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新的生活

第056章 新的生活

第五十六章

新鮮運送過來的洋桔梗花還帶着晶瑩剔透的露水, 淡紫色的花瓣層層疊疊交攏在一起。

穿着燕尾服,帶着白手套的管家指揮着花匠将花移植栽種,圍攏着莊園種植了一整圈。

洋桔梗, 本身并不是很名貴的花卉,但因為祁家一向鐘愛,漸漸民間也起了風向,風靡起來。

少爺的婚事, 元老院一催再催, 全帝國範圍內尋找匹配度最高的alpha,看上去, 已經有了最合适的人選。

祁家這一代血脈中, 只有少爺一個, 又因着祁家在帝國不一般的象征地位, 祁泠的婚事廣受關注, 已經是身不由己的地步。

管家俯下身, 有些愛憐的碰觸了一下單瓣洋桔梗的花瓣,單瓣的花, 反而更像是令人上瘾、不可自拔的嬰粟。

露水沾濕他的白手套,水漬不停往上暈着, 他有片刻的晃神, 這場婚事, 之于少爺, 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日頭漸漸起來,白色輕薄的紗幔随着風擺動, 陽光一寸寸照亮室內, 渡到床上的青年身上。

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膚色,墨黑的發、殷紅的唇, 極致的皮相與骨相的巧妙結合,這是一具占據了造物主所有偏愛的身體。

樹影婆娑的光斑落到那人的眼睫上,長而翹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一般翕合幾下,而後,那雙漆黑的眼瞳緩慢的睜開了——

起初視線沒有焦點,是一片空洞灰白的黑,後來,随着更多的陽光擠進,那雙漂亮的眼瞳才開始又重新倒映出這個世界。

祁泠看着眼前的世界,恍若隔世。

鼻腔中仿佛還殘留着醫院濃重消毒水和血腥味,但眼前,卻是他的卧室。

突然想到什麽,他下意識去摸自己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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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平坦,隐約可以摸到柔韌的一層薄肌。

他猛然從床上起身,顧不上因着快速起身導致的腦部缺血帶來的眼前驟黑,他跌跌撞撞,腳步踉跄的走到鏡子前,一把拉起自己的睡衣衣擺——

小腹上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

他不可置信的去撫摸、按壓,明明……明明他為了孩子的平安出生,破了腹。

但現在,連孩子存在的痕跡都沒有過。

抓着衣擺的手微微顫抖起來……也就是這時,管家推門而入,一眼就看到祁泠焦急且恐懼的神色。

他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查看。

還未待他開口詢問,祁泠已經率先扭過頭,用一種很慌張的表情詢問,“念念呢?她在哪裏?”

“念念?”管家重複這個名字,大腦快速将莊園裏所有人都過了一遍,甚至連誰養的小貓小狗都想了一遍,也沒有找出這個人。

“少爺,沒有這個人啊,您再多說一些,我再想一想。”

祁泠的眼眶倏地就紅了,他無措的抓住管家的手臂,“我的孩子,我和池瑜的孩子,我拜托你照顧的念念……”

“少爺少爺,您是不是被夢魇住了,您都還沒有結婚,哪裏來的孩子?”

祁泠定定看着管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有一個念頭從大腦中翻滾而出,“現在是什麽時候?”

這一句話問的不明不白,但管家依舊是回答了日期,未了,又補上一句,“今天是您見相親對象的日子,您忘了嗎?”

“相親對象是元老院親自挑選的,據說跟您是百分百的信息素匹配的女性alpha。”

“她叫什麽?”

“池瑜……關于她的資料已經送到了您的書房中。”

……

自清晨之後,祁泠就一直在書房再也沒有出來,管家送餐的時候,卻見祁泠還在看那幾頁紙。

餐食被輕輕放置在桌面,手磨咖啡的香味氤氲飄香,管家精心準備的,是祁泠慣常喜愛的味道。

但今天,祁泠卻将咖啡推的遠了幾寸,抿了一口已經冷掉的紅茶。

這是祁泠孕期養成的習慣,任何有可能損害到孩子的東西,他都戒掉了。

這份不足三頁的檔案資料,羅列了池瑜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能查到經歷,并在每一段學習階段後覆上了池瑜當時的學籍照片。

祁泠撫摸着每一張照片,心口泛起滾燙的熱意,這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盡快見到池瑜。

老天大抵還是待他不薄,又給了他一次機會,讓他重生到遇見池瑜之前,讓他可以好好彌補他的池瑜。

祁泠站在鏡子前,又一次整理自己的衣領。

他穿了一件束腰的白色西裝,交頸的v字領口,拉出纖細修長的脖頸線條以及橫卧凸顯的漂亮鎖骨。

他記得,池瑜曾經誇獎過他穿白色的西裝好看。

他從不在意外表的這幅皮囊,甚至一度也因這過分突出的外貌招惹過來的觊觎目光而深惡痛絕過。

但是,只要一想到,在烏蘭巴的那個晚上,他們的第一次。

情、動之際,池瑜緊緊抱着他,将吻落遍他的五官,那雙桃花眼眸散發着盈盈的光,一遍又一遍的,說着,“好看。”

大抵,池瑜是喜歡這張臉的吧……只要她喜歡……他就願意做出任何改變……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祁泠早早就坐進會客廳,親手準備了糕點,甚至茶都不知道涼了幾遍,又重新沖泡了幾次。

祁泠垂着眼,一遍又一遍做着這些事情,他手心冒着汗,心髒甚至緊張的砰砰亂跳。

再大的場面,再重要的會議出席發言,都沒有過這種情況。

他想,這次見到池瑜,一定主動表達自己的喜歡,池瑜只要站在那裏就好,一切的一切都等他來做。

他會經營好這段婚姻,經營好他們的家,養育好他們的孩子——念念。

他會努力再次将念念帶到這個世界來,給念念一個圓滿的家。

他坐立難安,落地鐘報時的聲音不知道響了幾次。

他想念的人,遲遲沒有出現。

這讓他又想到了上輩子,他等着池瑜回祁家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沒能等到池瑜,再相見,卻已經是天人永別。

派遣去池家打聽的人,回來禀報,說,“池震霖就站在門口,懇求想見您一面。”

上輩子祁泠不過是見過池震霖寥寥數眼,但每一次相見,他都是一副殷勤谄媚的模樣。

祁泠不是沒想過,這樣的父親是如何生出池瑜那般的性子。

但轉而又想到他自己的血脈裏不也是流淌着父親帶給他的偏執暴戾,池瑜或許都繼承了徐安。

卻沒想到,他一語成谶,池震霖接下來的話卻應證了他的懷疑。

池震霖被人帶進來時,膝蓋一軟,重重叩擊到地面,發出沉悶的一聲動靜,帶着哭腔懊悔的聲音聒噪的響起,“少爺!求您寬恕我,是我沒調查清楚,不是故意诓騙您的。池瑜她……她……”

“你說清楚,池瑜怎麽了?”

“她不是我的親生孩子!”

“咣當!”

剛剛沖泡好的熱茶被碰倒,滾燙的茶水從案上流下,全部澆在了祁泠的手背上。

白皙的手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成一片,水泡已經有了冒出的架勢……

……

宮內廷大臣齊聚,面面相觑,對女皇突然宣布的皇女身份驚詫不已。

但聽說已經做過所有的親子鑒定,百分之一百的皇室血脈,他們又都無話可說。

皇室血脈稀薄,女皇膝下也不過只有一個皇女,偏偏這位皇女夏可琳又實在不成氣候,也許這位流落在宮外的alpha,能堪當大任。

無數猜測和流言在宮內不胫而走,數不清的目光集中在溫側妃的宮院。

聽說這位皇女的生母不肯進宮,女皇也不做強留,但皇女又需要合适的正統身份昭告天下,就将皇女落在溫側妃的名下。

其實溫側妃溫确年歲也不過剛到三十,硬生生安上母女身份,頗有幾分牽強。

但溫确又深知,這樣的事情,他只能接受。

他沒有權力說不。

于是,一大早起來,他就親自去烘焙了一些餅幹,盡量做好硬塞過來的養母身份,讓這位皇女無法指摘,他和弟弟也就……多少可以好過一些。

每月分給他的月錢總被各種名頭克扣,女皇不是不知道,只是懶得理,甚至“默許”了這種行為。

他沒有錢,就算有心好好準備,但依舊是上不得臺面,甚至連件見面禮都拿不出來。

他正心焦之際,就聽得廊下一道腳步聲響起,他像是被吓了一跳,硬生生轉過身,甚至表情都是錯愕的,他看到了來人——

簾子被一只骨節分明卻纖細的大手掀開,探出一張明豔鮮活的臉來。

五官深邃立體,輪廓卻帶着女性alpha特有的柔和,唇瓣并不薄,下唇有着完美的飽滿弧度,桃花眼彎起,是完全的無害親近模樣。

“我那不靠譜的親爹又瞎弄,我叫你哥哥吧”,她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明媚的像是五月天的陽光,“哥哥好,我叫池瑜,接下來新的生活,請多多關照。”

“是的,新的生活。”

池瑜在心中又默念了這一句。

池瑜在溫确這裏呆了許久,吃光了溫确以為的拿不出手的餅幹。

“很好吃,哥哥。”

“我很喜歡,下次我再來的時候,還可以烤給我吃嗎?”

池瑜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她說的每一句話都真誠,讓人緊繃的心髒都舒緩起來。

溫确沒想到她這麽好相處,是這麽……讓人喜歡的性子。

她不嫌棄,已經讓他長舒一口氣了,聽她喜歡的半點不摻假,他自然是高興的。

交疊在一起的手,随着池瑜的話,慢慢放松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池瑜提出要離開的時候,溫确竟是泛起了幾分難言的不舍。

這宮裏太冷清,很少沒有出現這麽鮮活,願意親近自己的人了。

于是他送池瑜到廊下,才看着人慢慢走遠。

有一道過分消瘦的身影從他背後出現,溫确轉身的時候,先是看到他額角上的青紫,語氣多了焦急與心疼,“阿煦,他又找你麻煩了!”

少年生了一雙弧度狹長的鳳眸,眼尾挑起,頗有幾分難言的風華。

他看着池瑜離開的背影,默不作聲。

背在身後的手臂上,是更駭人的傷痕。

……

池瑜心情不錯,宮裏的一切都很新鮮,這種新鮮感總算是沖淡了她重生後的難受。

她生一輩子過得那麽慘,哪個天殺的,還讓她重生又來一遭。

真是什麽仇什麽怨!

幸虧,她重生的節點很好,剛剛卡在池震霖找來,要讓她認祖歸宗,以便給祁家送上門做上門女婿。

池瑜這輩子,不想要再跟原書主角團牽扯上任何關系。

她想到徐安遺書中提到的親生父親,主動跟徐安言明,她要找生父,而不是冒牌爹池震霖。

徐安自然是順從她的想法,告知了池瑜自己過往的一切。

沒想到,原來她這個炮灰身份的背後,竟然還藏着這麽一個大彩蛋。

一朝貧民變貴胄!

她自然是選擇新的道路,認了生父,莫名其妙成了皇女,與上輩子的所有過往割席。

她心情不錯,現在眼中看到的一切都是全新的,都是上輩子沒有的,而上輩子讓她痛苦的、傷心的那些過往,好像終于可以翻篇兒。

她哼着不成調的歌打算出宮門,徐安還在家裏等她,她得回去陪徐安。

上一輩子她努力過,但她發現,她挽救不了徐安的生命,更改不了劇情節點,這輩子,她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最大的可能陪伴她,減輕她疾病帶來的痛苦。

天光暗淡下來,藍調天空映照着宮門口絡繹的人群。

池瑜從宮門口出來的同時,标着祁家家徽的車迎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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