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期中考試

第21章 期中考試

被崔帏之輕聲細語地哄着, 喬雲裳冷靜下來後,也察覺到了些許不好意思。

他将自己從崔帏之的胸膛裏拔出來,伸手想要去揉眼睛, 卻又被崔帏之捉住手,低聲道:

“不要揉眼睛。”

喬雲裳不好意思道:“有點癢。”

崔帏之用帕子細心按掉喬雲裳眼睫上沾着的淚水,一邊清理一邊道:

“下次我不在, 就不要哭了。”

“為什麽?”喬雲裳不解:“你好霸道。”

“因為我怕我不在場, 沒辦法給你擦眼淚。”崔帏之笑着揉了揉喬雲裳的腦袋:

“好啦, 這麽漂亮的眼睛,別哭壞了, 嗯?”

喬雲裳被崔帏之誇的臉紅,但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他将臉埋進崔帏之的懷裏, 兩個人安靜地抱了一會兒, 最後還是崔帏之想到這麽大庭廣衆之下一直抱着不好,于是松開喬雲裳,溫聲催促他:

“先進屋吧。”

他說:“外面風大, 你又剛哭過, 別吹傷了臉。”

喬雲裳有些依依不舍,但猶豫幾秒過後,又覺得崔帏之的話有道理,于是點了點頭。

崔帏之牽着他, 順手撩起他的裙擺, 待他跨過門檻, 才松開了手:

“進去吧。”

喬雲裳轉過頭,欲言又止:“........”

“去吧。”

崔帏之假裝沒看懂喬雲裳眼底的不舍, 擺了擺手:

“快進屋呆着。”

喬雲裳只好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眼看着帝姬府的大門關上, 喬雲裳的身影消失不見,崔帏之才落下了嘴角的笑容。

他轉過身,緩步走下臺階,随即跨上馬,最後轉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帝姬府,才策馬回到國子監。

江錫安很晚才回來。

他剛關上門,一個重物就砸中了他的腦袋。

江錫安輕“嘶”一聲,轉過頭,看着坐在書桌前,一邊啃蘋果,一邊看書的崔帏之,沒了脾氣:

“你砸我幹嘛。”

“有了帝姬撐腰就這麽晚回來。”崔帏之咔嚓咔嚓啃着蘋果,視線依舊落在書上沒有移開:

“也不怕夫子罵你。”

“沒事,剛才是帝姬送我回來的,他不敢沖我發火。”

江錫安撿起地上的蘋果,順手用衣袖擦幹淨,一點也不嫌棄地拿來就啃。

“.......我說真的,你自己要想好。”崔帏之終于将書從骈文上移開,皺眉:

“帝姬尚未出閣,又是太子雙弟,婚事必然備受關注,你自己不要被抓到把柄,免得太子怪罪下來,你自己仕途不保。”

“........我知道,我心裏有分寸。”江錫安一頓,片刻後又悄然轉移話題:

“半個月後就是試考,你準備好沒有?有沒有把握?”

“完全沒把握。”

崔帏之翻過一頁書,聳肩:

“我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荒廢多年時光,縱使這兩個月再怎麽勤學苦練,也達不到像你這樣的程度,只能勉強記起小時候讀的一些東西,零零散散,星星點點,再深刻的也沒有了。”

“那怎麽辦。”江錫安皺眉:

“若是過不了期中考試,你就會被逐出國子監了。”

“怕啥。”崔帏之說:“不怕,車到山前必有路,邊走邊看吧,這不是還沒考呢嗎。”

江錫安看着不緊不慢的崔帏之,一時不知道崔帏之到底算是成竹在胸扮豬吃老虎,還是純心大,壓根不在意自己的未來和前途。

但別人的人生,江錫安也不好插手。

他沒再多言,掀起簾子進了內屋,随即拿起衣服,繞過屏風洗澡。

半個月後。

試考考算經文武四科,戲份為禮、樂、射、禦、書和數六門,共考兩天,所以這幾天裏都要打起精神來應付。

因為記挂着要考試的事情,所以江錫安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輾轉難眠許久,天一亮就起來了。

他蹑手蹑腳地爬起來,穿好鞋穿好衣服,正想下床洗漱,豈料剛一擡眼,就看見崔帏之坐在書桌前,對着燃盡的燭火看書。

江錫安:“.......”

他揉了揉眼睛,一臉不可置信,懷疑自己沒睡醒看錯了:

“你.......你沒睡?!”

“.......沒。”崔帏之反應了一會兒才回到:“已經天亮了?”

“........”江錫安心情複雜:“你不困嗎?”

“還好。”崔帏之說:“以前在賭坊的時候三天三夜不睡覺都沒事。”

江錫安:“........這麽強?!”

“——後來輸得褲衩子都沒了,被我爹抓回家打了一頓,腿差點殘廢了。”崔帏之補充道。

江錫安:“........”

他無言地看着崔帏之,崔帏之也看了他一眼,片刻後他緩緩直起身,伸了個懶腰,燦金色的眸子被晨光照的一覽無餘,透出琥珀色的光澤來:

“走吧,去考試了。”

第一天上午考的禮學和算數學。

禮學基本上算是送分,崔帏之畢竟是高門大戶子弟,那些該學的禮節還是都學了的,就算再差也不可能差到哪裏去,勉勉強強蒙混過關了。

崔帏之繼承了他娘親的經商天賦,小時候也常常趴在娘親的腿上看着溫澹用算盤算賬,所以面對算數學還不算太吃力,很快就算完了,甚至還提前交卷了,一邊打着哈切退出考場,一邊回屋補覺。

他一覺睡到晚上,睜眼的時候,江錫安正坐在他床邊,直勾勾地盯着他,把他吓的一個激靈:“你幹嘛?!”

“擔心你。”江錫安嘆了一口氣:

“明天的樂和書兩門考試,你打算怎麽應付?”

“樂其實還好,我小時候也學過的,還可以用樹葉吹曲兒,之前在萬花樓也聽了不少。”崔帏之滿滿坐起來,揉了揉眼睛:

“就是文........要寫策論,我有點沒把握,要及格有點難。”

“也不求你寫的多深刻,至少不要通篇大白話,有點自己的思考就好。”江錫安猶豫道:

“實在不行,要不要我去求一求帝姬,找到明天要考的題,我先幫你寫一份,你到時候直接寫名字交上去........”

崔帏之:“又來........你認真的?”

江錫安說:“明天是帝姬監考........說實話要提前找他拿到題,不難。”

他試探着道:“要不........先過了這關再說吧。”

崔帏之沉默片刻,還未來得及說話,忽然聽見窗外傳來花瓶碎裂的聲音,緊接着,沉悶的架子随之倒在地面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誰!”江錫安剛轉過頭,剛才坐在位置上的崔帏之一個閃身已經出現在窗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了窗戶,向窗外望去。

“.........”

窗外空空蕩蕩的,并沒有人。

“.......可能是邱掌教養的貍奴又跑出來了。”江錫安沒多想,走到窗邊,阖上窗:“你動作真快,我都沒看清你是怎麽走過去的。”

崔帏之皺眉不語,半晌,他才道:“........可能是吧。”

第二天正式上考場之前,江錫安拿到了考題,事先寫好,塞進了崔帏之的袖口裏。

崔帏之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江錫安也不敢久呆,給他塞完小抄,就離開了,趕緊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沒多久,考生全部到齊,試卷下發,江錫安拿到考卷,趕緊掃了一眼卷面,發現那些題和昨天晚上梁玉卿給他的題一模一樣。

他心中一喜。

為了不讓人發現崔帏之在作弊,江錫安特意重新寫了一篇新的策論。

這對他來說并不是壞事,以他的能力,圍繞同一個題目寫三四篇策論都是信手拈來的。

五炷香時間過後,打鈴收卷。

江錫安站起身,拿起筆墨紙硯準備離開,忽然察覺到前方傳來一陣騷動。

他下意識擡起頭,只見不遠處坐在監考官座位的梁玉卿站了起來,半蹲行禮,而周圍則呼啦啦跪了一大片,山呼海嘯一般道:

“參見陛下,參見太子殿下。”

梁帝........太子?!

他們怎麽來了?!

江錫安沒想到一場普通的其中試考竟然會驚動當朝的皇帝和太子,忍不住一驚,後背登時出了一層冷汗,順着人潮也跪下了,口中高呼萬歲。

梁帝被梁玉卿扶着坐好,一邊咳嗽着,一邊笑道:

“朕今日本想來看看,結果起晚了,這些監生是否都考完試了?”

“回陛下,不晚。”符林很懂眼色道:

“剛剛收卷,陛下想看看他們的卷子麽?”

梁帝用手帕遮住淡紫色的唇,重重咳嗽了幾聲,随即點了點頭。

符林于是将卷子放到梁帝身邊,任由梁帝批閱。

梁帝一目十行地看了看,随即将江錫安的策論放出來:

“這個寫的不錯,是誰寫的?”

“江錫安,江夢然。”符林見狀笑道:“是帝姬引薦進入國子監的一名寒門子弟,江林人士,年十六。”

梁帝看了一眼梁玉卿,梁玉卿不太自在地別過臉,沒有說話。

梁帝又轉過頭,繼續往下翻。

忽然間,他像是看到了一個讓他很吃驚的東西,伸出手,将崔帏之的試卷翻了出來,仔細看了看,随即嚴肅地問道:

“這篇策論,是誰寫的?”

符林将卷子翻過來,随即道:

“回陛下,是崔帏之,崔世子寫的。”

符林說。

“.........叫崔帏之上前來。”梁帝于是道。

“是。”一旁的太監小碎步走下臺階,在衆監生面前站定,才擡高聲音道:

“傳崔帏之,崔世子觐見。”

崔帏之一愣,反應了一會兒,才在周圍人的催促下,慢吞吞地走到梁帝前面,躬身行禮,随即撩起衣袍跪下:

“臣崔帏之,參見陛下。”

言罷,重重叩首。

“你就是崔帏之。”梁帝細細看了他一眼,片刻後意味深長道:

“你與之前大不相同了。”

崔帏之一時分不清梁帝是在諷刺他還是在誇獎他,只能尬笑: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臣上次與陛下相見已經是好幾年前了,陛下應該刮好幾目看臣了。”

梁帝:“...........”

他一愣,片刻後也不知道被崔帏之的那一句話戳中了笑筋,片刻後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一邊咳一邊笑:

“你,咳咳咳.........”

一向淡然的梁鳳卿,聞言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崔帏之看着咳嗽的梁帝,吓的臉色一白:“陛下保重身體!”

“咳咳咳,沒事.........”梁帝笑着揮了揮手,

“你這個人倒是有點意思,”梁帝看着崔帏之若有所思:

“我聽玉卿說你和普通的世家子不大相同,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崔帏之謙虛:“帝姬說我和其他世家子比起來格外英俊潇灑惹人喜* 愛麽?那真是謬贊了,臣也就是一般——”

“當然不是。”梁帝打斷他的話,面無表情:

“他說你和其他世家子比起來,蠢得格外好笑。”

崔帏之:“.........”

他自誇的話一頓,臉上青青白白的好不難看,偏生對着梁帝又不敢發火,只能憋着,半晌,幹笑幾聲掩飾尴尬:

“哈哈.....是麽........帝姬看人真準.........”

梁帝看着崔帏之尴尬又努力打圓場的神情,幻視一只原本昂首挺胸的小獅子此刻肚皮貼地、唯唯諾諾的模樣,忍不住又笑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逗你的。”

梁帝咳了幾聲,方道:

“言歸正傳,你這篇策論,寫的不錯。”

他說:“你想要什麽賞賜?”

崔帏之一愣,正想開口,可還沒等他出聲,忽然間,旁邊突然扔出一句話,如同驚雷,打斷了他的思緒:

“陛下,學生有話要說!”

崔帏之和梁帝聞言,下意識朝說話的人那頭看去,只見連所在臉頰漲紅,盯着所有人的視線,撲通一聲跪下了:

“學生要告發崔帏之考場作弊,所做策論,乃其舍友江錫安代為所做!”

崔帏之:“........”

江錫安:“........”

江錫安的後背登時出了一身冷汗,猛然跪下,心中叫苦連天。

他以為今天是梁玉卿監考,所以敢放肆,根本就不知道皇帝會來,如果他知道皇帝要來,打死他也不敢幫崔帏之作弊!

這下死定了!

一想到崔帏之交上去的策論全是自己的筆跡,兩相對比,一下子就能看出來,江錫安心就涼了半截,知道自己這下肯定死定了。

他還未擡眼,就聽見梁帝勃然大怒的聲音:

“什麽,作弊?!”

他猛地站起來,一拍桌子:

“崔帏之,可有此事?!”

“回陛下,臣沒有作弊。”崔帏之冷靜道:“不信陛下可以對比一下臣和江錫安的卷子。”

梁帝聞言,低下頭,将兩張卷子上下對比,片刻後,眼神直了:

“這兩張卷子........”

“字跡一點都不像,對吧。”崔帏之驕傲說:

“這個世界上,能寫出像臣一樣潇灑草書的人,也沒有幾個了。”

梁帝:“........”

他面無表情地撚起崔帏之的卷子,往下一丢:

“剛才朕第一眼看到,就想着到底是誰的字如此醜陋.........你還把這種醜的驚天地泣鬼神的字,叫天下獨一無二的潇灑草書?!”

崔帏之:“人貴在自我欣賞。”

“倒也不能欣賞過頭。”

梁帝一眯眼睛,又轉頭看向慌裏慌張的連何在:

“你說崔帏之的卷子是江錫安代為所做,可上面筆跡完全不同,你該作何解釋?”

“是啊,”梁玉卿看不下去連何在牽扯上江錫安,臉也冷了下來:

“誣陷其餘監生作弊,情節嚴重者,可以算做是誣告!”

“回陛下,學生昨晚親耳聽見江錫安說要找帝姬要今日的策論題,還說要替崔帏之提前寫好策論,塞進衣袖,讓崔帏之今日在考場上謄抄作弊,瞞過夫子和帝姬,學生所言,句句屬實啊陛下!”

連何在的頭磕的砰砰響,

“陛下若不信臣,可以搜一下崔帏之的身,他的袖子裏,一定藏着江錫安替他寫的策論!”

梁帝:“..........”

他眯起眼睛,一雙瞳仁忽然變的銳利起來,如同利箭一般射向崔帏之:

“崔帏之.........你可有話要說。”

“臣無話可說。”崔帏之跪在地上,磕頭。

江錫安登時癱倒在地,頭抵在地上,不敢去看臺上梁玉卿的眼神,心想全完了。

“哼!作弊都作到朕的眼皮子底下了!”梁帝怒極反笑,一揮袖,

“符林,你去搜他的身,務必從他身上搜出那篇作弊策論!”

“是!”符林領命而去,走到崔帏之的身邊。

崔帏之跪在地上,任由符林在他身上搜索,片刻後,符林果然從他袖口裏搜出一張折好的紙來。

确認崔帏之身上沒有別的紙後,符林趕緊将那張紙送到梁帝的身邊,

“陛下,只從他身上搜出來這個。”

梁帝用帕子捂着唇,咳了一聲,聞言擡起眼,目光沉沉地看了崔帏之一眼。

崔帏之安安靜靜地跪在地上,垂着頭,沒有說話,一副認命的模樣。

梁帝的臉色不由得更加難看起來。

他将帕子重重地甩在了梁玉卿的掌心裏,随即深吸一口氣,打開了紙張。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那張紙,片刻後,神情逐漸微妙起來。

一旁的梁玉卿擔心郎君,忍不住湊過去,想要一睹紙上風采,梁帝卻一把将紙張合起來,再一次看向連何在。

“連何在。”梁帝的臉上看不清息怒:

“朕再問你一次,你确認崔帏之袖子裏的那張紙,就是江錫安替崔帏之做的策論麽?”

“學生确定。”連何在肯定道:“學生親眼所見。”

“好。”梁帝點頭,片刻後提高了聲音,沉聲道:

“監生連何在誣告同窗作弊,心術不正,行跡惡劣,着驅逐出國子監,永世不得再錄用!”

崔帏之立刻反應過來,高聲叩首謝恩:

“多謝陛下明查!”

差點吓尿褲子,以為自己前途不保的江錫安:“........!!!”

信心滿滿,以為終于可以将崔帏之趕出國子監的連何在:

“.........???”

怎麽回事————

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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