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遇你

第47章 遇你

“我向上面請示了, 現在确實不好以文物專項資金撥款,但如果用幫扶的名義,有一個特許項目名額還可以争取一下, 你這個思路倒是很不錯。”

“多謝你了,什麽時候賞光吃個飯?”

“這麽客氣, 你還是我記憶中那個姚娅麽?”呂蓉的笑聲傳來,“這麽多年不見, 項目到我這裏了你還不好意思開口。再說了,這也是好事,我等着你做好了, 回頭寫進年度總結呢。”

姚娅站在窗前接電話,清冷的臉上浮出些許笑意。當年比她還略低一級的呂蓉,眼下已然是市文物局的一把手, 雖然多年沒聯系,但人還是很熱情, 姚娅心裏松了口氣。

“那就借我們呂局吉言了。”

“說這些。”呂蓉聲音頓了頓,再開口時, 分明有幾分小心, “對了, 你聽說了嗎?趙康又要提了。”

“挺好的,他還年輕,前程遠大。”

“這一提就是廳級了。”呂蓉感慨,“其實,要不是當年的事情,本來該是你……”

姚娅神色自若, “時也命也,不提也罷。”

“我只是覺得你可惜。”

門被叩響兩聲, 姚娅恰好借機挂了電話。稍舒口氣後,她坐回辦公桌後,揚聲:“進。”

阮繪露披着半身咖啡漬就進來了,有些狼狽,滑稽得可愛。姚娅瞥了她一眼,便低頭看資料去了:“什麽事?”

“姚總,我還是想跟澄陽縣的項目。”她走到姚娅辦公桌前,意識到自己身上的污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臉上顯出些局促來,“第一我更熟悉這個項目,第二田文文她也有其他工作安排,現在的負荷對她來說太重了……”

“是田文文跟你說的嗎?”

“不是,我推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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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是覺得無法負擔,會自己告訴我,不用你開口。”她頭也不擡,“還有什麽問題嗎?”

此話一出,逐客意味明顯。

連許季青也說過,姚娅心思不好猜,一旦決定的事情很難變動,跟她相處最好的方法就是順從,但現在看來,阮繪露反倒一直觸她逆鱗。

所以澄陽縣的項目自然而然被拿走,不用事先通知,就把她的成果讓給別人,只是田文文對此并不買賬,甚至覺得這是個燙手山芋。

但這樣做未免太不明智,下屬互生怨怼,上位者也不一定好辦,況且識璞成立了這樣多年,老員工也不少,如果姚娅是個恣意胡來的領導,也經營不到今天的規模。

想到這,阮繪露定了定神,拉開椅子坐下,不再顧慮自己眼下的不堪,神色認真地與她談判:“姚總,這個項目從前期了解情況到現在拟定方案全程是我跟進,很多細節田文文中途接手未必清楚,更何況您這樣做不公平,對我來說如此,對田文文來說如此。”

數分鐘前洗手間的對話如萦在耳,阮繪露深吸口氣,像下定了決心,“您繞開我的行為,像是從私心考慮,但卻沒有考慮田文文,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如果要公私分明,您不該因為李崇裕的事情半路把我踢出項目,如果要綜合因素考慮,也該顧慮到給田文文造成的損失。”

話音落地,彼此長久地沉默着。姚娅合上t文件冊,看向她:“說完了?”

“完了。”

冷豔的女人彎了彎唇角,笑得十足玩味,“只有象牙塔裏的小朋友才談公平,進了社會和職場,我們只談效率。不過你确實說服了我,比起田文文,你在這個項目上的産出比要高得多。”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聽了什麽風言風語才跑來找我的,但我可以明确跟你說,田文文情緒不好絕不是因為什麽個人私生活受影響,而是因為今天開完會後,需要有人到澄陽縣協助展陳工作,為期一個月。”

她難得綻開笑容,“恭喜你,現在你替自己争取到了這個機會。”

*

阮繪露跟姚娅前後到企劃部辦公室,姚娅向衆人宣布了剛剛談判的結果。一直伏案的田文文錯愕擡頭,姚娅為讓她确信,特意補了句:“是阮繪露主動請纓。”

阮繪露點點頭,回到座位上。暖融融的秋陽鋪滿她的辦公桌,帶着一點點桂花香。阮繪露盯着看了好一會兒,第一次覺得鷺城的陽光如此美好。

啓程時間還有一周,在這之前阮繪露需要把其他工作交接好,去了澄陽縣就得全心全意投入這個項目。

可對她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剛剛在姚娅辦公室領下軍令狀後,姚娅難得叮囑了一句,異地是個考驗,要好好跟對方溝通。

阮繪露拿起手機又放下,點開李崇裕的聊天窗口又退出,實在拿不準,以他的脾氣,會不會覺得這是姚娅在刁難?

正出神時,有人遞來兩枚焦糖曲奇,她看去,是田文文。

經過許季青的開導,田文文情緒平穩了不少,或許是因為要跟阮繪露談和,臉色有些紅。她開口,說的話和語氣南轅北轍:“那個……對不起,也謝謝你。”

原來嘴硬的樣子這麽明顯,阮繪露想起那些流言,打量她,半晌笑了:“所以你真是因為不想去澄陽才哭的?”

“……嗯。”田文文臉色漲得更紅,“也不知道怎麽就傳說我跟男友家長見面黃了,見面是因為出差推遲了一天,但是他爸媽都很理解,也很支持我的工作。”

她不慣于說自己的瑣事,難為情之下,把餅幹往阮繪露那側推了推,就匆匆離開:“我也不想平白無故摘別人的勞動成果,還怕你因此不高興……總之,謝謝你。”

阮繪露看了看那兩枚小餅幹,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咖啡印,不自覺舒了眉眼。

兩個都是她的勳章,一個致勇敢,另一個致自我。

下班前二十分鐘,李崇裕離開辦公室,在前臺取了Janice代為照看的曼塔玫瑰。這捧花清晨才從兩千多米的雲貴高原摘下,淺灰紫花瓣上還綴有水珠,而它即将要見證屬于主人的神聖時刻。

李崇裕将花束放在副駕,定制的Graff鑽戒卻是權衡數度,最後放入風衣外套中,只待時機合适,便能趁手拿出。

從象征夢始之地的曼塔玫瑰,到梨形切割的promise鑽戒,一起一止,是從一而終,從初戀到隽永。在這個風和日麗的晚秋,它們和他一并期待着,等他真正地圓夢。

韓辛未循循善誘的教導他沒聽進去多少,偏生提到求婚儀式聽得認真。他想,前回是太倉促了些,阮繪露需要一個儀式,那就給她一個儀式;她不想辭職,不想為他和母親之間的過往買單,那就由她去。

他以為自己下定了決心,卻在看見阮繪露的一剎開始動搖——

這場幻夢的女主角,狼狽地被咖啡潑了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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