱的母親,一邊上學一邊打工賺錢養活一家。
靳修臣有點什麽吃得喝得,好的東西,全都給了周煜林,緊巴着他,生怕他受一丁點委屈。
那些催債人找上門時,周煜林只會躲,他是個三好學生,從來不會打架這種事。
是靳修臣,一次次為了他出頭,幫他反擊趕走那些人,還幫他還債,甚至因為錢,過勞進了醫院,都舍不得用藥。
靳修臣那時,也就十五六歲,那麽小,卻背負着兩個人的命運和人生……
他也很苦。
對那樣的靳修臣,周煜林他不是個鐵人,他會動容,會愛上,很正常。
相依為命四個字,分量真的很重很重。
重到,靳修臣就是他的大半條命。
人能舍棄外物,但人如何能舍棄自己的命呢?
所以他想跟靳修臣分手,必然得經歷漫長的自我鬥争,在不斷地動搖和心軟裏,痛苦地掙紮,去剝離那半條命。
到如今,周煜林都不後悔自己愛上了靳修臣。
周煜林淺嘆了聲:“哥,你為什麽對他有這麽重的偏見呢。其實我覺得他不壞。”
靳修竹嘴角抽抽:“他不壞?”
“行,現在你也放下了,那我就跟你好好說說,讓你看清楚這個人的真面目。”
周煜林好久沒跟靳修竹聊天了,他當即搬了兩把椅子到窗前:“好啊,哥你說。”
兩人坐下後,望着遠處,靳修竹緩緩講起了他們小時候的事兒。
靳修竹:“他還是幾歲的孩子時,就已經很惡劣了,在我9歲那年的夏天,有天看見,他在池塘邊抓□□。”
“你猜,他抓了□□後,都做了什麽。”
周煜林想了下,想不到。
靳修竹眼裏流露出濃烈的厭惡:“他把□□綁起來固定住,放在太陽底下暴曬,還用放大鏡,把陽光聚焦到□□的身上,看着它們活活被疼死……”
周煜林面色逐漸震驚。
靳修竹:“他還養過一只老鼠,對,沒錯,不是寵物倉鼠,是老鼠,是會在家裏打洞、那種全身都是細菌的老鼠……”
周煜林:“……”
靳修竹:“後來我親眼看見,他把那只老鼠掐死了,應該說是,一點點給捂死的。簡直是虐殺。”
靳修竹捏了捏眉頭:“我那時也才9歲,膽子不大,吓得我做了好幾晚的噩夢。”
“更有天晚上,我半夜醒來,看見他站在我床頭,手裏拿着一把刀……直接給我吓到崩潰尖叫。”
雖然後來父親趕來,把燈打開,他才看清,靳修臣手裏拿的,只是一個形狀很像刀的玩具
但虐殺動物的惡劣行徑,再加上那個半夜床頭的恐怖背影,仍然給靳修竹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
甚至高燒不退,大病了一場。
周煜林對靳修臣的印象,完全被颠覆了,這真的是他記憶裏那個溫暖柔軟的少年嗎?
周煜林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想殺你?”
靳修竹嗤笑:“他才6歲,殺人這種事兒還是做不出來的。那是一把塑料玩具,影子像刀而已,我當時看錯了。”
他頓了下,沉思片刻又說:“後來我想,他那時或許,只是因為半夜打雷害怕,他母親又不在,父親也厭惡他,所以他才拿着玩具來我房間……”
“他小時候,好像很期待我做他哥哥,總黏我,但他那麽陰暗,我怕他怕得不行,只當瘟神一樣避着他。”
發生了‘半夜持刀’事件後,靳修臣就更怕這個弟弟了。
基本是只要靳修臣出現在他5米的範圍內,他就會情緒崩潰地大喊大叫,讓傭人把靳修臣打走。
小孩子嘛,當時什麽也不懂,就憑着本能行動。
父親因為這件事,也極度厭惡了靳修臣,家裏沒一個人喜歡他。
傭人們都是見風使舵的,平時被主家壓榨慣了,心裏有氣,見靳修臣這樣被主人們厭棄,于是就把火都撒在了他身上,找回一點優越感。
那些年,靳修臣遭受了很多慘烈的虐待。
他母親晉婉在家也沒話語權,只跟着他受欺負罷了。
靳修竹覺得,現在這個弟弟,之所以性格這麽扭曲,變态,跟小時候他過得實在太造孽凄慘,有直接的關系。
靳修竹的心裏,是有過愧疚的,所以在家族鬥争裏,他留手了,就當是還債吧。
這些陳年舊事兒,也說不清到底是誰的錯。
那時靳修竹還小,不知道因為自己,這個弟弟日子過得那麽難。
等他長大了,懂事了,知道靳修臣經常被欺辱霸淩後,已經晚了。
靳修臣和他母親,已經被父親趕出了靳家。
等多年後,靳修臣再回到靳家,心裏早就對靳家每個人都怨恨異常,非要跟他拼得你死我活的。
但不得不說的是,靳修臣那種殘忍的本性,有所改變。
或許是因為他有了周煜林,這些年周煜林多少對他有點影響吧。
後面這段悲慘的往事,靳修竹怕周煜林又心軟心疼,沒跟他講,只說了前一半靳修臣的不好。
周煜林聽完後,沉默了好一陣,沒說出話。
這樣的話,靳修臣的瘋狂和偏執,就完全得到了解釋。
周煜林就是有點奇怪,為什麽以前的靳修臣,雖然控制欲強了些,但并不像這麽瘋呢。
這一年裏的靳修臣,跟他過去十年記憶裏的靳修臣,太過割裂,但又跟靳修竹講述的,小時候的靳修臣對上了。
他有些茫茫然,搞不太清楚。
靳修竹知道他心情很複雜,只拍拍他的肩:“現在你跟他分手了,就別再想跟那個人有關的事兒了,我也不用擔心了。”
周煜林點點頭,視線飄忽到窗外很遠的地方。
算了。反正都分手了。
這時手機突然振動一下,他劃開屏幕看,頓時愣住了。
是消失很久的陸序發來的信息。
陸序:見一面吧
周煜林一想,回國後都是事兒啊,要跟陸序見面,要準備開學,還有——
靳修竹的手術,就在這幾天了。
—
聽完靳修臣說的這些,淩數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靳修竹應該,不知道你被欺負吧,他也沒有欺負過你。”
靳修臣冷眼看他:“但他對我态度惡劣,這本身就是一種欺負。父親和家裏的傭人,也都是看他臉色行事的。”
“而且他明明撞見過傭人們欺負我,卻冷眼沒管,這才導致了那些人變本加厲。”
放任不管,本身就是一種默許,默許跟同流合污,又有什麽區別呢。
靳修臣突然撩起自己的衣服,裸露出肚子:“這就是他當年撞見我被欺負時,裝作沒看見,我被那些人弄上的傷疤。”
淩數瞥了眼,頓時被震驚了,男人的肚臍眼周圍,有很多拇指大的一個個疤痕,猙獰得醜陋,像是火燙的。
但淩數一時想不出來,是用什麽燙的。
這些噩夢,如今靳修臣已經能很平常地面對了,但他提起時,臉色還是慘白得難看:“猜不到吧,煙頭燙的。”
他緩緩道:“我小時候家裏有個花匠,是個六十幾歲的老男人,這些都是他弄的,當時他說想看看人肚臍眼周圍,痛感高不高,就拿我做實驗。”
那時他才五六歲,那麽小,那麽小……
這是一輩子的噩夢。
淩數心髒都揪成了一團,別過眼不忍心再看。
太殘忍了。
對一個孩子下這樣的狠手……
靳修臣:“我還記得那時是夏天,我肚子爛成了一團,流着膿,又疼又癢,但又不敢撓。找家庭醫生,他也只是敷衍地給了我一支藥膏……”
淩數:“你父親,不管嗎?”
靳修臣笑了,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笑得雙肩顫抖:“你在說什麽鬼話?”
“一個能把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都趕出門的男人,他會管我的死活?他只在意他原配老婆生的孩子。”
也就是靳修竹。
淩數啞然,圈子裏的八卦本來就傳的快,他也聽過一耳朵。
靳老爺子也是個人渣,原配老婆活着的時候,對人家百般折磨,在外面到處沾花惹草,養小老婆。
後來原配老婆病死了,他倒是開始演起深情來了,對那個女人留下的孩子,百般疼愛,似乎是想彌補……
這種男人,根本沒有心,人渣中人渣。
淩數張了張嘴,本想說你母親呢,也不管你嗎,但又一想,他母親在那個家裏的境地,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怕是受的欺負,一點不比靳修臣少。
淩數嘆息一聲,沉默了。
當年的事兒,或許有誤會也不一定。
但如果站在靳修臣的視角,那他确實有足夠的理由去恨靳修竹。
這也解釋了,為什麽靳修臣一看到靳修竹靠近周煜林,就總是控制不住地發瘋。
試想,你的愛人,跟曾經霸淩你、帶給你無盡痛苦的人走得近,關系好……
這換誰都得發瘋。
淩數不知道事情的全面,也不好評價,但他私心肯定是站在靳修竹那邊的。
這時,敲門聲響了。
淩數正好借機結束這個沉重的話題:“應該是我給你叫的醫生到了。”
開了門,醫生進來後看了靳修臣的傷勢,眉頭就沒松過:“小腿骨折,再加上凍傷,情況複雜,需要立馬去醫院處理。”
醫生診斷完後,簡單處理了下,就拎着箱子走了。
淩數準備聯系一個當地的醫院,靳修臣卻很果斷地拒絕:“不,今天林林要回國,我得一起。”
淩數啧了聲:“你真是不要命了。”
電話突然響起,靳修臣看了眼,是之前他被車撞了,給他做全身檢查的那個醫院打來的電話。
按了接聽,對面的人說着一口流利的英文。
靳修臣英語很好,但他卻越來越聽不懂,大白天的對方在說什麽鬼話,眉頭都擰成了一團。
淩數:“怎麽了?”
靳修臣挂斷電話,沒什麽表情:“醫院打來的,說我懷孕了。”
“……”
“???”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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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吧,前面我才說修竹挨的打,真的不冤,哪有人無緣無故就仇恨和發瘋的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