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守夜

第27章 守夜

心跳快了幾分, 顏荔面色微紅,微擡杏眼,在撞上他那雙漆黑漂亮的鳳眸時,心口猛地一緊。

這好像不太對勁。

顏荔抿了抿唇, 佯作鎮定:“子安說話總是含糊不清, 沒得讓人胡亂猜測。”

應策低笑:“荔兒都猜了甚麽?”

“唔, 無非就是你心中有個難以忘懷的故人嘛, 因為她, 旁人你便都瞧不上眼。”

應策盯着她:“或許已經有了例外呢?”

顏荔愣了一下,心頭忽地湧起一股怒氣, 語氣也冷了幾分:“你是說你變了心, 喜歡上旁人了?”

應策似笑非笑地凝視着她,薄唇微勾:“不算變心。”

這還不算變心?顏荔十分火大, 卻又不好向他發脾氣, 只好強壓怒火,冷笑一聲:“你沒變心, 你只是移情別戀了。”

她怒氣沖沖, 反觀應策,卻是一副閑适自得的模樣, 俊臉含笑, 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顏荔登時覺得胸口一陣悶痛, 不解自己這是怎麽了。

按道理來說,應策愛慕誰、有無變心,一切都與她無關, 左右再過幾個月, 半年之期結束,他們便互不相幹。

只是, 她卻十分憤懑。

不是說對她念念不忘麽?不是還親手雕刻了木偶娃娃麽?怎麽一轉頭就說喜歡上了別人?

那他口中所說的愛慕與喜歡,也太過廉價膚淺了些。

“荔兒為何動怒?”應策盯着她,笑道,“你放心,我與你的婚約仍然算數,你不必擔心甚麽。”

顏荔冷哼一聲,沒搭理他。

見狀,應策不禁笑了,将身子靠近她一些,黑眸閃過笑意:“荔兒?難道你就不好奇那個女子是誰?”

顏荔小臉緊繃,仍舊不發一言。

“若是直接告訴你便沒甚趣味了,今晚戌時,你到書房中來,桌案右側放着一只紫檀筆床,其旁有一軸美人圖,你打開那圖一看便知。”

顏荔輕咬粉唇,哼道:“管她是誰呢,誰稀罕知道似的!”

說着拂袖而去,殘留些許清淺幽香。

應策手指抵在下颏,望着她纖窈的背影出神,良久,輕聲笑了。

待到了晚間,戌時左右,顏荔佯作無事,走到書房附近,透過窗子見裏面一片漆黑,便料定應策已經回房歇息,緊接着便動作輕巧地鑽進了書房。

怕被人發覺,她只點了一盞小燭燈,摸到桌案邊,果不其然在筆床旁發現了一卷畫。

顏荔小心地看了看周圍,并無異樣,這才将燈放在桌上,拿起畫軸打開。

呼吸都不由得一屏,畫卷徐徐展開,預想中的美人并未出現,在看清畫上的內容時,顏荔登時愣住了——

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

秀氣的簪花小楷旁,是一株雪白梨花。

她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沒記錯的話,她之前有一方這樣圖案與題詩的帕子,只是不知何時遺失了。

應策為何要放這樣一幅畫在這裏?是純屬巧合,還是他得知了甚麽?

腦海中思緒萬千,顏荔忽地想到一個可能——

她的帕子不會是丢在那個破廟裏了罷?!

之後被醒來的應策撿了去……

她渾身出了一層冷汗,在房中伫立許久,這才将畫收好放回了原處,吹熄燈燭,走出了書房。

顏荔失魂落魄地回了房,渾然沒注意到在她離開後不久,書房屏風後便走出了一位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一雙幽邃鳳眼在暗夜中熠熠生輝。

**

顏荔病倒了,似是受了寒,又似是魇住了,整個人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小臉蒼白如紙,看得應策面色陰沉。

“姑娘昨夜不還好好兒的,怎的過了一宿,便病成這樣?”

他一早便出門去,天黑回來才得知顏荔竟病了一天。

趙管家擦了擦額汗:“小的們也不知緣由,今兒一早姑娘便起得遲了些,略用了着米粥便又回房去了。”

他小心地看了眼應策,“爺您常說不讓小的們去打擾姑娘,所以直到晌午,廚房的人送飯來,見姑娘久久不曾開門,這才覺得不妥,破門而入才發現姑娘伏在桌上暈厥了過去。”

“叫來三個大夫相看,都說是驚吓過度,一時着了病氣。”

應策眉頭微蹙:“驚吓過度?”

他驀地想起昨夜之事,心口似是被利器刺了一刀。

難道是被他那幅梨花圖吓到了?

他面露愧色,揮退衆人,将藥吹涼了,半抱起床上昏迷的少女,湯匙抵到粉唇邊,卻難以啓開貝齒。

試了數回皆不可,應策不禁有些不知所措,目光落在那黑褐色的藥汁上,腦海中倏地閃過一個念頭。

旋即又被他否決。

如此未免不夠君子,有占人便宜之嫌。

可看着少女小臉發白,蛾眉微蹙,似是極為痛楚,應策又十分心疼。

君子?你忘了你曾經做過的那些事了?那些事便是君子所為麽?

應策呼吸微急,想起那些被欲念支配的夜晚。

在顏荔看不到的地方,他早已不是君子了。

黑眸微垂,他端起了藥碗,喝了一口藥汁。

苦澀的味道蔓延,應策盯着少女略微幹澀的唇,低頭貼了上去。

柔軟細嫩,比他的唇更熱一些,應策略微失神,薄唇控制不住地摩挲了一下,爾後騰地紅了耳根。

他、他怎麽可以如此輕薄荔兒!

想起初衷,應策略微用力,撬開了少女緊閉的唇瓣。

苦澀的藥汁流入檀口,似是受不得這苦味,少女嘤咛一聲,略微掙紮起來。

應策心口突突直跳,如同做壞事被抓了現形,慌忙以舌堵住了她的唇,卻不經意間觸到了更為柔軟濕熱的香舌。

脊背瞬間泛起一陣酥意,應策呼吸漸重,探出舌尖舔了舔。

那些被他拼命壓抑的欲望忽地破土而出拔地而起,轉瞬間便長成不可掌控的參天藤蔓。

喉骨劇烈滾動,應策戀戀不舍地離開她的唇,又喝了一口藥。

如法炮制,他将一整碗藥喂了下去。

卻意猶未盡。

他眸色深暗地看着少女,舔了舔唇。

當晚,應策守了顏荔一夜,但她沒有醒來的跡象。

翌日他不得不去了一趟鴻胪寺,不到日中便匆忙趕回,見顏荔猶在昏迷,不禁面露憂色。

早知那畫會讓她如此害怕,他便不試探她了。

應策十分懊悔,坐在床邊握着她的手,低聲呢喃:“荔兒你快點醒來,我以後再也不試探你了。”

無論她過去究竟發生了何事,他都不想再追究下去,重要的是,她能夠鮮活地陪伴在他身邊。

他凝視着少女姣好的面容,那雙狡黠靈慧的杏眸緊閉着,不複往日的活潑開朗。

應策眼眶微紅,臉頰蹭了蹭她細嫩的掌心,想起前世得知她尋了短見時的悲恸,眸中湧出淚來。

他伏在她身邊,寬闊的肩膀微微抽動。

趙管家掀開簾子進來送藥,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情景,見一向清冷自持的少爺竟然哭了,趙管家也不禁鼻子一酸。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啊。

他輕放下藥碗,悄悄退了出來,在外面守着。

許久之後,趙管家瞧見少爺走出房門去了浴室,不多時便沐浴更衣完畢,又回到了顏姑娘房裏。

趙管家知趣地退下了,看來今夜少爺又要守顏姑娘一宿了。

夜半時分,應策伏在床邊支撐不住睡着了。

他昨夜便不曾阖眼,今日又忙了一天,夜色寂靜,眼皮便漸漸沉重,不知不覺間便睡了過去。

在他再次醒來時,一擡眼便看到顏荔那雙烏黑水潤的杏眸,正一錯不錯地看着他。

兩人四目相對,皆怔了一瞬,旋即應策反應過來,忙問:“荔兒你醒了?可有甚麽不舒服?餓不餓?我叫廚房去給你煮些粥來。”

顏荔搖了搖頭,面露疑惑:“我怎麽了?你怎麽在我房裏?”

應策道:“你昏迷了兩日,我放心不下便過來守着你,現在覺得好些了嗎?頭還沉不沉?”

顏荔蹙了蹙眉:“好多了,只是……”她舔了舔唇,“怎麽嘴巴裏甜絲絲的?喝的甚麽藥啊?”

應策心中一緊,想起每次喂藥後他給她吃的果蜜餞,面上卻絲毫不顯,淡聲道:“是我擔心你嫌苦,所以讓人在藥中加了點糖,你應該餓了罷?我這就叫廚房做些吃的。”

見他走得飛快,顏荔便也不再阻攔,先前還不覺得,此時倒真覺得饑腸辘辘。

沒過多久,廚房裏值夜的人便端着食盤走了進來,應策将小桌支在床上,将溫熱的米粥與四樣精致小菜擺好。

“你身子剛好一些,先略用些清淡的。”

顏荔吃了些粥,擡眼去看應策,發現他一直盯着她,心中不禁有些緊張,低垂下眼眸。

“大夫說是你受驚過度而致使病氣入體,荔兒是受了甚麽驚吓,可願與我說說?”

顏荔攪弄着米粥,半晌才道:“子安之前便見過我麽?”

應策怔了怔:“荔兒這是何意?”

難不成她發現了他的異常?得知他是已死過一次的人?

不對,她怎麽可能知道?

應策狐疑地看向顏荔,就聽她顫聲道:“你書房中根本沒有美人圖,那副梨花圖……是怎麽回事?”

應策松了一口氣,笑道:“那幅畫只是我一時興起畫的,有甚麽不妥麽?”

顏荔眼眶通紅,哽咽道:“可那不是你平日裏的字跡,如此秀氣的簪花小楷,怎會是你的手筆?”

她杏眸含淚,直呼其名:“應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日在破廟裏的人是我?你如此費盡心機地騙我,是不是就想一雪那日的屈辱?”

騙她?屈辱?應策唇角的笑意微僵,荔兒對他是不是有甚麽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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