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失神
第25章 失神
顏荔愣了須臾, 不确定地問:“你……要我抱你?”
這樣便是有誠意了麽?
應策眼眸微黯:“是讓荔兒覺得為難了麽?果然你的道歉不是誠心的。”
顏荔:“……怎麽可能!”
她低頭看了眼兩人此時的樣子,明明她整個人都被他抱在懷裏了,還要她抱他……這有甚麽分別?
“我方才真的不是有意惹你難過的。”顏荔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張開雙臂抱住他的腰, “若是這樣抱抱你, 你能開心一些, 要我抱多少次都行。”
但當她的手圈在他腰上時, 顏荔還是略微吃驚——平日裏看着極為清瘦斯文的人, 腰卻極為緊窄結實。
想起之前抱過的肩膀,她不禁看了一眼應策。
長得如此俊美斯文, 卻寬肩窄腰肌肉緊實……
她臉色微紅, 腦海中又閃過那日在破廟裏的零星畫面,雖衣衫齊整, 但隐約似乎确實……也察覺到了他的身材十分不錯。
頭頂忽地傳來應策的低笑聲:“倒也不必抱這麽用力, 荔兒莫不是想勒死我?”
顏荔騰地紅了臉,從他身上彈開, 嗫嚅道:“可以了罷……”
見她面色緋紅, 杏眸如水,應策喉骨微動, 道:“荔兒果真是我的靈丹妙藥, 心口一點也不難受了。”
顏荔滿是懷疑地看着他, 怕不是方才所說的難過……是在騙她的罷?
但她不敢問,萬一不是,豈不是真真坐實了她對他的道歉并非真心。
回轉過身, 顏荔脊背挺得筆直, 半分衣衫也不曾觸到身後之人。
應策見了不禁低笑,清越好聽的笑聲回蕩在夏夜晚風中, 沒有人看到他微微翹起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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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應府時已近三更,趙管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忙不疊地前來馬下迎接。
“爺要下馬石麽?”
應策搖了搖頭,下了馬,朝顏荔伸出手來,“荔兒跳下來,我接住你。”
趙管家見狀,連忙後退着縮回暗處去了。
顏荔登時羞紅了臉,可又不敢如他那樣利落地下來,只得輕咬朱唇,懸着一顆心,顫巍巍地朝他懷中撲去。
應策長臂伸展穩穩地接住了她。
兩人四目相對,在他漆黑的眼眸中,顏荔看到了自己失措緊張的臉。
良久之後,她小聲提醒:“可以放我下來了。”
應策這才如夢初醒,将她輕放在地上,咳了咳:“時辰不早了,早些安歇。”
“嗯,你也是。”
顏荔幾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她如小兔子般飛快消失的身影,應策怔了一下,爾後不禁笑了。
翌日,應策不到晌午便回了府,換了衣裳用過午飯,他來到顏荔的房門首,見她正與顏芙一道忙着晾曬花瓣,臉頰被太陽曬得微紅。
應策便沒叫她,而是轉身去了廚房,不多時端着兩盞冰湃酸梅湯走了回來。
“日頭這麽大,兩位姑娘不防歇一歇,過來喝點兒酸梅湯去去暑氣。”
顏荔這才發現他回來了,不禁奇道:“怎麽這會子回家來了?是要日中小憩?”
應策笑着搖了搖頭,将瓷盞置在石桌上,見她們姊妹過來坐下了,這才道:“今日天黑前,霍兄便要動身回慶州去了。”
顏荔微愣:“今日便要走?那我姐姐也要……”
她看向顏芙,後者神色未變,淡笑道:“可算是有個準信兒了,先前總是不知何日出發,一直惴惴不安,如今倒可以放心了。”
見妹妹紅了眼圈兒,她不禁笑道:“傻丫頭,我只不過是去慶州而已,又不是不回來了。”
應策不忍見到顏荔傷心,便道:“就是,若是日後你想顏芙姑娘了,我們也可到慶州去探望,左不過三四日的路程。”
顏荔淚眼朦胧地看向應策:“子安當真願意帶我去看姐姐?”
心口似是被甚麽重物擊了一下,應策凝視着她的眼睛:“當真,只要你想,我們想何時去就何時去,去幾次都行。”
顏荔哽咽着道:“我可記住你說的話了,你可不許反悔。”
“荔兒!”顏芙連忙打斷妹妹,跟應策陪笑道,“應公子千萬別怪罪荔兒,她年紀小不懂事,有時說話口無遮攔,并無意冒犯公子。”
應策笑道:“顏芙姑娘不必擔心,荔兒性子如何我再清楚不過,我不會生她的氣的。”
顏芙這才放下心來,可顏荔卻偷偷瞪了應策一眼,小聲嘀咕:“扯謊,明明昨兒還說我呢……”
應策恍若未聞,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荔兒可是有甚麽想說的?”
顏荔連忙擺手兒:“沒有沒有。”
她可不敢胡亂說話,誰知道這話會不會再次狠狠地傷了某人的心呢……
傳完了話,應策便回房歇息去了,留下兩姊妹說悄悄話。行李是早已收拾好的,顏芙也并無太多東西要帶,即便兩人都很不情願,但天色到底是一點點地暗了下來。
日暮降臨,霍府的馬車也來到了門前。
霍長川一身玄色衣衫,面容冷峻地立在車邊,與應策辭行後,便帶着顏芙上了馬車。
車簾掀起,姊妹兩人依依惜別,雙雙哭紅了眼。
霍長川眉頭微蹙,沉聲道:“時辰不早了。”
顏芙忙拭了拭頰邊的淚水,道:“荔兒你一定要多多保重,別忘了咱們的約定。”
“姐姐保重,我一定會常去看你的。”
再三叮咛,百般不舍,馬車終究啓程。
看着那兩輛馬車漸漸消失在街角,顏荔沒忍住嗚咽着哭了起來。
應策頓感一陣心慌,低聲哄了好久,少女依舊哭得十分傷心。
他一時沒了主意,只得将她半擁半抱地帶回了房裏,叫廚房做了許多她喜歡的點心果子來,滿滿地擺了一大桌,顏荔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繼續落淚。
應策生平頭一回體會到“束手無策”是甚麽感覺。
許久之後,屋子掌上燈燭,她似乎哭累了,伏在衾被上漸漸睡着了。
杏眼通紅,桃腮上滿是清淚,精致小巧的鼻翼猶時不時輕輕顫動着,看着十分惹人憐愛。
應策擎了盞琉璃燈立在床前,目光一錯不錯地凝視着她,心似是被融化一般軟成一片。
伫立良久,他将燈放在一旁的小幾上,打了水濕了帕子,動作輕柔地給她擦拭起臉來。
柔軟的巾帕輕輕拂過少女的眼尾眉梢,漸次是臉頰、鼻梁,最後停在她豐潤殷紅的唇瓣上。
她整個人乖巧地睡着,似搖曳于風中的海棠花,帶着一股脆弱而堅韌的美。
應策舔了舔幹澀的唇,黑眸湧動着晦暗的情緒。
寂靜的夜色中,他的呼吸聲漸漸變重,急促慌亂,讓他恍惚地想起那段塵封已久的記憶。
前世他被人下毒不治,臨終之際,他懷抱着那只親手雕刻的少女木偶,目光漸漸渙散,呼吸漸漸微弱。
在他眼前陷入一片漆黑時,他又看到了少女俊俏而滿是愁容的臉。
披着并蒂蓮蓋頭,低垂着頭,一雙盈盈杏眸蘊着無盡哀愁。
他唇角泛起笑來,終于……能再次見到她了。
卻沒想到再次睜開眼,便是身處破廟,她滿臉潮紅地抱住了他。
滴漏聲喚回應策的思緒,他望着面前少女鮮活的模樣,只覺心頭前所未有的盈實。
他說的婚約不含半點虛假,在他再見到她的那一剎那,他便下定決心——
這一世要以她夫君的身份,守在她身邊,護她百歲無憂。
應策久久地凝視着顏荔,指腹在她唇角流連,終究沒忍住,指尖輕輕地摩挲了一下淺緋色的唇瓣。
極為柔軟細嫩,他不禁有些失神。
燭花燒得噼啪作響,應策猛地回過神來,他面色微紅,如被火苗灼到一般,迅速收回了手。
他俯身将顏荔抱起平放在床上,并給她蓋上衾被,動作極其小心謹慎,生怕将她吵醒。
見她睡得香甜,應策這才彎腰褪去她的鞋襪。
玉足纖細嬌小,白皙柔滑,堪堪有他一掌長。
目光在那對纖足上停留片刻,腦海中閃過諸多不可言說的念頭,應策暗罵自己一聲,将裸足也輕放入被中,逃一般跑了出去。
一直在暗處觀察的趙管家正偷偷打着盹兒,忽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睜眼便看到少爺神色匆匆地從顏姑娘房中走出,徑直去了浴室。
不多時,裏面便傳出嘩啦啦的水聲。
趙管家“咦”了一聲,盡管是七月天氣,但夜裏總歸是有些涼的,少爺怎麽也不叫人送熱水去,直接洗了冷水澡?
夜半時分,顏荔口渴而醒,發覺自己和衣躺在床上,鞋襪盡除,不禁怔愣——這偌大的應府并無半個丫頭,應策更不會讓小厮與管家進她房間。
如此一來,照料她安歇的便只有應策。
她捂臉低嚎,心生愧疚與羞窘,究竟誰是誰的侍女啊……
喝了些茶水,顏荔便沒了睡意,掌燈披衣,她坐在桌邊展開紙張,提筆凝神,許久之後,嘆了口氣,卻遲遲沒有落筆。
自從答應裴公子每隔三日便給他飛鴿傳書,彙報應策與朝臣相交的近況,顏荔每日裏便有些提心吊膽十分心虛。
前兩日有姐姐作伴尚好,如今姐姐走了,她心裏空落落的,寫起這告密信來也有些心不在焉。
應策朝出暮歸,作息十分規律,結交之人也多是翰林院裏的人,別說甚麽外戚大臣,往來密切的也只有霍長川罷了。
如今那位也離京去了慶州,顏荔撓了撓頭,委實不知有甚麽好寫的。
可又不能不交差。
她想了想,還是像前兩封一樣,寫下四個大字:并無異樣。
封好信箋時,顏荔松了口氣,将信放在枕下,這才吹了燈睡下。
翌日早晨顏荔特地起得早了些,本想着一道用早飯時感謝應策的照料,卻聽趙管家說:“少爺一大早便起來去翰林院了,只略用了一碗米粥。”
想來是有甚麽要事要做,顏荔便也沒有多想。
一直到天色全黑,應策才回到府中,神情些許疲倦。
顏荔見了,連忙從廚房端來一盅溫熱雞湯來,關切道:“今日很忙麽?要先用飯還是先更衣?”
應策看了她一眼,別過目光:“聖上給我安排了一件差事,所以便回來得遲了些,我先去換衣裳。”
說着起身離開,顏荔望着他的背影,只覺有些怪怪的,似乎……他在躲避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