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重遇
第29章 重遇
他很滿意地捉見阮繪露整個人僵了片刻。
“你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她幹巴巴地試圖自救, “那我自己打車回去好了。”
“你是不是沒留意來的路上花了多長時間?”李崇裕好心提醒。
這類戶外運動基地一般都遠離城區,鷺城又是平坦的臨海,要找到山地, 近郊都得開車一兩個小時。
阮繪露不信邪,拿起手機點開打車app, 剛搜索了路線,車費跳出來, 高昂得令人咋舌。
一個女生夜間搭車兩小時,還是穿過山地地區,這幾個詞排列組合, 就足以讓阮繪露腦補出一部驚悚片。
她悻悻地放棄,惱羞成怒下,進而質問起來:“這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嗎?李總, 我竟然真信了你說沒有約會經驗的鬼話。”
分明是手段娴熟的慣犯,把她拉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害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李崇裕笑了, 笑意很寡淡, 卻是她難得能如此清晰捕捉到的瞬間, 很可惜,跟言情小說和偶像劇的橋段不一樣,此情此景阮繪露想不到“你笑起來其實很好看”這種話,她只覺得毛骨悚然:看吧,他果然蓄謀已久!
蓄謀已久的某人便帶着幾分玩味的口吻反诘:“如此說來,我的目的是什麽?”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那肯定是——”阮繪露不肯說了,剝殼荔枝般的小臉慢慢漲紅, 最後語焉不詳地認輸,“反正男人腦子裏就那點東西!”
“是麽。”他不置可否,再抿了一口紅酒後從容買單,動作極盡矜貴,而阮繪露目睹一切,腦袋裏蹦出的第一個想法是:完了,他是真不打算回去。
也不知道有錢人是個什麽情調,荒山野嶺的戶外運動基地附近竟然有媲美度假莊園的高檔酒店。李崇裕路過他們停車的地方,還繞道去車上取了東西,阮繪露一邊等他,一邊聲嘶力竭地在微信向池畫求救。
池畫聽說李崇裕回車上拿東西,樂了:你想想,春宵良夜,要準備什麽?他別是拿套去了吧。
阮繪露未經人事,看看小說漫畫可以,哪裏想過把這些虎狼之詞往自己身上放,被池畫的話吓得心神不寧,跟着李崇裕在前臺辦入住的時候,不敢再心疼五星級酒店高昂的費用,連忙推上自己的身份證:“開兩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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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臺抱歉地回複:“不好意思女士,我們這裏t入住要會員名額的。”
阮繪露:……
你們有錢人能自己單獨一個星球嗎。
那頭李崇裕業已辦好入住手續,行雲流水地在信用卡賬單上簽名,擡頭看到灰撲撲的阮繪露,投來一個很善意的目光,仿佛在問“怎麽了”。
舉手投足,無不印證阮繪露對他情場老手的猜想。
“李崇裕,你既然有名額,能不能幫我另外單開一間?”她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下定決心,可憐巴巴開口,“費用我自己掏。”
“你都說了男人腦子裏就那點東西,我還單獨給你開一間房做什麽?”
阮繪露被噎得沒話講,好半天憋出一句:“違背婦女意願是強制猥亵!”
法制咖預備役無意理會,徑直步入電梯,阮繪露想了想,亦步亦趨地跟上。
他拎着一個公文包,很薄,放不下多少東西。但同時它又像多啦A夢的百寶袋,裝滿了她的恐懼,還有他的欲望。
阮繪露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狹小的電梯廂內回蕩,她後知後覺地求饒:“李崇裕,最近我們相處是比較親密,我對你的印象也不壞,但不等同于我能接受再進一步的接觸,我希望你可以——”
他回身來,連同鋒利的目光一并而至,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話音被吞回肚裏去。
“可以什麽?”
“尊、尊重我。”
時間可怖地靜止了。電梯沒有抵達樓層,電梯內也沒有其他的雜音,只有他們的對視,兩道目光不聲不響卻又暧昧地交纏着,如同某種親昵又禁忌的儀式。
阮繪露吓得快要忘了呼吸,索性垂下腦袋,再不跟他進行眼風的博弈。
“叮——”電梯抵達。
好像有誰松了口氣。
“套房很大,你睡卧室,我不會打擾你。”
她再擡頭時,李崇裕已長腿跨出梯廂。阮繪露如釋重負,趕在電梯門關閉之前跟上,看他停了一瞬,腳程急忙剎住,險些撞到前面男人身上。
李崇裕捺下笑意睨她,補充的聲音很輕:“還有,這家酒店的會員是韓辛未的,我第一次來。”
“……第一次?”他是在解釋什麽嗎?
果然如李崇裕所言,套房內好幾個廳,沙發大得可以睡兩三個人,卧室連着一間盥洗室,卧室外也有一處,區別在于裏面的浴室帶浴缸,大落地窗外是朦胧的山景,而外廳的浴室只能簡單淋浴,卻也足夠應付一夜起居需要。
李崇裕從包裏掏出一臺電腦,進了書房就開始加班,阮繪露躲進卧室裏,栽入兩米大床,跟池畫彙報情況。
互不打擾的姿态。
池畫聽了大跌眼鏡:就這?
阮繪露蹙眉:那不然呢?
【是不是你話說得太絕了?他不會打算就這麽一直晾着你吧】
【這有什麽不好的,我安全了】
【阮繪露,你可真是個笨蛋】
一個男人徹徹底底把她放在一邊,專心處理工作,這還不足夠災難嗎?況且他們還處在多巴胺和荷爾蒙急劇分泌時期,池畫急得抓耳撓腮,只推斷出一個可能性:“他不會真不行吧?”
屏幕這頭的阮繪露也沉默了,輕輕拉開房門,遠遠眺向李崇裕。他神色平靜地開着電話會議,一邊講一邊調整着什麽,指尖觸過鍵盤,落下輕盈的、深灰色的影。
【池小畫你有空真該清一清你的腦子!】
【不是姐們,我可為你未來幸福考慮诶】
阮繪露決意不再理她,手機扔到一旁,埋在雲朵般的被子中打了個滾。她躺着仰頭看向天花板,池畫的話蛇一般沿着大腦的縫隙鑽進來——雖然女性的魅力不能與男性的反應挂鈎,但李崇裕徹徹底底把她撇在一邊,這又算個什麽事?
他對她不感興趣?還是聽了自己的話有點生氣,索性連表面功夫的照拂都不做,當她是個透明人?
話又說回來,上次她生病才是最不設防的時候,李崇裕除了照顧她什麽也沒做,最親密的動作也不過是他臨走前以額相抵試了體溫。
一直以來,李崇裕連觸碰都十分克制,也就今天的蹦極,才算是有了實質的肢體接觸。
阮繪露呼吸一窒,腦子裏閃過一個非常危險的想法。
*
李崇裕對完ai小鹿和金越投資助手的需求設計,正好聽見阮繪裏那頭卧室開門的聲響。她剛洗完澡,頭發半幹披散在肩頭,身上裹着浴袍,拿了客廳裏的電話撥給前臺:
“您好,麻煩您送一套睡衣上來,女士的……男士的需要嗎?”她擡眼看了看李崇裕的方向,像是有些心虛,很快收回目光,“我問一下。”
卧室內有分機,她故意跑出來撥電話,意圖欲蓋彌彰。
李崇裕沒說什麽,依舊處理手上的工作。阮繪露往他的方向觀察片刻,壯了膽,揚聲喚他:“诶,你要睡衣嗎?”
只看對面人搖了搖頭,阮繪露洩氣,跟前臺說明後挂了電話,倒了杯牛奶熱來喝,又想起手機還在卧室裏,端着牛奶杯進去取。
她穿花蝴蝶似的飛來飛去,浴袍下擺搖曳,隐約露出大腿光潔的肌膚,連同橙花入浴劑的香味一并灌入鼻腔,縱是刻意,目的也确實達到了。
心亂之餘,李崇裕無意敲錯了代碼,運行時滿屏錯誤警告,他深吸一口氣,停下工作,擡眼時,正好撞見她霧蒙蒙的眸子。
阮繪露眨眨眼:“怎麽了?”
“……”李崇裕默了瞬霎,眼皮一掀又回到屏幕上排除bug,話音冷冷清清,“你還是幫我給前臺說一聲,也送套睡衣上來吧。”
“噢,好。”阮繪露暗暗吐槽一句麻煩,乖巧地再度撥通電話。五星級前臺的服務态度毋庸置疑,聽到要求後還問了一句是否需要助眠香薰眼罩等物品。
她一一謝絕,站在水吧旁抿牛奶,飛快地跟池畫吐槽:沒用!他連看都不看我。
池畫回複:不應該啊,小說裏要這麽寫男女主的感情發展我得罵死作者!
阮繪露:所以我就說我的猜測很有道理,他就是個騙婚gay!
池畫:……
一想起韓辛未信誓旦旦地說李崇裕暗戀阮繪露快十年,在美國讀書不惜掩藏色相守身如玉,再看阮繪露這句話就覺得莫名的唏噓。
半小時前她們打賭,如果阮繪露這樣李崇裕還能坐懷不亂,要麽證明他不行,要麽證明他壓根不喜歡女人。
前者很有說服力,畢竟李崇裕大費周章換來共處一室的機會,結果到了這個節骨眼反而矜持起來,這與他前期行為動機相悖,非常不合乎邏輯。
至于後者,池畫提出了異議:李崇裕要真是騙婚gay,不是有現成的宋蘊珠等着嫁給他,何必招惹阮繪露?
阮繪露言之鑿鑿:笨,富家千金和我這樣的平頭老百姓,哪個比較好糊弄?要真東窗事發,李家宋家的生意都做不來了。
池畫無奈之下出了個馊主意,于是就有了阮繪露裹着浴袍毫不避諱地進進出出這番景象。畢竟所謂溫香軟玉,也得是看得見、摸得着的,才讓人血脈贲張。
結果阮繪露晃悠了好幾圈,李崇裕愣是沒有擡頭看過她一眼。池畫都懵圈了,再聯想到韓辛未策劃的約會計劃,這得是多大的一步棋,連韓辛未都騙住了?
客房服務的東西送到了,阮繪露也喝完了牛奶。她小心地将那套男士睡衣捧在懷裏,為了和池畫打賭的500塊錢,最後一試。
套房的辦公區域是半開放的,一道拱門後是胡桃木辦公桌,大大的落地窗弧形環繞着,若不是那點暖黃色的燈光,看上去就像星途辦公室一樣不帶溫度。
阮繪露看他神色認真,靠在門框前良久才出聲問:“那個,睡衣送到了,給你放在哪裏?”
李崇裕頭也不擡:“桌上吧。”
“……哦。”阮繪露心頭掃過一隙淡淡的失落,連自己都說不上在惋惜什麽。
室內拖鞋輕飄飄地踩在短絨地毯上,壓根沒有半點聲響,就像此刻李崇裕的神色并未因她的蓄意引誘泛起半點水花。阮繪露洩氣地錯開目光,只規規矩矩地把睡衣放在指定地點,但如果她再湊近一點,便能發現男人眼底澎湃的欲.望。
狩獵者擅長僞飾,只待獵物卸下防備靠近,再一擊致命。阮繪露剛把衣物放下,腰際便被人環過,施力一帶,整個人跌進那個又熟悉又危險的懷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