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第二十六章
◎只要她開心就好。◎
得知可能沒辦法離開這個世界後, 白栀也沒什麽演戲的心思,應付淩漾的時候難免透露出少許敷衍了事的意味。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 突然又有點愛搭不理了,如果不知道內情,恐怕連白栀自己都會覺得自己是個陰晴不定反複無常的神經病,遲早把淩漾逼瘋。
不過淩漾對她很有耐心,并沒有因為她的神經病表現而生氣,反而變着花樣哄她開心。
只不過收效甚微。
“一會兒我們遛完狗回來,先給小咖啡洗個澡,然後再……”
栀栀在安排接下來的事項,淩漾卻癱在沙發上,臉上蓋着一本書, 一句話沒說,只是嘆了口氣。
栀栀走過去把書摘下來,不解地問:“你嘆什麽氣啊?你不開心嗎?”
“是你不開心。”
他說。
白栀微微一愣。
淩漾扣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拉,順勢把她抱進懷裏,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有些苦惱地說:“我能感受到你最近不太開心, 但我不知道是為什麽……你是有什麽煩心事嗎?不管你有什麽不能解決的難題, 我都能幫你解決,有什麽不能實現的心願,我都能幫你實現,所以……不要不開心。”
似乎是把他的話當成了玩笑, 栀栀笑了一下:“任何心願都可以幫我實現嗎?”
“當然。”淩漾也笑,“就算你想讓這個世界變回原來的樣子也可以。”
他的語氣似乎是在開玩笑, 但凝視着她的眼神卻非常專注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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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所以你有什麽心願嗎?”
他問。
白栀無言地望着他的眼睛。
「我想讓你殺了我。」
「我想讓你把力量取出來。」
「我想離開這裏。」
她的心願這麽簡單, 又這麽具體, 還是他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事。
但是,她沒有說出口。
她無法說出口。
開弓沒有回頭箭,誰知道把這些話說出來會發生什麽?
或許因為她自己就是個騙子,所以總是習慣性地懷疑一切。
她怎麽确定,他是會因為愛成全她放她離開,還是會因為恨選擇留下她折磨她?
人總是會被自己的回憶塑造,在她成長的路上,感受過的恨太多,接受過的愛太少,她太清楚這兩者的分量,恨往往比愛強大多了。
她怎麽敢把決定自己命運的選擇交到別人手裏?
所以她只能搖頭笑笑,用最輕松最若無其事地語氣對他說:“沒什麽啦,我沒有不開心,是你想多了。”
淩漾應了一聲,不知道有沒有相信她的話,但他的确沒有再問。
這大概是攻略者注定的悲哀,在欺騙他的同時,她也變成了被關在套子裏的人,戲裏的她正扮演着彼此最濃情蜜意的時刻,可是戲外的她卻連一句真話都沒辦法對他說。
他們明明相處了十幾年,卻又仿佛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世界并不會因為某一個人而停止運轉,自那以後,淩漾似乎突然忙碌了起來,時常不在家,白栀不知道他在幹嘛,一旦問起,他也只會說“保密”。
也就是在他不在的時候,白栀等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江禮。
不知道江禮是怎麽進入玉榕府的,總之他二話沒說,一照面就直接把白栀打包帶走了,屬于根本來不及反應的那種。
白栀裝出驚慌失措的模樣:“這裏是我家,你從哪裏出現的?要帶我去哪兒啊?”
江禮不顧她的掙紮,仍是癱着一張臉:“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江禮的目的地是異化社海市分屬基地,據說因為全世界多地區都已經淪陷在了異種手中的緣故,如今海市分屬基地已經成為異化社總部基地了。
這似乎是人類抵禦末日的最後一道防線。
在那裏,白栀見到了異化社社長。
和想象中的威嚴模樣不同,異化社社長是個十分漂亮的女人,看起來非常年輕,但氣質上似乎又有一些成熟女人的韻味,僅從外表很難判斷她的具體年齡。
她好像是專程為了等白栀的,一見到她,就迎了上來。
“你好,我叫方清慕,是異化社現任社長。”女人溫和地對她說,“你就是白小姐吧?我可以叫你栀栀嗎?”
因為想看看異化社到底想幹嘛,所以白栀也裝作一副緊張忐忑的樣子,很配合地點了點頭:“可以,叫我栀栀就好……你們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我的确有件事想拜托你。”方清慕說,見江禮似乎是想離開把空間留給她們,又說,“江禮你也留下來,這件事我想和你們一起說。”
她輕輕嘆了口氣:“白小姐,你沒覺得,你身邊的人哪裏不對嗎?”
栀栀微微一怔:“您是說……淩漾嗎?我知道……他好像有特異功能,應該就是之前江禮所說的異化者什麽的……”
聽到這樣天真的言辭,方清慕苦笑了一下:“你只是個小姑娘,這種事是我們大人應該承擔的責任,本來不該找你來,但是……沒有辦法,人類的防線實在淪陷得太快了,繼續這樣下去,也許世界都會被毀滅,我們實在是別無他法了……”
見栀栀似乎還是一頭霧水,她沉默了一會兒,直接道:“白小姐,恕我直言,你身邊的那個人——淩漾,他就是造成末日的元兇。”
栀栀被這個信息沖擊得愣住了,下意識反駁:“不可能!淩漾他——”
方清慕打斷她的話,語氣溫和但不容拒絕:“白小姐,你可以聽我講一個故事嗎?”
不等白栀回答,方清慕接着說:“我出生于書香門第,從小就對生物研究有很大的興趣,又因為有天賦,父母也支持我做這個,所以長大後,我就順理成章地進入了高等學府深造,在那裏,我遇到了一個女孩子。”
“那個女孩出身清貧,但人卻十分聰明,是見過她的人都交口稱贊的那種聰明。我們被分到了同一個實驗小組,一開始我還對她存有比較和看不起的心思,但很快我就被她的聰明才智折服了,又因為是同齡的女生,沒過多久我們就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我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下去,以她的天賦,繼續在這個領域下深造,拿獎是早晚的事。但是沒過多久,發生的一件事就打破了我們原本既定的生活軌跡——她要結婚了。”
“她的結婚對象出身不凡,是海市——乃至全世界都極其顯赫的名門望族,對方在一場學術交流會上對她一見鐘情,繼而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那人是那個大家族的繼承人,容貌英俊,博學多才,潔身自好,沒有任何花邊緋聞,又能給她的事業提供更好的平臺——老實說不止是她,哪怕是我這個旁觀者,也覺得這門婚事實在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她嫁給了那個男人,搬進了豪華的祖宅,那個家族的所有人對她都很好很友善,她也在不久後就順利懷上了孩子,生活可以說是幸福美滿。”
“只是我能見到她的時間越來越少,偶爾她和我通話的時候,會說一些非常奇怪的話。”
“她說,她總覺得肚子裏的孩子不是她的孩子,好像是什麽別的東西,她很害怕,她覺得自己真正的孩子好像要被那個奇怪的東西吞噬了。”
“那個女孩叫‘葉尋真’。”方清慕望着白栀,“你應該聽說過這個名字。”
白栀當然聽說過這個名字。
葉尋真是淩漾的媽媽。
“這些都是我後來調查才知道的。淩家的發家史并不像他們表面上描述的那麽普通,事實上,當年淩家先祖帶回家的‘寶物’不是什麽萬能許願機,而是一個接近于‘規則’或者說‘基石’的怪物。”
“對這種怪物許願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他許下了祈求萬世富貴的心願,以為能如願以償,卻沒想過這種願望是需要人命去填的——淩家人總是無法壽終正寝的原因就來自于此,他們的确是通過壽命去換取財富和權勢的家族。”
“當然,有了財富和權勢後,沒人會甘心還沒來得及享用就早早去世。為了破除‘淩家子嗣注定不得善終’這個‘詛咒’,淩家人一直在想辦法,終于他們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個怪物非常注重‘規則’,既然這樣,如果讓祂投生成淩家的孩子呢?祂是不死不滅的,這樣一來,是不是‘淩家子嗣注定不得善終’這個‘規則’就會被破解了呢?”
“為了驗證這個猜測,淩家人決定找一個母體來進行實驗,而葉尋真就是他們找到的這個‘母體’。”
“換言之,尋真肚子裏的那個孩子,就是那個怪物。但當她發現這一點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為了給自己的孩子留下一線生機,她提取了腹中胎兒的細胞,将其保存起來,并使用克隆技術,制造出了一個新生命。幸運的是,這個被制造出來的新生命擁有自我意識,并不是那個怪物的一部分,然而不幸的是,這個被制造出來的新生命,也擁有祂的部分力量,能夠使用他的能力,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受其影響。”
“這個被制造出來的生命就是江禮。”
“然而,經歷了這麽多籌謀,淩家人的計劃到底沒有實現,尋真和她丈夫還是年紀輕輕就死于非命。他們離世之後,淩家直系血脈徹底死絕,只剩下那個怪物,再也沒人能制約祂。随着慢慢長大,祂身上的力量也在逐漸複蘇,祂的力量代表着失序和破壞,因此世界才會一步步崩壞,逐漸扭曲成現在的模樣,究其根本,這都是淩家造的孽。”
“想讓世界回到正軌,就只有殺掉那個怪物。尋真留下的研究記錄表明,祂的心髒很可能就是用來儲存力量的地方,只有得到了祂的心,才能利用這份力量讓世界變回原本的模樣。”
方清慕鄭重其事地說:“白小姐,這就是今天我們找你來的原因。那個怪物不知為何似乎很喜歡你,如果你願意幫忙,我們的計劃才有可能成功。”
白栀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方清慕的話語回蕩在她腦海裏,讓她想明白了很多原本想不明白的問題。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迷題的答案原來如此簡單。
為什麽此前的她完全沒有想到呢?
她幾乎想要微笑起來。
似乎是把她的沉默理解成了無聲的拒絕,方清慕很輕地嘆了口氣:“白小姐,我知道這個請求對你來說可能有點強人所難,畢竟你們相處了這麽多年,彼此之間感情一定很深厚。”
“但是,對人類這個族群來說,現在已經到了危急存亡之際,實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如果不是別無選擇,我們也不會這樣來拜托你一個小姑娘。”
“可是……淩漾真的是讓整個世界走向滅亡的罪魁禍首嗎?”栀栀小聲說,“我總覺得,淩漾他……好像真的沒有那麽壞。”
“這不是壞不壞的問題……”這個孩子氣的說法讓方清慕哭笑不得,“白小姐,我知道他可能對你很好,但是我們不能以日常的相處來評判……”
白栀打斷了她的話,定定地望着她:“方社長,你知道淩漾之前死過一次嗎?還沒恢複記憶的他,曾經死在一場車禍裏,因為他懷疑父母的死和趙紹晖有關,他在搜集證據,想替枉死的父母報仇,所以趙紹晖狗急跳牆了。”
方清慕微微一愣,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話題:“啊,我知道這件事……不過你說這個是……?”
白栀搖了搖頭,她似乎是想笑一下,但最終沒有笑,只是輕聲說:“沒什麽……有感而發罷了。”
她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發生的一件事。
那是在夏夜海邊舉辦的一場狂歡音樂節。
其實那天栀栀心情不好,本來是不想去的,但是淩漾說什麽都要拉她一起去,她也就認命地和他一起去了。
音樂節人山人海,熱鬧非凡,等他們抵達現場時,前面已經擠滿了人,根本看不到臺上樂隊的動靜。
看不到現場,身邊還人擠人,本來就心情不好的栀栀頓時委屈了起來,一直沖他發脾氣:“都怪你!”
淩漾:“?怎麽又怪我了?”
“你還好意思問?人又多又擠,天氣又熱,要不是你提議,我根本不會來這裏受罪!”
因為生氣,她開始洩憤一樣把他的臉當成橡皮泥捏,捏成貓咪捏成小豬。
“啊……”黑發少年癱着一張臉,任由她把自己的帥臉當橡皮泥揉捏了,也不反抗,只是突然擡頭,“煙花秀要開始了。”
“什麽煙花秀?”栀栀才不許他岔開話題,“音樂節根本沒說有煙花秀,你少在這裏轉移話……”
還沒說完,“砰——”的一聲巨響突然在頭頂炸開。
栀栀被吓了一跳,下意識擡起頭。
如同五彩缤紛的顏料潑撒在黑布上。
又仿佛千萬朵璀璨絢爛的花同時盛放,霎時間照亮了整座夜空。
夜晚瞬間亮如白晝。
“是煙花!”
人群中響起一片驚嘆聲。
所有人都在此刻擡起了頭,無數流光紛墜而下,一朵又一朵煙花綻放、墜落、消失。
擁擠的人群,夏夜的晚風,洶湧的海水,一切都在此刻消失了,煙火盛放的聲音蓋住了所有的嘈雜,世界突然出奇地安靜。
一朵栀子花形狀的煙花綻開,夜空中驀地炸出了兩行字——
【生日快樂栀栀同學】
【這是只為你一個人盛放的花】
栀栀怔住了。
一罐帶着涼意的橙子汽水突然冰了她的臉一下,瞬間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生日快樂,栀栀同學。”
淩漾一邊笑,一邊把剛打開的橙子汽水遞給她,帶着幾分小小的得意和狡黠:“怎麽樣?這場煙花秀還能看吧?”
花火綻放的光在夜空中忽明忽暗,籠罩在少年帶笑的俊美面容上,明亮得近乎璀璨。
“這些……都是你做的?”
“嗯哼~”
“這麽大規模的煙花秀要花很多錢吧?太浪費了。”
“什麽浪費,不如說這樣剛剛好。”淩漾似乎很輕地冷笑了一下,“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白栀突然明白了他為什麽要準備這場煙花秀。
栀栀的父母在重男輕女這個問題上是對奇葩,總是能整些花活出來。
白栀和弟弟白遠的生日相隔一個月,白栀在前,白遠在後,白父白母大概是覺得單獨給女兒過生日太浪費了,所以竟然以“你們倆生日只差幾天”為由,說今年生日要不就一起過吧,至于放到哪天一起過?當然是弟弟生日當天一起過啊!
雖然早就對父母不報什麽期望了,但是自己生日當天不能慶祝,反而要被迫把弟弟生日當做自己的生日一起慶祝,這個做法還是讓栀栀很難過很委屈,這也是她今天心情不好的原因。
淩漾雖然什麽都沒說,但他心裏應該是很不爽的,所以才有了今晚這場煙花秀。
既然她的父母不願意給她過生日,那他就要補償她一個最盛大的生日派對,比她弟弟的生日還要盛大很多倍的那種。
賭氣一樣的做法,真是孩子氣。
仿佛她受了欺負,所以他就要拼命替她撐腰幫她找回場子,把那些欺負她的人全部踩下去。
這場煙花秀太漂亮也太浪漫,現場人又太多,當晚煙花秀的照片就刷爆了各大社交平臺,大家都在猜這位“栀栀同學”到底是誰,以至于白栀無論打開哪個平臺,都能輕松刷到那張“生* 日快樂栀栀同學”的煙花圖。
就仿佛全世界都在祝她生日快樂。
對白栀來說,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假的,她的人設是假的,她的身份是假的,她說的甜言蜜語也是假的。
但是,那短短一瞬的感動,是真的。
白栀思緒紛然。
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作為人類死去的那一刻,淩漾在想什麽呢?
他早早立下了遺囑,是早就預感趙紹晖可能會對他下手了吧。
盡管如此,不論是平日裏相處,還是最後的遺囑,他都沒對她提過半個字,只是給她留下了一大筆遺産,足夠她過得無憂無慮。
他從沒想過要她摻合進來,更沒想過要她為他報仇,甚至都沒打算把真相告訴她。
如果那天他就那樣徹底死去了,那麽栀栀将永遠不會知道他死亡的真相,只會以為這是一場意外,難過傷心一陣,然後繼續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
這才是他們原本的結局。
她突然覺得淩漾挺可悲的,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這麽多年幾乎把所有時間精力都花在了她身上,都花在了一個騙子身上。
如果某一天他真的死了,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了,葬禮上,會有人真心實意地為他哭泣嗎?
*
星移鬥轉,日月倒懸。
整個世界仿佛都在瘋狂倒退,原本被異化扭曲的區域重新變得純白,無數異種在一股莫名但強大的力量下化作齑粉,煙消雲散。
世界正在重新恢複秩序,已經死去的人重獲新生,被破壞的建築恢複原狀,荒蕪的地表長出了新的植被。
就好像之前那場毀天滅地的末世從未存在過一樣。
清晨的陽光照到了大地上,街上開始陸續有騎着自行車飛馳去學校的學生,空氣裏飄滿了早餐鋪裏傳出來的香氣,一切都是這麽地生機勃勃。
黑發少年逆着人群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容貌俊美,身材高挑,臉色卻有些過分地白。
淩漾難得有這樣虛弱的時刻。
就在不久前,他徹底阻止了這個世界異化的進程,把它扭轉回了還沒有被混沌域同化的時候,以後也不用再擔心被同化。
影響整個世界原本的進程,幾乎等同于改變這個世界的命運,這個工程要耗費的力量太過龐大,即便是他,也感到了一絲虛弱。
也許要修養很長一段時間,力量才能重新變得充盈。
但是沒關系。
沒關系。
對他來說,這些都是值得的。
世界恢複正常了,無辜慘死的人們也複活了,一切都走上正軌,變回了曾經的模樣。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禮物,希望白栀收到這個禮物後可以開心一點。
他知道她最近不太開心,卻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她也不願意說,他只能采取這種笨拙的做法,試圖讓她高興一些。
他想過了,既然她不喜歡生活在異化的世界,那就讓一切恢複原狀好了。
只要她開心就好。
只要她開心就好。
他不想看她不開心的樣子。
收到這個禮物,她應該會高興的吧?
只是不能第一時間告訴她這個消息了,現在這個時間點,她應該還在睡覺。
反正也不急于一時,等她醒來再說好了。
淩漾想。
他不想打擾她休息,也不想讓她看到他現在過分蒼白的臉色,所以沒有大張旗鼓,而是悄無聲息地回了家。
只是剛一踏進屋裏,一股濃郁的血腥氣瞬間撲面而來。
是她的血。
他的神色突然變得極為恐怖。
白栀就躺在客廳的地板上,她身下全是沁出的鮮血,整個人仿佛已經昏迷了過去,氣息變得極度微弱。
怎麽會——?!
她在這裏是最安全的,不會有任何人能傷到她……更不可能有人闖入……
她怎麽會受傷?!
沖擊性的場景讓他呼吸都亂了一秒,他從來沒有這麽慌過,慌到來不及多想,他瞬間移動到了她身邊,體內的力量在躁動,他毫不猶豫地擡手按住自己心髒的位置,試圖再抽取一些力量給——
他突然頓住了。
一把銳利的三棱刺穿透他的手掌,直直紮進了他的胸口,正中心髒。
鮮血淋漓。
淩漾低下頭,怔怔地望着胸前的三棱刺,似乎并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三棱刺是異化武器,上面纏繞着“黑線”和“白線”。
能量波動很熟悉,是他曾經給予她的力量。
而他懷裏的女孩已經睜開了眼,帶着激動的哭腔沖另一人大喊:“江禮!快!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