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018章 第 18 章

“西戎後方來消息了嗎?”

喬愈年來回踱步,心神不寧,已經問了有兩三次了。

不對!不對!一定有問題!

現在已經卯時三刻,早已天光乍現。

自喬昭領着一萬精兵離開後,第二日喬愈年也開始集結大軍準備第三日的強攻。這次除了留守一萬定北軍于營中守好後方,其餘将士全部在第三日淩晨向西戎敵營進攻。

現下留守在肅州的除一萬定北軍外,還有徐纾言的五千淨軍。

徐纾言的淨軍比普通的将士武力值更高,淨軍都是從小培養,學的都是些殺人的招數,下手幹淨利落,比參軍的平民百姓更加狠辣。

喬愈年率領的軍隊已經在西戎敵營外面,只要看到後方狼煙升起,代表着喬昭他們已經成功到達,此時兩軍形成夾擊之勢,西戎插翅難逃。

約定的時間便是卯時,太陽升起的時候,按理說那個時候喬昭他們早已經到了那裏。

怎麽會現在都沒動靜?!

定北軍大軍兵臨城下,西戎這邊肯定早已發現,他們的将領站在城樓上,已經啓動了最高預警,全軍都拿着武器警惕。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北齊都按兵不動,西戎的将領便知道後方肯定成了!

阿爾金.魯能離開那天,便知道他這一走定是瞞不過定北軍,況且還帶走了五萬兵力。

但是他必走不可,若是兄長在王庭奪得王位,那他在肅州拼死拼活的打仗,哪怕将攻下北齊又有什麽用,不過是為兄長做嫁衣,得不償失。

可他一旦帶走五萬兵力,面對北齊就會處于弱勢地位。阿爾金.魯能何等聰明又怎麽會不知道軍裏出現的北齊密探。

他們就像是聞到血的豹子,想要趁西戎兵力被削弱的時候,将它完全吞下。而西戎與北齊硬剛的勝算不足五成,只有想一些別的方法才能險中求勝。

早在幾個月之前他在王庭裏的眼線就曾向他發來密函,信裏直接言明兄長在王庭裏異動頻繁,雖然那個時候父親還沒有病重,兄長也沒有對他的母族痛下殺手。

盡管如此他還是細細考慮過若是兄長對付他,他要如何化解危機。

從那個時候他就開始行動,防患于未然。

而他能想到的,便是從那個驚才絕豔的北齊小将喬昭那裏突破。

喬昭是喬愈年的女兒這件事,北齊的軍隊裏沒幾個人知道,阿爾金.魯能都是在後面才發現的這件事。

若是将她活捉,喬愈年是選擇撤兵救下自己的女兒,還是為了國家一往無前,這是一個無解的命題,沒有人敢打包票的百分百猜對。

都只能賭。

......

喬愈年越發憂心,簡直到沒辦法安靜下來一炷香的時間,他快步走向沙丘高處,除了能看見沙漠中駐紮的西戎城池,完全看不到狼煙的影子。

他現在越發焦急,直覺喬昭現在出了問題,但是他現在根本沒辦法去查看她的情況。

大軍已經臨近西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喬愈年有些不敢想,若是喬昭這次出了事,他應該怎麽應對,又要怎麽向遠在中京的夫人交代。

鄭冬青走上前來,喬愈年背對着他,只有一個強撐的背影。

鄭冬青拍了拍喬愈年的肩膀,喬愈年猛地轉過頭來,焦急問道:“有消息了嗎?”

鄭冬青頓了一下,似乎有點不忍,但還死如實的搖搖頭:“沒有。”

仿佛梗在心間的那股心氣一下就散了,喬愈年沉默不語。

“元帥,現下卯時已過,我們已經到了西戎營地外,是強攻還是後退,需要您立刻做決斷 !”

鄭冬青看着天色,現在天空已經徹底明亮起來,若是一直耗在這裏,對軍隊而言并不是一件秒事,會消磨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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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肅州營帳中的徐纾言也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

昨日大軍啓程時,他派了徐淮帶領一小隊人跟随喬愈年一起出發,戰況要随時通過戰鴿傳信過來。

如果卯時他們要開戰,會提前放飛信鴿,而現在信鴿遲遲未到。

徐纾言跪坐在書案前,眼眸低垂,手裏拿着兵書。在中京時,他未曾接觸過這些書,私下裏看的都是關于民生水利,以及一些改革變法的書籍。

這兵書還是很早以前喬昭那裏看到的,喬昭見徐纾言感興趣,便給了他。一本書而已,沒必要惹徐纾言不快。後來便一直沒有還回去,擺在書案上,時而看看也能獲得許多裨益。

他正好翻了一頁,上面赫赫幾個大字。

故善動敵者,形之,敵必從之;予之,敵必取之。以利動之,以卒待之。

善于調動敵人的将領,就擅于故意向對方展示假的軍情,讓敵人根據假象做出相應的措施。

徐纾言眸子一顫,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麽,倏地站起來,大步向營帳外走去。

還沒走到門口,營帳門簾突然被掀開,徐霁急匆匆的走進來,他手裏捉着一只灰白相間的鴿子,鴿子的腳上幫着一個小小的圓筒。

“掌印,喬元帥那邊來消息了!”徐霁忙綁在鴿子腳上的密信取出來,遞給徐纾言。

看見戰鴿傳來消息,徐纾言勉強按住心中那點不詳的猜測,耐着性子接過徐霁手裏的信。

白皙的手指将信輕輕展開,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

卯時已到,煙未至,待攻之。

徐纾言斂着睫,沉默不語。薄薄的一張紙被瞬間拽緊,變成了一個紙團,仿佛将人的心髒狠狠捏緊。

見此情形,徐霁一下擡起頭看向徐纾言,直覺不好:“可是喬元帥出了何事?”

他也十分緊張,畢竟大家都是北齊子民,大戰當前,肯定是盼着對方好的。

“是喬昭,喬昭出了事。”

徐纾言将這張紙引燃,火舌舔舐着上面的字,火光反射到他沉靜的臉上,消息塵埃落地,他的心突然就平靜下來。

眼看着火焰就要燒到徐纾言指尖,白皙的手指突然放開,夾雜火花的信紙掉落在火盆裏,片刻後便成為灰燼。

“什麽?喬都尉?!”徐霁聲音猛地提高,有點不敢置信。他還以為是喬元帥那裏出了什麽事,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喬昭。

“你吩咐下去,讓淨軍進入備戰狀态,準備随時出發。”徐纾言沒管徐霁的驚訝,穩聲吩咐下去,随即又道:“去傳喚留守肅州營地的定北軍将領過來見我。”

“是。”盡管有許多疑問梗在心裏,徐霁也沒有多問,急忙走出營帳。

徐纾言又回到書案面前,緩緩跪坐下去,手裏拿着書卻怎麽也看不進去。

良久,一本書被輕輕擲在書案上,只聽見營帳裏傳來一聲慢慢的吐氣聲。

急也沒用,只能調整自己的情緒。

......

營帳的門簾被掀開,刮起了一點點風,吹動徐纾言額前的發絲。

“定北軍都尉齊褚見過監軍。”

面前的男人拱手行禮,他身形健壯,皮膚呈現健康的小麥色,聲音渾厚沉重。

“不必多禮。”徐纾言的手輕輕一擡。

“今日喚都尉前來的目的是立即出兵援助喬都尉,屆時我手下的五千淨軍也會随同一起前往支援。”

徐纾言也不跟他兜圈子,開門見山,直截了當。

那人似乎還有些懵,不太明白徐纾言為何這樣吩咐。

“可屬下若是一走,這營地就成為了無人之境,敵軍此時進攻那可如何是好?”

定北軍的将領頗為猶豫,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直覺自己走了太過于冒險。畢竟元帥只吩咐了然讓自己留守後方,若是他離開後出了肅州出了問題,責任可全是擔在自己頭上。

可現下這營裏,只有徐纾言權利最大。他是監軍,又手持尚方寶劍,便是一劍将齊褚殺了,旁人也不敢有異議。齊褚是沒膽子違背徐纾言的命令。

“西戎沒有那麽多兵力再分出來,現下需要你們抄近道,快馬加鞭找到喬昭!即刻出發!”

徐纾言語氣加重,面色更加冷硬,無形間給齊褚增加了很大的壓力,齊褚不禁直冒冷汗。

“這點膽量都沒有,不若趁早換人,免得在敵軍面前丢人現眼。”徐纾言凝聲道。

徐纾言說話很刻薄,他也從不收斂。

“是。”片刻後,齊褚似乎終于下定決心,沉聲回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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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帥!現下是進攻還是撤退?”鄭冬青又再次來問了一遍,眼下日頭越來越大,等的越久,變故越大,戰場上牽一發而動全身。

鄭冬青是更傾向于立刻進攻的。現下已經确定喬昭那邊出了問題,再等下去也是徒勞無功。

鄭冬青不願意看到之前的努力付之東流,大家都清楚西戎再有什麽陰謀詭計,他們也只有那些兵力。

而今敵方如此淡定,恐怕是喬昭那邊出了事,他們才如此有恃無恐。

萬無一失的辦法便是立刻撤退,這樣可以不費一兵一卒,随後再派人前來交涉,讓西戎将人送回來。若是如此,那之前做的便猶如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如拼一把,搞不好有意外之喜。

且若是此時不進攻,等阿爾金.魯能處理好王庭,返回肅州,對定北軍更是不利。

喬愈年顯然也知道這些,他望着西戎敵營,黃沙漫漫,只有那處有着一片營帳,喬愈年目光沉沉,沉默不語。

良久,喬愈年撇開眼,轉過身,大步往前走,只聽見他冷然丢下一句:

“即刻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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