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摸頭
第26章 摸頭
事實證明, 應策确實在躲着她。
往日裏兩人一道用飯時,應策總會與她閑聊些甚麽,可今日他卻出奇地安靜,不發一語倒也罷了, 連眼神都不曾落在她身上。
顏荔很是納悶兒, 難不成她昨日睡着後不小心得罪了他?
“子安, 我昨夜睡着後, 沒對你做甚麽罷?”
應策喝湯的動作微頓, “荔兒何出此言?”
顏荔撓了撓頭,小聲道:“我見你一直不願看我, 以為是我不小心惹惱了你……”
應策眸光微動, 凝視着少女清澈純真的杏眸,不禁為自己昨夜的龌龊心思而深感愧疚。
“你沒惹惱我, 我只是在想事情罷了。”
他唇角微彎:“你睡容不是很乖巧麽?還是說你也有不安分的一面?”
顏荔面色一紅:“哪有!我只是随口問問罷了……”
應策輕笑着, 忽地問道:“你的胭脂做得如何?可有門路售賣,需不需要我幫忙?”
顏荔得意地擺了擺手兒:“不勞你操心, 我自有熟人幫忙, 只不過院中的花瓣摘多了,可以做出許多胭脂來。”
她杏眸流轉, 笑眯眯道:“我有個想法, 不知該不該與子安說。”
應策唇角微翹:“但說無妨。”
“我手頭上如今也攢了一些銀子, 我想盤下一個門面,開個胭脂鋪子。”
應策微微颔首:“可看中甚麽中意的位置?需要我的話,你盡快開口。”
顏荔道:“确實需要你幫個小忙, 鋪子的位置我已經看好了, 需要你幫忙找個人出面談妥,并尋一個女掌櫃, 我如今與你關系匪淺,總不好抛頭露面罷?”
雖說大周亦有不少女子經商,但顏荔拿不準應策的心思,不知他是否會介意。
沒想到應策莞爾一笑:“荔兒,你老實告訴我,你是想親自出面,還是想躲在背後?”
顏荔頓了頓:“我當然是想親自打理呀……”
畢竟是她好不容易積攢的銀錢開的鋪面,無論生意如何,她都想親眼見證。
再者說,她與應策的婚約關系只是做戲,長遠來看,她得為自己的前途做打算。
“既然如此,那你就是老板。”應策凝視着她,“我可以尋個可靠的人幫襯你,但你才是那個拍板做決策的人。”
顏荔堅定地點了點頭,眸中忽地閃過一抹遲疑:“可是……萬一我失敗了怎麽辦?”
饒是她做的胭脂賣得不錯,但她也不敢保證,開了鋪子後生意興隆。
應策黑眸直視着她,薄唇微勾:“荔兒放心,有我呢,單只是庫房裏的那些東西,也夠你虧幾十年的了。”
顏荔不服氣地擡起下巴:“何必瞧不起人,說不定我的鋪子一鳴驚人一飛沖天呢!”
應策笑道:“既然如此,不若你我合夥,我出銀子,你出手藝,收益……二八分成,我二你八,如何?”
顏荔吃驚地眨了眨眼:“當真?”
“我何時騙過你?”
“可是……這樣你不會很吃虧麽?”
應策道:“與方才相比,我還是賺了的。”
見她神情疑惑,他輕笑道:“先前我還只是純純兜底,毫無分紅,此時倒可以期待銀子入賬了。”
顏荔臉色微紅:“我、我可不是想占你便宜……”
明明是他主動說,要替她承擔風險的呀。
應策低笑道:“是我的不是,是我拐彎抹角地想讓荔兒占我的便宜。”
顏荔:“……”
這、這叫甚麽話呀!
開胭脂鋪子的事兒暫且定了下來,應策叫人去盤下鋪面、尋找可靠的掌櫃的不提。
“另有一事,我正準備與你說。”
顏荔問:“何事?”
應策道:“過幾日彌國使團便将抵達京城,聖上命我與鴻胪寺少卿王大人一道負責迎接事宜,最近我便不必去翰林院了。”
顏荔疑惑道:“聖上怎麽會安排你去迎接?”
鴻胪寺并不缺人呀。
應策唇角翹起:“或許……是聖上覺得我長相不錯,很适合裝點大周的臉面。”
顏荔:“……哪有這麽輕賤自己的,聖上應是覺得你才貌雙全,有意在彌國使團面前炫耀一把,昭告衆人我大周英才不絕、爾等只得繼續俯首稱臣之類的……”
應策不禁失笑:“你這些話是從哪兒學來的?”
顏荔指了指書房的方向,“都是在你書房裏閑翻書看來的呀。”
兩人又說笑一會兒,應策自去忙公事,顏荔也回房繼續制作胭脂。
翌日,顏荔去杜府看文若蘭,見她眉眼活潑,心情十分愉悅,細問之下才得知緣由。
原來洛七前幾日當真登門拜訪,不過被杜鳴風晾了半日,尋了個借口打發出去了。
他竟十分執着,接下來每日都來,不過次次無功而返。
文若蘭十分愧疚,只不過是給他一點銀子,人家便如此恪盡職責,為此受盡哥哥的白眼冷待,彷徨不安時,只得趁杜鳴風不在,将人偷偷放了進來。
“洛公子,這幾日有勞你了,日後你不必再來,這些銀子還請你收下。”
沒成想洛七忽地跪了下來:“洛七不要姑娘的銀子,只求姑娘能在杜大人面前美言幾句,讓我以侍衛的身份留在姑娘身邊。”
見她面露難色,洛七忙道:“姑娘放心,洛七是有些功夫在身的,只是前段日子在館裏被人下了藥,所以才反抗不得……求姑娘心憐,救我出苦海。”
顏荔微微詫異:“蘭兒你便将他留下了?”
文若蘭指了指前面的院子,小聲道:“他如今就在前院做些粗活兒,兄長并不願他離我太近。”
“你是如何說服杜大人的?”
以他護妹的性子,連面兒都不讓人見,又怎會同意将人留在身邊呢?
文若蘭面色微紅:“我當時于心不忍,晚間便求了兄長,他當時臉色雖有些難看,但見我堅持,便應了下來。”
顏荔眸中閃過不解:“啊?杜大人這麽好說話的嗎?”
文若蘭搖了搖頭:“我也不知,原本以為兄長會訓我一頓,沒想到他竟然答應了……真是奇怪。”
“是有些奇怪。”顏荔托着下巴凝神細想,半晌道,“莫非……是洛七的執着感動了他?”
文若蘭呆了呆:“啊?原來是這樣麽……”
她垂下眼,手指撥弄着腰間的荷包穗兒,呢喃道:“若是我也這樣,哥哥會不會也會感動呢……”
“蘭兒說甚麽?”
文若蘭連忙擺了擺手兒:“沒甚麽……”
見她有些魂不守舍,顏荔不禁道:“蘭兒,有句話我不知當不當講。”
“顏姐姐但說無妨。”
“你愛慕杜大人可以,但別為他陷得太深。若是他對你無意,你也要為自己多做打算,不可太過依賴他人才是……”顏荔頓了頓,笑道,“我這兩日準備在青荷街那邊開一個胭脂鋪子,你若是感興趣,咱們可以一塊兒經營。”
文若蘭怔了怔:“姐姐說的我記下了,胭脂鋪子?我甚麽都不會,去了不是給姐姐添麻煩麽……”
顏荔笑道:“左右也不需要做甚麽,無非是讓你解解悶罷了,就當是陪我了。”
文若蘭眼眸微亮:“好,等哪天開業了,我一定經常過去。”
兩人又說了半日的話,眼瞧着天色将暗,顏荔起身作辭,回到應府時,正巧應策也剛剛回來。
他滿額是汗,衣衫也浸濕大半,看得顏荔滿眼不解:“你這是做甚麽去了,怎麽出了這麽多汗?”
應策喝了半盞涼茶,拭了拭唇角,“王大人讓我收拾驿館,以備彌國使團居住。”
顏荔奇道:“這種粗活兒交給小厮們去做便是,怎麽還動用你?”
應策微微苦笑:“或許是為了表示重視罷。”
“那個甚麽王大人是不是故意刁難你啊!”顏荔忿忿不平,“再怎麽說,你也是今科的狀元郎,怎麽能被當做尋常下人一樣使喚。”
應策嘆息一聲:“想必王大人也只是聽人命令做事罷了。”
“嗯?是誰命令他的?”
應策目光看向她,“裴太師。”
顏荔一頭霧水:“啊?這與裴太師又有甚麽關系?”
“他知道我與七王爺走得近,王大人又是他的人,是以便借機敲打敲打我。”
顏荔愣了愣:“這個裴太師權勢這麽大的麽?”
所以是因為忌憚應策、霍長川與七王爺的關系,裴懷光才命她們姊妹二人監視他們的行蹤……
顏荔脊背一陣發涼,裴太師到底想做甚麽?
見她變了神色,應策淡聲問:“荔兒,我可以相信你麽?”
顏荔臉色微白:“甚麽?”
應策凝視着她的眼:“荔兒不會背叛我罷?”
“當然,怎麽會,你待我這麽好,我怎麽會背叛你呢……”顏荔眼神飄忽,竭力忍住發顫的手,“瞧你滿身是汗,我讓人準備水,你先去洗洗,過會子咱們一道用飯。”
“好。”
不多時,應策沐浴完換了衣裳出來,頭發半幹,垂在肩後,面容如雪,越發顯得眉眼英俊。
興許是天氣炎熱,他衣襟半敞,可以清晰地看到白皙的鎖骨,不似女子那般纖細精致,卻看得顏荔心口直跳。
她舔了舔幹澀的唇瓣,有些不知所措,明知盯着人家瞧不妥,但卻又忍不住投去目光……
好白,鎖骨與頸部相交處還有兩個深深的窩,大約可盛放一杯酒。
不知用這樣的酒器飲酒,是否別有一番滋味?
腦海中胡思亂想,顏荔渾然沒注意到應策唇角的淡笑,在他落座之後,她才慢吞吞地坐了下來。
“今日我偶遇了杜兄,他請我拜托你一事。”
“何事?”
應策道:“他說想讓你有空多去陪陪文姑娘。”
顏荔笑道:“那可真是巧了,我今兒還去看了她呢,還請她日後勤到我們的胭脂鋪中去,彼此做個伴兒。”
“如此便好。”應策頓了頓,“賞燈那日的少年,後來可曾見到後文姑娘?”
“何止見到過呀,他求了蘭兒,如今在杜府做護衛呢。”
“怪不得……”
“嗯?怪不得甚麽?”
應策道:“不太好說,只是今日見他,眉宇間似乎籠罩着一股陰雲,想必是有甚麽心事。”
顏荔眼眸晶亮:“诶?”難道杜鳴風對蘭兒也有心?
她忽地靠近應策,烏溜溜的杏眼直盯着他,應策心口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
“怎麽了?”
“子安,假如你是杜鳴風,你對蘭兒會是甚麽感情?”
應策微愣:“這種情況并不好假設,但如果你硬要我回答的話,我會将她當親妹妹看待。”
顏荔難掩失望:“你就不會生出其他的想法麽?”
應策:“……”
他凝視着她的臉:“我已經有了愛慕的女子,便不會再對旁人動心。”
“是你那個故人嘛。”不知為何,顏荔心裏酸溜溜的,又一次湧出想告訴他一切的沖動,但最終還是壓了下來。
應策輕笑一聲,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是也不是。”
顏荔:“……”
她呆呆地看着他俊美的臉,黑眸含笑,神情極為溫柔。
心口怦怦直跳,顏荔倏地紅了臉。
他、他為何要摸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