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謝衍久久不能回神, 等到他能夠反應過來之後,那通錄音早已停下,寂靜的房間內聲音落針可聞, 只有他自己此起披伏濃重到緩不過來的呼吸聲。
他茫然到無措,手掌撐在桌沿直勾勾盯着那段不過幾分鐘的錄音, 卻仿佛已經将他淩遲數遍。
謝衍怔松倒在椅子上,手臂無力地下垂,繃緊的肌肉猛地松懈,恍若整個人的力量已全然被抽離剝脫幹淨。
“封殺···”他頹唐吐出兩個字, 腦袋恍若斷掉一般垂落, 口腔裏蔓延出一股苦澀:“我沒有。”
謝衍雙手埋着臉企圖遮住快要崩潰的情緒, 那股哽咽的聲音如五雷轟頂般在耳邊炸裂。
溫然往常待在房裏發呆的情形;接一個不入流的網劇都能嘴角噙笑的模樣, 以及落魄到最後告訴他:已經很久沒人看上我的劇本了。
謝衍英挺的眉宇跟墨似的擰起, 他心裏悄然升起一絲慶幸, 會不會是溫然誤會他了?
他心底明明是這樣想着,可跟何輕端打電話時指尖卻難以抑制的抖動, 電話很快接通,“喂?”
“溫然在圈子裏···被封殺的事情, 你知道?”
何輕端那邊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顯然已經走到一個安靜的地方,長嘆一聲說:“我還以為你不會提起這件事。”
何輕端從口袋裏拿出一根煙,用嘴巴含着,從褲兜裏摸出打火機, 按動幾下發現壓根沒火時扔在一邊, 将嘴裏的煙拿出來, 繼續說道:“其實有件事, 一直沒敢告訴你, 但是這幾個月來,實在是沒睡過一天好覺。”
謝衍聽見他發出一聲苦笑,“後來走廊這邊的監控,錄到他偷聽的場面,我想我說漏嘴的時候,他應該是聽到了。”
謝衍臉頰兩側的肌肉因為繃得太緊而發酸,甚至在拉緊過度的情況下,如同電流擊打過一般微微搐動,緊跟着他便聽見何輕端說:“你不該瞞着他的。”
謝衍總是壓抑關閉的情緒瞬間失控,他差點将手頭上的一摞摞堆着的文件掀翻在地,可最後他竭盡全力忍住,目光森寒地降落在電腦屏幕上發過來的數據對比結果和消息。
上面兩張圖顯示結果一匹配度為百分之五十,結果二為百分之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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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和溫然的字跡對比度更低,謝衍冷笑一下,現在這年頭就連科技都顯得無用。
“我沒有。”
何輕端的聲音繼續道:“你沒有?”
他表情有幾秒鐘的迷離,顯然也是聽懂謝衍的意思,“你沒有什麽?”何輕端停下撕着香煙濾嘴的動作,語氣更加正經起來,“不要告訴我你沒有做這件事。”
他極快地淺笑一聲,“這就有點不太厚道,如果不是你親自下的吩咐,喊了話,誰閑的沒事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逼成這樣?”
何輕端很少對謝衍說這樣的重話,他在圈子裏待得時間夠長,偶爾也玩玩,見着誰基本都是笑臉相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圓滑的很。
他話只說三分便停,話在腦子裏轉一圈就過,再說出來就得罪人了,挂斷電話之前他告知謝衍,“先前有人跟我支過聲,電影入圍的可能性很大,獎項到時候····你來替他領了吧。”
謝衍猶如在狹窄的通道裏行走的困獸,踯躅難行,他一個人在書房裏待了半天,就這麽坐着,魂不守舍似的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期間他朝傅堯這些熟悉的身邊人一個一個的确認,結果無一例外,跟何輕端說過的話并不大致差別。
以至于後來他渾身上下失去溫度,處在冰涼的房間內,過了很久,他才想起來一件事,那時他早上醒來因為被下藥所愚弄,再加上面對溫然時先前不告而別的攢積多年的怒火一起上湧。
現在謝衍仍然記得當時擒着溫然脆弱的脖頸,對他說了令他臉色陡然難看的重話。
後來呢。
後來他做了什麽?
謝衍幾乎不敢再去回想,他甚至帶着點後怕和膽怯想将那些畫面從腦海裏驅趕開來,謝衍崩潰地手指快将掌中的手機捏碎,手心的沸騰灼熱如同開水壺不到咕咕冒泡達到沸點,“砰”地一下爆炸。
那時謝衍穿上助理遞過來的幹淨衣服,懶得看溫然一眼,等下屬将查清的事情整理成報告送上來時,他冷哼一聲,“別讓他太好過。”
他不是……那個意思。
謝衍痛苦萬分地捂着臉,指骨泛着宛若死人才有的病态白,只覺得空蕩蕩的胃部又開始痙攣地陣陣抽痛,仿佛也在告訴他活該。
室內擺放的花瓶、架上的筆墨紙硯、鎮宅清淨的貔貅獸像全部被他掀倒在地,發出霹靂嘩啦的清脆聲響,羊毛地毯上也迸濺到小塊的碎片,書房的場景簡直如同飓風過境,糟糕爛成一團。
最後全部彙合成一聲歇斯底裏的嘶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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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然被聞熄帶到醫院進行拆除鋼釘手術,又向輔導員請了一周的假期,聞母他們跟着要來,後來被聞熄說陪護只要一人給打發掉了。
骨科在六樓,聞熄讓他在樓下等着,自己一個人先上樓問情況。
主治醫生跟他定好手術時間,并且認真告知手術前需要注意事項,聞熄等人說完靜默幾秒鐘突然問道:“事故會導致人性情發生變化嗎?”
醫生合上手裏的病案本,雙肘撐在桌面,半晌後說:“遇到重大突發狀況,人在精神狀況不能承受範圍之內,即便事後安全度過也會患有創傷應激反應,例如重大地震、車禍、搶劫等。”
“性情因為環境的情況,會逐漸潛移默化發生改變。”
“就連飲食習慣也會嗎?”
醫生沉吟一會兒,“并非沒有可能,只是比較少見。”
聞熄也笑了,将溫然的病例收拾起來,懶懶散散地站起來,扭動胳膊舒緩一下筋骨,“也許是我想多了,總覺得我的弟弟變成一個陌生人。”他說着說着又低低笑起來,“這種事情又怎麽可能呢?”
醫生推了推眼鏡,安慰道:“別想太多。”
聞熄潇灑走出門,下電梯往溫然的位置走,可還沒走幾步,親眼看着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在和溫然說着話。
那男人模樣勉強能和他比上三分,一個勁地低着頭對溫然懇求,寬闊的後背稍微彎下,在溫然的面前竟然顯得有幾分鞠躬讨好,似乎在哄人。
聞熄正要準備上前問問情況,只見溫然一個巴掌意外落了下來,将他的臉頰打偏,印了一道緋紅的印痕。
作者有話要說:
人不舒服,嘔蓣舄吐,可能是因為食物原因,今天只有兩千,很抱歉。
明天補一下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