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個老板不太好相處

正文 這個老板不太好相處

“你好,許先生,我是今天來報到的實習生林棉。”

林棉緊張地伸出右手,坐在老板桌後的男人卻明顯沒有要與她握手寒暄的意思。他的下巴微微擡起,深邃淩厲的眼睛停留在她的臉龐上,似乎在打量她。

林棉有些尴尬,又不知該不該縮回手去,她下意識地低垂了眼眸,視線恰好掃到桌上的金屬銘牌,那上面镌着隸書的“許汀舟”三個字,并無職位介紹。但她知道,這個年紀輕輕的“許汀舟”就是“文心集團”的新任老總——她的老板。

她還沒有正式從大學畢業,這是她的第一份實習工作。“文心”在校園招聘時承諾過,此次招聘的實習生,表現優異者是可以正式簽約的。“文心”在本地算是知名企業,以文具工廠起家,經過多年發展,經營領域現已橫跨多個行業,口碑相當不錯。以林棉家裏的情況,她比普通人更珍惜這樣的機會,也因此在面對許汀舟的冷淡反應時,她特別心慌,生怕自己第一天上班就丢了飯碗。

“林小姐,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椅子上的男人終于開口,語氣卻是并不怎麽友善,“在握手這件事上,當你面對比自己身份高或者年長的人時,最好等對方先伸手,這才是合乎禮儀的。”

他的話讓林棉一陣臉紅,一面讪讪地放下手,一面忍不住替自己辯解道:“是的,您說得對。我只是太緊張了。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不是太了解……”嚴格意義上,她倒也不是第一次打工,自進入大學後,每年暑假她都會去快餐店做小時工,只是那樣的工作經歷,沒有教會她太多社交禮儀。

許汀舟面無表情,似乎對她的自我辯解不置可否,只簡單地說了一個字:“坐。”

诶?不握手了嗎?

林棉心裏嘀咕,嘴上當然不敢說什麽,道了聲謝趕緊把椅子拉開一點,坐了下來。

“你的工作職責我的秘書蘇心蘊應該已經和你談過了,你主要是做她的下手。你沒有工作經驗,我想你能幫她的不多,主要是處理一些雜務,這些事情沒有多少技術含量,相信你能夠應對。”

呵呵。林棉心裏笑了笑,臉上也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只是二者含義迥然。

“我會努力的。”這句話說得倒是發自肺腑,她沒有道理不努力,也沒有資本不努力。

她還有小谷要養。

小谷……小谷這會在做什麽呢?

她一時分神,直到許汀舟刻意地低咳了一聲,才收回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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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汀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驀地站起身,伸出手道:“歡迎你加入‘文心’。”

這一刻,林棉才發覺許汀舟的不同。

他朝她伸出的,是左手。

原來他是左撇子,怪不得剛才自己伸出右手時他的反應有點大。林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伸出自己的左手,與他的左手握住。

“謝謝許先生。”

許汀舟點點頭:“好了,你先去樓下找總務科的Lisa領一些文具,順便幫我也領一套過來。這麽小的事,不需要麻煩蘇心蘊,你直接去就好了。”

“好的,”她遲疑着問,“請問您需要點什麽文具?”

許汀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看着辦。”

林棉想起許汀舟剛才說的那句“這麽小的事,不需要麻煩蘇心蘊”,就不打算再細問了——對自己的秘書來說都算不值一提的小事,那麽想必對他這個大老板來說就更不值得讨論下去了。不過是些小東西,寧可等下多領幾件,有備無患,也就是了,遂不再多問,退出了許汀舟的辦公室。

二十分鐘後,她抱着一盒新領的文具走進許汀舟的辦公室。

許汀舟看着她把裝在紙盒裏零零散散的文具一樣樣擺在他的桌上,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林棉放下空紙盒,擡頭看到他眼裏的神色,心裏咯噔了一下。

他什麽也還沒說,但已經足以讓她感覺到,他對她的表現不太滿意。

“請問,您還需要什麽嗎?”她怯怯地問了一句,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我需要我手下的人有一點觀察力。”許汀舟頭也不擡地說,“而你顯然沒有。”

林棉第一天上班就受到這樣直白的近乎嚴苛的批評,心裏既委屈又慌張。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

在這尴尬的氣氛中,有人敲門,随後進來的是許汀舟的秘書蘇心蘊。咖啡的香氣混合着淡淡的水百合香水味,讓這辦公室的氛圍變得舒緩了一些。她把咖啡杯放到許汀舟的左手邊,微微一笑,并沒有說什麽。

許汀舟的目光頓時柔和了許多。“你是來替你的師妹救駕的?”他挑挑眉,神情口吻竟皆是玩笑的意味,之前嗆人的語氣消失殆盡。

林棉和蘇心蘊恰好畢業于同一間大學,雖然當中隔了好幾屆,彼此并不認識,但也算是師姐妹。

“許總,我只是覺得自己有教導新人的義務。更何況,林棉今後一段時間的主要工作是與我配合,我也想和她早點磨合好。”

許汀舟點頭:“好,你帶她出去工作吧。”

林棉跟着蘇心蘊走出許汀舟的辦公室。門合上的瞬間,她不由自主地長籲了一口氣。

“他很有壓迫感對不對?”蘇心蘊拍拍她的肩膀,“其實沒什麽的,你主要是還沒習慣與他相處。”

林棉真的很想任性地大喊一聲:他這樣的我沒法習慣!可那樣的念頭只存在了半秒,便被她抛諸腦後了。想到蘇心蘊剛才替自己說話,她感激道:“謝謝你,蘇小姐。”

“叫我心蘊或者Celine都可以。”蘇心蘊溫和地笑着說。

“許總怎麽稱呼你?”

蘇心蘊的笑容深了一點,說:“你倒是學乖得很快。不過你別緊張,他這人雖然霸道,還不至于規定別人要按照他的喜好來稱呼其他人。”她的眼底有一絲柔光,輕輕地接着道,“他自己比較習慣叫我的中文名字‘心蘊’。”

“那我叫你心蘊姐,可以嗎?”

得到點頭的許可後,林棉問:“心蘊姐,你和許總共事很多年了?”

蘇心蘊“嗯”了一聲。

“難怪。”難怪許汀舟見到蘇心蘊的态度比對她溫和得多。“對了,心蘊姐,剛才許總說我沒有觀察力,這是為什麽?”

“你進去的時候,他有沒有和你握過手?”

“有。”

“哪只手?”

“左手。”

“然後他讓你去替他領文具了,是嗎?”

“是的。”

“你領了些什麽?”

“許總沒有指定領什麽,我只是按照常規領了一些本子、筆、剪刀、美工刀……”

“你有沒有和Lisa說,你是替許總領文具?”

“有什麽不同嗎?”林棉愣了一秒,作出恍如大悟狀,“我知道了,如果我說是許總要領文具,Lisa給的東西會高級一點,對不對?”

蘇心蘊笑着搖頭:“你稍等一下。”說着,轉身又去了許汀舟的辦公室。

出來的 ,她的手裏拿了一把剪刀。

“你好好看看,和你領回來的文具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林棉接過剪刀,仔細打量起來,不多會兒她就明白了蘇心蘊讓她觀察的目的。

這是一把特殊的剪刀:普通剪刀的刀刃是右上左下的組合,而這把剪刀,恰好相反。換言之,這是一把左手剪刀。

林棉的反應還不算太慢,當即領悟到了關鍵所在:“是我的失誤。”她又道,“其實,就算我想到了這一點,也未必會去問總務科的人有沒有左撇子專用的文具。”

“為什麽不問?”蘇心蘊問。

“因為一般公司也不一定會想到給左撇子準備文具啊。”

蘇心蘊的笑着搖頭,語氣仍然很溫柔,卻有自有一分不容質疑的威嚴感:“林師妹,坦白說,許總對你的評語不算冤枉。你的确缺乏一點觀察力,而且,你還欠缺一點思考能力。你應該慶幸,當初許總沒有選擇親自面試你。”

林棉并不惱她這麽“批評”自己,她的直覺告訴她,蘇心蘊這麽說是為了她好,于是也樂得洗耳恭聽教誨。

“首先,許汀舟并不是普通的員工;其次,我想你不會不知道,我們公司是以文具起家的,別的東西可能會缺,文具的種類卻是最齊全的。這些你應該不難想到,不是嗎?”

林棉無可反駁,只覺得對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蘇心蘊衷心佩服。

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于是她問:“那心蘊姐,要不我現在重新去樓下給許總拿一套新的文具來?”

“那倒不用,我想,他只是對你進行一個小小的考驗而已。事實上,除了簽字筆,他也很少用其他文具。你記得下次給他領專用快幹型的筆就好,普通的筆左撇子用起來很容易蹭髒手。”。”

所以,自己沒有通過那個人的考驗?

林棉感到挫敗。

“你不是唯一一個沒有通過考驗的人。”蘇心蘊拍拍她的肩膀,語氣很輕松,似乎這種事很平常,無需太放在心上。

“許總每次都會用領文具這一招來考驗人嗎?”

“當然不是。”蘇心蘊笑得半眯起了眼睛,似乎沉浸在一些有趣的記憶片段裏,“他的花樣很多,普通人應付不來的。”

林棉道:“我猜,你肯定是順利通過考驗了。”

蘇心蘊的笑容收了收,眼中有一絲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他沒這樣考過我。”

林棉也只是随口一說,這一個早上她已經被新老板折騰得夠嗆,不僅自己的辦公桌沒有整理,連水也沒有喝上一口。這會兒終于得空,她便和蘇心蘊打了聲招呼,拿上水杯去了茶水間。

蘇心蘊看着林棉邁着快步幾乎是沖向茶水間的身影,不覺一笑,起身敲響了許汀舟辦公室的門。

“進。”

蘇心蘊笑盈盈地走進來。許汀舟的辦公椅是空着的。

她并不訝異,熟門熟路地走到左手邊的一個房門前。

她沒有叩門,只柔聲問了句:“汀舟,現在方便進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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