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雪恨(1)

第059章 雪恨(1)

“來見阿雪的, 不知為何事而來。”

回眸看向一側的豔麗,他又将語調放柔,眼底湧過細微詫色。

瞧此瘋子複明後心緒極佳, 亦跟着怡然自得了起,沈夜雪立身拍落素裙上的少許塵埃, 唇角倏爾一彎:“我随阿聲去瞧瞧便知。”

随着離聲端然沿着廊道走至大殿,她淡然望去,金階之下已然跪拜着大将軍賀檩, 以及其子賀尋安。

腦海中遽然閃過曾于馬車內所應賀尋安之言, 她忽感隐隐不安, 卻為時已晚。

離聲直立于殿上,雖未着龍袍,卻是散着尤為涼寒的凜冽之氣, 如若是與生俱來的陰鸷化作的威嚴。

“此次改朝,賀愛卿功不可沒,有話大可直言t。”

“末将參見陛下,”身為此回救駕的頭等功臣,自是可提出所需之賞,賀檩肅聲開口, 道得穩然, “末将今日攜犬子前來,是為懇請陛下賜一樁婚事。”

這大将軍別的賞賜皆不要, 僅是讨要一道婚旨, 離聲不解更深:“想要何等婚事,愛卿但說無妨。”

賀檩垂首巋然不動, 正聲再道:“此回保駕,末将無需賞賜, 只懇求陛下為犬子與沈姑娘賜一道婚。”

話語言盡之際,殿內是徹底陷入一片冷寂中。

彼時為救離聲,她随口應了賀尋安的荒謬之語,加之賀将軍未曾應允此樁婚事,她便也未放于心上。

不知這賀尋安怎般說服的頑固家父,竟能趁此邀功之時讓賀檩出面讨下婚旨……

沈夜雪小心翼翼地觀望向伫立于身前的凜姿,瞧不清其思緒,只覺他那清冷至深的眸色就此一沉。

“陛下許是不知,犬子對沈姑娘情有獨鐘,二人早已芳心暗許,托付終身,望陛下成全。”聽陛下半晌未回語,賀檩斟酌片晌,肅然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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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聲凝滞了好一陣,淺淡回首,意味不明地将疏冷眸光落于她眼中:“此言可為真?”

她正欲回言,卻被跪拜一旁的賀尋安率先接了話:“沈姑娘應下的每一字皆烙于臣子心上,姑娘莫不是已變了心,将愛慕之心獻于了旁人。”

眼下莊嚴宏偉的宮城大殿中,二位遙不可攀的男子明裏暗裏地将她要挾。

沈夜雪無奈暗自作嘆,盡是無從作答,仿佛作何答語,擺于眼前的皆是死路。

而今這二人的身份太過顯赫,是何人都不可得罪之。

她恭敬一颔首,朝着階下的賀大将軍端莊一拜:“确有此事,大将軍所道自是不假。”

聞言再次微愣,離聲未再回望讨要婚事的二者,直望面前花容玉貌,目色逐漸陰沉。

随即轉回身,他慢條斯理般回應着,眸底深潭中的冷意不減:“賜婚一事不急于一刻,朕會思量。愛卿請回吧。”

“陛下,臣子與沈姑娘當真是……”

賀尋安見他透着萬般不滿,輕咬起牙關,又瞥向這念念不忘的明色,硬着頭皮道。

“朕說了會思慮,你是在替朕做決定?”

聽罷,離聲像是不悅到了極點,居高臨下般冷聲反問,以着帝王的姿态咄咄逼起人來。

賀尋安不予再懇求,沉默霎那,只好言罷:“臣子不敢。”

“微臣管教犬子無方,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對此不敢繼續言談,賀檩倉促叩拜而下,瞧着這位新帝的眼色便帶上犬兒匆匆行退,“婚事再議,微臣暫且告退。”

心底愈發慌亂着,察覺殿內唯留她與這瘋子,沈夜雪莫名緩緩挪步而退,殿外雖有回春之跡,可周遭實在冰寒至極。

離聲平靜作笑,唇畔染上一抹令人發顫的涼意:“沈姑娘留着,都給朕退下……”

聽其一語落下,兩旁的侍從便快步轉身退去,殿門被悠緩關阖,将原本傾照下的日輝擋于外頭,只留有寂冷回蕩于偌大的堂殿上。

欲緩慢為之一一作解,欲将他的怒意漸漸安撫,沈夜雪正想啓唇,一字還未道出,忽覺雙肩被握得生疼,身子随之撞在了一側壁牆。

“你深知我定不會允,還敢來上演這一出?”

離聲凜緊了森冷目光,眼梢輕許泛紅,使出的力道似要将眸中姝色揉碎。

她不免嗤笑,此人竟覺方才這一出是她刻意謀劃,她又如何能神通廣大成這模樣……

愠色頓時布滿眉梢,她擡眸憤然相望,眼睫不由地輕顫:“你覺得賀将軍來求這婚事,是我一手安排?”

深邃雙眸寒意未消,卻又好似已化作了無盡執意與陰戾。

這高處不勝寒的皇位他本不在乎,然而失去她,他似乎一無所有。

離聲驀然一怔,而後傾身将此嬌豔擁了緊,不住地呢喃着:“阿雪,我說過,你是我的……”

“你究竟與誰說的話是真心?”

他容色微暗,似有傾倒不盡的悲楚想無處安放:“我又算什麽……”

如今這天下權勢唯面前之人能予,她便是要擇一地而栖,也會擇這近在咫尺的榮華富貴,又怎會嫁去将軍府尋不痛快……

“我此生所念,只有你能給予,我當然心歸于你,”沈夜雪彎眉淺笑,一字字回得清晰,“阿聲不必猜疑……”

“是嗎……”

口中沉冷低喃,離聲忽地淡笑,雙目被氤氲籠罩,似藏着不為人知的陰霾,“誰要是敢搶阿雪,我讓他悔之無及,讓他看着阿雪與我最是親近。”

俄而,他眸裏有浮光顫動,清寂無瑕的瞳孔沾滿了密布陰雲:“阿雪若真覺着賀尋安更為相配,我就去将他的心挖出來給世人看看,看他究竟對阿雪有幾分愛慕情意……”

她确信這一人所說每一字絕非恐吓亂語。

他從不顧所謂人之常情,只要有了此念頭,便會當真去做下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之舉。

對那賀尋安,一向都是逢場作戲,将軍府确是城中姑娘心馳神往欲嫁入之地,然她的野心不止于此。

沈夜雪自知輕重,若有更佳可高攀之處,她絕不甘願栖宿于他人的威風下。

由着離聲緊擁入懷,溫灼氣息鋪灑至頸窩深處,陰寒沁入骨髓,她和緩無瀾,忍下他帶來的絲絲痛意,故作歡暢般笑道。

“我才不看那小将軍的心,在阿聲這兒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能得天下最高權勢,何故擇選一座将軍府,讓自己困入三綱五常的禮教裏。”

“阿雪想要的,都一一告知我,好不好……”他俯于耳廓邊,以着幾乎只讓她聽得的語聲沉緩相道。

“不要走……”

心神微頓之餘,她聞此話語萦繞在耳,下一霎便有薄唇印于頸間玉肌,引她一顫:“阿雪不要走……”

此人情念一起,不管身處何方,必是要發洩一番的。

可現下身在玉樓金殿內,聖然不可侵犯,她不欲在此雲翻雨覆。

沈夜雪撇過頭,使力推卻,實乃枉費氣力,便輕聲懇求:“此處為議政之所。回寝殿,阿聲回寝殿……”

這一僞君子本就對她所求無度,此前她每每央求,總以讓步告終。

先前如許,方今更甚。

他像是勢必要從她身上讨回些什麽,以寬慰适才的被讨婚之幕。

她似覺卑屈,又覺羞怯,終而不得其法,被一抹白雪皓然之色抵于殿旁一角,清素淺裳層層褪落,冷風灌入衣袖間,令她稍稍冷顫。

如玉男子傾壓而下,她頓感暖意蕩漾,皓腕穿過其雲袖,不自知地将如松腰身攬了緊。

雖言是暖意,但不妨說是灼熱,許是被蠱惑了住,沈夜雪鬼迷心竅般柔婉依從,灼息紊亂。

她越發覺着自己不再受控,凝心感受着男子氣息逐步急促,瘋了似的将她索取。

他根本就是一不聽勸的放肆之人,而她只能任他采撷,別無出路。

“每回都由着我……”離聲忽然低笑,邊吻着懷中皓白頸肌,邊志得意滿道,“阿雪心裏有我。”

話中的冷冽已退散不見,融為一縷柔和将她裹挾,剩下的全然化作貪得無厭。

她良久怔愣,寒涼微風讓她再度往懷中一靠,羞暈滿面:“那……那你現在總該信了吧……”

身前清姿就勢微停,得寸入尺般輕問:“我若說不信,阿雪可會繼續讨好?”

轉念間回不上話,雙頰已是緋色染盡,她淺咬軟唇,羞愧得語無倫次。

才覺離聲是存心氣惱,是為讓她依順服軟……

“你方才是刻意吓唬我?哪有君王這般卑鄙下作的……”沈夜雪擡眸望去,恰逢清然身影正熾灼地朝她瞧看。

“我雖卑劣,阿雪也願挨,我們天造地設……”耳語溫和,帶着極盡低劣之意,離聲戲谑作笑,寒光悠然隐退。

“阿雪覺得我說的可對?”

她不甘後人,直望這滿目陰鸷之影:“我哪願挨着,分明是你……唔……”

宛若丹霞的嬌唇剎時被擒住,後續之言硬生生地被堵于清冽雪松之息裏。

所有意緒似被他抽離而去,全身嬌軟,僅憑着他輕巧擁攬腰肢,才未曾跌落,她軟聲低吟,纖腰似乎要被折斷。

“阿雪不認?”他涼眸一凝,輕斂着漫出眼底的暗沉。

“那我只好再想想,該如何讓阿雪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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