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白青溪-終章

第35章 白青溪-終章

領證是在第二年春天, 婚禮定在夏末。

沈綠時做主,地點定在邑市的一家很有名的草坪餐廳。

他們兩個人的朋友朋友不多,算上雙方父母和幾位親戚, 再加上兩邊比較熟悉的人,滿打滿算也就湊了兩桌。

新嫩的柳枝已經抽芽, 蔚藍的天空中, 雪白的雲團一個挨着一個,碎金陽光灑在沈綠時的婚紗拖尾上,送她走向那個她會珍愛一生的男人。

交換戒指的那一刻, 白青溪終于紅了眼眶。

他們在起哄中接吻,在掌聲裏擁抱。

白青溪在她耳邊說:

“沈小姐,我愛你, 謝謝你嫁給我。”

……

宴席結束後, 沈綠時早早地躲回房間休息。

她頭一次慶幸, 幸好沒有辦大型婚禮, 不然她真的會累死。

婚紗是緞面的複古風, 裙子前面是到腳踝的長度,沒用裙撐, 身後是服帖優雅地半拖尾款式。

她連衣服都來不及脫,搭配的手套和紗帽也沒摘,撲通一聲趴在床上。

結婚怎麽這麽累……

一大早被抓起來化妝,這一天又哭又笑,沈綠時精神耗費很嚴重, 她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又迷迷糊糊地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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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青溪趴在她身邊, 睜着濕潤的眼看她。

沈綠時毫不意外他在這裏,翻了個身, 從平躺變成面對他,一把将人摟進懷裏:“在看什麽?”

白青溪很溫順地靠在她懷裏,啞聲說:“我們結婚了。”

他一雙手環住沈綠時纖瘦的腰,讓他們貼的更緊些,用目光反反複複掃過她的臉。

沈綠時臉有些紅。

“嗯。”揉揉他腦袋,沈綠時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吸吸鼻子聞到白青溪一身的酒味,她頭後仰避開:“喝了多少?”

他呼吸都是帶着酒氣的燙。

沈綠時她爸是個能喝的,盡管對這個女婿滿意,但一想到自己的女兒被他娶走,老父親沒忍住灌了不少。

再加上張睚覺得自己大媒人身份在那,更是對白青溪一點都不客氣。

沈綠時的手在他腰背上緩緩揉按,但被這股酒氣嗆的偏了偏頭。

像是察覺到她的躲閃,白青溪額頭抵上她的,啞聲說:“你躲什麽?”

語氣仍然溫柔,卻多了些不屬于他平時情緒的委屈。

喝了酒的人……有點不一樣……

沈綠時捧着他的臉,在他唇上親了親,被他逗笑:“別鬧,我去洗澡,這衣服穿着好難受。”

婚紗一大早地就穿上身,到現在還沒脫。

白青溪看向她一字肩外雪白的肩膀,低頭舔了舔。

“不脫。”他邊吮邊說,聲音帶着好聽的啞,語氣不容置喙,卻又矛盾地祈求:“不脫好不好?”

十九樓的房間,窗外有明晃晃的月亮,足夠晴朗的夜,銀河有跡可循。

沈綠時像是被蠱惑一樣,懵懵的:“什麽不脫?”

醉酒的人很執拗:“不脫婚紗。”

沈綠時老實提問:“為什麽?”

“我們就這樣做。”

“做什麽?”沈綠時感覺自己的思路已經跟不上白青溪。

……

直到白青溪伏在她身上沉沉喘息,一字肩被蹭到腰下,海浪般的婚紗裙擺掀起鋪滿一床,但仍然歪歪扭扭地穿在她身上。

頭紗掉了,手套不知道什麽時候脫了下來。

沈綠時徹底軟成一朵棉花糖,全身随他一起顫栗。

白青溪垂頭看她的樣子,滿足地誇她:“你現在的樣子,好看。”

不脫,就是這個意思。

沈綠時:……穿着婚紗做這種事……虧白青溪想的出來!!!!

……

一直到天快亮時,他才終于冷靜地洗完澡躺到她身邊。

沈綠時眼睛都快睜不開,察覺到一邊的床陷下來,她習慣地靠近他懷裏。

耳邊傳來白青溪溫柔的聲音。

“快秋天了。”

秋天,是橙黃橘綠的時節。

——

婚禮結束後,他們回到古寨,日子流水一樣緩緩淌過,在這一處讓沈綠時身心舒暢的地方,浪漫開的正盛。

一座吊腳樓,一個養着幾十只貓貓的小院,最好的朋友相隔不遠,最愛的人近在眼前。

民宿裏經常會有大城市辭職後,過來旅行的客人,得知沈綠時有同樣的經歷,他們會問道:“怎麽選才最好?”

她會說:“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才最好。”

——

白梨五歲這一年,沈綠時獨自一個人回遼市呆了小半個月。

沈綠時沒說歸期,不想讓白青溪折騰一趟去機場接,等她開開心心地回了古寨,民宿大門敞着,李康的女朋友坐在前臺跟她打招呼:“綠時姐終于回來啦?小白梨天天喊着想你呢。”

沈綠時把給她帶的禮物遞過去,立刻馬不停蹄地跑到二樓。

小家夥過了五歲生日後就自告奮勇地要一個人睡,沈綠時一直等着她抱着被子過來喊‘害怕’,結果她的性格竟然更像白青溪一些,安靜內斂。

女兒軟軟的身體讓沈綠時的心化成一片,看她睡得正熟,沈綠時輕聲起身來到隔壁。

窗簾拉着,白青溪躺在床上,背對着門。

沈綠時把外套脫了,輕輕走到床邊,小聲說:“睡着了?”

回應她的是白青溪緩緩睜開的眼。

沈綠時皺眉看他眼底血絲:“生病了?”

前兩天通電話還好好的。

沈綠時拉開被子躺進去,白青溪翻身把她抱住,眷戀地親了親她的臉:“怎麽突然回來了,也沒提前說。”

感冒的人,聲音沙沙啞啞,又有點好聽。

沈綠時在他太陽穴緩緩揉着:“嗯,給你個驚喜。”

“看過女兒了?”

“看過了,睡着呢。”

他精神不好,眷戀地看着她,不肯閉眼。

“想我了?”沈綠時親親他。

白青溪點頭,尾音柔和地說出個“嗯。”

“睡吧,我就在這。”她抱緊他,小聲道:“我一直在這。”

畢竟這裏有你,有我們的女兒,邑東南早已成為她的家鄉。

“我愛你,白先生,會一如既往。”

一年好景,年年好景。

此後歲月,有他同行。

——

日子一翻,又是幾個十年。

沈綠時經常念叨着,自己的皺紋越來越多,白青溪每次都很耐心地跟她說,沒有,你仍然很美。

聽了這話,她便開心地笑,幾十年如一日地,白青溪對她的好脾氣,連趙楠都感慨。

後來的後來,他們白發蒼蒼,步履蹒跚,疾病和年紀讓他們不再有風雨中奔跑的力氣。

白青溪每天一大半的時間,都坐在院子裏曬太陽,他有時候會糊裏糊塗地認不清人,孩子們怎麽哄都不行。

沈綠時每天傍晚,會推着他在公園裏散步,只有那時,白青溪眼裏會浮現安心。

白青溪不再記得很多事,而只有面對沈綠時才會有短暫的波動。

“沈小姐,我們好像在哪見過。”

他這樣說。

每天早上剛醒來,白青溪會有幾個小時的清醒時刻,他會為自己昨天忘記她而道歉,沈綠時對此毫不介意。

她每天都會耐心地肯定:

“我們見過。”

白青溪問:“什麽時候?”

沈綠時會仔細地把他腿上的毯子整理好,笑靥溫柔告訴他:

“那是在很多很多年前,邑東南的一個春天。”

——

在宇宙中,粒子經過不斷運動,會無限接近于最初的軌跡,哪怕這所經歷的時間長度無法衡量。

生命終有一天會走到盡頭。

但時間會循環,一切失去的會再回歸。

跳出時間的線性,如今即是曾經,過去也将是未來。

那麽,千千萬萬個我,正在和你相逢。

我想,億萬年後,當我們再次相遇,我還是會說:

“沈小姐,我愛你,這是無解的命題。”

——白青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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