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江寒之不想吓到成圓, 也不太想在這個時候把自己的心事告訴旁人,于是及時轉移了話題。
成圓當着面沒多問,回去以後卻琢磨了許久。江寒之和祁燃關系好他不意外, 他自認他們幾個關系都不錯, 能兩肋插刀的那種。
可仔細想想,江寒之和祁燃之間的那種好,好像又和他有點不一樣。
具體是哪兒不一樣呢?
好像處處都不太一樣……
可真是奇了怪了!
江寒之并不知道成圓在背後瞎琢磨了什麽。他那日從成圓那裏得知了朱森那個案子的信息後,沒過幾日便抽空去找了一趟朱森的鄰居,不過他喬裝打扮了一番,沒有以自己的身份上門,而是謊稱自己是京兆衙門的。
鄰居家母子都很記挂朱森的情況, 只是苦于求告無門,也幫不上忙, 只能看着恩人被關在大牢裏。得知江寒之是京兆衙門的人, 他們母子并未有絲毫懷疑,反倒心中歡喜不已, 以為終于可以将朱森就出來了。
江寒之心中感慨, 一時卻不能做什麽。
若此時他貿然出手,還不知會惹出什麽亂子來,所以他必須再等等。
雖說不能讓朱森及時脫困,但這一世江寒之最起碼可以保住對方性命。這個人情,就當做是他利用朱森兄弟的補償吧。
反正朱森在太子那裏還有利用價值, 一時半會兒性命無虞。
事情辦妥了以後,江寒之給祁燃寫了封信,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對方。當然, 他怕信中間出了什麽意外,所以在信中寫得很隐晦, 除了祁燃應該沒人能看懂他的意思。
江寒之猜測,祁燃得知此事後定然會着急,不想讓他卷進來。但祁燃擔心祁燃的,他做他的,兩者并不沖突。那家夥就喜歡自作主張,如今也該輪到他自作主張了。
眼看就到了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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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成圓又來了江府一趟,給了江寒之一份名單。
“朝中文武,但凡和太子有牽連的人,都在這裏了。可能不太全,後續有了新的我再給你補充。”成圓一臉嘚瑟。
江寒之拿過那名單一看,十分驚訝:“這麽快?”
“嗨,也不全是我的功勞,我爹也幫了不少忙。”
“你朝他坦白了?”
“我本來是打算的,但我還沒說呢,只忽悠了幾句他就跟我說了一堆。”
成圓父親倒也不是大意,而是知道自家兒子是什麽樣的人。這小子看着不思進取,有時候也不大聰明,但辦事很知道輕重,所以成父告訴他這些,不必擔心他随便往外抖,還能讓兒子平日裏多提防着些。
只是沒想到成圓轉臉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消息都倒給了江寒之。
“你想怎麽做?”成圓問。
“還沒想好呢,不瞞你說,我不是很擅長搞這些。”
江寒之行事很謹慎,他必須保證不連累江家和成圓,所以要小心再小心。
“要從朱森那個事情着手嗎?這個人……”成圓伸手在名單上一指,“就在京兆衙門,借着這件事找個由頭扳倒他應該不難。”
“朱森的事情暫時不能發作,我留着這個案子有別的用處。”江寒之沒有告訴成圓,朱森這顆棋子關乎到北境,他若是貿然出手,萬一太子換了人對付三皇子和祁燃,那就麻煩了。
所以此事必須等到合适的時機再出手。
“換一個,那吏部這個呢?太子太師的長子,兩人關系匪淺。而且他在吏部有個不怎麽融洽的上司,恰好是四殿下的外公,弄這個還能把事情栽贓給四殿下。”
江寒之一臉驚訝地看向成圓,問道:“你跟誰學的這些?”
“嘿嘿,這幾日從我爹那兒學的,他最愛教我了。”
“此時太子沒有提防,最容易亂了方寸,咱們應該挑個與他更親近的人才好。”江寒之手指在名單上一點,“就他吧,關系正與你和三殿下一樣。”
成圓一看,那人是太子舅舅家的表哥。
“懂了,你這是想先折了他的左膀右臂?”成圓問。
“我沒想那麽多,就是覺得太子那人性情應該頗為涼薄,若是找個與他關系沒那麽近的,只怕他會選擇獨善其身。但事關母舅家的表哥那就不同了,他就算不想管,皇後顧念侄兒也會逼着他管。”
最重要的是,這是江寒之第一次出手,無論是太子還是皇後都沒有防備,很容易入套。若是過些日子再動手,他們可能就會優先選擇自保了。
“怎麽做?”成圓問。
“我也不知道。”江寒之道。
成圓聞言傻了,沒想到江寒之竟然真的沒有頭緒。
“不是沒有法子,只是很容易把咱們牽扯進去,最好是找個無論如何都查不到咱們的辦法。”江寒之道。
“讓我想想。”成圓撓頭。
“此人為官如何?”
“沒少貪贓枉法,我就這麽跟你說,這個名單上的人,若是細細查出來,沒有一個幹淨的。”成圓道。實際上不止這些人,朝中之人若真是細細的查,始終潔身自好的沒幾個。
區別只是有輕有重。
“既然如此,咱們也不怕冤枉了他。”
“你有法子了?”
“一個很笨的法子,但是應該很安全。”江寒之附耳在成圓耳邊說了句什麽。
成圓當即一臉無奈:“會不會有點兒戲?”
“就是兒戲一點,才讓他們摸不着頭腦嘛。”江寒之笑道。
成圓一聽這話連連點頭,覺得簡直太有道理了。
于是……
大年初二這日一早,京城街頭驚現好多告示。
也不能說是告示,畢竟這東西不是官府張貼的,其上的內容也并非通告百姓的文書,而是在痛斥太子殿下那位養尊處優、屍位素餐、中飽私囊、吃喝嫖賭的表哥,并要求朝廷徹查國舅爺一家。
“那東西寫得颠三倒四,把能用上的貶低人的成語都用了個遍,也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且張貼得城中到處都是,我估計這會兒全京城的人有一半都見過了。”江溯道。
“沒見過的,用不了多久也都聽說了。”江父難得參與了他們的話題。
“這人倒是有意思,可惜不知道是誰。”杜姑娘道。
“說不定是心中有冤屈無從申訴,這才不得已用這種法子。”江母分析道。
江寒之則不發一言,坐在一旁專心嗑他的瓜子。
此時正值年節,朝中休沐,文武百官都不上朝,在家中必然少不了一番議論。哪怕當事人想要辯解,也需等到衙門裏重新上工,屆時事情早已沸沸揚揚被編排得不成樣子了。
不得不說,江寒之選的這個時機是真的好。
初四這日,成圓來江府串門。
“你是不知道,太子急得嘴巴都起了燎泡。”成圓笑道:“不知道是自願的還是皇後娘娘逼的,聽說昨日過午他就跑去陛下面前替自家表哥說情了,結果陛下潑了他一身茶水,說大過年的提起此事晦氣,連皇後都被訓斥了。”
事情發展還算順利,江寒之也算松了口氣。
“沒想到這麽容易。”成圓說。
“沒這麽容易的,過幾日陛下氣消了,太子再扮演幾日好兒子,事情也就過去了。”
“啊?那咱們不是白忙活?”
“也不算,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一次兩次容易算了,次數多了陛下也就厭煩了。”
一旦皇帝厭煩,太子必然焦慮,屆時亂中就容易出錯。反正他們的名單上還有一堆人呢,隔三差五給太子送個禮,就當是還對方上一世的所作所為了。
江寒之和成圓變着法子給太子送禮,開春以後,太子已經被鬧得焦頭爛額。
事情自然是瞞不住的,很快就傳到了北境。
祁燃哪裏還能坐得住?
“想什麽呢?擔心江洄?”三皇子問。
“我怕那位狗急跳牆。”祁燃道。
“怎麽罵人呢?他是狗我豈不是也成了狗?”三皇子翻了個白眼。
“洄兒太冒險了,不行!”
“你想怎麽辦?回去把江洄抓起來打屁.股?”三皇子問。
祁燃瞪了他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麽,耳尖一紅:“沒心情開玩笑。”
祁燃嘴上雖然這麽說,但腦海中還是不由自主地想了許多事情,都是他回去之後想對江寒之做的。他想問問對方為何要冒這麽大的險,為何不聽他的話,為何要讓他如此挂心?
但他也知道,一旦見了對方,八成什麽重話都說不出來了,過分的事情更是不敢對江寒之做。
當然,有一件事情無論如何也要做。
祁燃擡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暗道回去第一件事,得先教會洄兒親嘴時不是用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