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謝衍是半夜走的,冷着一張臉,走進房間将衣服穿戴整齊,得體優雅,垂着眸将襯衫最上面的一顆扣子系好。
他眼神漠然,沒有給在客廳中央局促不安的溫然一個眼神,徑自掠過他往門關處走,好似先前肌膚相貼的并非兩人,又重新巋然于互不相識的陌生人。
溫然咬着下唇,力道重得快要留下印子,在謝衍彎腰換鞋的時候,他幾步路走到謝衍身旁,嗓音輕到極致,“今天不留下來嗎?”
他話音一停,靜了幾秒又繼續說道:“都這麽晚了。”
他似乎為了掩蓋自己的緊張下意識瞟了眼手腕,可手腕上空蕩蕩的,溫然這才想起先前在床上時腕上的手表早已被取下。
謝衍拿起托盤上放着的鑰匙串,手指穿過倜傥轉了一圈,似笑非笑地盯着溫然看,“說什麽傻話。”
溫然臉頰慘白一瞬,謝衍好像沒看見似的,最後丢下兩個字:“走了。”
午夜寂靜,引擎發動的聲音尤為突兀,分貝再大一些說不定會被投訴擾民了。公寓下方一片黢黑,只有車燈打開散發出的一陣光亮,光暈昏黃,不過很快就駛走了。
溫然站在落地窗外看了謝衍許久,身體都快僵硬失去溫度才往卧室走,他整個人仰躺在床中央,對着漆黑的天花板眨巴幾下眼睛,倏地想起什麽又起身打開一旁的壁燈,從床頭櫃裏拿出膏藥。
他半褪下褲子,從藥口處擠上一點白色藥膏,小心翼翼地往很疼的地方抹去。
冰涼的藥膏一定程度上緩解針紮般的痛楚,溫然把臉埋在枕頭裏,腦海裏将今天所有的事情過目一遍,留在最後的是謝衍戲谑般的眼神。
謝衍沒有在情人這裏留宿的習慣,經常做完就走了,大多時間只會在自己的私宅,跟溫然發一則消息讓他過來,溫然就屁颠屁颠地過來,辦完事後也沒有讓人留下的意思。
溫然腦袋悶在枕頭半晌,燈也沒關,姜黃色的光映照在他半邊臉上,襯托出幾分脆弱,不知不覺中他趴着就睡着了。
次日醒來時,溫然起了低燒,咽喉灼痛宛若吞了一塊炙鐵,吞咽一下口水都嗝得慌。
他勉強喝了杯熱水,從藥箱裏找出幾顆藥咽下,身體渾身乏力,四肢透着一股無力感,于是又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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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過後,沒想到不僅沒有退燒,反而症狀也愈加嚴重了。
溫然用冷水敷衍得洗了把臉,透過鏡面睹見自己臉色極差,臉頰邊上泛出兩團酡紅,呵出的熱氣都冒着白霧。
他渾身難受得厲害,拿起手機想找人将自己送到醫院,可翻到通訊錄一看突然意識到并沒有關系好到可以送自己去醫院的朋友。
溫然目光在謝衍的名字上停留許久,最後幹脆撥打了謝衍助理的電話,電話撥通許久才被接起,那邊說話聲音不斷似乎在忙,隐約中還聽見謝衍吩咐的說話聲。
辦公室。
謝衍正翻看着季度報表,吩咐接下來的事,中途被一段手機震動聲給打斷,他幾乎可以稱得上有點不悅地觑過助理一眼。
助理也不想平白無故被挨老板的批,看了一眼吶吶道:“是溫然。”
謝衍手裏的鋼筆轉了一圈,冷銳的氣勢稍收,仿佛赦免一般擡高下颔,“接吧。”
助理點點頭,想走到門外再接通電話,剛轉身背後傳來一道聲音:“就在這接。”
助理連忙應聲,接通後小聲說着話,盡量不打攪謝衍和旁人說話。溫然那邊聲音聽起來很低,禮貌地問他是不是打攪了。
助理連忙擺手,并問起了事情。
他按了下有點脹痛的腦袋,有點後悔自己極其莽撞地打了電話,溫然此時已經換上一件深色大衣,打算自己開車去醫院,他手指将手機拖到耳邊說,“沒什麽事,你先去忙。”
“怎麽了?”不冷不淡的聲音傳來,顯然換了人。
溫然愣了一下,随即腦內好似有一根弦被人拉緊,他神态緊繃着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已經打擾到他們,可是腦袋又實在是燒得厲害,混沌一片,聽到謝衍問他,他便聲音悶悶的回答:“我發燒了。”
“燒得厲害?”
溫然吸了一下鼻子,整個人失力般倚靠在牆邊,聲線裏居然帶了一絲委屈:“嗯。”
謝衍修長似竹的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心底被那一聲低應撓得有些癢,他看了眼助理,“等會兒我讓阮原送你——”可能是想到發燒的原因,他話音一凝,“還是想讓我送你?”
—
車內。
司機前方開着車,溫然半靠在謝衍身邊,燒紅發燙的臉頰抵在他肩膀上,鼻尖呼出的熱氣滾燙,快要燒到謝衍的下巴。
他低頭朝快要窩在自己懷裏的溫然探了一眼,先前說的不過是一句明顯的調戲話,溫然真是蠢得可以,近十年都沒個長進,可憐巴巴的說了一聲想。
醫院快要到了,溫然依舊睡得很沉,淺茸的睫毛因為難受一顫一顫的,在眼睑處落下一小片陰影。
謝衍腳尖輕輕地踹了一下他的小腿肚,“喂,起來。”
溫然迷糊中睜開眼睛,出車門時雙腿發軟,走起路來顫顫巍巍的,一副風吹就倒的嬌弱模樣。
謝衍看不太慣,手臂托起他的腿彎幹脆将人一把抱起,穩步往早就聯系好的醫生科室走。謝衍抱着他,只覺得溫然輕得不像樣,好似根本沒有重量一般。
快要上臺階時,溫然說:“你把我放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謝衍嗤笑,覺得溫然這種逞強好面子的行為越發的可笑,“能什麽能——”他聲音一頓,後面幾個字驟然消弭,好似被秋風吹散了,即便是溫然閉着眼睛,也能察覺到謝衍動作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略顯費力一般重新睜開眼睛,“怎麽、停下了?”
謝衍臉色不大好看的将溫然放下來,溫然緩了一口氣,一陣頭暈目眩,手指趕緊抓住謝衍的臂彎強撐着自己。
即便是整個人不舒服,溫然也依舊勉強讓自己帶上笑意,他擡頭順着謝衍凝神晦暗的視線看去,聲音糅雜着慘兮兮的笑,“是在醫院裏看見什麽熟人了嗎?”
眼簾處映入一個清逸的身影,身姿薄弱,比溫然記憶中的模樣要消瘦許多,更像是用一片薄薄的紙片組成。
溫然臉上的笑意仿佛在沸騰的鍋底放了一塊厚實的冰塊,臉頰上的熱度也驀地褪去。
他手指絞在一起,不免開始責怪起自己來,如果今天自己沒有生病,就根本不會看見簡一言。
不是說還沒有回來嗎?
溫然舔了舔發幹裂開的嘴唇,伸手去扯謝衍的衣袖,“衍哥,我們——”
謝衍将他的手掌給甩開了。
就像當初剛見面時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鞠躬感謝大家支持
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