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重遇

第21章 重遇

一場秋雨一場寒, 哪怕沒到秋天,暴雨後氣溫也漸漸涼了起來。

煙火氣的小區人流匆匆,上班的、上學的、送孩子的、買菜的……李崇裕坐在車裏當了許久的旁觀者, 才深吸口氣,推開車門下去。

早上七點, 他在去星途的路上接到池畫的電話,對方聲淚俱下地把阮繪露的命托付給他, 只差沒就地磕頭了。

他昨天氣還沒消,不假思索地拒絕:“我準你假,回去照顧她。”

“可海市銀行融資方案是我全程跟的, 而且現在已經到高鐵站了。早上出門的時候給露露吃了退燒藥,現在應該睡得很死,放心, 不會打擾你的。而且她昨天跟爸媽吵了架,我實在想不到可以請誰照顧她了……”

池畫嘿嘿一笑, “李總,幫幫忙嘛。”

李崇裕:“……”

于是一個小時後, 他就這麽到了阮繪露家樓下。

他送過阮繪露不少次, 卻是第一次走到她家門口。池畫給了房門密碼, 可李崇裕怎麽也下不了手輸入。

她是真放心,把病得神智不清的朋友随便交給一個男人來照料,也不考慮可能存在的風險。現在女生膽子這麽大的?

李崇裕思想鬥争良久,還是撥通了池畫的電話:“要不我請個陪護來看她?”

池畫哽住:“……給你機會你是真不中用啊。”

“你說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高鐵上信號不大好。”上次诋毀了李崇裕後,池畫怎麽看他怎麽覺得虧欠, 琢磨着什麽時候彌補一下,阮繪露就剛好病了。

她看着沒心沒肺, 實則心裏明鏡似的,知道阮繪露昨天那麽狼狽肯定不光是跟家裏吵架的緣故,畢竟李總的車不可能漏雨,她淋成落湯雞,絕對是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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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池畫決定說服他,哪怕是胡說八道。反正露露病着呢,一時半會也不會跟她計較。

“李總,實不相瞞,露露她平時看着乖乖的,一生病德行不大好,請陪護确實不方便。”

李崇裕冷嗤:“請我很方便?”

“——至少咱們不見外對吧。”池畫心裏罵他幾百遍,仍然保持着谄媚語氣,“露露發燒會講胡話,還必須要人陪她聊天那種,我昨晚陪了她一宿呢,黑眼圈都長出來了!但她現在吃了藥很安靜的,你都到門口了,還是不麻煩請陪護了吧?”

電話那頭沒再說什麽,似乎低低“嗯”了聲,信號就斷了。

鄰座韓辛未本來戴着耳機小憩,見她終于挂了電話,擡眼看看白皙臉孔上兩痕烏青,淡淡道:“某些人不是說是因為趕方案才熬夜?”

池畫:“……”

遇上你倆是我的福還是我的孽:)

*

阮繪露睡得迷迷糊糊,聽到密碼鎖被按響的聲音,但是退燒藥實在太厲害,她壓根睜不開眼,翻了個身抱着被子,意識又逐漸模糊起來。

是畫畫嗎?可她不是說今天出差?

還是媽媽?

昨天才吵了架,張女士沒那麽容易低頭,倒是老阮還有些可能。

蛋卷的喵嗚和腳步窸窣同步傳來。這小貓是個膽小鬼,遇到陌生人壓根不會出現,更別說這麽獻媚地喵喵叫了。

卧室門被打開,腳步聲一點點近了,一只手在額頭探了探體溫,骨節分明,不像是女人。

至此阮繪露基本确定來人身份,在那只手将抽離之刻,反手抱住他,委委屈屈地哼唧:“爸爸,我想吃你煮的皮蛋瘦肉粥。”

李崇裕:“……”

這也沒燒了,怎麽還在說胡話?

病來如山倒,阮繪露淋了場雨後免疫系統全線警報,說話悶悶的像撒嬌。而且她鼻子堵了,不然嗅到李崇裕身上的木質香,一定能登時一跳三米高,哪還有要粥喝的份。

李崇裕試圖抽手,阮繪露卻跟無尾熊似的甩也甩不掉,他越是用力,她也貼得越緊,滾燙的身體幾乎要把他腕間的機械表也捂熱,指針踢踏踢踏,應上她心跳的節拍。

“松手。”他無奈開口。

“我不。”阮繪露真是病糊塗了,小臉紅撲撲的,蜷曲的卷發貼在頰側,像個洋娃娃,“我好不容易生次病,還不能任性點嗎。”

“可你不松手,我怎麽去給你煮皮蛋瘦肉粥?”實在對不起老阮,他不得不領受爸爸這個身份。

“唔。”小無尾熊稍微通情達理了一點,松開了他的手臂,可食指仍勾着他小指,拉鈎似的,“那你去了要回來。”

似有春風拂過他平湖般的眼底,李崇裕不置可否,只拍了拍她的額頭。豈料這個舉動并不令病患滿意,阮繪露反悔,把他府綢襯衫抓得皺巴巴,李崇裕不得不再矮下身哄她:“怎麽了?”

“你沒答應我回來!”她委屈得很,“我生病那麽可憐,你都不心疼我——”

“好,我陪你。”

阮繪露知道自己說胡話是這個樣子嗎?鼻尖也紅了,活脫脫像只小兔子。

李崇裕不算是個有耐心的人,但人已經在這了,想走也走不掉,索性讓她瘋個夠,玩累了才能消停。

“還是爸爸好。”阮繪露小孩子似的,一陣晴一陣雨,上秒還在鬧,下一秒又被哄得服服帖帖,“媽媽昨天又說我了,她從來都不體會我的感受,之前為了保研,我刷績點好辛苦,半夜起來上廁所暈在寝室地板上,好半天又自己爬起來……她說我缺乏鍛煉……”

說到傷心處,鼻尖一酸,眼淚也不受控地流下來。阮繪露想吸溜鼻子,但鼻子塞住了,她差點喘不上氣,咳嗽兩聲。

李崇裕将她扶起來拍了拍背,心裏一緊:“後來呢?”

“後來她也沒給我道歉!她說中國家長的道歉就是喊孩子來吃飯,可是這不值得一個正面道歉嗎?”為圖确認般,她捏了捏李崇裕的胳膊,“爸爸你說對不對?她就是個女暴君!”

“那女暴君昨天又怎麽說你了?”

“她……”她哼唧兩聲,“她說我不會來事,脾氣不夠好。我要是脾氣真不好,早當面把秦西華幹的龌龊事都抖個幹淨,我媽是沒見過池畫,她那才算脾氣不好呢。”

“早該這樣了。”李崇裕話音淡淡。

“t是嗎?”

“嗯。”他把她放平,又拉上被子。

“好吧。”她側身,把頭埋進枕頭裏,仍然拉着他的手,只是貼得更深些。似有若無的柔軟托着他的手臂,當李崇裕反應過來那是什麽時,腦子裏登時警鈴大作。

“阮繪露。”他肅聲,“松手。”

“我不要!”病人哪有道理可講,她還當自己是小女孩,貪戀一時的父愛,百無禁忌地撒嬌,“除非……”

“什麽?”

“除非你親我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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