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第二十二章
◎離她近一點，會有種被纏緊的痛，可是離她遠一點，又有種被拉扯的痛。◎
淩漾說, 她之前很想看的那部新片上映了，他已經提前買好了票, 下午兩點開場，所以他們現在就可以向着電影院出發了。
之前想看的那部新片……？
不知為何，栀栀覺得有點恍惚，她好像有點想不起，最近有沒有上映過什麽自己想看的電影了。
而且……現在可以出門嗎？
不知道腦海裏怎麽會冒出這個想法，她對出門有點淡淡的抗拒，仿佛門外有什麽讓人害怕的東西似的。
不過，出于對淩漾的信任和依賴，她還是輕輕應了一聲，拉着他的手, 乖乖地和他出門了。
也許是天氣漸漸變得炎熱的緣故，路上行人不多，但每一個看起來都很正常。
只是在擦肩而過的時候，有的行人會轉過頭盯着栀栀, 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頭都不帶動一下, 随即又像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物一樣, 迅速把頭轉過去。
這讓栀栀有點疑惑：“為什麽這些人要這樣看我？是我衣服穿反了麽？還是我臉上睡出印子了？”
淩漾笑了出來，伸手親昵地攬過她的肩：“是你今天太漂亮了。”
被他摟過的一瞬間，這麽近的距離突然讓栀栀感覺渾身發燙、雙腿發軟，不知道怎麽了, 她有種很想融進他的身體裏的沖動。
對了……她突然想起來，不久前, 她才說了要淩漾當她男朋友來着。
他也答應了。
既然已經在交往了, 對男朋友的親近有渴望, 應該也是很正常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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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栀說服了自己。
況且，不知道為什麽，被他摟過之後，那種讓她有些不舒服的目光再也沒有出現過。
街上的人們又回到了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态。
天空很藍，陽光很燦爛，空氣中還有淡淡的花香味，行人們悠閑自在地在路上閑逛，一派平靜美好的日常景象。
【錯了，其實天空不藍，也沒有陽光，空氣中全是蒙蒙的白霧，還幸存的普通人根本不敢上街，剛才和你擦肩而過的“路人”全都是奇形怪狀的異種。】系統說，【你能看到“正常的日常世界”，是淩漾給你加了一層濾鏡的結果。】
【猜到了。】白栀說，【不止是濾鏡，今天我一醒來就覺得記憶有一瞬間的模糊，雖然之後又恢複正常了，但我猜肯定是他幹了點什麽。】
【确實。】系統說，【他模糊了你之前的記憶，讓你的記憶倒回到了你們還是男女朋友的時候。】
白栀：模糊記憶還算能理解，但是專門倒退到交往時期……你小子，夾帶私貨是吧。
不過，因為她自身并不會真正被精神類力量扭曲認知，所以也就是說，她還得自己把這種被模糊了記憶的狀态給演出來……
以後離了她，系統再去哪裏去找這麽敬業的演員呢……
白栀有些憂郁地想。
他們一路到了電影院，此時離電影開場還有二十分鐘，但影院裏似乎并沒有多少人。
“兩杯可樂和爆米花。”
淩漾對前臺的工作人員說。
“好的。”
工作人員說。
接過他遞來的可樂，白栀沉默了。
可樂裏放了冰塊，摸起來冰冰涼涼的。
看起來好像也沒什麽問題，就是普通的可樂。
但是，做可樂的工作人員好像是個異種吧（雖然濾鏡下看起來是個長相甜美的小姐姐），異種做的可樂真的能喝麽……
【可以喝，放心吧。】系統安慰她，【淩漾給你的東西都是經過他淨化的，就是物品最初的狀态，沒有參雜任何異化指數，不會讓你也變異種的。】
她試探着含住吸管嘗了一口，冰冰涼涼的，沒什麽奇怪的感覺，果然就只是很正常的普通可樂。
大概是她站在原地發呆的時間有點久，淩漾回過頭看了她一眼：“怎麽了？”
“沒什麽。”栀栀像是剛剛回過神來，挽住他的手臂，黏黏糊糊地挂在他身上，“走啦走啦，該檢票了，我們現在進去吧。”
他們今天要看的電影是一部愛情片，名叫《洛希極限》。
“洛希極限”是個物理學名詞，指的是兩個天體可以保持平衡運行的最近距離，一旦跌破洛希極限，引力較小的天體就會被大天體的引力撕得粉碎，最終變成圍繞大天體的行星環。（注：洛希極限的解釋引用自百度資料。）
那部電影講述的就是兩個根本不合适的人，為了靠近彼此，寧願粉身碎骨換一個擁抱的故事。
仿佛宇宙中運行的行星和圍繞着它運轉的衛星。
電影其實拍得挺爛的，但這個浪漫的概念還是狠狠感動了栀栀一把，到了電影的後半段她就已經開始忍不住抽抽噎噎了。
可是還沒到結尾，電影前排突然就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不知道是有人起了争執，還是情侶之間在搞什麽小動作，其中一個人居然還直接壓到另* 一個人身上了！
簡直沒眼看……雖然她也聽說了電影院就是會有情侶旁若無人讓所有人尴尬……但是，能不能有點羞恥心，公共場所搞什麽小動作啊？
寡廉鮮恥！
栀栀有點生氣又有點無語，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淩漾起身來到前排，笑眯眯地拍了拍面前的人：“抱歉兩位，可以安靜點嗎？後面還有人在看電影呢。”
其中一人似乎僵了一下，随即慢慢點了點頭：“好的。”
聲音似乎有點模糊。
淩漾轉身回了座位。
那人也放開手裏的人，重新融進了黑暗裏。
只剩下死裏逃生的男人瑟瑟發抖地靠在座椅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年遠去的背影。
從那對少年少女進入影廳以來，男人就發現了他們，他原本沒有對這兩人投入太多關注，以為只是誤入這座詭異影院的倒黴路人，遲早要死在這裏。
可是一路以來，那個少女違反了那麽多次“規則”，竟然沒有任何異種對她下手，她自身也沒有任何異化的征兆。
為什麽？
電影院的規則為什麽對她不起作用？
男人百思不得其解。
但無論如何，至少，托那兩個人的福……他望着電影院外的天空，恍恍惚惚地想，至少……至少這一次他活下來了，他終于能離開電影院了。
雖然他并不知道，在他被困在電影院的這些時日，外面的世界早已異變。
……
“好難看的電影！”
“結局太爛了吧！”
“真是浪費了兩張電影票錢！”
看完電影後，栀栀一直在氣憤地譴責這部“爛片”。
淩漾揶揄她：“這麽難看，那你還看哭了？”
“雖然電影比較爛，但是中間部分關于‘洛希極限’的那部分還是有點感人的……”
栀栀支支吾吾地說。
看完電影後，他們像往常一樣去商場逛了逛，淩漾又陪她去新開的奶茶店買了奶茶，吃過晚飯後兩人才散步回家。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今天商城裏的人比較少以外，栀栀覺得這就是很平常的，暑假的一天。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淩漾原本是把她送回家就打算離開的，但是臨走前，卻被栀栀牽住了衣角。
他微微頓了頓。
她手指的力氣很小，但他還是遷就地停了下來。
“怎麽了？”
他垂眸看她，溫和地問。
栀栀看着他，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小聲撒嬌說：“你不要走嘛，反正已經這麽晚了，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為什麽要我留下來陪你？”
他問。
提到這個問題，她似乎也有點迷茫。
“我不知道……”她神色間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輕輕地說，“我就是覺得……很想你，很想很想你。好像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過你了……你還沒走，我就已經開始想你了。”
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專注地望着他，撲閃撲閃的，就像滿天的星星都在凝視着他。
他突然靜了一瞬。
“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嘛？”
她繼續撒嬌。
他答應了她的請求。
一直到入睡前，栀栀還握着他的手不肯放，要他講故事哄她睡覺。
“還要人講睡前故事哄你，你是小孩子麽？”
淩漾說。
話是這樣說，但他并沒有拒絕她，還是拿了本書找了把椅子，支着大長腿坐在她床邊，語氣懶散毫無起伏地開始給她講睡前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王子……”
“然後……”
“接下來……”
“……就這樣，歷經千辛萬苦後，王子終于打敗惡龍救出了公主。公主非常感謝王子，于是嫁給了勇者，從此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等等、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淩漾覺得槽點太多，“為什麽公主非常感謝王子于是嫁給勇者了？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必要聯系麽？”
沒有回應。
淩漾微微一怔。
他低下頭，栀栀已經睡着了。
她側着身子蜷縮在被子裏，就像胚胎時期蜷縮在母親的子宮裏，這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她的幾根手指還搭在他的手腕上，就連睡着後都沒有松開。
仿佛生怕她一松手，他就會消失不見。
肌膚相接，手腕的地方傳來她指腹溫暖細膩的觸感，有點癢癢的，像是有幾根線順着她的手指鑽進了他的手腕，再順着血管流進到心髒，将心髒緊緊地纏繞起來。
離她近一點，會有種被纏緊的痛，可是離她遠一點，又有種被拉扯的痛。
進退維谷。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做，他是瘋了才會把她留在身邊，甚至因為她僞裝成這副讓人惡心的模樣。
他想。
他心裏充滿了厭煩的情緒。
卻不知道這種情緒到底是對她，還是對他自己。
栀栀握住他的手指沒用力，明明很輕松就能掙開她的束縛。
可是他卻沒有動。
“淩漾，明天我醒來……還能見到你嗎？”
她說，聲音很輕，像是不安的夢呓。
他扯了扯嘴角：“這是什麽話？什麽叫明天還能不能見到我？難道我會憑空消失嗎？”
她沒有說話，只是固執地拉着他的手不肯放，似乎一定要得到一個正面回答。
她已經很困了，但還是強撐着沒睡在等他的回複。
可他一直僵持着沒有說話，就像是根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就在她實在撐不住即将墜入夢境中時，她好像聽見了一聲極輕的嘆息。
“睡吧。”他平靜地說，“不止明天，以後的每一天，你肯定都能見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