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017章 第 17 章

“敵襲!速速撤退!”喬昭大聲嘶吼着!

變故發生在一瞬間,所有的将士都還沒反應過來。

剛剛還寂靜的黃沙,突然簌簌抖動着,不斷有人從砂礫中站起身來。他們穿着土黃色的衣服,卧倒在沙漠裏,渾然一體,全然沒有被發覺。

從喬昭第一聲命令落下,隊伍就迅速往後退,但是已然來不及了。沿路上隐蔽的西戎軍隊呈包抄之勢,将定北軍全部圍了起來,定北軍插翅難逃。

只聽見聲聲铮鳴劍嘯,将士們紛紛抽出利劍,橫在身前。喬昭手裏緊握着鳴鴻刀,目光緊緊盯着對面的西戎敵軍,

對方軍隊裏,一人身騎高頭大馬,皮膚黝黑,通身張狂的氣質。

“喬昭,我知道你。定北軍元帥喬愈年的女兒。”對方面容深邃,眼睛如鷹隼般銳利,是西戎的将領,說着蹩腳的北齊話。

“我道喬愈年會派誰來呢,原來将自己的女兒派來後方圍剿啊。”那人坐在馬上,說話帶着嘲諷之意,看着定北軍的眼神猶如待宰羔羊。

喬昭沒說話,此時已經知道自己中計。目視全場,西戎這邊的人數之多,呈碾壓之勢,恐怕大半兵力都集中在此處。

那意味着喬昭一萬兵力,卻要抵抗對方幾萬将士,将會是一場惡戰,勝算渺茫。而正面與喬愈年抵抗的敵軍卻不足五成,若是強攻定能拿下。

但是問題就出現在,早在事先已經商讨以烽火狼煙為信號。若喬昭一直沒有信號傳出,喬愈年一定會發現事情不對勁,喬愈年那邊就會停止主動進攻。

如此這般兩邊都耽誤,那這場進攻将會以失敗告終。

“你們是如何得知這個消息的。”喬昭面無表情的看着前方的男人。

男人笑得人仰馬翻,仿佛在嘲笑對面的喬昭死到臨頭了,還在被蒙在鼓裏。

他大發善心的回複道:

“只許你們安插眼線進入西戎,難道我們就沒有人能進你北齊?你們無非就是探聽主帥是否離開,事實是确已離開。”

看着喬昭坐在馬上的樣子,面容冷靜,沒有一絲害怕和惶恐,仿佛天大的事情她都有辦法可以解決。

西戎的将領看見喬昭這個樣子就恨的咬牙切齒!她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的冷靜,她殺了西戎多少将士!多少西戎将領死在她的鳴鴻刀下!她怎麽可以這麽冷靜!

五年前喬昭仿佛是橫空出世,在戰場一鳴驚人!一出場就直取當時對戰将領的項上人頭,西戎大敗!阿爾金.魯能連夜緊急商讨這個突然出現的新人,才發現對她竟然全然無知。

而現在天道好輪回!喬昭!不可一世的喬昭馬上就會敗在他的手裏!他要撕碎她假裝平靜的面具,看她跪下來痛苦流涕的求饒。

他仰天大笑,笑聲盡是暢快,仿佛已經預見到喬昭的結局。

“我們西戎現在兵力确實比不過北齊,但那又怎樣!”對面的将領拿着劍直指喬昭,滿臉狠毒,“只要活捉了你,還愁喬愈年不退兵。”

随後又瞥向喬昭身後的北齊将士,冷冷一笑:“而他們,今天全都得死在這兒!”

“你做夢!死老頭半只腳都快入土了,口氣還這麽大! ”林珩在喬昭身後已經忍不住怒火了,怒氣沖沖就是罵。

對面西戎将領懵了一下,想要用手摸摸臉又忍住了,他還沒滿四十。

......

轉念一想,西戎将領陰狠一笑,略帶可憐的語氣對着林珩:“黃口小兒,現在還有時間呈口舌之能,待會兒就是西戎鐵騎下的亡魂。”

“喬昭你和我比一場,若是你贏了,我放你們離開。”對面的西戎将領揚聲道,頓了片刻,直勾勾盯着喬昭,語氣頗為張狂,“若是你輸了,你留下,他們都死。”

“好。”喬昭簡單利落回答道。

......

喬昭雙腿猛的一夾馬腹,疾雲迅速向前奔去,揚起陣陣塵土。西戎将領用馬鞭狠狠一抽,馬兒嘶鳴一聲,朝喬昭而來。

鳴鴻刀在日光下閃着冷冽寒光,只見喬昭揮舞着達到,以不可阻擋之勢向敵人砍過去,卷起陣陣風聲。那人忙用劍橫在頭頂,抵擋住喬昭這猛烈一擊,只聽铮鳴一聲,刀身和劍身碰撞在一起。

喬昭沒有撤退,面無表情繼續發力。敵人臉色漲紅,額頭青筋冒起,仿佛再難支撐住,猛地駕着馬後退一大步,喬昭鳴鴻刀落空。

兩邊的軍隊都沒有動,沉默看着兩邊的将領纏鬥在一起,場面十分寂靜,旌旗随風拂動,只餘刀劍碰撞之聲。

眼見西戎方露出頹勢,喬昭繼續乘勝追擊。她力氣很大,一刀下來喬昭游刃有餘,而敵人卻以力竭。對面的西戎将領心裏不住哭天喊地,早知道不逞能了,這下真見識到她的厲害了。

不過喬昭今天必輸無疑,他面上忍不住冷冷一笑。

對面的将領提劍上前,出招幹脆利落。長劍直直而來,喬昭斜身而過,寒光閃過,劍面映射出喬昭雙目凜然。喬昭擡手一把将劍隔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高舉鳴鴻刀,從敵人頭頂向下砍去。

這一刀明顯是用了全力,若是被砍中當場斃命都是輕的,可怕的便是從頭顱裂開,死狀凄慘,再無回天之力。

衆人都緊張看着場上的情況,看見喬昭這驚天一招,大家都怔在原地。

而身在刀下的西戎将更是被吓得當場呆住,睜大雙目,目眦欲裂,他仿佛已經完全忘記了躲開,看着鳴鴻刀落下。

突然,刀身一歪,疾雲猛地揚起前蹄,喬昭身形不穩,瞬間洩力。

疾雲表現得十分焦躁不安,不斷跳躍瘋跑,橫沖直撞,坐在上面的喬昭十分颠簸,只能雙腿緊緊夾住,狠狠的勒住缰繩,以免被甩下去。

對面的西戎将領看到此情形,立刻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不禁大笑一聲,眉眼間俱是得意之色。

“你還不知道吧,這匹馬是西戎送給你的大禮!怎麽樣喬小将軍,還喜歡嗎?”

他這樣一說林珩瞬間就想到了那個養馬的兵卒,他果然有問題!原來一切的準備都是為了這兒!

“你這個無恥老兒,竟然使出這樣的下三濫的手段!你還要不要臉!”林珩怒罵,駕馬就想上去将喬昭救下來。

此時疾雲已經口吐白沫,泛着白眼,吐着舌頭,四肢也漸漸沒了剛開始的矯健有力,這樣的好機會,西戎将領必須要抓住!他駕馬沖上前去,提劍刺向喬昭,喬昭處于弱勢只能揮刀抵擋。

一擊不中,那人又是揮劍向喬昭砍去,利劍靠近脖頸,竟想将喬昭的頭砍下來! 喬昭低身躲過,猛地起身,腳尖在馬背上狠狠一點,借力騰空而起。馬兒受此力度轟然倒地,四肢不停抽搐,再也爬不起來。

“找死!”喬昭凝聲道。

看到喬昭一躍而起,整個身影将他籠罩其中,仿佛被如常索命的滞澀感油然而生,讓人脊背發涼。

西戎将領狠狠一夾馬腹,簡直用了全部的力氣,馬兒吃痛嘶鳴一聲,猛地将前身揚起,前肢精瘦有力,狠狠蹬向喬昭,踹在喬昭胸口上,喬昭猛的摔下去,倒在幾米遠。鳴鴻刀也脫手而出,落在一旁。

“喬昭!”林珩看到喬昭落下馬,大吼一聲,立馬沖過來!

那西戎将領瞥向奔過來的林珩,向後揮揮手:“拿住他。”

後方兩個西戎兵卒立刻策馬上前,擋在林珩面前,不讓他靠近半分。

坐在馬上的西戎将領,斜着個眼看向摔倒在地上的喬昭:“你還真是冥頑不靈,和你哥哥一個樣子,不死不休又有什麽用呢?”

“你什麽意思?!”喬昭面色一冷,掙紮爬起來勉強站直身子,語氣冷硬。

“字面的意思。五年前死得那個北齊小将是你哥哥吧,喬序。”

喬昭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別人說起喬序了,這五年喬愈年也從不曾當着喬昭的面提起過喬序。大敵當前,沒有時間留給活下來的人去悲傷難過。父女二人都心意相通,将這個事情埋在心裏。

而如今這人将傷口上的疤撕開,才發現下面還潰爛流着膿,原來傷口一直都沒好,只是被遮起來了。

馬兒的前蹄有力,當胸一腳,喬昭只感覺五髒肺腑之間一陣劇痛,整個身體都麻木了。喬昭還想掙紮起身,嘴角漸漸溢出鮮血。

看到喬昭這個落魄凄慘的樣子,西戎将領只覺得心裏的那口郁氣終于釋放出來。

喬昭你也有今天啊!

他越發得意忘形,口無遮攔:“你那哥哥可沒有你厲害,三兩下便被挑下馬,就這樣了還不斷撲騰。後來你猜怎麽樣了?”

他望向低垂着頭的喬昭,眼睛裏透出嘲笑,他也不管喬昭有沒有在聽,揚聲自顧自說着:

“我看他實在可憐,都快死了還握着劍不放,便想着給他一個痛快,直接一劍将他的頭顱割下來,這下他就再也感受不到痛苦了。”

那人坐在馬上不可一世,說着說着竟然高聲笑了出來。

“賤人!閉嘴!”

林珩在一旁聽見敵人這狠毒至極的話,整個人都奮力掙紮,與攔着他的西戎将士纏鬥在一起,那兩人竟然攔不住他,又上來四個人将他逼在一個角落裏。

喬昭垂着頭,黑發散落在胸前。她意識已經開始昏沉,恍惚間竟然看到了哥哥。

在昌敬侯府的習武場,散發着柔和的光暈。喬愈年看向喬序,滿臉無奈:“你這般以後可怎麽辦?”

喬序拿着新淘到的新奇玩意兒,聽說是從海外傳過來的。

他将東西遞給喬昭,笑道:“不是還有昭昭嘛!她以後一定會保護我,保護昌敬王府的。”

喬愈年佯怒,厲聲道:“什麽都推給你妹妹!她還這樣小又懂什麽。”

喬序哈哈大笑,轉頭拿着東西逗着喬昭:“昭昭以後會不會保護哥哥?”

喬昭揚起稚嫩的臉龐,堅定地點了點頭。

......

意識越來越恍惚,眼前忽明忽暗,耳朵嗡嗡直響,別的什麽都聽不見了,只能聽見從天邊傳來的聲音,忽強忽弱,

“那血一下就噴出來,汩汩直流,真是吓人啊。”

“人都死了,還跪着不肯倒下。”

“忘了是誰踹了一腳,他整個身子就倒在了血泊裏。”

“後來将他的頭提回去,才知道竟然是元帥的兒子,真是賺了!”

喬昭頭痛欲裂,回憶和現實在腦海中不斷拉扯。她整個人都在細細顫抖,仿佛喘不過來氣一般。

那人還在說着,他似乎覺得喬昭已無還手之力,肆無忌憚的将當時血腥的場景說出來,想看着喬昭痛苦沉淪。

良久。

喬昭緩緩擡起頭,擡眼望着坐在馬上的西戎将領,眼神冷冽,慢慢擦掉嘴角的鮮血。

勾唇,微微一笑,仿佛惡鬼,聲線喑啞。

“去死!”

喬昭瞬間抽出腰間的匕首,猛地躍起,對準馬的眼睛狠狠紮下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