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江寒之剛得知真相時, 心中既憤怒又疑惑。
他不理解自己究竟哪裏觸怒了太子,竟會讓對方千方百計來設計取他的性命。
他用了近半日的功夫,才讓自己漸漸冷靜下來。
江寒之心裏清楚, 這不僅僅是他自己的事情, 他還有父母,有兄嫂。一旦他想追究這件事情,定會将家人都牽扯進來,而他也知道,太子貴為一國儲君,不是那麽容易動搖的。
別說是他,哪怕是三皇子, 也奈何不得對方。
也不知道是想通了,還是決定暫時放下, 那日之後江寒之沒朝祁燃提過此事。先前還堅持想留在北境的人, 一日之間便改了主意,連留在北境一事也絕口不提了。
這日一早, 江寒之說想去附近轉轉。
從前在鎮北軍時, 若是遇到休戰期,他在營中憋得久了,便會到附近跑跑馬。這一世他在京城待了許多年,平日裏也沒有跑馬的機會。
祁燃聽他說想跑馬,便去親自挑了一匹馬, 帶着他出了大營。
“軍中是沒有別的馬了嗎?你只挑一匹?”江寒之問。
“怎麽,不想跟我一起?”祁燃反問。
江寒之沒接茬,卻先一步跨上了馬背。祁燃跟着一躍而上, 坐在了江寒之身後。兩人共騎一馬在大營附近溜達了許久,最後祁燃帶着江寒之去了附近的一處高地上。
“我從前就經常來這裏, 沒想到你也知道。”江寒之有些驚訝。
“這裏視野好,尤其下雪的時候景色很美。”
祁燃找了顆樹,将馬拴在了上頭,然後拉着江寒之去了高地的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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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沒有太陽,不然在這裏曬曬太陽還不錯。”江寒之說。
“這兩日天色都不大好,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了。”
“下雪我們可就走不了了。”
“那就多住些時日。”祁燃一手在衣袋裏摸了摸,偷偷瞥了一眼江寒之。
江寒之覺察到了他的視線,問道:“看我做什麽?”
“覺得你好看,想多看幾眼。”祁燃十分坦然。
“切。”江寒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洄兒,把你的荷包給我。”
“你要我荷包做什麽?”
“給我,快。”祁燃催促。
江寒之略一猶豫,将腰間系着的荷包解下來遞給了祁燃。
祁燃接過荷包背過身去,将方才從口袋裏取出的東西放了進去。然後,他便發現了荷包裏的那撮紅色的狐毛。
“這是什麽?”祁燃将那撮狐毛取出了,問江寒之。
“你……你怎麽亂看我東西啊?快放回去。”江寒之伸手來搶。
“這到底是什麽?”
“你管那麽多呢?放回去。”
祁燃卻不打算善罷甘休,又問道:“誰送你的?”
“傻子送的,行了吧?”江寒之偷偷把祁燃送的狐毛圍脖剪下了一角塞到了荷包裏,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實在難為情,尤其是被祁燃當面發現。
祁燃目光落在他泛紅的耳尖上,恍然間明白了什麽。
“是我送你的那條圍脖上剪下來的?”祁燃問。
“還給我。”江寒之沒有回答,但他那別扭的模樣卻昭示了答案。
祁燃拿着荷包的手背到了身後,另一手攥住了江寒之的手腕。兩人四目相對,呼吸俱是一亂。
“洄兒。”祁燃目光落在江寒之微紅的嘴巴上,下意識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江寒之仿佛猜到了他想做什麽,一時之間身體都僵住了,也不知該如何應對。
祁燃對這種事情毫無經驗,但他研究過畫冊上的東西,于是大着膽子慢慢湊了上去。就在兩人雙唇即将碰觸之時,遠處忽然傳來了馬蹄聲。
“有人!”江寒之一把推開了祁燃。
兩人向馬蹄聲的來處看去,便來馬上之人似是祁燃的某個親随。
“殿下派我來傳話,說是軍師測算了明日要開始下雪,讓京城護送大夫和草藥的弟兄們今日就啓程,再晚下了大雪怕是只能留下過冬了。”那傳話之人道。
“今日就啓程?”江寒之十分驚訝。
“軍師說今日啓程,天黑前能到下一個驿館,臨近北江那段山路不好走,若是等明日下了雪怕是就不好過了。”那人又道。
“知道了,我們立時便回去。”祁燃道。
那人聞言這才調轉馬頭離開了。
“今日走也好,一旦下了雪确實不好趕路。”祁燃低頭将荷包又系到了江寒之腰間,并囑咐道:“給你塞了個小玩意,等離開北江再打開看。”
江寒之伸手摸了摸荷包,目光帶着黯然。
原以為兩人還能再相聚數日,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就要再次分開了。回營的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祁燃從背後抱着江寒之,手臂極為用力,像是要把自己的不舍全都傾注到這個擁抱裏似的。
“他上一世既然能對我動手,這一次難保不會針對你或者是三殿下,你們兩個一定要萬分小心。大不了找個機會一起告病回京城……”
“放心吧,我心中有數,不會大意的。”祁燃安慰他。
“記得給我寫信,別讓我擔心。”
“嗯,你在京城也要照顧好自己。”
兩人回到營房裏時,成圓他們已經收拾好行裝了。好在江寒之東西不多,祁燃三兩下就給他打好了包袱,還給他裝了個手爐讓他路上用。
“我走了。”江寒之說。
“記得答應過我的事情。”
“嗯,你說的是哪一件?”
“回京城後不要和旁人成親,等我回去……”
江寒之心口猛地一跳,繼而被祁燃一把抱了個滿懷。
“洄兒。”祁燃抱着他,将腦袋埋在他頸間蹭了蹭,滿是不舍和依戀。
此時外頭響起了成圓的聲音,對方似乎要推門,被門外的三皇子攔住了。
“真走了。”江寒之又道。
“嗯,回去好好照顧自己,不必擔心我和殿下。我朝你保證,我倆都會平平安安地回去。”
江寒之點了點頭,拎着包袱便出了門。
祁燃怔在原地,感覺一顆心頃刻間空了一半似的。
然而下一刻,門忽然又被推開。
江寒之上前摟住他的脖頸往下一拉,在他唇上結結實實的咬了一下。
咬得還挺使勁兒,祁燃嘴裏都泛起了血腥味。
當日,直到把回京的隊伍送走,祁燃腦袋都還是懵的,三皇子朝他說了好一會兒話,他一句都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江寒之唇上那柔軟的觸感。可惜,一切發生的太快,他都來不及回應。
許久後祁燃才反應過來,他的洄兒可能是想親他來着,但是不會……
回京的馬車上。
江寒之手裏攥着那個荷包,猶豫着要不要打開看看。
“我還擔心你會跟祁燃生氣呢,不過看你倆那樣好像也沒生氣。”成圓說。
“生什麽氣?”江寒之問。
“你想留下,他串通我表哥不讓你留下。”
“哦,我後來又不想留下了。”江寒之說。
若說江寒之先前還有些執念,在得知真相後就徹底理解了祁燃。若祁燃一開始就告訴他這個,他或許壓根就不會提出要留下來。
太子若當真是那般不能容人的,江寒之一旦留下,必定會令對方越發忌憚。如此非但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反倒會将三皇子推入更危險的境地,屆時會發生什麽事情就不好說了。
所以江寒之回京,對所有人都好。
當然,江寒之自認不是個大度的,若讓他就此原諒太子的所作所為,那是不可能的。自己一條命,外加祁燃一條命,怎麽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他不能正面做什麽,不代表什麽都不能做。
尤其這一世他可以留在京城,說不定能做的事情更多……
現在想來,當初幸虧他去了羽林衛,人在宮裏總比遠在北境要好得多。尤其太子這一世對他沒有太多提防,估計對方的注意力都在北境的三皇子身上,這樣反倒讓他方便了不少。
江寒之眼底閃過一絲淩厲,繼而收斂起了情緒。
他慢慢打開手裏的荷包,在裏頭摸到了一小塊冰涼的東西,那質地像是玉。他拿出來一看,發覺那是一枚原形的玉片,中間有一個小小的豁口。
“這是……玉珏?”成圓好奇地問道。
“應該是。”江寒之拿着那塊玉珏,将那塊小豁口夾在耳朵上,大小正好。
“這玉珏夾在耳朵上都是成對的,你這怎麽就一枚?”成圓問:“另一枚呢?”
江寒之怕弄丢了,戴了一下便又小心翼翼收到了荷包裏,“你猜。”
成圓一臉狐疑:“不會送給我表哥了吧?也就他會喜歡這種花裏胡哨的東西。”
江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