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天牢(2)

第054章 天牢(2)

沈夜雪忽而柔聲啓唇, 壓低了語調:“未有陛下之命,他們不會輕舉妄動。”

可她怔然未止之餘,忽聞面前清絕皓影低聲作笑, 笑聲帶着安然自如之意,若對遍體鱗傷滿不在乎。

額間雖滲着細汗, 嗓音也較平日微弱,這具軀體卻像是不屬于他,離聲笑得晏然, 懸着心似驀然放了下。

“都這樣了……為何而笑?”

她大為不解, 擡眸望上那纏着白綢的清眸, 欲從其神色中瞧出些什麽來。

然他容色依舊寡淡,無詞良久,篤然回道。

“阿雪無恙, 天地無懼。”

都自顧不暇了,還擔憂起她的安危來……

這瘋子渾然不知所雲,還真讓人難解其意,她暗忖幾瞬,只感他是真将生死置之度外。

心上顫意未消,沈夜雪又沉默好一陣, 才離了這輕柔懷抱。

想着牢房外還有獄卒盯瞧, 她便理上淡雅繡花裳裙,起身走至牢門處。

着于一身的芙蓉雲鍛裙沾滿了塵埃, 與那人模糊不清的血漬, 她也不以為意,唯感一縷安心。

至少他還活着, 至少當下他還撐着傷勢,還為護她殘喘不已……

隔着牢門遞出幾錠銀子, 沈夜雪嫣然一笑,明白規矩般恭敬低言:“多謝官爺關照,這銀兩還請官爺收下。”

方才見二人情真意切的相擁之景,這女子所道卻非虛言,獄卒故作淡漠地收下銀兩,冷哼道:“都給我盯緊了些,莫讓這二人給迷了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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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牢頭見錢歡喜,瞧此女還懂些規矩,收了銀子便走了遠。

跟于旁側的随侍明了話外之音,留牢門外觀着裏頭清豔姑娘的每一舉,生怕她打着不軌的主意。

既與他們道了和離聲是兩情相悅、私定終身之系,她便要佯裝作态得更真一些,以免讓守牢之人察言觀色出端倪來。

柳嬌花媚地跌坐回男子清懷內,她故作嬌嗔滿面,如若貓兒般往其懷裏鑽着。

她忽地悄聲輕語,話語只容得他一人聽到。

“與我再佯裝親近些,若是不然,我恐是無法待于此處服侍。”

離聲順勢将此姝色再擁懷中,輕撫女子頸後墨發,笑意再度挂上唇角:“阿雪需我……怎般假意作姿?”

“我與那些獄卒相言,說你是我情郎,”沈夜雪一五一十地道來,恐他聽漏了一字,語聲盈盈柔緩,“你身染怪疾,未有我作陪,撐不住幾時。他們才放我來的……”

擁她之人默了瞬息,更為肆無忌憚地攬上纖腰,于她耳畔低笑:“這字字皆是真言,莫非不是?”

這一藏盡情愫之言飄揚入耳,引得耳根隐隐酥癢。

她莫名回想起服下桃夭的那一夜,紅绡帳暖,幾近放縱欲念迷離蕩漾,嬌嬌銷魂于花月雲雨下……

僅想了一霎,t她便止了不切時宜之念,輕咳一聲,掩下絲許抑制不住的羞意:“眼下并非是打趣之時,得想想計策,逃出天牢去。”

“先前的龍騰玉,你藏在了何處?”沈夜雪微凜婉然黛眉,盡管雙頰染着一簇緋紅,卻極為肅穆。

“身上,”他仍作漫不經心淺笑,似有若無般湊得更近了些,趁勢攥住她縷縷羞赧之意,清冷再道,“恰是未被搜着。”

聞言,她不顧所謂授受不親,擡着手便在他錦袍各角翻找起來,連同衣襟深處與雲袖最裏處皆是翻了個遍。

可仍然找尋未果,沈夜雪嘆氣作罷,若真氣惱般微仰雙眸。

“你倒是告知一聲,在衣袍哪一角……”

身前清色又頓了頓,面色從容相道:“貼近心口一處。”

于是待守牢獄卒回首瞧望時,就見着适才這千嬌百媚的姑娘,正極不避嫌般撫摸着囚牢中男子的左胸。

如蔥玉指欲伸入染血素袍中,使得牢外駐守之人看直了眼。

“鬼鬼祟祟的,你們在做什麽呢?”

行遠的牢頭巡牢而回,恰經此地,見着倆牢卒雙目緊盯獄中一角,也随之觀望了上。

誰料取一塊玉石還如此艱辛,竟能讓這些賊眉鼠眼之卒頻頻觀來,她索性一止,倏然嬌笑。

“小女與情郎如膠似漆,難舍難分,自是欲行一些幹柴烈火之事……”

沈夜雪道得尤為羞澀,微低着剪水秋眸,嬌聲為難着:“官爺莫見怪,只是情到深處難自禁,想宣洩些心欲罷了。”

聽得這莺莺柔語,當真是惹人心頭發癢,牢頭眯起冷目,貪念四起:“都死到臨頭了還這般癡雲膩雨,沉溺歡合……我守這牢獄多年,這景致還是頭一回見。”

“便是知活不了幾日了,才想着抵死纏綿的……”眸中輕漾着羞愧漣漪,她再往其懷裏靠上幾分,嬌然央求道,“官爺行行好,莫與他人道了。”

這牢頭不肯放過此般豔福,眯着的眼眸透出奸猾:“小娘子予我何等好處?”

“官爺想讓小女做些什麽?”望這幾名獄卒眉間無不顯露着貪花好色之欲,沈夜雪心下了然。

此天牢的牢衛不過如此,終究難逃美色所惑。

那她就繞着彎地吊上這群男子的心,這般在牢中也有些照應,說不定還對她言聽計從……

“待伺候完你的小情郎,再來伺候小爺我……和其餘幾位弟兄。”牢頭邊道邊陰笑着,意有所指般輕問。

“小娘子可聽得明白?”

世間男子大多為好色之徒,拜倒女色裙下,醉生夢死,甘之如饴。

這也是為何,公子專設花月坊來收攬情報,行刺殺之舉。

沈夜雪勾唇輕淺一笑,刻意曲解話意:“小女自當明白,晚些時候再來為各位爺揉肩捶腿。”

“小娘子明知我指的伺候是何意,何必裝聾賣傻,”牢頭卻經不住這番惑誘,饑渴難耐地蹙緊了眉,微怒着,“姑娘若不願,這牢獄內便順不得姑娘的意。”

走于牢門前伸指輕扯其袖擺,她喃喃低語,無辜地眨着水眸,眼波流盼,勾人心魄。

“小女願的,是官爺未聽出話中的牡丹花下之意,誤會小女了。”

這牢頭像是被安撫了下,面上愠怒稍作緩和:“最好是這樣,別給我耍花招!”

“你們都看緊了,待他們完事,就來喊小爺我。”凜然眸光掠過兩名牢衛,牢頭一瞥眼前嬌姝,萬般驚鴻婉媚,吞了口唾沫,回以壞笑。

“若讓她依從了,個個都有份。”

“謝牢頭恩賞。”趕忙抱拳行上一禮,二位獄卒喜形于色,恭送着牢頭巡訪而走。

這弦外之音就算再愚笨之人也能聽出。

牢頭是讓牢道內的侍衛莫将她虧待,沈夜雪垂目望向被置于牢邊的一碗湯粥,目光不易察覺地一暗。

離聲被押入天牢後,受下種種牢刑,雙手被縛,還被鎖困至那一隅之地,定是滴水未進。

将這清湯寡水的湯粥放于此處,便是存心不讓他飲上一口湯水。

這些獄卒坐觀嘲弄,對他無疑是莫大的羞辱。

蹲身拾起粥碗,極是委屈地看向面前牢衛,她輕然啓唇:“我那小情郎入了牢中還未進食,這湯粥已涼,二位官爺可否換些熱乎的來?”

“順便再端些菜肴來,若是有羹肉,便再好不過。”

牢頭已然放了話,他們不敢不從,若惹上她不悅,便令大夥皆好受不得。

“你去!”其中一侍衛頗為不耐,眼神示意着身旁随侍,威嚴道,“我在這盯着。”

另一人極不情願地接過粥碗,怒瞪回一眼,随後聽從着其語朝明光處走去:“我去就我去。若出了事,牢頭唯你是問!”

縱使再不樂意,手下之人也不敢違抗牢頭吩咐,沈夜雪莞爾一笑,眼見着牢卒個個為她所用,暗自心生快意。

這瘋子可真要謝上她幾回,此番若非她在,他定連如何殒命的都不知。

未過多時,那獄卒折返而來,手中端着碗熱騰的湯粥與幾盤佳肴,順着牢柱間的空隙遞入其內。

“還不快用膳!”獄卒性急,浮躁地瞥向牢內輕笑不語的男子,狠厲般回言,“姑娘再這麽拖着時辰,可莫怪我們在你那情郎身上……多紮上幾刀。”

“官爺安心,小女向來都是百依百順的,定将各位爺伺候得服服帖帖。”沈夜雪揚眉燦笑,端上碗盤,轉身緩步行向倚坐在地的清影。

“只是官爺一直瞧着,小女實在不自在,還煩請官爺……”

“走走走,就讓這對亡命鴛鴦再多告個別。”侍衛未聽她語畢,決然打斷其言,一揮手,讓旁側之人莫作打攪。

另一随侍躊躇不決,但仍是跟了上:“可是牢頭說……”

至此整間牢房便安靜了下,唯剩她與這傷勢慘重之影。

從袖中取出一枚銀針,她小心翼翼地一一驗過,才淺放下心,将湯勺緩然遞至其唇邊。

“湯粥未被下毒,你喝一些。”

眸前清逸身影順從俯首飲下湯粥,她忽覺此人乖巧時還是挺讨人歡心,正作想着,便見離聲清眉緊鎖,瞬時凝滞了住。

“燙。”

他僅言了一字,面無神色地撇了撇頭,就不欲再食上一口。

極其謹慎地再觸向碗壁,沈夜雪不由心生困惑。

多大年紀的人了,怎會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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