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再遇徐徊

22   第二十二章 再遇徐徊

◎似是并非一見如故那般簡單◎

“徐徊?”

葉任生甚為詫異,眉宇之間不禁染上驚喜,“賢弟!”

徐徊于回廊處朝葉任生揮手,随即撩一把長裾,快步走下樓梯,來到人前。

“任生兄好久不見!”

葉任生抱拳作揖,嘴角帶笑,“賢弟怎的腳程如此之快,不日前我才剛剛收到賢弟的來信,得知賢弟要南下,這才回過書信沒多久,你就已經到了。”

徐徊聞之訝然,“任生兄回過信?我沒收到啊,想來是和那信使錯過了,愚弟彼時給兄長寫完信,便立時啓了程,估計兄長收到信函之時,在下已然過了涑江了。”

說着他不禁拍向葉任生的臂肘,“我這今日前腳才到達江州,後腳便與兄長邂逅,實在是書裏都寫不來的心有靈犀,機緣巧合啊!”

“竟是如此?”葉任生喜笑盈面,“那你我當真說得上是有緣千裏來相會,愚兄方才還在惦念賢弟呢。”

“哦,”徐徊驚詫,“真的?”

“當然,你瞧那湖中雅亭。”

徐徊随其手勢望去,“可巧,我方才正是被這娘子的琴聲吸引,才登上小樓,瞧見了任生兄。”

葉任生笑道:“方才我行至此處,一擡頭發現那撫琴娘子,倏然便想起了那夜你我西池泛舟時,說起的那書生與歌姬之事,正欲感慨,便聽到了賢弟的呼喊,愚兄險些以為是出現了幻覺。”

“那夜京都一別,在下就期盼着與兄長再度相聚,如此看來,兄長也是如此啊。”

說着,徐徊拉起葉任生的手腕,“兄長且随我來,小弟從京都給你帶了好酒,今日你我定要不醉不歸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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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葉任生有所反應,便被徐徊拉上了小樓。轉過回廊,經過雙鯉戲蓮的屏風,便到了方才徐徊飲茶的窄室前。

“如此幽香沁鼻,莫非賢弟方才在飲……”

行至案邊,葉任生瞧過桌上木罐砂壺,甚為眼熟,“在飲那花茶,劍刺梅?”

“任生兄鼻嗅好是靈敏,我這都還未揭蓋沖茶呢,兄長便已然識出。”

葉任生擺手,“哪是什麽靈敏,實在是這劍刺梅之獨特香氣,令人心曠神怡,品過一次,便難以忘懷。”

聞此,徐徊嘴角露出欣然,“知曉任生兄喜飲用此茶,小弟特地多帶了幾罐,送與兄長飲用。”說着,他伸手示意入座。

“使不得使不得,”想這劍刺梅既是生于荒蕪之地,取得定然不易,葉任生連忙拒絕,“君子何以奪人所愛?”

二人于案前坐定,徐徊揀出新盞,将早已沖泡備好的花茶傾過半。

“無妨,”徐徊将茶盞置于葉任生面前,“小弟家雖不在江州,但畢竟也是江南,按理說任生兄此番南下,該是小弟盡地主之誼,愚弟慚愧,別的新鮮珍貴之物拿不出,這花茶還是有的,兄長不必介懷,盡管暢飲便是。”

說罷,伸手做邀請禮儀,“請。”

“賢弟這話便是太過客氣了,”葉任生執起茶盞,深嗅過後入口,茶香盈滿唇齒,微辣化酸,随之回甘無比,味蕾皆是歡愉,“當真是好茶,滋味絕妙。”

見其贊不絕口,徐徊也執起茶杯輕嗅,唇角緩緩勾起,“錦瑟遇知音,好酒逢浪客,兄長喜歡,便是這茶的福氣。”

“賢弟此言差矣,”葉任生輕輕搖頭,“清味入喉潤煩心,能品此茶,該是愚兄的福氣才對。”

聽聞此言,徐徊放下茶杯,“說起來,方才我在樓上瞧兄長低眉垂首,如此碧湖美景都未曾多瞧一眼,賞那嬌娘撫琴也滿面憂心,兄長可是遇到了什麽難事?”

聞聲,葉任生面色微赧,“怎麽愚兄幾回窘困之相,皆被賢弟瞧了去。”

“怎是窘态,是人難免有身煩意燥,心力交猝之時,”瞧其模樣,徐徊掩面讪讪,“愚弟這把子粗心浮氣之人,自然得閑四處瞎瞧,難免……”

“嗐,賢弟一番關心好意,倒叫愚兄搞得如此拘謹,”葉任生揮手打斷了徐徊的話,“不過是些繁瑣雜事,賢弟不必挂懷。”

徐徊重新為其填滿茶盞,“任生兄何不說來聽聽,保不齊小弟能為兄長消愁解悶?當然,倘若兄長不便,那就算了。”

此番商途上的事情倒也無有不可說之處,況且徐徊并非從商之人。

“賢弟出身江南,可曾聽說過浣家幫?”葉任生撚了一塊茶點。

“浣家幫?”徐徊手上動作微頓,沉思須臾,“略微有所耳聞。”

他将砂壺放置桌上,“莫不是那早年間,忠肝義膽,劫富濟貧的浣家幫?”

聽聞此話,葉任生眼前一亮,“賢弟知道?那這劫富濟貧的浣家幫,可是如今江州的浣家幫?”

徐徊眉間微蹙,“那我就不甚清楚了,知曉此事,還是昔日家道未曾中落時,睡前嬷嬷偶然說與我的閑話。”

“哦?”

“具體我已記不大清了,只依稀能回想起,那時嬷嬷常說,從前江南西南多匪徒,多半匪徒打家劫舍無惡不作,唯有那手執長棍,額紮藍巾的匪徒不會欺男霸女,是好匪,且還劫貧濟富。彼時西南人稱之為藍匪,但後來不知為何又改稱了浣匪……”

徐徊凝眉深思幾回,“貌似是那藍巾之上刺了了個‘浣’字……浣匪曾在西南起過勢,但很快便銷聲匿跡了,具體為何,嬷嬷不曾說過,抑或說了,如此多年過去,我也忘了。”

說着,徐徊不禁搖頭扶額,隐隐責怪于自己記憶匮乏。

葉任生細嚼着茶點,不由得想到今日于浣家幫大院內,所見的耍棍年輕人與幾個漢子。

雖是匆匆一瞥,但從嬉笑中能聽得出幾個漢子口音皆不同。日前從小販處得知,浣家幫乃衆氏族齊聚而成,浣大佬喜結江湖義士,幫內人員複雜。結合徐徊的話,便也能參透一二。

“想來這便是如今江州浣家幫的起家之跡了。”

徐徊瞧上去對浣家幫如今在江州一無所知,“兄長何故要打聽浣家幫?難不成,浣家幫的人劫了晟州的商隊?”

“那倒沒有,”葉任生否認,“只不過是愚兄想與那浣家幫做樁生意,上門拜訪卻被逐出了大門。”

“哦?”徐徊驚詫,“任生兄堂堂商會掌事,親自上門求生意乃是極為敬重有禮之舉,怎會……被逐出……”

聽聞此言,葉任生黯然自嘲,“何有堂堂,不過區區一介商人……”

這般口氣,令徐徊感到不妥,“日前兄長還叫在小弟不要妄自菲薄,如今又何必如此自輕,敢問兄長,要與那浣家幫談什麽生意,可方便外露?”

蒻青果人人皆識,江漣等地更是如火如荼,也無有什麽不便。

葉任生便将此前關于蒻青果果肉推廣之想法,告知了徐徊,後者聞之默然少許,遂眸中粲然,“如此聽來,這該是利人利己,惠民益國的好事啊,便是與那浣家幫的人來說,也是利大于弊,怎會被拒絕呢?”

“說來慚愧,”葉任生嗤笑,“愚兄都還未來得及提出此議,便被攆了出來,那浣家幫的人都還不知曉愚兄的想法。”

“啊?聽都未聽……”徐徊錯愕不解,“那難道之前任生兄,亦或商會曾與浣家幫有過什麽恩怨?”

葉任生聞之搖頭,也是滿腹疑惑,“在下自接班商會以來,從不輕易與人交惡,商會過往人際往來,更是清白分明,便是父親,也未曾說過與江州地界有何罅隙恩怨,所以委實不知,到底是何處有了錯漏。”

“但聽兄長所言,浣家幫如此直言不諱,拒之不假思索,不像是全然無仇無怨。”

葉任生執起茶盞,邊啜飲着盞中茶湯,邊陷入了沉思,眉頭緊蹙,許久未曾言語。

徐徊兀自沉吟片刻,只覺頭腦混成一攤漿糊,甚是羞愧,“小弟愚鈍,實在不知該如何為兄長排憂解難,想方才還大言不慚,眼下自己都混亂不堪了……”

葉任生從沉思中回神,“不可如此說,連我自己這處身商會的人都毫無頭緒,更遑論徐賢弟不事商途。”

“百無一用是書生啊,”徐徊嘆聲,煮過新湯,為葉任生添茶,“不過,小弟江州倒是有友人,兄長若不嫌棄,小弟可替兄長去打探打探。”

眼下情形,任何路通且能得來一絲半縷的線索,都是極其可貴,葉任生怎會放過,“愚兄怎可能嫌棄,只怕是要賢弟勞心費神了。”

“勞心費神不至于,還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任生兄的忙,”徐徊搖頭哂笑,“想來眼下之憂一時半刻是無解,兄長還是莫要太過愁慮才好。”

葉任生飲過杯中新茶,只覺滿腔幽香霎時撫慰愁緒,“雖相識不久,可每每與賢弟飲茶談心,在下便倏然心寬意适,欣慰不已,能結交賢弟,”說着,她舉杯作揖,“當真是愚兄三生有幸。”

見此,徐徊急忙起身扶起葉任生的雙臂,“任生兄你這是在折煞小弟,你我何必拘禮于此。”

葉任生飲過杯中茶,朝徐徊莞爾一笑,沒成想,竟令後者莫名心頭陣陣恍然,全然忘了撒開桎梏于兄長臂肘間的雙手。

見其恍惚,葉任生嫣然笑過後,不由得仰面凝其雙眸,竟也不知怎的看入了神。

只覺徐徊那副含情蘊蠱的眉眼,有種難以言表的熟稔,似是并非一見如故那般簡單,而是當真已相識多年。

或是她眸中探究太過,使得徐徊立時斂了心神,慌忙撤去雙手,掩唇輕咳,連連作那歉禮。

言辭謙遜,舉止有禮,風度翩翩,儒雅十分,葉任生遽然回神,忽覺方才心下想法太過荒唐,不禁兀自輕笑。

誰知竟被徐徊誤解,面上羞紅不已,“任生兄你……取笑我……”

“嗯?”葉任生詫異,随即恍悟,連連擺手,“不不不,愚兄只是在……愚兄絕對沒有取笑賢弟的意思。”

徐徊竟下颌一撇,生出道嗔怒來,“哼。”

這下倒叫葉任生當真笑出了聲來。

見此,徐徊羞赧萬分:“任生兄,你還說沒有!”

葉任生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連忙起身為其斟茶,“是愚兄過錯,愚兄以茶代酒——”

“兄長莫要糊弄我,”徐徊英眉蹙起,“兄長叫我如此難堪,該當罰三大杯!”

“好好,”葉任生舉手作降,“今晚愚兄請客,領罰三大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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