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第31章 31
虞令淮樂得嘴都要咧到後腦勺去, 好氣又好笑的是他還愈加湊近一點,親親容緒的臉,“我沒聽清, 你再說一遍呗。”
“沒、聽、清……”容緒慢慢重複這幾個字。
不用特意偏過臉, 正對着她的就是虞令淮的耳朵。于是她兩手扣着他肩,微微借力,直至把自己的唇貼在他耳畔。
“這樣講,可以聽清。”
耳廓像被貓咪胡須輕輕掃過, 癢癢的。虞令淮笑意一頓, 垂眼細看他們依偎的懷抱,在燭光下構成朦胧陰影。
“沛沛,我想你是真的喝醉了,酒量好差, 酒品也差,怎…怎麽還調.戲我呢。”
容緒精确捕捉到自己的小名,伸手拍了拍他背肌, “我在,我在, 沛沛是我。”
含糊的話音、酡紅的雙頰、不太尋常的動靜,一切的一切皆說明她醉了。虞令淮對此很是清楚, 但仍然忍不住繼續看她。
醉醺醺的沛沛擁有平時難以得見的可愛。
這種時候她眼尾、唇角帶着笑, 讓虞令淮心裏軟乎乎的。
“怪不得在會稽那麽愛飲酒, 喝醉了很快樂?”虞令淮沒有真正醉倒過, 并不能夠切身體會,不過他想若是真的能獲得快樂, 那麽稍稍醉一下也沒什麽不好,他希望沛沛快樂。
容緒沒有回答, 也沒其它動作,只是一味盯着虞令淮的嘴,好似在努力分辨他說了什麽。
這盯着看的眼神還格外有侵略性,把虞令淮盯得不好意思。
“我…我建議你趕快睡覺。”他憋了半天,只吐露這句話。
容緒眨了眨眼,忽而笑起來,揮舞沉重的手臂,緩緩上移,手指經過他前胸的衣襟,又徐徐劃過鎖骨,像是遇到阻礙,停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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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覺。”容緒說着,手指加重力道,戳着虞令淮的鎖骨,“你也睡覺。”
她手指溫熱,在半壺酒的加持下還有點泛出緋色。
輕輕重重地戳按着。
“沛沛,你好像在揩油。”虞令淮身子僵僵的,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只能略帶委屈地指責她。
随後,趁她不備,将人橫抱起來。長腿跨了幾個大步,掀開幔帳,像扔燙手山芋一樣就要甩手,可容緒不舒服地哼唧一下,虞令淮就舍不得了,輕輕慢慢地把她放下,再掖上被子。
“聆玉,聆玉——”
虞令淮邊走邊小聲喚人。
來到門口才憶起聆玉送女醫出宮了。
桑知就守在殿外,聽見窸窣聲響還覺得奇怪,回過身撞見鬼鬼祟祟的皇帝本人,吓了一跳,她忙要見禮,被虞令淮擡手阻了。
“端點解酒湯來,你主子喝醉,明早醒來該頭疼了。”
虞令淮吩咐完,仍不放心,負着手在門口徘徊。
倏地聽見咚一聲悶響。
他臉色驟變,繞過落地屏風,快步往裏去。
“容沛沛啊容沛沛,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又是心疼她摔了,又是幸災樂禍,虞令淮笑着将她摟在懷裏,捏捏紅撲撲的臉說:“我看該給你安裝一圈床圍,像小嬰孩那樣好好地保護起來。”
“幸而這床不高,沒摔壞你。我看看,磕着哪兒沒。”
“嗯。”容緒重重點頭。
這讓虞令淮心中一驚,忙問她磕到哪裏。
“嗯。”
“嗯是什麽意思?唉我也是傻,指望你能說清楚話。”虞令淮碎碎念,“這兒疼嗎?……那這兒呢?”
問了一圈,容緒答的都是“嗯”,虞令淮抿了唇,算是服了,就當自己白問,再次把人往床上抱。
“哎哎哎——”
胳膊被容緒一拉,虞令淮踉跄着失了平衡。怕壓着她,單手撐在床鋪上,發出急促的一聲悶響。另一手原是環着她上半身,這下子被徹底壓在她背後。
容緒神情微微一滞,擡手揮開他:“浮浪!”
虞令淮氣笑了,“我又不是故意的,這不是被你拽了一下嘛。不對,就算是故意的又如何,我們成親了,這不叫浮浪,知道吧?”
“浪花。”
“……花海。”
“海浪!唔,浪花……?”
虞令淮無語凝噎,片刻後撐在容緒上方笑出聲。
怎麽會有人吃多了酒,自顧自開始詞語接龍?
“那就不是罵我浮浪?”虞令淮挑眉,和顏悅色道:“我就說嘛,沛沛怎麽舍得罵我。”
容緒打了個哈欠,眸中浸了淚花,直愣愣看向虞令淮時,猶如盛滿萬頃波瀾。
虞令淮看得有點入神,連壓在她背後的手都忘了抽出。
她眸中絕沒有任何狎昵,甚至很是純淨,可不知怎麽的,他心口開始怦怦亂跳。
“你身上一股酒氣。”容緒聲音淡淡的,但比平時多了些柔軟,好似會稽郡過年打的糯米白糕,軟和清香,讓人看了就覺得是極美味的。
虞令淮重重咽了一下。
開口時有點語無倫次,“是嗎,因為我飲酒了,飲了酒,我去沐浴。但我來之前沐浴過了,你愛潔淨我知道。”
容緒握住了虞令淮的手腕。
怦怦,怦怦。
虞令淮的心跳聲在愈加放大。
他甚至有點發窘,要是被她聽見這麽誇張的心跳聲……
——那又如何,他喜歡她,天下皆知,不是嗎?
容緒掌心暖融融的,握住他手腕時還輕扣了一下,像是在丈量手腕的寬度。
而她的指腹柔軟地貼合在他皮膚上。怦怦,怦怦,一下又一下跳動的脈搏肯定也毫無遺漏地傳遞給她。
虞令淮想,他被自己的身軀出賣得十分徹底。
“陛下,醒酒湯來了。啊!抱歉,婢子……”
桑知莽莽撞撞的,見帝後二人這般身影交疊,她直接吓住,在屏風邊上化作風幹的花草,一動不動。
“放那兒,你走。”虞令淮道。
“是,是,婢子這就走。”
虞令淮呼出一口氣,起身時深覺悶汗附在脖子上。
雖然已是夫妻,他卻不能趁人之危。
即便,他真的很想親一親沛沛。
–
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這般飲酒,容緒醒來時隐約記起昨夜發生了什麽。
她倏地閉上眼。
看天色尚早,虞令淮不會還沒起身吧?
太尴尬了。
太尴尬了。
容緒身子僵僵的,像一朵了無生趣的花枝。她想,聆玉不讓她飲酒是正确的。這不,聆玉一不在,沒人看着,她就成醉漢了。
吱呀一聲,有人進來。
不知來者何人,容緒緊緊閉着眼。
“娘娘,娘娘。”桑知聲音輕輕的,不确定皇後醒了沒有。
不過桑知也不傻,方才就聽見翻身,這會兒又見皇後睫毛在顫,那就是醒了。
她歡快地說:“娘娘既然醒了,婢子去膳房端醒酒湯,陛下說早上也讓您喝上一碗。娘娘,陛下可真體貼,您稍候,再醒醒神,婢子這就去。”
叽裏咕嚕的一串話在腦袋裏過了過,容緒弄明白了,虞令淮不在這邊。
容緒抖開被子,徹底放松下來。
其實少時他也親歷過不少她的糗事,不差這一樁。
再說了,他還敢當面笑她不成?
說服了自己之後,容緒面色如常地起身。
可是接下來兩天都沒有見到虞令淮。若是在忙公事,不太像,再過幾日是元正,他沒什麽可忙的。
那就是……知道她尴尬,特意避開?
“想啥呢,看你樂的。”宋銜月戳戳容緒胳膊。
“我樂了嗎?”容緒抿了抿唇,繼續對鏡梳妝。
元日這天宮裏要舉行大規模朝會,容緒身為皇後,要出席晚上的宴飲。
這是大婚後第一次元日宴飲,而大鄞人向來重視元日,視之為一年起始,容緒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今日侍女幫着試發髻、配飾,晚些時候再試禮服。
“呵。”宋銜月酸溜溜的看容緒一眼,“直覺告訴我,你和聖上之間有了不小的跨越,瞧這恩愛樣,你們說不定真要白頭到老了。”
“什麽跟什麽。”
“你別不信,好的男女關系會讓人看起來變得不一樣。”宋銜月雖然從未和男子有過深入交流,但自诩閱話本無數,很有心得,講起這些來頭頭是道。
容緒換了一支流蘇讓桑知給她插戴上。
經宋銜月這麽一說,容緒忽然福至心靈地問:“先前聽你說過,現在話本故事題材很是豐富,還有前世今生的說法?”
宋銜月嗯了聲,兩手撐在梳妝臺前,興奮道:“你終于對這些感興趣了?我可以借你話本看,哎,尚宮局看話本的人少,我正愁沒人和我聊呢!”
“我就是想問問……”
不好直接把虞令淮的事說出,容緒略略思考一番,道:“假若我常做夢,夢裏跟別人好了,你說這夢境內容會不會其實就是我的轉世?”
聽了這話,宋銜月一臉蕩漾的笑。
“好啊,緒娘你真有出息,做這樣的夢不帶上我?”宋銜月來勁兒了,興致勃勃告訴她:“現在有不少那種花樓,就是只歡迎女客的,我特別想去,但沒人陪我,我不好意思……”
接收到容緒無奈的神情,宋銜月話鋒一轉,捋着不存在的胡須,一本正經回答:“話本都是人寫的,哪有什麽轉世重生啊,大鄞千百萬人,若真有那麽多前世今生,不早亂套了。”
“嗯,說的也是。”
桑知将流蘇插戴好,容緒照了照銅鏡,頗為滿意。
心中那點疑慮也盡消了。
虞令淮許久沒有入夢,應該是好了吧。而且他沒再入夢的這個時間點,和楚王入獄的時間點相吻合,莫非從前做那些夢就是楚王在搗鬼?
–
一年滴盡蓮花漏,鄞人期盼已久的元日終于來到。
上京熱鬧非凡,在宮牆內都能隐約聽見坊間的簫鼓爆竹聲。
桑知并幾個年輕宮女張羅着放爆竹,被聆玉匆匆勸下。
“到夜裏有的你放,屆時噼裏啪啦鬧得你睡不着呢。”
她們幾個今日都收到皇後娘娘賜下的壓歲錢,正美滋滋,因此被潑了冷水也不惱,轉而圍着聆玉喊:“好姐姐,好姐姐,那在爐子上烘橘子吃,使不使得?”
聆玉為人穩重,平素愛肅着一張臉,又将宮中規矩背得好,剛來的小宮女都怕她,見了她連頭都不敢擡。
不過相處一陣子就能發現聆玉像個大姐姐,管着她們一幫妹妹,同樣也愛護她們。
哪個新來的不懂事,或是毛毛糙糙把杯盤跌了碰了,聆玉總能把過錯攬到己身。
小宮女們誇她是好姐姐,偏聆玉還推卻,說是皇後娘娘仁心仁德,不會苛待宮人,叫她們不要怕娘娘,犯了錯,機警些,下次注意就行。
容緒将這些都看在眼裏,笑着同宋銜月說:“我看聆玉确實是個做事、管家的能手,在我身邊管這碧梧一宮倒有點屈才,若她情願,我想将她舉薦去尚宮局。”
宋銜月拍手稱好,又道:“人家不一定舍得離開你呢。”
容緒觑她,“你不也是尚宮局的,時常往這兒跑,何曾離開我?”
“是是是,我就是離不開緒娘~”
虞令淮先前打發人來,說是晌午一道用膳,還邀了宋銜月等友人。估摸着朝會快結束,容緒和宋銜月準備動身,往儀元殿去。
今年元日不冷,走走路正好将方才的零嘴克化掉,宋銜月搓着手說:“聽說陛下請了楊樓的廚子,哎唷我真是饞死那一口了。”
容緒應了聲,剛要說話,忽見照笙慌慌張張迎面跑來。
這孩子是吳在福徒弟,向來知禮,怎會如此?
“慢些跑,這是遇着什麽事了?”
照笙上氣不接下氣,甚至左腳絆右腳差點摔個大馬趴。
“娘娘,禀娘娘,陛下在紫宸殿暈了過去!殿內百官、外使都在,亂哄哄的,奴的師父讓奴趕緊尋您過去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