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齊清宴(1)(待修,不聯系訂)

第50章 齊清宴(1)(待修,不聯系訂)

“娘娘, 陛下方才讓人傳了話,說今日要與大學士們商議錦城罷考之事,晚上便不得空回關雎殿了。”

女侍禀過禦意, 靜靜立在一旁,等上首之人示下。

美人榻上, 一名着絹紗金絲宮裝的年輕女子半阖着目, 如雲發髻梳的一絲不茍,上裳繡着的金鸾璀璨奪目,随她搖扇的動作, 活靈活現,欲展翅般搖曳。

當今陛下清簡,天家富貴都擱在了她的身上。一應黃白砸下去, 雕出個美豔瑰麗的皇後娘娘。

霓雲薇聞言淡淡颔首, 漂亮的鳳眸擡都沒擡, 不怎麽在意道:“知道了。”

她望着指尖上新染的豆蔻, 懶懶散散地搖着扇子, 殿中八寶香爐裏袅袅飄起甘華的香氣,是廣陵新供, 味道幽清細膩,霓雲薇昏昏欲睡。

女侍對她絲毫不在意陛下的樣子見怪不怪,見霓雲薇顯露困乏,便又貼心道:“娘娘近日苦夏,食欲不振, 不如今夜去明月樓歇歇?”

明月樓建于宮內西北角, 是宮城內最高的建築, 白日暑熱散盡,夜裏涼風吹拂, 又有明月高懸,很是舒惬。

先帝殡天後,明月樓荒置許久,當今陛下登基不過三月,通宵達旦處理朝政的空隙還不忘讓人整修明月樓......

是為了誰,顯而易見。

霓雲薇性子舒閑,慣愛躲懶,聞言自不會拒絕,只是到底怕失分寸:“我們幾個過去便罷了,不用多的人伺候。”

齊清宴登基不過三月,處處勤儉,若她這個皇後過于享樂,臣民不知又如何參奏。

若霓雲薇問心無愧便也罷了,但偏偏,她的後位能拿出來诟病的地方太多。

于是從小張揚的姑娘,也不得不在這深宮之中收斂了性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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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勤政殿內,兩側描金燭架上各擺着二十四支紅燭,将禦座之人圈在一方龍首金案之後。

齊清宴面容靜穆,燈花跳閃,在他冷雪般的眉眼上投下溫色,只是鳳眸中的疲憊如海中微瀾,竭力難壓。

“什麽時辰了?”

一開口,連聲音都是嘶沉的。

“回陛下,已近子時了,陛下龍體為重,還是歇歇吧。”

窗格開着,細微的夜風吹撫而入,卻不得涼爽,只燭臺搖曳,投了一地暗影。

齊清宴長指揉按眉心,等那一陣澀疼過去。

先帝為當今陛下嫡長兄,性子好大喜功,半年前親征突厥,欲揚國威于邊塞,未成想身中敵計,又逢軍中将領倒戈,以至齊軍大敗。

皇帝被俘,齊國重創,瑜王齊清宴暫代監國,可未曾想到,三月前邊塞傳來消息,先帝恥于愧對宗祠,不堪折磨,刎頸而亡。

消息傳回,舉國大震,然國不可一日無君,齊清宴被推至帝位到如今,朝內大大小小一應事務皆是親歷親為,原本對他頗有成見的大臣們也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

只一樣——

齊清宴做了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先帝禦駕親征前,聖旨已下,立霓氏女為中宮皇後,自此京中沸然,霓家門檻幾乎被拜訪之人踏破,雖未舉行立後大典,但霓氏與先帝自幼青梅竹馬,任誰看了都是一段命定姻緣。

可一朝事變,霓家瞬間門可羅雀。

不知有多少人正等着看這高樓起又塌的笑話,然而齊清宴登基第一月,便以皇後之禮迎霓雲薇入宮。

不到半年,前後兩道立後旨意送入霓府,天下嘩然,一時間流言紛紛,前朝更有禦史碰柱厲谏,年輕的帝王卻依然一意孤行。

因這一層關系,民間紛傳着當今皇後霓雲薇在前後兩帝中間斡旋鑽營的話本,其中不乏禍國妖後這般的評價。

沸議許久,仍未平息。

......

“皇後在做什麽。”

齊清宴垂首望向手中書卷,意識飄遠。

祿泉聞言恭敬回道:“關雎殿的燈都滅了......皇後娘娘應是歇下了。”

身着黑金龍紋華袍的男人捏緊手中禦筆,半晌後擱下:“知道了。”

其實霓雲薇從未刻意等過他,如這按時熄滅的燭火一樣,幹脆冷情。

即便齊清宴再忙,只要得空,必定會去關雎殿留宿,大多時候那女人都是懶懶散散地福了安,便不再搭理他。

若他回的晚了,正逢霓雲薇已歇下,最好的,也不過是睜開困倦的雙眸掃他一眼,而後略微蹙眉地給他讓出一個位置。

同床異夢也不為過。

今日傍晚,齊清宴讓祿泉傳話時,有那麽一絲零星的期待,那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女人能回個只言片語。

只不過是又一次的冷漠而對。

再進了第三盞濃茶後,齊清宴的臉色已經蒼白,祿泉又勸道:“陛下!恕奴才多言,您快歇下吧,您的龍體哪經得起這般磋磨——”

齊清宴掃了他一眼,祿泉忙噤聲。

……

今歲是個旱年,過了小滿,田裏竟未下一滴雨,又批了道下月出宮前往祭壇求雨的折子,齊清宴終于擱下筆。

祿泉差點喜極而泣:“陛下,今夜要歇在哪兒?”

這話若是換了別的皇帝,那便是要問今夜臨幸哪位妃嫔,但齊清宴如今後宮之中只有霓雲薇一人,是以這問題便是問他,是否要去關雎殿。

想到她可能已經安睡,齊清宴起身走出禦案:“不必。”

祿泉一愣:“那——”

“你先退下。”

“......是。”

——

明月樓內,霓雲薇沐浴過後,便摒退了旁人,獨自躺在榻上安眠。

這裏地勢高,似乎連吹進的風都清爽了些,寝殿中擱着冰盆,她睡的香甜,直到外面傳來輕響,齊清宴進來時,才略微清醒。

“陛下。”

卸了釵環妝粉的女子肌膚清透,好夢叫醒,眉心輕蹙着,望向他時掩口打了個哈欠,眼裏登時染上水意:“陛下怎來了此處?”

說完便覺得失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能來,齊清宴自然更能來。

眉目清隽的男人沉默望向霓雲薇,身上祥雲龍袍給他披上一身得冷肅,衣冠楚楚,冷硬的站在那,紗帳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在二人間勾勒出半道鴻溝。

青梅竹馬的,不止霓雲薇和先帝齊清州。

還有他。

……

皇帝陛下駕臨,霓雲薇便沒有貪睡的道理,對方去隔間被伺候着沐浴,霓雲薇起身喊人多抱了床被子過來,等齊清宴回來時,正好見她指揮着宮人忙碌。

明月樓因他的到來燈火通明,霓雲薇倦乏的很:“禦駕下次過來前,還望先告知臣妾,也省得您過來時苦等。”

這話三分不滿,剩下的都是埋怨。

一旁忙碌的宮人們大氣不敢出,手上動作更輕,心裏暗道,先帝并未廢後,即便當時并未舉辦封後大典,可霓雲薇仍然是齊清宴名義上的皇嫂。

如今他二立霓雲薇,簡直是驚世駭俗,本以為陛下是中意霓氏女姿容,并不多些真心實意……

可眼前女子說不上恭敬的話語卻并未惹怒帝王,後者反而略微颔首應下。

……

宮人們魚貫而出,室內燭火只留了一盞,霓雲薇率先走向床榻:“歇了吧。”

等到兩人都躺在床上時,霓雲薇反而又有些睡不着了。

同床共枕許多日,齊清宴的氣息并不陌生,冷香質如帛玉,同少年時一般無二變化。

可心境終究不一樣了。

錦被摩挲,他暗啞的聲音傳來:

“明早不必起身伺候,你睡你的。”

皇帝留宿,次日一早侍寝妃按規矩應該起身侍奉,哪怕霓雲薇是皇後也不例外,然而聽此言,她背對着齊清宴睜開眼,應聲道:“知道了。”

“今夏幹旱少雨,過兩日我需出宮前往祭壇。”

疲憊如浪潮席卷全身,齊清宴擡起手臂揉按眉心,霓雲薇抱着被子,靜靜聽他的話。

他不自稱‘朕’,齊清宴在她面前,倒是很少以皇帝自居。

霓雲薇轉身平躺,察覺到身旁之人因她的動作呼吸一滞。

盯着深夜中微晃的紗帳,她的聲音在夜色中潺潺如水,有着刻意的生疏:“臣妾定會打點好宮中事物,陛下放心便是。”

齊清宴抿唇不語。

其實,他們也曾有過言笑晏晏的回憶。

少年時,霓雲薇作為太後兄長家中唯一的女兒,深宮禁苑于她而言便是自家一樣出入自由。

那時的齊清宴與先帝齊清州對她都很好,但齊清州尚武,霓氏又是武将起家,霓雲薇對他,便比一向沉默寡言的齊清宴更熱絡些。

她活潑跳躍,與齊清宴的性子也是天差地別。

不曾被權柄傾軋的少年歲月,他也曾想袒露一顆赤子心腸。

太後為避免母家日盛惹來閑話,也半真半假地說要将霓雲薇許給齊清宴做王妃。

那日在場之人或多或少都帶了調侃,只有他一人屏息,滿含期待。

着宮裝的少女皺眉,像是有些驚訝,脆聲說:“可我喜歡太子殿下啊。”

策馬奔騰,潇潇灑灑的齊清州,要比自小體弱的藥罐子齊清宴有趣的多。

于是少年慕艾就此掩埋,齊清宴沉默良久。

彼時的太子殿下齊清州也喜歡霓雲薇。

可尊貴的太子殿下,未來帝國的主人,不會只有她。

所以後來齊清州登基,霓雲薇接到立後旨意那一日,想到未來和宮內的莺莺燕燕一起,卻沒來由的厭倦。

太後過世後,霓氏衰微,齊清州戰前被俘,霓家更是雨中浮萍,搖搖欲墜。

直到齊清宴挽大廈之将傾……

身側之人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霓雲薇偏首,借着一盞未熄的燭火,可以窺得他眼下倦怠的青黑。

她望着他出神,連對方睜開眼睛都沒察覺到。

“在看什麽。”

齊清宴望向霓雲薇略微出神的容顏,平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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