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夠辣

第026章 夠辣

城市的最中心的地界, 一座橢圓形的建築拔地而起,巍峨高大。

周圍林立的高柱直沖雲霄,像是最堅不可摧的勇士, 百年如一日,圍在這棟建築旁,将其與市民區完全分隔開。

高至百層的建築,每一層回廊都放置了一人高的門窗, 噴繪上類似動物豎瞳一般的太陽圖騰。

遙遙望過去, 像是一舉一動,都被無數雙眼睛死死盯住, 讓人不寒而栗。

池瑜站在這座建築腳下, 只覺陰森壓迫。

穿着黑紅配色燕尾服, 外搭一件長鬥篷的哨兵密集程度令發指, 間隔一米并排兩個, 像是假人一樣, 舉着長槍在每一位客人到達後,行以注目禮。

他們頭上的紅纓穗的禮帽朝着太陽升起的方向, 面目卻是背光模糊的。

池瑜亦步亦趨的跟在祁泠後面,好奇的目光打量這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祁泠來到這裏之後, 身上的肌肉都緊繃了幾分, 套在挺括白西裝裏的肩膀也微微收緊, 整個人像是一只戒備的貓兒。

他目不斜視,漆黑的額發被撩起, 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讓那張漂亮的臉更有沖擊力,惹的來往的一衆賓客都控制不住的将目光偷偷移了過來。

但祁泠實在是太冷, 漂亮的面容像是淬了一層冰棱,又冰又鋒,讓那些因為祁泠omega身份而起了狎昵心思的人只敢遠觀,不敢亵玩。

管家随侍在一旁,聲音刻意壓低,伴随着他們走動的步伐,将這場宴會的具體事宜一一陳述。

“跟往常一樣,宴會廳設置在最頂層,”他說完,微一停頓,“巴勒主席說,您若實在害怕,可以為您破例,改為一層。相信以您的身份來說,旁人也不會說什麽。”

倘若單純說“身份 ”二字,以祁家的地位,完全可以要求宴會因祁泠而變動。

但巴勒偏偏加上了“害怕”、“破例”這種字眼,天然帶着alpha對于omega的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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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本該關在家裏綿延子嗣的omega,就算是大家族出身,也不該這樣一直站在權利的峰值與一衆alpha玩弄權柄。

這個社會對于omega的輕視是方方面面的,但偏偏祁家這兩代的唯一繼承人都是omega。

從祁泠母親開始,就已經有無數的外部力量想要插手祁家的事,試圖從內部瓦解。

他們也的确是在某種程度成功了……

這種情況,在祁泠15歲的時候,有了極大的改變。

他長相極其肖似母親,卻沒有母親的柔弱,他像是一把刀柄鑲嵌了寶石的利刃,每每出竅,見血封喉。

無人之地開出的高嶺之花,從來都不是白雪巍峨中蔓延,而是踏着無數虎視眈眈的齋豺狼獵豹的鮮血一路走過來的。

池瑜突然就想起了剛剛握在手心的那只手,明明那麽柔軟,一處一毫本該都是金尊玉貴的養護,但他手指骨節處卻藏着薄薄的一層繭。

原書中就曾這樣描繪過,祁泠雖然是omega,但卻非常擅長使用匕首。

不是槍,不是炮,卻是用于防身的匕首。

池瑜看着祁泠的側臉,不敢去深想,他這一路走來,為了維持住祁家到底經歷了多少個殚精竭慮又憂心忡忡的夜晚。

池瑜突然快走幾步,攔住了即将要踏上電梯的祁泠。

她的手按在電梯的按鈕上,阻隔了電梯樓層的攀升,另一只手從後面半攬半抱,摟住了祁泠的腰。

懷裏的人身體異常緊繃,在這樣近的距離下,池瑜可以清晰的看到祁泠纖白的脖頸後滲出的細汗。

祁泠有些驚訝她的舉動,被她用過分大的力氣攬抱着,不容他拒絕的直接離開了全透明的電梯間。

小alpha有時非常強硬。

她甚至用眼神呵斥了想上前來的一衆随從。

她将祁泠緊緊的按在懷裏,用身體為他阻隔電梯裏的其他賓客,将人直接帶了出來。

眼光穿過稀薄的雲層,将這龐然大物又暗自陰森的建築照亮,也将那些鬼魅的身影無限拉長。

小alpha脖子上的藍寶石像極了無垠的汪洋表面,不知道是不是祁泠的幻覺,他好像是真的聞到了深海的味道。

這讓他緊繃的情緒一寸寸的緩和下來。

四面透明的電梯間,可以在電梯行駛的過程中,随着高度的攀升,清晰的将整個城區盡收眼底,非常可以滿足權利争鬥者的征服欲。

但随着高度的攀升,一百多高的樓層,恐高者尚且會腿軟難受,更不要說在童年陰影下難以解脫的祁泠。

平日裏,在祁家,祁泠的活動區域一直都是一層,從來沒有去過二樓。

池瑜想不到,祁泠是以怎樣的心情,強迫自己踏進去的。

果然,在拉過祁泠的手時,才發現修建的整齊的指甲已經深深陷進了手心,留下一道道半月形的印子,有幾道印子甚至可以見到了血痕。

正當池瑜想要再進一步看看這些傷痕時,祁泠的手直接抽回,又重新被袖口掩住。

祁泠很不适應将自己的傷口暴露在人面前,不管這個人是不是池瑜。

這麽多年,他早已習慣自行舔舐傷口。

暴露傷口就意味着暴露弱點,意味着趁虛而入,意味着母親那樣的結局。

手裏驟然一空,池瑜心裏也跟着空了。

“我給你吹一吹,就不疼了。”

她像是哄孩子一樣的口吻,在哄祁泠,朝他攤開自己的手掌,等待祁泠可以重新将自己的手放上來。

等了很久,等到手心的溫暖都被風給帶走了——

手心依然空空。

她看着祁泠在風的吹拂下,不停顫動的睫毛,在心中幽幽嘆了口氣。

随着這口氣的舒出,池瑜認命般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也就是在池瑜收手的一瞬間,她沒有注意到的是——

祁泠一直垂在褲縫的手指蜷了蜷,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定般的,有了擡高的樣子。

可惜,這時,池瑜已經收了手。

兩個的人的手心皆被風鑽過,相觸時的溫暖已經消失不見,都是涼意。

……

巴勒主席被人簇擁着走過來,他生了一張笑面佛般的臉,不笑時,嘴角都是彎的。

看上去是個極好相與的長輩,但他身邊的所有人知道,這樣的面容是他最好的僞裝,內裏完全就是一條瘋狂吐着信子的毒舌。

手裏的雪茄燃着起一線煙霧,他笑呵呵的與來赴宴的衆人打着招呼。

說是家宴,其實來的多是元老院的要員。

元老院脫胎于祁家,得到了祁家的扶持,現在反過手來想要架空祁家。

巴勒吸盡了最後一口雪茄,煙草的味道進入肺裏,又從口中吐出。

祁泠是個棘手的,但總歸是個omega。

omega而已,擁有再強大、穩定的內核,也弱點多的讓人咋舌。

就像是這間電梯,就夠祁泠吃一壺的了……

他這樣想着,目光在四處游走,尋找那一抹清瘦纖細的身影,他有些心癢難耐的舔牙,真想看看那張漂亮的小臉上會出現什麽令人興奮的表情。

這個世界上的alpha,就沒有人不想嘗嘗祁泠的味道。

他當然也不例外,待事成之後,他看向自己的手心——

一道醜陋縱深的傷疤從大拇指一直橫穿整個手掌,綿延到手腕。

是匕首造成的傷口。

深可見骨,韌帶都被割傷。

很長一段時間裏,這只手連湯匙都沒有辦法拿起來。

十五歲的祁泠就夠辣了,他不過是碰了碰他的臉,就留了這樣一道口子。

啧,夠辣,夠狠,夠有味,夠帶勁。

越是這樣,越能激起alpha的征服欲。

巴勒的舌尖舔過齒列,像是舔在祁泠的身上。

很快了,很快他就可以用這條帶着傷疤的手撫摸過祁泠的每一寸肌膚,聽着這個名動天下的大美人在自己手下雌伏、呻音。

将自己的東西送進他的身體,再由他的身體結出帶着祁家血脈的果實。

到時候,整個元老院都是他的了。

他這樣想着,連那張笑面佛般的臉都沾滿了令人作嘔的欲念,眼角向下垂着,露出駭人的精光。

驀地,他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叫了一聲,“池震霖。”

很快就有人從隊伍尾端,颠颠兒的跑過來,哪裏還有在池家頤指氣使的模樣。

他啐了一口痰,“倒真是便宜你那個女兒了。”

“你告訴她,只要她聽話,平步青雲的好日子等着她呢。”

“那藥給她了嗎?”

池震霖紮着頭,使勁點頭,“主席,給了給了。”

“那就好。”

“家宴結束後,你叫她來我這裏一趟。”

池震霖這時卻有些犯難了,自上次和池瑜鬧崩了之後,池瑜再也沒有踏進過池家的大門。

他使出了渾身解數,包括但不僅限于停掉徐安的藥費……卻被告知,徐安早在半月前就出院了。

用來掣肘池瑜的東西基本上沒有。

甚至這場家宴,他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跟池瑜說上話。

他支支吾吾,閉緊了眼睛,正想承受一波巴勒的怒火,卻聽到前面一陣熙攘,他定睛一看——

穿着白裙子盤起頭發的女人,不是池瑜他的女兒,又能是誰?!

果然人靠衣裳,馬靠鞍。

他那一直不修邊幅,被他一向瞧不上的女兒,竟然也有這般明豔動人的一天。

漂亮的到他簡直不敢認。

巴勒順着池震霖擡起的手去看,穿着一襲及膝白裙的女人抱着胳膊,指着這間電梯,跟一衆工作人員理論着什麽。

一副頤指氣使,唯我獨尊的模樣。

已經有不少人本着看熱鬧的心思,往那邊走去。

在她的旁邊站着的祁泠,眉頭緊蹙,似也是不解。

“原來那就是池瑜,比想象中要好一點,走吧”,巴勒突然就覺得這場游戲好玩了很多,揮手叫動他周圍一群人,“咱們也看看熱鬧去。”

“看看這祁家新來的小主人,在鬧什麽幺蛾子。”

池瑜的确是在鬧幺蛾子,她指着電梯,一副不講理的樣子,“我恐高,沒辦法坐這麽高的電梯。”

“我上不去!”

身上優雅的白裙子都快要擋不住她這突然冒出來的痞氣,“你叫他們都下來,非得弄上去吃,上去吃什麽吃。”

負責迎賓的好像是某個部門的大臣,六十上下的年紀,還是頭一次在這樣的場合碰見如此小市民的人。

他嘗試着講講道理,又發現這人,小小年紀不知道從哪裏掌握了一套村口嚼舌根大媽的我行我素,你說你的,我不聽,你就得按着我的來的作風。

“這麽多人,不能為了你一個人動。”

池瑜瞪大眼睛,精心盤起來的發絲從額前滑落,她滿不在乎的塞在耳後,咄咄逼人,“憑什麽不能為了我一個動,這不是家宴嗎?你們不都是為了看我來的嗎?”

“而且我是祁家的女主人,你們算什麽東西。”

說着,她随手一甩,“快點,別讓我等着了,讓他們都下來。”

不耐煩的語氣要沖上天。

池瑜還有話要說,就感覺到剛剛一直不肯放在她手心的手,主動牽過了她。

她扭頭看到了,眉頭緊蹙的祁泠,目光是無聲的詢問與制止。

池瑜朝他眨眨眼,一股子俏皮味,嘴上對着這些人的話可是一點都沒松懈,“這都什麽玩意兒,給我提鞋都不配的狗雜種!”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誰也沒想到,祁家家風端方正直清貴,竟然進了這麽一個滿嘴市儈的溜子。

那個大臣氣的快要喘不過氣,看着巴勒走過來,如同看到救星。

“主席!”

池瑜不着痕跡的将祁泠擋在身後,迎面去看這個所謂的巴勒主席。

原書中有提到過這個人,元老院的掌權者之一,狡詐至極,最好面子,垂涎祁泠。

“你就是這個主席啊,”她一把從管家手裏扯過那封邀請函,速度實在是太快,管家都沒反應過來,池瑜已經指着那行小字,“你說了可算話,快讓他們破例,我不想上去吃飯。”

“真是的,一頓飯,搞這些花裏胡哨的。”

巴勒挑眉,餘光撇了一眼池震霖。

這可是跟調查結果中的顯示的池瑜,大相徑庭。

“池小姐是吧?”巴勒伸出手,“久仰大名,不過我說的是可以為祁泠少爺破例。”

池瑜看着那雙手,懶懶的伸出自己的手,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至少要給主席幾分面子,握上去的時候——

“啪……”

她清脆的一聲打掉了巴勒的手。

“你什麽意思,都能給我老婆破例,給我就不行了。”

此時的池瑜,跟自大妄為的、一朝山雞變鳳凰的尋常alpha沒有什麽兩樣。

巴勒還是在笑,似乎被打掉手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行啊,你都這樣說了,那咱們就在一層辦吧。”

“畢竟,”他貼近池瑜,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道:“整個祁家都是你的。”

“結束後要不要來我辦公室,有好東西要給你看。”

巴勒是真的興奮,這樣的草包,可要比祁泠那個貪婪卻又聰明過頭的alpha父親好控制多了。

……

聖母抱子像的石雕背後,祁泠又再一次發火了。

他這一天發火的頻率太高了。

“你在做什麽,池瑜,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祁泠略帶質問和不成器的口吻一并砸過來,池瑜卻覺得這樣挂着薄怒的祁泠比冷冰冰的大美人有生氣多了。

“知道啊,你看我演的像不像!”

她笑嘻嘻,“你看我是不是很有演戲的天賦,我之前可是演過不少這樣的大媽、大嬸,把他們都唬住了!”

“你的未來和前途還要不要了!你知不知道他們會怎麽想你。”

祁泠的眉頭幾乎要皺成川字。

池瑜沒忍住,擡手按在那裏,輕輕揉了揉,“別生氣,祁泠。”

“你看,這下你就不用坐那個電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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