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驚魂夜,不歸路

驚魂夜,不歸路

一紙寫完,裴行之遞給她。

慕汐仔仔細細地讀清上面的每一個字。

“我裴行之在此立誓,兩年期滿,必放慕汐離開。若違此誓,天打雷劈。”

讀了兩回,确認沒有什麽問題後,慕汐朝他指了指簽字處,道:“這裏,要蓋個你的章。”

“怎麽?怕本王不認賬?”

“若沒有蓋章,你次日便能反口說這是僞造的,屆時我又能如何?”

裴行之輕笑,她想得還是太單純。他若想不認賬,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奈何不得。

然雖是這般想,他還是使人拿來帥印,在上面蓋了個章遞回給她。

慕汐心下稍安,看了兩眼後便把字據往口袋裏揣好。

外頭的雨已不知何時停了,曙光從窗棂一角漏進來。

裴行之轉首瞧她,語氣已沒了寒意,連聲線亦恢複了往日的清潤:“鶴州你可玩夠了?若是不夠,本王可以陪你再......”

“不必了,”簽完字據,慕汐一眼亦未曾丢給他,只往榻邊去将行李收拾好,“也沒什麽可玩了。要去淮州,便現下動身。”

吃喝玩樂這種事,若非和好友,抑或自己所愛之人一起,當真沒什麽意思。

見她這般說,裴行之也不勉強。

因昌炎損了一名大将,兼之勾結昌炎的榮太妃一黨亦被徹底清剿,蘭西一事已是塵埃落定。現下也沒什麽要緊的事,且近春日,天兒已和暖了些,一路從鶴州往淮州去的河面上,冰雪已融,裴行之便不打算走陸路,而改行水路。一來可游覽沿途的大好河山,二來居于水路上,慕汐縱要想出什麽幺蛾子,也斷斷逃不出他手心兒了。

是以當日慕汐便随他登上了回淮州的艅艎。

裴行之把她住的廂房安排在他對面。一路往北上,至杬陽時,河道兩旁是層巒疊嶂的高山,漫山遍野的紅色迎春花随風搖曳,淡雅的清香撲鼻而來,令人聞之欲醉。

裴行之命人把蓮花紋雕的紅木方桌支在船艙外,與慕汐在和暖的春風下用起早飯。

瞧着開了滿山的迎春,慕汐那極度郁悶的心情得到了稍許纾解。雖與裴行之簽了字據,可要她忽然轉變身份,把這一身脊骨彎下,她斷斷做不到。

慕汐不願瞧見裴行之的那張臉,便唯有日日待在房裏。可今兒打開窗,見着那漫山的迎春,花紅似火,當真是好看極了。她忍不住出了房門,來了甲板上。

裴行之見她露出了久違的笑,便欲命人靠岸,上山采幾枝迎春花回來。

慕汐見狀,卻忙阻攔他,“花既已長在深山裏的枝頭,你又何必費這些功夫讓人去攀折?”

“本王瞧着,你似乎很是喜歡,這方想命人去折幾枝回來。”裴行之解釋道。

“不必了,其實我也沒多喜歡。”

慕汐收起笑容,垂首吃了塊茯苓桂花糕。

迎春的花語是相愛到永遠,若由裴行之送予她,未免太可笑了些。

一腔熱情卻只得她冷眼相待,裴行之也不生氣,只是掀起眼眸瞧她。

只見朝霞傾斜而下,落在對面人側臉上,她眉目如畫、豐肌秀骨,宛若出水芙蓉,連同那落在鬓邊的發絲亦是那般柔和。

這樣的人兒,從此後,便要獨屬他裴行之一人了。

縱是這般想想,裴行之便覺心頭蕩漾。

吃了幾口早飯,慕汐實是忍受不了裴行之那不顧青天白日投來的灼熱目光,便起身扯了個借口:“我有些乏了,先回房。”

這些天,她和裴行之相處也還算和睦。畢竟一天也不曾見幾次,若往後兩年皆能如此,倒也不算太難熬。

可豈知,她這想法還是太天真。

打臉來得很快。

自晨起與她用過早飯,裴行之一日下來心癢難耐,直至深夜夢醒,他全身被汗浸濕,唯有去洗了個涼水澡,可火熱卻仍舊難以褪去,整個腦海亦被夢裏的一片纏綿盤踞,久久也無法排解。

男人終是遏制不住,披了衣衫往對門去。

門已被慕汐緊緊鎖住,可這斷斷難不倒裴行之。打小他便在父親有嚴逼下練就了一身本領,區區一個門鎖,又怎可能難得倒他?

想來屋裏的人已然睡下,裴行之一來不願叫醒她,二來縱是他叫了門,慕汐未必肯開。

他尋來根細細的木簽,戳中鎖洞輕輕一轉,“啪”地一聲,門便漏出了一條縫隙。

男人放輕了手腳把門推開,側身進去後又将門鎖上。一進門,一股淡香便湧入鼻腔,裴行之忽然覺得自己此舉是否過于龌蹉陰暗了?

他堂堂的骠騎大将軍,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何以淪落到要在夜深人靜時偷溜進一個姑娘的閨房?

然行至她榻前,瞧着那張微蹙着眉眼的清絕容顏,方才的懊惱已被裴行之抛到九宵雲外。

從簽下字據的那一刻起,她便已是他的人。今晚他縱是要了她,她又能如何?

白紙黑字寫明,她想抵賴也是不能了。

這般想着,裴行之伸手撫過她的額頭、鼻尖,乃至那瓣生得很是小巧的朱唇。

男人的眸漸漸覆上欲色,全身似被火烘烤着,熱得難受。

裴行之終是忍不住,低頭覆了上去。

指尖在接觸到她身體的剎那,他似野馬拴不住缰繩般,火熱霎時燎原。

“唔......”

慕汐是被一陣掐痛驚醒的,意識回神的剎那,她便感覺唇上有重重的東西壓下,連口腔也不知什麽東西填滿。

她驟然睜眼。

陡然瞧清了壓在自己身上的人在做什麽,慕汐勃然大怒,用盡了力猛地将男人一把推開。

裴行之正閉眸吻得深情,卻被她猝然一推,登時便迫得離了她的身,下意識抓住床沿扶手才不至于往後倒去。

慕汐滿臉驚懼地坐起,抹了抹他殘留在自己唇的粘液,怫然怒斥:“堂堂的淮州王,卻在半夜闖進我房間做這等下流之事,無恥。”

被她那般猛地一推,裴行之心中已是不快至極,現下又聽了她這話,便立時冷了臉,嗤笑道:“你應允本王那天,便該料到會有這麽一日。現下做這欲擒故縱的把戲,又是為何?”

“我對你欲擒故縱?呵,”慕汐被他此言氣得冷笑,“我長這般大,還從未見過有誰的臉皮能比犀牛厚。裴行之,你是第一個。”

男人聞言,笑得毫不要臉,“汐兒謬贊,本王榮幸之至。

慕汐不欲與裴行之多說,他在這裏一刻,她便一刻不能安心,她指着門口,寒聲道:“出去。”

見她橫了眉,俨然一副勢死不從的模樣,裴行之霎時間只覺得怒火中燒,非但沒轉身出去,反一步步靠了過去,神色亦愈發陰鸷冷酷,“本王不出去,你又能如何?今晚本王偏就在這睡下了。”

眼瞧着他一步步上前,慕汐只覺駭懼不已,然面上她卻仍維持着冷靜,見他不肯止住,她當即拔下發上的簪子抵在喉嚨處,神色決然:“你若不退,我便血濺當場。”

裴行之早料到她會有這招,心下也不驚慌,只佯裝停下靠着床沿,望着她笑裏藏刀,“好啊!屆時我必定準備兩副用金絲楠木做的棺椁,一副給我們家阿汐,一副送給謝妩。”

男人笑得陰寒,猶似地獄裏爬上的惡魔,見了她,便一定要把她往下拽。

她從前怎麽沒瞧出裴行之是這樣令人惡心至極的人?

慕汐眼底似泣了血,她目眦盡裂地瞪着他。半晌,她閉了眸,那抵在喉嚨的手緩緩松開,簪子應聲而落。

她不是沒想過有這麽一天,只是心底隐隐還抱着其他期望,希望她不曾錯看他,希望這個為百姓着想的人對她還存有一絲柔軟。

可慕汐忘了,眼前的男人久居上位,他能從波詭雲谲的朝堂裏殺出一條血路,那是因為他也踩過千人血、踏過萬人骨。

所謂為百姓着想,亦不過是想守住那無上的權利和富貴。久居上位之人,又怎可能心地純善?

她這般技倆,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裴行之見狀,迅速俯身拿起簪子丢到了角落。他坐到她身旁,眼神熾熱地撫上她的臉頰、脖頸......

男人摁着她的肩,把她放至榻上。

重新觸及了這一身的柔軟,裴行之抑制不住身上的火熱,只由得它在體內亂蹿。

慕汐不願瞧他,撇過臉,冷冷啓唇:“我當初便該讓你死在珺山上。”

她這話音方落,那欲解開衣領的手微頓,然不過兩秒,裴行之繼續手上的動作,俯下身貼在她耳邊輕笑:“汐兒不必拿這話壓派本王。你這般良善,縱是預知了今日之事,也定會救本王,因為你見不得硝煙四起,見不得百姓流離失所。”

溫熱的呼吸蹿進耳朵,惹得她想旁邊一側。然裴行之卻不讓她躲,撐着雙手将她禁锢在方寸間。

他此言深深刺痛了慕汐。

明明她自己也身在煉獄,為何還見不得這人生疾苦?

是這該死的慈悲心在作祟麽?

真是諷刺!

身上的火熱已壓制到了極點,裴行之立刻便褪去所有。他初經人事,力道或許會有些把控不住,可現下他也顧不得什麽了,便垂首軟了語氣與她道:“若是疼,你便說出來了,本王盡量輕些。”

面前人卻立刻撇過臉,不欲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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