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醉酒墜湖

23   第二十三章 醉酒墜湖

◎解開衣衫時……◎

第二十三章醉酒墜湖

臨近日暮, 天際夕陽将落,紅霞透天。

二人一道行至酒樓,臨窗而坐,葉任生忽而想起, 問向徐徊:“話說, 賢弟你那傷勢……可是全然無礙了?”

徐徊接過貼身小厮從客棧取來的酒, 輕笑道:“只是皮外傷, 早已無礙, 叫兄長挂懷了。”

說罷,便吩咐店小二去熱酒布菜。

葉任生瞧其取來的酒壺, 搖頭道:“想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前頭剛在京都醉酒跌下山坡,如今又攜如此美釀南下, 就不怕再摔一跤?”

“哈哈, 與任生兄一道,應當不會。”

“瞧賢弟這話,叫你那京都的友人聽了去,該以為跌下山都是他的錯了。”

徐徊眉峰輕揚,“怎麽不是,若非他醉酒非要與我做賭, 我又怎會去攀那鶴雲山,小弟我可不是那般不知輕重之人。”

這話叫葉任生聽出了幾分孩童耍賴之意味,“若非你玩性上頭, 他又怎會激将得手?”

“我……”徐徊一時語噎,英眉緊蹙, “任生兄方才取笑我, 如今又奚落我, 倒叫我一時辨不清,你到底是小弟的兄長,還是那京都之人的兄長。”

如此任性口氣,叫葉任生不禁笑起來,“正因是賢弟之兄長,才會忍不住唠叨幾句,賢弟莫要嫌煩才好。愚兄不過是擔憂,這醉酒攀山,幸好是并無大礙,若是傷筋動骨,抑或……愚兄想都不敢想。”

聽聞此話,那徐徊又立時轉了顏色,嬉皮笑臉起來,“知曉任生兄是擔心小弟遭罪,放心吧,以後小弟不會再做這等危險之事叫兄長挂心了。”

“那最好不過了。”葉任生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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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店小二将熱好的酒釀同菜肴一道端了上來。

六鑼擔憂虢思等人鬧出事端,便同葉任生打過招呼回了客棧,徐徊的小厮退出門外後,室內一時只有葉徐二人。

“方才只瞧那酒瓶有些眼熟,如今嗅過這酒香,”葉任生輕嗅那滿室飄溢的酒香,“便已真切明了,賢弟帶來的是那鼎鼎有名的‘仙人醉’了。”

“兄長好鼻嗅,沒錯,正是那仙人醉,”徐徊歡欣洋溢,“小弟特地托友人去那醉仙居搶來的,先前在京都未曾有機會與兄長一同品鑒,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好好品一品。”

說着,便執起酒壺,将葉任生身前的酒杯添滿。

“兄長方才可是說過的,領罰三杯。”

仙人醉,醉仙人,酒如其名,至臻醇釀,饒是葉任生酒量不差,卻也着實說不出三杯下肚,仍能面不改色,條理分明。

“雖說酒逢知己千杯少,可如此佳釀,怕是愚兄心有餘而力不足啊。”葉任生輕撫着酒杯,面色謙遜。

徐徊眉峰微揚,“任生兄莫不是要耍賴吧?”

“不不,”葉任生輕輕擺手,“君子一言,怎可出爾反爾。”

說罷,便仰面将那醇釀一飲而盡。

“好!”徐徊喜笑顏開,忙将那空盞再添滿。

三杯盡下肚,唇齒雖留香,酒辣卻侵體,葉任生掩唇輕緩,遂擡手将那空杯示意徐徊,“如何,為兄沒有食言吧。”

後者見之作揖欽佩,“任生兄好酒量,小弟佩服,自當敬一杯。”

随即執起酒杯,一飲而盡。

兩廂示意空盞,不禁迎面相視而笑。

徐徊趕忙拿出了那随身攜帶的劍刺梅,煮湯沖泡,“任生兄此番前來江州,要事纏身,小弟怎可能叫兄長宿醉誤事。”

熱湯浸過,劍刺梅幽香撲面襲來,與滿室酒香相撞,半空氤氲纏綿,潤息沁脾,竟叫葉任生一時不知到底是那醇漿醉人,還是那花香更醉人。

窗外山前紅日沉落,雲霞與暮色交融,薄粉同霧紫環繞,似季雨猝不及防傾入碧湖,攪動滿池流芳。

葉任生斜靠窗沿,曲臂拄手,頗為慵懶地望向那認真煮茶的徐徊。

熱霧袅袅蒸騰,若紗幔隔半室,彼此對案相視時,竟叫葉任生一時迷離,恍恍不知今夕是何年。

“尋芳不覺醉流霞,倚樹沉眠日已斜。客散酒醒深夜後,更持紅燭賞……‘新花’。”

清聲潤麗,少了幾分素日刻意為之的粗啞,于微醺中撲朔迷離,耐人尋味。

徐徊垂眸倒茶,唇角輕漾,若夜風吹拂西池,蕩出幾縷捉摸不透的清波,“任生兄,你醉了……”

一道親昵呼喚,再熟稔不過的三字,卻讓朦胧之中的葉任生,仿若回到了那日和風小巷中,花樓之上,那浮花浪蕊之徒的一聲輕薄吆喝。

霎時叫她周身一凜,混沌神思清明了大半。

見其驀地從窗前爬起,徐徊像是被驚了一遭,險些打翻了手中茶盞,“任生兄,你怎的突然起身,吓我一跳。”

聞聲,葉任生凝眸望向徐徊,半盞花茶置于案前,幾滴清湯困于杯底,熟悉之眉眼卻非彼熟悉之人。

她不禁悄然松氣,舒緩心神,語氣讪讪:“這仙人醉當真名不虛傳,三杯下懷,愚兄已然醉意上頭了,倚靠窗前仿若沉眠醉夢裏,被清風一吹便是陣陣驚顫,當真叫賢弟看了笑話去。”

徐徊聞聲微笑,“淡茶解酒,任生兄且先飲杯熱茶,緩緩酒氣,都怪小弟任性,叫兄長空腹飲酒,惹了驚悸。”

“是愚兄不勝酒力,怨不得賢弟。”

葉任生執起花茶,半盞微燙熱湯吹都未吹一下,便一飲而盡了。

待酒氣微去時,葉任生便邀徐徊一道起箸夾菜。夕陽盡褪,華燈冉冉,二人臨窗賞街景,直至月高風輕,夜色缱绻。

熱酒半壺,葉任生只飲了幾杯,餘下大半都被徐徊吃了去。倒是那本輔以解酒的劍刺梅花茶,硬生生被葉任生煮過幾回,越飲越陶醉。

到最後,飲茶大半的葉任生清明甚而不及吃酒大半的徐徊,叫醉意染面的後者好是一陣嬉笑。逼得葉任生竟難得開始四處托辭,最終尋了個醉茶的奇怪由頭。

吃罷佳肴美酒,夜色以至深沉,二人醉态朦胧,兩相扶持,步伐搖晃,俨然若妖嬈嬌娘行于街上。

舉頭明月不見,天際遍布繁星閃爍,徐徊醉意上頭,扯起葉任生的手腕便跑去碧湖乘舟,欲尋那早已歸家歇息不見蹤影的撫琴嬌娘。

葉任生幾番攔阻不得,一時不察被甩開了手,兩廂脫力跌在地上。

只是不待她起身,便聽到身旁一聲“噗通”響起,回頭便不見了那徐徊的身影。

“賢弟?”葉任生醉意霎時醒了大半,慌張行至湖邊,朝湖中大聲呼喊,“徐徊!”

六鑼不知因何事耽擱,自離去後便一直未回,而徐徊身邊帶着的小厮竟然不會游水,當真是急煞了葉任生。

四下無人,饒是有再多不便與顧慮,于人命關天之際,葉任生也顧不得了,解衫便要下水救人。

然而就在她剛解開衣衫之時,那方才還全然無波的湖面,忽然冒出一陣白泡。

不待岸上二人看清,“嘩啦”一聲浪波卷起,徐徊從水下蹿了出來,邊抹着面上水花,邊大口咳嗽喘息。

“徐徊!”

“公子!”

岸上二人齊聲呼喊,湖中徐徊鬓發淩亂,大聲咳過後,朝二人揮了揮手。

見狀,葉任生不禁心口長舒,卻難掩語氣焦灼,“還在水裏幹什麽,趕緊上來啊!”

聞聲,徐徊往岸邊游去。

落水處離岸不遠,許是徐徊入水後,迷迷糊糊地潛錯了方向,竟游出去好一段。

見其離岸越來越近,葉任生趕緊遞出手,将人從湖中拉了上來。

“賢弟感覺如何,有沒有哪裏受傷?”一上岸,葉任生便焦急地四處查探。

“咳咳,沒事,我沒事。”徐徊邊咳邊說,瞧着模樣,怕是醉意也去了大半。

葉任生忍不住朝其背上打了幾巴掌,“叫你借酒撒潑,胡作非為,這下倒好,險些沒了命!”

聞此兇言惡語,徐徊半句未辯,只瞧着葉任生癡癡傻笑。

“笑什麽笑,”葉任生蹙眉不悅,“莫不是被那湖水淹傻了。”

徐徊仍舊露齒嬉笑,“只是瞧你生氣時的樣子,分外好看。”

明明是那溫言軟語,反叫葉任生愈發不快了,“大男人生氣有什麽好看,都成落湯雞了還嬉皮笑臉,我瞧你是該再被淹幾回。”

說罷,便不願再理會他,起身就往來處走。

“哎,任生兄!”徐徊急忙從地上爬起來,拖着濕噠噠的身軀朝對方追去,“任生兄你等等我。”

脫去累贅外袍,塞給小厮,徐徊向後一甩頭發,追上葉任生,“好看何須論男女,好看就是好看,任生兄好看,生氣不生氣,都好看。”

葉任生步伐未減,“你再胡言亂語,我便把你推下去,再洗一遭冷水浴。”

“可是我并沒有胡言亂語——”

話未說完,身旁之人突然站定腳步,作勢要推他,徐徊見狀緊忙舉手作降,“不了不了,小弟知錯,小弟不說了。”

聞聲,葉任生收了勢,直奔前路而去。

徐徊唧唧喳喳地跟随其後,直至被帶進一間陌生的客棧。

“掌櫃的,來兩間客房。”葉任生進門直奔櫃臺。

“任生兄,我已然定過落腳客棧了……”

徐徊話未說完,便被截斷,“這都什麽時辰了,你這滿身濕透,怕是不待回到你那客棧,便要受寒發病了。我可不想落得下次你與友人相聚,提起今日時,滿口怪我讓你墜湖生病之地步。”

聽聞此言,徐徊心領神會,這是怕步那京都友人“後塵”啊,立時讪讪而笑,“任生兄且放心,任生兄待我這般好,我怎麽可能會說任生兄的不是……”

葉任生懶得理會他這嬉皮笑臉,領着鑰匙便随小二去往樓上。

“客官,這是您* 二位的客房,您二位自個兒瞧着分吧,規格都是一樣的。”

“多謝,”葉任生作揖,“勞煩送幾桶沐浴熱湯來。”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二接了吩咐便退下。

兩件客房緊挨在一塊,葉任生随手将近手邊的房間鑰匙遞給徐徊,“你且住這間吧。”

語畢,便自行進了另一間,像是被惹惱了一般,連睡前祝安之話都未說,便關上了房門。

“哎,任生兄……”

【作者有話說】

尋芳不覺醉流霞,倚樹沉眠日已斜。客散酒醒深夜後,更持紅燭賞新花。——《花下醉》李商隐

(諸位客官怎的都如此矜持且話少?在下只能撒潑打滾求個收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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