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 章
62 第 62 章
◎病了就滾一邊兒病去◎
因為不知道一歲小孩兒該怎麽帶, 周煜林上網查了很多資料。
又怕萬一像之前那樣,錯給周木木喂了他過敏的東西,把人都吃出病了怎麽辦, 最終周煜林決定, 去超市買奶粉。
總之小孩兒喝奶粉肯定是沒錯的。
因為韓美美通宵打游戲,白天沒空, 周煜林只能勞煩明黎一起,開車帶他和孩子。
自從昨天的事兒後,周木木變得很沒有安全感, 一直黏着周煜林, 一看不到他, 就會難過地掉小珍珠。
但他不會哭出聲,可能是覺得, 自己哭會招人讨厭,掉眼淚時,都只是坐在那兒, 看着自己的小腳,輕輕抽鼻子。
周煜林沒辦法,只能去哪兒都把他帶着。
越是相處,他就越對這個孩子心軟,拿他沒辦法。
上了車後, 明黎看着副駕駛座上, 一大一小依偎在一起的場面,心髒莫名變得柔軟:“林林要是有孩子,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周煜林只是禮貌淺笑一下。
他現在面對明黎, 總有點不自在, 又不想讓明黎察覺到, 只能盡量少說話。
明黎餘光很輕地瞥他一眼,随性聊天:“對了,老師布置的作業,你完成了嗎,明天就是截止日期了。”
周煜林:“嗯。快做好了。”
明黎扯起嘴角,偏頭看他:“哦?做的什麽?”
周煜林看向懷裏的孩子:“一個,玉雕的長命鎖。”
是周木木給了他靈感。
明黎:“不錯。什麽時候做的?我都沒看見你做。”
周煜林:“這兩晚經常半夜起來,又睡不着,就下工作室忙活了。”
因為周木木半夜會餓,還要上廁所,而且幾乎兩三個小時一次,很頻繁。
他得起來給孩子弄吃的,和伺候他排尿。
周煜林也沒想到,原來帶孩子,這麽複雜麻煩,他只帶了兩天,就覺得好辛苦。
明黎忽然騰出一只手來,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個盒子,扔給周煜林:“給你的。”
周煜林打開,裏面是一雙指套,黑色的,布料很高級,他有些驚訝:“真的給我的嗎?剛好我的壞了,還沒來得及買。”
他們自己下工作室做珠寶首飾,會使用很多機器,而且成型後的首飾需要打磨,比較費手,指套是離不開的。
這份禮物來得及時,又很細致。
明黎餘光捕捉着他每一個表情:“別買了,用我送的。我喜歡看你用我送的。”
周煜林正要說什麽,明黎搶先看向他,豎起食指擺了擺:“別拒絕哦。你都給我準備了新年禮物,我怎麽都要回禮的。”
“而且,你送我的胸針和袖扣,我都在用着,你也得用我送的指套,這樣公平。”
這番話,有理有據,周煜林一時無言,只淺笑說:“好。”
明黎笑眯眯地:“現在禮物你也收了,我可以提一點小要求嗎。”
周煜林:“……師哥,不帶這樣的。”
那句師哥,讓明黎的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幾分:“學到了吧,以後在收師哥的禮物前,記得先問師哥是不是有事。師哥的禮物,不是那麽好拿的哦。”
周煜林無奈,也順着他開玩笑:“那我現在退了還來得及嗎。”
明黎眉梢一挑:“來不及哦。乖乖從了吧。”
周煜林笑:“好吧,師哥有什麽事。”
明黎:“過一陣,我家族有個宴會,想邀請你參加。去……見一個人。”
他語氣忽然莊重很多:“師哥沒求過你什麽,這次,求你幫我一個忙。”
周煜林:“好。”
這麽輕易就答應,讓明黎有幾分意外:“你不問問是去見誰?不怕我坑你?”
周煜林只說:“我信任師哥。”
明黎的心髒軟了下,自顧自扯了下嘴角:“你呀……”
要是這份信任,出自喜歡多好。
逛超市時,周煜林抱着周木木,明黎就推着小推車,跟在他們身後。
周煜林按照網上搜索來的攻略,挑了幾款好的奶粉,又想了下,拿了包紙尿褲。
在他挑選東西時,周木木的注意力被一個花花綠綠的東西吸引了,他睜着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旁邊的零食區。
等周煜林忙完後,注意到他的眼神,輕聲問他:“想要哪個?”
周木木咿咿呀呀的,瘦小的身子往攤子上探。
周煜林抱着他,把他放低了些,讓他能自己夠着。
周木木很費勁兒地,從裏面撈出了一包糖果,但因為人太小了,力氣不大,抓不起來,他着急地在空中撲騰着小手。
見狀,周煜林幫他拿了那包東西:“是這個?”
周木木用力點頭,很開心的樣子,還扭頭在周煜林臉上啵了一口:“啵啵!”
周煜林心頭一軟,看着他:“別讨好我,過了這兩天,我還是要送你走。”
周木木眨巴眼,似乎愣了下,随後低垂着眉眼,把臉貼在了周煜林的臉上,還蹭了蹭:“啵啵……”
啵啵這個詞,是韓美美教給他的。
韓美美太喜歡這孩子了,成天就抱着他親,一邊親一邊教說:“這是啵啵,喜歡誰就啵啵誰!”
于是周木木就記住了,第一個就啵啵了周煜林。
但周煜林沒懂他的意思,只以為是小孩子撒嬌罷了。
明黎也買了點東西,看了眼推車,說:“差不多了,我們去結賬吧。”
周煜林點頭,轉身要走,卻忽然撞到了一個人。
他歉意道:“不好意思。”
也沒注意那人是誰。
在他要離開時,一只手卻突然抓住了他胳膊:“嘿!巧了不是!周煜林我看你今天躲哪兒去。”
這個熟悉的聲音和口吻……
周煜林身體一瞬僵硬,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他緩緩轉過頭,果然看見了那張讨人厭的臉。
男人:“喲,還帶了孩子?結婚了?過得不錯嘛。”
周煜林甩開他的手,下意識抱緊了孩子。
明黎見來者不善,搶先一步上前,把周煜林護在身後。
周煜林警告:“你想做什麽,周泰,這裏是超市,別亂來。”
周泰是他二媽和二爸的兒子。
輩分上算起來,是周煜林的堂哥。
周泰咬牙切齒:“你上回,仗着有人撐腰,把我媽打了,我讨個說法不過分吧。”
劍拔弩張的氣氛
周煜林淡淡地:“是你媽不講理。”
周泰臉上怒氣升騰:“她就是去讨個拆遷款,她怎麽不講理了?!你欺負幾十歲的老人,你就講理了!”
“老子去外面等你,我告訴你,今天你碰着我,算你倒黴!”
他丢下一句話就走了。
周煜林心情頓時不太好,皺着眉頭,眼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什麽。
明黎望着男人離開的背影,眯起了眼,眸色泛着冷光。
很好,在來的路上,他好不容易才把周煜林哄開心點。
這個人很好。
明黎拿出手機,發了一通信息,只用了幾十秒。
然後轉身,伸出手輕彈了一下周煜林的額頭:“又皺眉,福氣都要被你皺沒了,笑一個。”
周煜林很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師哥,等會兒我們分開走吧,你帶着孩子先走。”
那個周泰,從小就不學無術,是混社會的,他估計,等會兒得有一場惡戰。
周煜林不想把明黎卷進來。
明黎挑眉:“休想。你一遇到事兒,就總想自己解決,這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你哪兒都好,就這點讨厭得很。”
他撇了眼周木木:“孩子你就自己抱吧。”
随後推着推車去結賬了。
周煜林無奈又覺得心暖,抱着孩子跟了上去。
付完賬,兩人并排往外走,明黎似乎不理他了。
周煜林用胳膊肘輕輕碰了下明黎:“師哥。”
明黎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點。
周煜林又追上去:“師哥……理我,理理我。”
很平常的語調,只是帶點委屈,聽在明黎耳朵裏,跟撒嬌似的。
明黎心尖仿若有朵小花冒了出來,眼底壓着笑意:“師哥也是有脾氣的,以後還敢不敢了。”
周煜林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敢了不敢了。”
明黎掂着餘光瞧了他一眼:“師哥原諒你了。”
周煜林笑:“師哥真好。”
明黎悲哀道:“我真是一個沒有原則的人。”
周煜林笑得更開了:“因為你是好師哥。”
見他笑了,明黎也不覺跟着笑起來:“盡說好聽的話。”
等出了超市,周煜林本來還很擔心,警惕地望着四周,生怕周泰從哪個犄角旮旯沖了出來。
但望了一圈兒,沒發現異常,這才松了口氣。
走出一段路後,仍然什麽事都沒發生,周煜林一顆心剛要落回到肚子裏,一個人影突然跌跌撞撞地跪在了他面前。
正是周泰。
周煜林頓時進入戰備狀态。
誰知,周泰突然大聲說:“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騷擾你了!”
他那張橫氣的臉,竟然鼻青眼腫的,像是被人慘烈地揍了一頓。
周煜林微訝,這是怎麽了,短短的十幾分鐘,發生了什麽。
周泰朝他道完歉,連滾帶爬地跑了。
周煜林一臉莫名其妙。
明黎以為是他安排的人做的,發了個消息問,結果他手下說,他們還沒找到周泰。
所以周泰是被誰揍了?
明黎抿唇,視線繞着周圍掃視了圈兒,忽然捕捉到了一個匆匆隐藏起來的身影。
他頓了下,心裏有幾分明白了。
兩人上了車,周煜林突然說:“師哥,我這兩天感覺怪怪的,出門好像有人在盯着我。”
那種感覺,在剛才周泰離開後,達到了頂峰。
明黎安撫他:“沒事,估計是你帶孩子太勞累了,錯覺吧。回去好好睡一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讓周煜林不安。
回去後,周煜林再沒出過門。
他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終于把長命鎖做好了。
給金銳成看過後,周煜林想了下,把這東西用鏈子穿起來,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周木木身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做,就是心裏想給周木木,所以就給了。
周木木似乎很喜歡,小手摸着玉質的長命鎖,咯咯直樂。
忽然從自己的兜裏,摸出了一個東西,攥在小手裏,然後使勁兒朝周煜林揮手,示意他過來。
周煜林猶豫着把自己的臉伸了過去:“怎麽了?”
下一刻,周木木的小手貼在了他臉上,然後這孩子笑了兩聲,又湊上去親了他一口:“啵啵!”
周煜林看了他一眼,回身撈起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瞧,這才發現,自己臉上被貼了一個紅色的愛心貼紙。
這個貼紙,是周木木買的那袋糖果裏贈的。
周煜林:“……這個給我幹嘛。”
這時在旁邊看動漫的韓美美突然插了句嘴:“這小孩兒挺機靈啊。”
她一只手撐着腦袋:“之前我給我老公們的立牌,就是這麽貼愛心貼紙的,貼完後親一口,他學到了精髓啊!”
周煜林:“……”
他有幾分無奈:“師姐,能不能教他點好的。”
韓美美不贊同:“這怎麽就不是好的了,我教他,這是愛一個人的表現,他不學得挺好的嗎。”
周煜林怔了下,整個人好像墜入了溫泉,很難形容這種心軟軟的感覺。
他恍然反應過來,周木木在超市硬要那袋糖果,不是饞了想吃,只是透過包裝袋看見了這個貼紙,想要來送給他。
半晌後
周煜林低下頭,在周木木的臉上也親了口,學着他的樣子:“啵啵。”
這一瞬,周煜林對周木木是誰的孩子這件事釋懷了。
他只是覺得,小孩純粹的愛意,應該得到回報。
這是周煜林頭一回,對周木木做出這麽親密的動作。
周木木高興得手舞足蹈的,回敬地親了他一口:“啵啵!”
韓美美在旁邊拍手:“真棒!我教的都學會了!”
于是周木木也學着她的樣子拍手。
周煜林笑着搖搖頭,師姐都三十幾了,還跟個小孩兒一樣。
下午時,周煜林突然收到通知,說是拆遷房那邊有事兒,讓他過去簽一份文件。
于是周煜林和明黎,帶着周木木一起去了。
車子停在小區樓下
通知又說,負責跟他接洽的工作人員有點事兒,走開了,很快就回來,讓他們在顯眼的地方站着等一下。
周煜林抱着周木木下了車,他老家的房子就在一樓,索性靠在門邊等。
明黎眼尖地注意到了周木木脖子上,戴的長命鎖:“你給他了?”
周煜林:“嗯。小孩子帶這個,很合适。”
明黎:“……”
他該怎麽說,其實他也想要的。
但又不好跟一個孩子争。
明黎上前兩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個長命鎖:“我能摸一摸嗎。”
周煜林:“當然。”
明黎朝着周木木伸出手。
周木木似乎有些抗拒,一雙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他,兩只小手把長命鎖嚴嚴實實地護在懷裏。
明黎:“……我就摸一下,不搶你的。”
周木木還是不肯。
周煜林發話了:“給他摸。”
周木木猶豫了一會兒,手緩緩拿開,又把臉委委屈屈地埋在周煜林的脖頸裏。
周煜林心軟地撫摸他的頭:“乖,沒事。”
明黎指尖摩挲着長命鎖上的紋路,眯起眼,心裏有些驚嘆。
這個師弟,才學了一年半,進步也太快了。
不光是設計上可圈可點,動手能力也好強,這樣細致的雕工,他跟韓美美都練了大概兩年多才有。
在他正看得出神時,一個拳頭忽然朝着他的臉招呼了過來。
對方似乎手腕有些無力,空有招式,力道卻不重。
但明黎沒有防備,還是被慣性沖得後退了兩小步。
周煜林也驚了,微怒地瞪着突然殺出來的靳修臣:“你幹什麽。”
靳修臣眼睛緋紅,好似發了狂,又要沖上去按着明黎揍。
後趕到的林敬,死命扯住他,又朝周煜林招呼:“快帶着你的人走。”
周煜林卻不聽,反而是一步上前,擋在明黎面前,居高臨下地睨着靳修臣。
那雙眼睛,像冬日結冰的湖泊,平靜,卻寒意徹骨。
一下就冷卻了靳修臣所有沸騰的情緒。
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靳修臣仿若地溝裏突然見光的老鼠,渾身都寫滿無所适從。
他後退兩步,眸子無措地閃動,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我……我……”
周煜林:“道歉。”
靳修臣喉嚨被刀片卡住,嘴唇開始顫抖:“不。”
他腦子好像要炸掉了,全是瘋狂的嘶吼,讓他想要大喊大叫,憤怒地發洩。
但怕吓到周煜林,他拼命抑制着,用最輕的聲音說:“林林你聽我解釋,我沒有發瘋。”
靳修臣指着明黎:“是這個人,他不安好心,我看到他——”
周煜林只是不耐煩地打斷:“給他道歉。你對我發瘋我都忍了,但我不能忍受,你對我的朋友發瘋。”
靳修臣的嘴唇還半張着,他怔怔的,眼眶逐漸發紅:“你連我的解釋,都不想聽了嗎。”
周煜林點頭:“對。不想聽。”
拉扯的過程沒有意義,他只要看結果。
這還是離婚前,靳修臣教會他。
那時他給過靳修臣很多次機會,一直盼望着靳修臣回頭,用自己的愛,自己的心,跟他耗着、拉扯着。
但最後他得到了什麽呢?只是讓自己傷得更深罷了。
周煜林懶得再理他,去查看明黎有沒有傷到,語氣輕柔:“疼嗎?”
靳修臣執着地看着周煜林,眸子顫動中,閃爍着痛苦。
半晌後,他艱澀地笑了下:“你心疼他。”
周煜林頓了下,沒辯駁。
靳修臣捂着臉,發笑的聲音從他指尖洩露出來,像是難聽的哽咽,他的雙肩開始顫動,最後整個人都好像空中樓閣般搖搖欲墜。
沙啞的嗓音,不斷地輕聲喃喃:“你心疼他……你心疼他……”
周煜林眉頭微皺,偏過身去,不想再看這個人。
直到那陣讓他不舒服的笑聲停止,随後是一聲悶哼。
林敬的怒斥聲傳來:“你瘋了!”
懷裏的周木木也突然哇哇大哭起來。
周煜林這才肯扭頭看那個人一眼。
下一刻,他腦子猛然一昏沉,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周煜林看見,靳修臣的棉服敞開着,握着匕首,朝着自己腹部捅了一刀,鮮血湧出來,染紅了男人的白色襯衫。
靳修臣那樣奢求地望着他,眼裏滿含悲傷,嘴角卻是笑着的:“道歉夠嗎。不夠吧。”
“那這樣夠嗎……”
夠得上換你的那點心疼嗎。
好半晌,周煜林才吐出兩個字:“瘋子。”
靳修臣沒再為自己解釋一個字,他弓着身離開,仿佛背了一座山,每走一步都那麽沉重。
周煜林卻叫住他:“把孩子領回去。”
他上前将周木木直接塞到靳修臣懷裏。
周木木還在哭着,周煜林看着孩子哭紅的鼻尖,怕靳修臣對周木木不好。
又想起周木木被扔在雪地裏,邊哭邊爬,讓人心碎的場景,一股怒意湧上心頭。
他出聲警告:“好好待他,不要再試圖利用這個孩子,來逼迫我,威脅我。他不是你的工具。”
靳修臣眼裏是稀碎的痛苦,在無力和心死下,竟也拼湊出了平靜:“我在你眼裏,就是那樣的人嗎。”
周煜林想起那些曾經,手逐漸攥緊,幾乎毫不猶豫:“嗯。一個爛人。”
饒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聽到這個答案,靳修臣還是慘白了臉,站不穩地後退了兩步。
林敬見他情況不妙,忙上前來,暗示周煜林:“別說了,我這就帶他走。”
周煜林淡淡地:“他就是一個爛人,天生劣種,我說得不對嗎。”
沒有一個正常人,會用跳樓去威脅愛人,會為了利用孩子把他扔在前夫家,會莫名其妙捅自己一刀。
這樣喪心病狂,讓人無法理解。
周煜林快要被這種無法理解,搞得腦子爆炸了。
尤其是一想到,他本來過得好好的日子,又被這個人攪得一團亂糟。
靳修臣就好像見不得他好一樣,非要鬼似的纏着他,把他往地獄裏拖。
周煜林就控制不住地,情緒變得激烈,看向靳修臣的眼神也冰冷至極:
“我看了劇情後,就該清醒的,不該産生一種救世主的錯覺,還妄想拯救你,結果讓自己被一個瘋子纏上,超生都做不到……”
林敬聽不太懂周煜林在說什麽,但他看着靳修臣越來越糟糕的臉色,态度變得強硬:“不要說了。”
“他病了你不知道嗎?”
周煜林:“我知道,但關我什麽事。”
抑郁症而已,他又不是沒得過。
林敬:“那你知道他病了多久了嗎?他病了快十幾年了。”
“你們還在一起時,他就病了,但你作為他的愛人,卻絲毫沒有察覺……”
周煜林怔了下,指甲猛然掐進肉裏,有那麽幾秒,耳朵裏有種空靈的聲音嗡嗡作響。
林敬嘆了口氣:“我沒有要指責你的意思,只是他都這樣了,別再刺激他了。”
周煜林垂下了眼,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嚴重嗎。”
林敬:“重度抑郁,加精神分裂。”
周煜林睫毛微顫:“是跟我在一起時,就病了的嗎。”
林敬:“嗯。好多年了。”
周煜林深吸一口氣,擡頭望了望天。
難怪,難怪後來他覺得靳修臣的脾氣,越來越壞,越來越暴躁,人也偏執多疑到讓他難以理解。
原來是病了。
病了啊……
周煜林突然笑了下,雙肩随着這聲笑,顫抖了好幾下。
林敬不舒服地皺眉:“你笑什麽。”
周煜林看看旁邊臉色慘白如雪的靳修臣:“我在笑,好險,差點被你們道德綁架,甩一個大鍋。”
“我剛才回憶了我跟他過往的所有,然後我發現,我沒有一點對不住他。”
周煜林昂首挺胸地點頭,肯定道:“對,沒有任何一點。哪怕是我不知道他抑郁生病了,在正式說出離婚前,我給他的愛都是最好的,給他的情緒陪伴,也都是最充足的。”
“為了照顧他越來越古怪的脾氣,強烈變态的占有欲,和莫名其妙的不安,我連朋友都沒有,事事以他為先,委曲求全。可以說,我超額盡到了作為伴侶的所有責任,我問心無愧。”
“但他呢?他怎麽對我的?”
靳修臣脊背猛然僵硬,痛苦地別過臉去,不敢看周煜林。
周煜林字字控訴:“一年的冷暴力,對我時好時壞的,想起我來了,就回家跟我親親熱熱,不想應付我,連條短信都不回。”
“他不知道我在家等他嗎?他知道啊,但他還是一句不回來吃飯都不跟我說,放任和享受我等着他,盼着他,看着我在期望他施舍一點愛的過程中,一點點暗淡下去,一顆心逐漸冷卻。”
“他但凡給我說一聲,讓我不要等呢?生病難道還能控制他這個?”
這些都是周煜林感受到的,故意的惡意。
因為是故意,所以加倍傷人。
靳修臣安靜地聽着,眼眶逐漸模糊了,他只能弓着身子,抱緊周木木緩解心裏細密的疼。
周煜林嗓音也變得艱澀:“吵架時把我扔一邊,故意涼着我,逼着我一次又一次低頭,我不低頭不認錯,他就不回家,這就是吃準了我愛他……”
“成天懷疑我跟靳修竹有一腿,無論我怎麽解釋,都不信任我,看着我被他的懷疑,傷到崩潰,他心軟過半分嗎?”
“不,他不僅沒有心疼我,還在我被同事誣陷時,站在一旁,眼睜睜看着那些人,潑我一身髒水,他卻用這件事拿捏我,背刺我,逼我低頭……”
周煜林喉嚨已經堵得說不出話,再回憶那些往事,比起難過,他更多的是難以壓制的憤怒,以及心疼。
這份心疼,不是對靳修臣,而是心疼自己。
“還有他跟淩數的事兒,故意發暧昧的照片讓我看到,折磨我,還在身上弄出暧昧的痕跡,裝做出軌的樣子,讓我發現。這樣來刺激我,很好玩兒嗎?啊!好玩兒嗎!”
“他不知道這對一個愛他的人來說,是一種毀滅性的傷害嗎?!我那天晚上,死了半條命,才說服自己不要去在意……”
周煜林難忍哽咽,手握成拳頭,放在自己的心口處,重重捶打了兩下:
“我請問呢,我到底是他的仇人,還是愛人?生病難道就能讓一個人,這麽惡劣嗎?就是他這麽對我的理由嗎?”
病不背這個鍋。
周煜林:“我做錯了什麽……就活該承受這些嗎??!滿腔的愛意,我對他毫不保留,從來沒吝啬過,哪怕被他傷害,我也念在十年的感情,給過他很多次機會,我問心無愧!”
他突然哂笑了下:“更何況,更何況這十年都他媽是假的。是他為了利用我,演出來的愛和深情。耍了我十年,是不是很好玩兒?”
說到最後,周煜林咽了下喉嚨,拼命壓抑嘶吼着要沖出來的情緒。
但他的手,還是發着抖。
沉默半晌後,用一種極致的平靜語氣說:
“病了就滾一邊兒病去,別再來沾我。”
靳修臣親耳聽着自己的惡劣事跡,恨不得給當初那個自己一刀。
他心髒疼得只能弓着身子,把臉埋在手心裏,不斷地輕聲喃喃:“對不起……對不起……”
林敬也被這些事沖擊到了。
他一直給靳修臣做心理治療,這些事在走流程的過程中,他早就知道了。
但第一次從被害人嘴裏,聽到完整的、帶有細節的部分,這種震撼還是讓他久久不能回神。
他突然意識到,其實感情裏,不用有什麽驚天動地的故事。
那些不起眼的細節,才是最傷人的,那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才是最讓人心死的。
林敬長長地嘆了聲,突然朝着周煜林鄭重地鞠了一躬:“我為我剛才說的話,跟你道歉。對不起。”
周煜林沒理會他,把臉側到一邊,胸膛仍然起伏着:“不需要,帶他走,我不想看見他。”
林敬:“好。”
他一只手推着靳修臣的背,突然回頭,欲言又止:“有件事,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
“周木木,确實是你的孩子。”
周煜林呼吸頓時屏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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