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解救(2)

第052章 解救(2)

花月坊行事向來詭谲, 論身手自比不上玉鋒門,可論各種見不得人的手段,卻占得幾許上風。

眼下已無法思索花月坊是怎般救下的傅昀遠, 她心感好奇的是,當初說要攀附玉鋒門的公子, 竟又回頭去倚靠了這位宰相大人。

“你們一個個的,都心懷鬼胎,對本相不臣不忠……”傅昀遠笑意盎然地一指沈欽, 再指了指她身旁男子, 猶如笑裏藏刀般微凝眉眼。

“老夫還真是養了一堆的白眼狼……”

“你們莫非以為, 今晚入了相府,還能安然而退?”言此微頓,傅昀遠倏然大笑, “陛下早已派遣皇城司步下天羅地網,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明争暗鬥了數些年,為擒一個葉清殊,那小皇帝竟能與這佞臣和解……

這些人是有多怕葉氏……沈夜雪輕然一松手,随之上前一步,儀态閑适地回望着衆人, 丹唇徐緩上勾。

罕見昔日的花魁娘子窮途末路成這模樣, 韻瑤諷笑了幾聲,末了不忘再向大人恭維上一言:“傅大人高明, 這葉氏餘孽定要誅盡殺絕了才好, 以免再生謀亂,鬧得人心惶惶。”

“若我記得無差, 公子可是投靠了玉鋒門,”淡然回以嗤笑, 沈夜雪轉眸看向面無神色的沈欽,盈盈柔笑了起,“這靠山還未靠熱乎,怎又回首去為傅大人當牛做馬了?”

許久未道這冷嘲熱諷的應對之言,她都快忘卻了,忘了舊時在花月坊中是如何忍受着不得安生之日。

與一群姑娘争着寵,還要謹言慎行,日日臨危履冰,如臨深淵……她再不願憶起不堪回首之往。

沈欽聞言微凜着深眸,一身肅冷,對她的挑釁欲語還休,眸色逐漸黯淡:“叛臣葉确麟之子必除之。當年葉确麟作亂天下,為傅大人與陛下的心腹大患。”

“如此兇叛賊子,花月坊代為誅滅,義不容辭。”

“花月坊若能将功補過,本相便不追究以往。”見勢冷哼,幽暗目光落至輪椅上,傅昀遠肅聲提點,又像是在向走投無路的二人仁慈作解。

原是老奸巨猾之臣給花月坊抛下了一條救命繩索,順着繩索上爬,便能攀回原先的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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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随着離聲的身世被揭,玉鋒門成為衆矢之的。

公子已然放棄這處高臺,順着風向保命去了。

沈夜雪眉眼一彎,眸光媚然流轉,掩唇啞然失笑。

公子這株牆頭草是越發推誠不飾了,罔顧傅昀遠所言真假,也要聽其一命,為于亂世尋得可安處。

她眯了眯雙眸,極不客氣地再度開口:“公子還真是善于見風使舵,兩面三刀。”

“這話我便不愛聽了。”

公子能忍,立于一側的落香可是忍不了,就算面前是公子難以釋懷之影,其也要為公子道上幾言:“公子曾讓你作為京城花魁數些年,受盡恩寵擁戴。而今你竟這般反咬公子,當真是過河拆橋,忘恩負義!”

“落香,你和她費什麽口舌,直接殺了不就好了……”另一旁飄來嬌媚笑聲,笑語還未飄遠,一瞬寒光便直直襲向清豔皎姿,韻瑤長劍脫鞘,發了狠一般朝其直逼而去。

未想一日竟會與花月坊為敵。

沈夜雪倒也無懼,劍光相抵,霎時接下頻頻襲來的攻勢。

此劍招來勢極其猛烈,不愧是公子培養的嬌花刺客。

她暗暗作想,一人尚可應付,若再加上個落香,她怕是支撐不下。

韻瑤媚眼如絲,妩媚将她觀望,劍影不止,唇角透出微許猖狂:“幾日不見,想不到你竟能這般為護新主出生入死,之前也t未見你為花月坊赴湯蹈火啊。”

話語輕落,又聽此媚影讪笑了幾瞬,沈夜雪忽感一陣冷風刮過,頃刻之間,眼前已無人影。

韻瑤陡然瞪大了雙眼,顫抖着瞥向心口,一把利劍已直紮在心,身子被硬生生地釘上了院牆。

一念驚慌而過,這道風韻美色已殒命于森冷夜色下,徒留令人發顫的死寂。

“你們是何等鼠雀之輩,也敢動她。”

院落一角飄蕩出冷冽之音,字字寒涼入骨,引得亭內幾人不由膽寒。

言語之人,是在旁靜聽許久的離聲。

“韻瑤!”

下意識喊出口時,落香猛然捂唇,睜着一雙撩人心懷的眼眸,瞧着那妩媚身姿已成了一具屍首,汩汩血流仍在滴落而下,恐懼頓時彌漫了開。

趁當下之勢撤逃再适不過,沈夜雪斷然再扯男子雲袖,欲讓玉鋒門斷後,豈料相府已被包圍。

府外皇城司護衛若黑雲壓城般提劍而立,令府邸上下任何一人都逃離不得。

領衛皇城使擡手一揮,高喝一嗓,不計其數的宮城影衛便持劍攻來。

“皇城司奉陛下之命捉拿葉氏殘渣餘孽,給我拿下!”

現下局勢太過不利,縱使身手劍術再高,也不敵如此之多的皇城守衛。

她驀地回眸,見離聲已從地面拾起一把長劍,将她往身側一帶,忽而低聲道。

“阿雪先走,聽話。”

與平素那狂妄無理之語大不相同,他道得輕柔,似乎摻雜了些許懇求之意。

她再次端量而下,才驚覺袍角處正滴滴垂落着鮮血……

他根本撐不了太多時。

若棄他而走,她勉強可保全自身,然他定是要命喪在此。

回天無力,毫無希冀可言。

“你若被擒,必死無疑……”沈夜雪不覺冷笑,如若瞧着此人殒命于該處,她所做的這些,便當真像個笑話,“那我籌謀這一切有何意義?”

眉間柔色未褪一二,離聲執意又回言:“再搭阿雪一命,不值當。”

短兵相接,光刀劍影頓然閃于月色之下,原本沉寂的府院被兵戈相交聲覆蓋。

皇城司護衛持着長槍不住地猛攻,不多時便将二人團團圍住。

她已是極難脫險,不如拼死帶其闖出府牆。

一念之間,兵符再現冷光中,玉鋒門之人紛紛上前抵擋,勢必要救下這一人。

唇角揚起的笑意更甚,想着那一晚欲走入地室時被他所救,沈夜雪釋然作笑:“無礙,反正這命是你撿的。”

“看你這凄慘的模樣,獨自在天牢也撐不了多久……”她一面護這瘋子于身後,一面幾近艱難地擋下道道短兵寒光。

“有一人擋擋災禍……會好上一些。”

此番與以卵擊石無異,她堪堪擋了半刻鐘,便覺力不從心起來。

肩處有刺痛感侵襲,她順勢一瞥,望見肩頭已滲出大片血漬。

身前這道明豔之色極為果斷地揮着銀劍,許是頭一回被女子護下,離聲怔然片刻,驀然低笑。

“阿雪這不顧生死之樣,真是讓我愈發喜愛了。”

生死攸關之刻,這人竟還有閑心道無關癢痛之言……

沈夜雪不作理會,亦懶得計較,直到隸屬玉鋒門的一縷暗影快步靠近,她才止不住地感到心顫。

來者她記得,是于重地林院內遇見的遠風,昨日還為她勸服了門中影衛。

遠風面露難色,默然了瞬息,随後輕聲相告:“陛下已召賀将軍進宮,城門外駐守的五千精兵已撤,眼下宮城內外皆是皇城司的人。”

聞語不自覺一滞,未料想小皇帝在此刻召賀大将軍進了宮,不論是作何緣由,定是為了不讓離聲有可逃之機。

面前之勢十分明朗,傅昀遠與小聖上是要合力除去這位藏匿五年的葉确麟嫡子。

而一切已成敗局。

她只得先撤下玉鋒門,再另擇他路。

“帶玉鋒門撤離,事緩則圓,從長計議。”沈夜雪杏眸一凜,轉念做出抉擇,示意遠風帶領衆玄影迅速退去。

眸中泛起無盡擔憂,遠風猶豫未決:“那沈姑娘和離門主……”

她凜然一哼,順手又擋下一道鋒芒劍光:“他由我顧着,你只需聽命,旁的勿問。”

“撤令!”

而後揚聲高喊,她再望此與無樾年紀相仿的少年,肅然勸告:“再不撤,可是無一生還。”

“屬下領命。”遠風抱拳行禮,舉臂揮下,疾步消逝于深夜雲霧中。

随着玉鋒門撤離終了,她算是徹底聽天由命,洗頸就戮。

手中長劍被打落在地,掉落之音震蕩于府邸樹影間,飄向亭臺。

沈夜雪冷望亭中那不怒自威的身影徐緩走來,老奸巨猾般桀桀作笑。

只見傅昀遠行至幾步之遠處,對這滿身血跡斑駁的男子不屑道:“這麽快就束手就擒,葉确麟的嫡長子也不過如此。”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離聲将字字回得散漫,仿佛随然而語的噓寒問暖,“但可惜,你們本事尚淺,還奈何不了葉府後人。”

“哦?那本相倒好奇了。”

眉目忽地彎起,傅昀遠別有意味地張口回應:“好奇以你現在的身骨,入了天牢,究竟還能撐上幾日。”

似憶起了尤為遙遠之事,這位宰相大人輕撫上長須,為其緩聲描述起了第一謀臣的求死之景。

“當年令尊可是撐了半日,便不堪忍辱,招了所有罪行,懇求着陛下賞賜下一杯鸩酒。”

沈夜雪微不可察般倒吸一口涼氣。

天下人皆知,天牢中的極刑最是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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