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若他也能有一條指誰咬誰的狗就好了

第1章 若他也能有一條指誰咬誰的狗就好了

【前排注意:受重度萬人迷,貪慕虛榮,惡毒美麗,最愛自己。】

上雲京的青瓦紅牆皆攏在雨幕中,恍若褪了色。

謝枕雲最怕這樣陰冷潮濕的天氣,素白衣袍擋不住寒氣,忍不住低咳兩聲。

他長了一副格外惹人疼的相貌。

烏發雪膚,眉目昳麗,山根處一點小痣,淺茶色的瞳眸裏似乎總有流不完的秋水。

唯有唇色,染着病弱後的蒼白。

步伐稍稍變慢一些,前面領路的老嬷嬷便轉過了身。

“三公子,您若實在走不動,不如老奴去給老爺夫人說一聲,讓他們不必等你了。”老嬷嬷掃過他蒼白的唇,冷嗤一聲,“三公子在鄉下散漫慣了,不受教養,怕是不知道每日給長輩請安的規矩是上雲京那些勳貴府邸裏最看重的。”

“不過也無妨,有二公子承歡膝下,老爺夫人也不會太在意。”

“三公子,您覺得如何?老奴看你這身子,說不準沒走到主院就要暈過去了,屆時老爺夫人一心軟,自然請安也免了。”

“我無妨。”謝枕雲垂眸遮住眼底神色,聲音是江淮一帶獨有的溫軟,“嬷嬷帶路吧。”

今日是他正式面見親生爹娘的第一日。

一月之前,他還住在秣陵城一處村子裏,受盡爹娘兄長冷眼十八年,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

他一直想不明白,同是爹娘的孩子,為何獨獨自己成了爹娘眼裏的讨債鬼。

兄長可以讀書,而他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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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住在柴房裏,洗衣,做飯,在大雨天給遠在學堂的兄長送書,然後得了一身病也無錢去治。

但他最喜歡給兄長送書,因為可以在趕路時看,沒有人會發覺。

枕雲,就是他翻閱書籍時,偷偷給自己取的名字。

這樣的日子過了十八年,直到一月前的某個夜裏,他偷看兄長的書這件事還是被發覺了,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忽而有人破門而入,說他是将軍府遺失在外的親生子。

那位剛打了勝戰的謝将軍,就是他的親大哥。

趕路一月,謝枕雲在昨夜終于抵達謝府。

他做了一夜脫離苦海的美夢,卻在察覺這位老嬷嬷對自己的不善敵意後瞬間破滅。

方才這位老嬷嬷來敲門時,說是母親身邊最得力的親信。

既是親信,那麽老嬷嬷的态度,就是母親的态度。

随即他又想到嬷嬷口中換走他的人生,卻仍舊留在将軍府養尊處優的二公子,終于明白了什麽。

或許就算他回了家,亦是無父無母。

謝枕雲跟在老嬷嬷身後,很快抵達主院。

尚未進去,便聽見裏面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待老嬷嬷進去禀報後,那笑聲便停了。

“夫人喚您進去。”老嬷嬷讓開一條路。

謝枕雲擡步跨過門檻,掀起眼皮,瞧見了主位上嚴肅端坐的将軍與将軍夫人,以及站在将軍夫人身側打量他的二公子謝青雲。

“父親,母親。”

“坐吧。”謝将軍看了他一眼,“劉嬷嬷,奉茶。”

謝枕雲剛坐下,又聽将軍夫人接着開口:“我與你父親商量過了,這些年你在養父家的确受了不少苦,但我們養育青雲到這麽大,也割舍不下他,不如這樣,我們對外便說你自幼體弱一直在京外的莊子上養病,你上族譜的事也不着急,反正誰都知道你是謝府的三公子,而青雲,仍舊是你嫡親的二哥。”

謝枕雲積壓在心頭的氣忽而就散了。

在他的親生爹娘面前,他過往所遭受的十八年有多苦,都比不上謝青雲離開謝家後可能遭受的委屈。

甚至為了讓謝青雲留在族譜上,他的名字可有可無。

那他與外人,有何區別?

謝枕雲溫順點頭,扯了扯唇角,“此前我還怕二哥會不喜歡我這個弟弟,有母親這句話,我便放心了。”

将軍夫人避開了他的目光,“但将軍府不比尋常百姓,天子腳下,須謹言慎行,往後每日卯時,我會讓劉嬷嬷教你些規矩。”

頓了頓,又補充道:“我也都是為你好。”

“阿娘知道三弟身子不好,早早請了郎中,只是郎中到了三弟房門前才知三弟還未起,這才走了。”謝青雲淡淡看了他一眼,面容和平鋪直敘的語調一樣疏冷,不愧是高門大戶裏養出來的,天生帶着股看不起人的姿态。

謝将軍輕咳了兩聲,準備接着再說什麽,管家急匆匆的腳步打斷了他。

“将軍,骁翎衛圍了府門,說是要拿府中公子回去審問。”

謝将軍:“領頭的是誰?”

“骁翎衛指揮使。”

謝将軍眉頭擰起:“蕭風望竟親自來了?此事怕是棘手了……罷了,青雲向來不關注外面的事,如何會插手?想必是他們弄錯了。”

謝枕雲跟在衆人身後,趕到府門前,果然瞧見一隊穿着飛魚服的骁翎衛将府門圍得嚴嚴實實。

為首之人坐在馬上,隐約只能瞧見高大挺拔的身形。

骁翎衛指揮使,蕭風望。

即便是在鄉野長大的謝枕雲都知道,骁翎衛就是陛下放在上雲京的眼睛,而這位骁翎衛指揮使,便是所有眼睛裏最瘋的一條瘋狗。

趕路途中,越是靠近上雲京,關于這位蕭大人的傳聞便越發聞風喪膽。

到了天子腳下,甚至只要提他的名字,便能讓小兒深夜啼哭,公子千金面容失色。

但凡蕭風望親自上門,便不會有好事,即便在旁人大喜之日,也能面不改色砍下新郎官的頭去禦前複命,臨走之前還能恭賀一句大婚同喜。

親近随從對他敬而遠之,除此之外,滿京權貴皆對此人恨得咬牙切齒。

“蕭大人,犬子近日一心在國子監上學,怎會與近日的兇殺案有關?莫不是弄錯了?”

男人肩寬腿長,輕松躍下馬背,“你謝家犬子又不止一個,我如何知道你說的與我要抓的是不是同一個?”

說罷,他大步流星跨過門檻,目光掃視一圈,最後落在人群最邊沿的謝枕雲身上。

一身素白,我見猶憐。

“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将別人家的兒子當做寶,自己家的兒子靠邊站的。”蕭風望對謝家夫婦難堪的臉色熟視無睹,耐人尋味地看了謝枕雲一眼。

在骁翎衛眼裏,上雲京沒有秘密,無非是願不願意給旁人面子,不當面将醜事戳穿。

顯然這位骁翎衛指揮使,不太願意給謝家面子。

男人随後轉身,指了指謝枕雲,“他,帶走。”

待命多時的骁翎衛走上前,鐵面無私的口吻:“謝公子,勞煩随我們走一趟。”

謝枕雲扭頭,看了他名義上的父親一眼。

方才還擋在謝青雲身前的人此刻卻皺着眉,審視地望向他:“枕雲,清者自清,你若問心無愧,骁翎衛自不會冤了你去。”

“謝三公子,快些吧。”骁翎衛面無表情催促,“我們大人的脾氣,想來你也是知道的。”

謝枕雲沒再說什麽,轉身跟着骁翎衛朝府門外走去,只是在跨過門檻時,瞥見将軍府外左手邊的石獅子旁躺着一具沒有腦袋的屍體。

他記得,方才趕來府門的路上,管家曾禀報父親,有一個看門的小厮拒不給骁翎衛開門,被蕭風望的汗血寶馬踩碎了腦袋。

陛下禦賜的寶馬,即便是踩死了人,也比人命要高貴。

真是條嚣張又愛咬人的瘋狗。

謝枕雲擡眸,目光落在懶散坐于馬背的男人身上。

若他也能有一條這樣的狗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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