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傍晚, 春陽和林舒閑一起收拾好了宿舍。
和她們住在一起的是班上兩位同學，由于林舒閑給室友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大家基本都是埋頭做自己的事情。
遇到共同需要衛生間的時候, 兩人都會讓林舒閑先進去。
“一會兒吃什麽？我好餓啊。”林舒閑捂着肚子哀嚎道。
春陽道：“火鍋？美食街有一家火鍋很好吃。”
“好啊。”林舒閑坐直了身體，“那我們走吧, 餓死了。”
“好。”
林舒閑轉到十一中, 和春陽一個班級、一間宿舍, 不管做什麽都能同進同出, 春陽就讓季行知不用每天過來陪她吃飯了。
上學期的課餘時間他基本上都和春陽在一起，幾乎沒有和同學出去玩過。
兩人離開學校，步行到了美食街。
十一中和臨江大學都開學了, 美食節有很多學生的身影，來來去去, 熱鬧非凡。
找到那家火鍋店, 點了些愛吃的食物。
“哇！太香了！”林舒閑誇張地感嘆道。
春陽笑道：“這一家味道很好, 你試試吧。”
林舒閑大概真的餓了, 一口氣吃了好多東西，春陽都怕她把自己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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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學期我可太慘了，放假也在上課，前兩天家教老師問我還上不上課, 我上什麽啊？反正已經擠進了十一中, 我才不上課呢, 我一定要好好放松放松。”
春陽給她倒了杯茶, 神情複雜, 說道：“舒閑,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林舒閑道：“就這樣到高中畢業咯。”
春陽猶豫片刻，說道：“那你想考什麽大學？”
林舒閑道：“無所謂, 你不是想去北大嗎？那我就随便考一考，北大嘛……感覺也不是很難，我稍微努努力就可以做到了？”
春陽神色無奈，“舒閑，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麽簡單，你記得我上學期考砸的事情嗎？這裏的教學方式和三中、家教老師都不一樣，你不能太放松，跟不上怎麽辦。”
林舒閑轉頭看着她，撞了撞她的胳膊，說道：“我開玩笑呢，好不容易才考進來，我要是不好好學出個名堂，對不起我上學期那麽努力。”
春陽頓時露出笑來，“好！”
“學習進度我可能跟不上，但是還有你嘛，你會幫我的對吧？”
春陽道：“我當然會幫你。”
“那就沒問題了，學習的事兒明天再說吧，一會兒去商場逛逛，咱們買點東西。”
“好。”
回到宿舍，春陽洗了澡。
出來時，林舒閑剛給薛阿姨打完了電話。
“薛阿姨身體怎麽樣？”
林舒閑道：“挺好的。”
“你知道吧，和玉那舅奶，恨不得把每口飯都喂到薛阿姨嘴裏。”
春陽笑道：“把薛阿姨照顧得那麽好，薛讓也能放心一些。”
“那可不是，和玉他爹恨不得把薛讓供起來呢。我聽薛阿姨說，去年市裏好幾個重點高中的校長親自到醫院看望她，說是可以給錢做手術，還有獎金什麽的，條件是讓薛讓轉到他們學校，十一中校長也去了，但是薛讓沒同意。”
春陽神色微怔，薛讓一直在攢錢給薛阿姨做手術，轉到其他學校對他來說不是更好嗎？
“為什麽？”春陽道。
林舒閑解釋道：“和玉他爹小學就開始資助薛讓了，初中他經常不在學校，到處找地方兼職，那時候年紀太小，一般的店不敢要他，一些兼職都是和玉他爹推薦的，還有獎學金和助學金……所以，薛讓不可能離開三中。”
“薛讓一定很感激校長吧。”
“那是，在學校除了校長哪位老師管得住他。”
春陽問道：“競賽結束了嗎？他什麽時候回來？”
林舒閑道：“應該結束了，成績還沒出來，聽說帶隊老師是北大教授，去年夏令營就看中他了，把他留在學校進行培訓，成績出來才肯放人。”
“那他還要在那邊待一個多月？不過他肯定能學到更多，也挺好的。”
“反正暫時回不來，和玉他爹放了話，想待多久待多久，薛阿姨他一直照顧着。”
聞言，春陽不禁失笑，“校長很好看薛讓。”
林舒閑聳肩道：“別說校長了，咱們市政府都很看好他，只要結果一出來，市裏馬上會安排最好的醫生給薛阿姨做手術。”
春陽驚訝道：“真的？”
“我爸說的，市裏還單獨準備了獎金呢！前十名二十萬，前五名五十萬，前三名八十萬，第一名一百萬。”
春陽震驚不已，“這麽高？”
林舒閑嘆息一聲，“我爸說，他要是真能出息，可以帶動整個臨江市的經濟發展，知識改變命運，古人誠不欺我。”
“我就是有點不爽他那麽風光，奶奶從小就拿我跟他比。”
春陽道：“你也很厲害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薛讓之前就說過，世界上比他厲害的人也有很多。”
“哼，看在薛阿姨的面子上，我就勉強希望他能得到一個好成績吧。”林舒閑哼道。
“嗯，希望他能得到一個好成績。”
翌日，學校正式開始上課。
“春陽，早啊。”周臨溪走進教室跟她打招呼。
“早。”周臨敘緊随其後走了進來。
“早上好。”春陽笑吟吟地說。
周臨溪走到座位上，取下灰色圍巾，露出蒼白漂亮的臉，看了眼身後的座位，将椅子拉開，說道：“麻煩把桌子往後挪一下。”
林舒閑趴在桌子上睡覺，聽見聲音不耐煩地擡起頭，把桌子往後拽了一些。
“謝謝。”周臨敘點頭道謝，随後坐了下來。
林舒閑餘光瞥見他的臉，動作忽然頓住了，她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
周臨溪轉回身和春陽說話，林舒閑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前排的周臨敘，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
“你轉過來一下。”林舒閑拍了下周臨敘的肩膀。
周臨敘蹙眉，微微回過頭來，“有事嗎？”
林舒閑目瞪口呆，“你倆怎麽長得一樣！”
周臨敘眉頭皺得更深，“把手放下去……咳！”
周臨敘似乎聞到了什麽，捂住鼻子咳了一聲，“別碰我。”
“舒閑。”春陽把她的手拉回來，對周臨敘解釋，“不好意思，她是我的朋友，我忘記提醒她了。”
林舒閑一臉莫名，嗅了嗅自己的手腕，“什麽表情？我身上很臭嗎？”
周臨敘看了春陽一眼，臉色稍微緩和一些，說道：“不是，你手上的香味有點刺鼻，請不要靠近我。”
“是嗎？我用了玫瑰花洗手液。”
春陽道：“舒閑，他和臨溪是雙胞胎，我之前跟你提到過。”
林舒閑愣了兩秒，然後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了，初中和薛讓一起參加競賽的人。”
周臨敘垂着濃密的睫毛，抿着唇瓣，默默将頭轉了過去。
窗戶開着一條縫隙，風輕柔地吹進來。
周臨敘颔首，輕風拂過他額前的頭發，不知他在想些什麽。
可能因為身體不好，他的體型比一般男孩子瘦一點，加上那張過于漂亮的臉，除了比周臨溪高一些、頭發短一些，兩人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春陽抿起唇瓣，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身體不好，說不定他會和薛讓一樣，初中的競賽上一較高下，一起參加北大夏令營，一起參加今年的國際數學競賽。
周臨敘也會不甘心吧？
這個世界真是奇妙。
每一個人擁有不同的生活，卻同樣被生活中的事情困擾。
世界對所有人的不公平，最終也形成了一種公平。
新的學期開始，一開始信心滿滿的林舒閑漸漸偃旗息鼓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十一中的老師根本不會把課本上的內容嚼碎了喂給他們，通常她還沒弄明白公式，他們已經切換到了下一個知識點。
林舒閑不是一點跟不上，而是跟不上一點。
“舒閑，你以後提前預習一下吧，慢慢就會習慣了。”春陽道。
上個學期到了期中的時候，春陽就完全适應了老師的節奏，在此之前都是聽從宋青來的建議，每天都會抽出時間提前預習，的确很有效果。
“我習慣不了一點兒……”林舒閑一臉生無可戀。
春陽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沒關系，你可以習慣的。”
林舒閑到底還是聽了她的話，每天提前複習功課，雖然勉強能夠跟上老師的思路，但是每一天都過得很累。
春陽看着她的狀态，想到了上學期的自己，緊緊繃起的一根弦，随時都有斷裂的可能。
春陽嘗試過幫助她，但是林舒閑跟上課堂進度就很困難了，根本沒有多餘精力，春陽甚至有些後悔沒有阻止她轉到十一中了。
再這樣下去，到了月考，沒有得到想要的成績，林舒閑一定會崩潰的。
盡管春陽十分擔心她的情況，高二下學期第一次月考還是開始了。
最後一堂英語考試，春陽寫完後檢查了一遍，随後提前交卷，打算去林舒閑的考場等她，帶她去吃點東西。
“春陽。”前方出現一道聲音，喊住了她。
春陽詫異道：“周臨敘，你提前交卷了？”
十二班的同學被打散到了其他考場，沒有一起考試。
“嗯。”周臨敘道。
春陽說：“考試結束還有一會兒，教室裏回不去，你打算去哪兒？”
“四處走走，你呢？”
春陽道：“我去等舒閑，怕她情緒不好。”
周臨敘沉默片刻，說道：“我和你一起吧。”
“好啊。”
兩人并肩走在安靜的校園中，周臨溪校服外面穿着厚厚的羽絨服，若有所思地垂着腦袋。
“過段時間天氣就能暖和起來了。”春陽道。
“嗯……”
“你的身體好像比以前好一些了。”
“嗯，爸媽請了一位老中醫，調理了一下。”
“看起來效果很好。”
“雖然不能徹底治愈，但是可以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
春陽笑了笑，說道：“那就好。”
周臨敘猶豫了一會兒，說道：“薛讓他……”
“怎麽了？”
“他回來了嗎？”
春陽搖頭道：“沒有，成績下一周才出來，他到時候才會回來。”
周臨敘點了點頭，“好。”
春陽擡頭看向他，“怎麽了？”
周臨敘道：“沒事，只是想問一下。”
這些事情上，春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大概率，周臨敘也不需要她的安慰。
“土豆前幾天闖禍了。”春陽說。
周臨敘詫異道：“它做什麽了？”
春陽經常給他分享土豆的照片和視頻，他很喜歡小動物。
春陽說：“我朋友帶它出去玩，遇到了一只很漂亮的博美，它就一直纏着人家，博美害怕了就躲着它，繩子不小心它主人絆倒了，差一點就骨折了。”
周臨敘失笑，“那最後怎麽解決的？”
“我朋友賠了錢，帶博美的主人去了醫院。”
周臨敘道：“找個時間給土豆做絕育吧。”
“嗯，我們打算這兩周就把它送到寵物醫院去。”
兩人一路聊着寵物，到了林舒閑的考場附近，等考試結束後再過去。
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時，周臨敘跟她道別離開了。
春陽獨自一人來到了林舒閑考場門外等候。
“舒閑。”
林舒閑垂頭喪氣地走進考場時，春陽立刻喊住了她。
林舒閑擡眼朝她看來，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沒事……”
林舒閑一把抱住她，“我完了。”
春陽輕柔地拍打她的後背，安慰道：“沒事，你到學校只有一個月的時間，短時間內适應不了很正常。”
林舒閑道：“太難了，考試太難了！”
“沒關系，以後還有很多時間，我們出去吃東西吧？然後晚上我哥來接我們回家。”
“餓了……”林舒閑捂着肚子說道。
春陽笑了笑，“走吧，去吃飯。”
“嗯！”
林舒閑比春陽堅強得多，雖然有些難受，但是很快整理好了心情。
春陽稍微放寬了心。
周末他們回了家，春陽和和玉約好了周六上午一起把土豆送到寵物醫院。
“嗷嗷！”
老遠看到春陽，土豆就興高采烈地叫喚起來。
和玉和它一路小跑到春陽身邊，“姐姐。”
春陽彎腰揉了揉土豆的腦袋，笑說：“越來越胖了。”
和玉道：“它吃得越來越多了，我想餓它幾頓，奶奶都舍不得。”
春陽說道：“胖胖的也挺可愛。”
“那我呢？有沒有覺得我也胖了點兒？”和玉擡起手臂，期待地看着她。
春陽看了一圈，說道：“好像是有一點。”
和玉頓時耷拉着肩膀，說道：“你一點都不關注我，我的體重和三個月前一模一樣。”
“沒有。”春陽信誓旦旦地說，“我就是一時間沒看清，确實和以前一樣。”
和玉擡眸看她，意味不明道：“一樣？”
他的表情讓春陽有些不确定，遲疑道：“一樣的吧？”
和玉皺了皺鼻子，“我長高了！”
春陽頓了一下，走到她旁邊，用手在自己頭頂比劃，驚嘆道：“和玉，你真的長高了！”
和玉撇下嘴角，“我還覺得很明顯呢。”
“我錯了，我看走眼了，對不起。”春陽幹淨利落地說。
“不是姐姐的錯，我應該直接告訴你，你學習那麽忙哪有時間……”
和玉說到一半，對上春陽含笑的眼睛，立刻反應過來，說道：“姐姐你捉弄我！”
“沒有……”
“你變壞了。”和玉雙手環抱在胸前，揚起下巴。
“生氣了？”春陽踮腳看了一眼。
“沒有。”
“哦，那我們走吧。”
和玉難以置信地看着她，“這就走了？”
“那怎麽辦？”
“哄哄我啊。”
“好吧，和玉同學，你大人有大量，別和我一般見識好不好？”
和玉彎起眼睛，“不夠誠意。”
“怎麽才算有誠意？”
“嗯……今天一整天都陪我玩兒。”
春陽道：“……晚上九點前我得回家。”
“成交！”
和玉促狹地眯起眼睛，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兩人将土豆送到了寵物醫院，填好了一系列資料，就在土豆依依不舍的叫聲中離開了。
他們在附近吃了午飯，然後找了個地方游戲。
三四點的時候，忽然接到了季行知的電話。
“還在外面？”季行知道。
春陽說：“嗯，我跟媽媽說過，晚上不回家吃飯了。”
“嗯，土豆呢？”
“送到寵物醫院了，過幾天才能接回家。”
季行知道：“我晚上有事，不想帶着季星月。”
春陽道：“那就讓她過來找我吧。”
“行，我送她過去。晚上什麽時候回來？”
“吃完飯，九點之前回家。”
“注意安全。”
“好。”
挂斷電話，春陽跟和玉說了這件事。
和玉跟季星月關系很好，春陽在十一中的時候，他倆經常一起帶土豆散步。
“我們回去接她嗎？”和玉道。
春陽說：“哥一會兒把她送過來。”
“行。”
玩了會兒，季行知打來電話，到門口了。
春陽兩人走了出去，在路邊看到了季行知的車。
“姐姐，和玉哥哥！”季星月打開車門匆匆跑了出來。
季行知打開駕駛位車窗，掃了眼路邊的兩人，對春陽說：“早點回家。”
“我知道了。”
季星月抱住春陽的腰，回頭朝季行知做了個鬼臉。
臭哥哥！
季行知離開後，三人又玩了一會兒，最後在周圍吃了晚飯，看了一場電影才回家。
彼時季行知已經到家了，坐在客廳等着她們。
等兩人換了鞋子，他起身接了杯水，留下一句“早點休息”就回了房間。
周一，春陽和林舒閑回了學校。
正式上課前，他們拿到了自己月考的試卷。
春陽發揮十分穩定，且緩慢地上升，成績排名在全級兩百名左右。
周臨敘照常霸榜年級第一，與第二名拉開了三十幾分的差距。
周臨溪的發揮相對而言沒那麽穩定，時而能夠摸到年級第二的位置，時而掉到二三十名。
春陽放下試卷，轉頭看了一眼斜後方的林舒閑。
自從拿到試卷後，林舒閑就坐在位置上一聲不吭。
除了他們各自的試卷，同時還有一張涵蓋全班、全級排名的表。
林舒閑全班倒數第一，全級倒數第九。
春陽不敢貿然開口喊她，小心翼翼觀察她的表情。
林舒閑死死盯着手裏的排名表，呼吸凝滞，臉色隐隐泛青。
“啪！”
林舒閑忽然擡手，狠狠一巴掌拍在課桌上。
聽見一聲巨響，教室衆人紛紛扭頭朝她看了過來。
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氣，聽着聲音都覺得疼。
“舒閑……”
“我忒麽就不信了！”林舒閑指着卷子，怒罵一聲，“我還拿捏不了你？”
“我偏要學，我學不死你！”
春陽：“……”
“春陽，把你卷子借我一下！”
“哦，好……”
林舒閑燃起了熊熊鬥志，有一種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的感覺。
看着她鬥志昂揚的模樣，春陽不禁感到羞愧。
舒閑果然比她堅強太多，竟然可以立刻重整旗鼓。
她太小看林舒閑了，還以為她和自己一樣，需要別人來安慰、開導。
“你朋友的性格和你一點都不像。”周臨溪道。
春陽笑道：“嗯，他們都很厲害。”
“你也很厲害……”
周臨溪話音未落，教室忽然傳來驚呼聲。
“卧槽！”
“國際數學競賽的成績今天中午就要公布了！”
“真的假的？”
“市政府公衆號發的提醒，看來對薛讓寄予厚望啊。”
“廢話，不是誰都能去參加國際競賽的。”
……
十二班的同學似乎格外在意薛讓的一舉一動。
聽到他們的讨論，坐在教室後排的春陽四人齊刷刷地擡了起頭。
周臨敘目光有些恍惚，旋即緩緩垂下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