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遇你
第52章 遇你
她們太熟悉了, 阮繪露一下識破她的激将法:“你越這麽說,我越不找李崇裕。”
“不敢是吧?”池畫冷笑,“露露, 我真是你肚子裏蛔蟲。”
“哪裏是不敢了……”合上戒指盒,把它放進抽屜深處鎖好, 阮繪露還是上了當,“你要不要賭點什麽?”
“切, 你又慫又愛賴賬,我才不跟你賭。”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阮繪露咬咬牙,扔下一句狠話:“池小畫你等着!”
她在那頭咯咯笑:“好啊, 靜候佳音!”
阮繪露一鼓作氣找到李崇裕的號碼,閉着眼點了撥號鍵。
大不了……大不了跟他說考慮之後還是覺得不合适,有什麽難開口的?
她自認已做足了心理建設, 可聽到那把熟悉嗓音在耳邊響起時,防線還是不擊自潰。
“包找回來了?”
李崇裕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 但阮繪露莫名有些鼻酸。她甕裏甕氣“嗯”了聲:“謝謝你啊。”
“謝什麽,東西真丢了我要叫你賠的。”
她一下從情緒裏抽離, 不可置信地拔高聲音:“你這麽摳!”
電話那頭傳來兩聲低笑, 磁性得剛剛好, 撩撥着她的心弦。半晌,李崇裕說:“要是真丢了,再買就是。我說過,你能把我買破産也算一種本事,忘了?”
“可畢竟不是那一枚了。”那是她失而複得的真心,命運不是每次都會如此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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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這個了。要不是出了事, 這麽長時間,你都不會給我打電話麽?”
他聲音有些啞, 卻無端很迷人。阮繪露到這會兒才願意承認,池畫說得對,她還是喜歡李崇裕,還是貪戀這個夢,不願意徹底醒來。
她想了想,嘟囔道:“你不也沒給我打。”
“那是因為我在生氣。”
“你?生氣?”
“我不能生氣嗎?”李崇裕想,大約是太縱着她了,竟然霸道到連生氣的權利都要剝奪。于是他肅了聲,好像真的惱怒一般,“阮繪露,你自己想想,我憑什麽不能生氣?”
兩次拒絕求婚,逃也似的離開鷺城後音訊全無,出了事藏着掖着不說,壓根不把他這個男朋友當回事。
阮繪露咽了口唾沫,在心底細數一遍自己的罪行後,含糊認錯:“對不起。”
“你說什麽?聽不清。”
“我說對不起嘛!”她拉長聲音又重複一遍,像和胡伯說話那樣,開啓長者關懷模式,“所以李崇裕,你真是因為生氣不找我?”
“一半一半。”說話時,李崇裕還在看運行報告,眼睛有些酸澀,他停下按了按睛明穴,“星途兩個大項目都到了關鍵時期,确實有些忙。”
“哦。”阮繪露隔空點了個頭,“我也挺忙的。”
“看得出來。”
阮繪露知道他潛臺詞是說自己不主動找他,沒有搭話。
“不知道阮老師有多忙,下周有沒有空拔冗見我一面?”
“你要過來?!”阮繪露根本抑制不住喜悅。
“大概周四周五,如果現在手上的工作能處理完,會早一點。”李崇裕被她的反應逗笑,“陪你過周末。”
其實他已經許久沒有過周末了,抓着技術組沒日沒夜地忙,有時候何一帆他們還能下班休息,李崇裕卻好幾天沒睡過一次整覺。
只是為了這句輕飄飄的“陪你過周末”。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勉為其難抽空陪陪你吧。”其實蝴蝶全都撲着翅膀飛出心窗,但她偏要在嘴上較勁,“可以帶你吃吃澄陽的小吃,這兒有種手擀面特別香,還有牛腩煲……”
人還沒來,下周也還有好幾天,阮繪露已經迫不及待開始規劃。其實自欺欺人是很難的,她再怎麽費力築起心牆,被李崇裕春風化雨這樣一拂,幾乎坍塌殆盡。
她絮絮叨叨,李崇裕就安靜地聽着,鍵盤聲像心意的鼓點,默契地跟上她話音。
直到那邊有一道聲音傳來:“李總,會議室準備好了。”
“好。”李崇裕應了聲,轉而對她說,“要挂了。”
“嗯……”阮繪露有點舍不得,又亟亟喊,“等一下!”
那頭沒有動靜,但通話并未中斷。
像是想找某種确定性,阮繪露還是問出那個問題:“李崇裕,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這次他并沒有回避,短暫的沉默後,話帶笑意地答複:“等我們見了面,我就告訴你。”
*
周天早上,阮繪露還是在大廳裏蹭網寫方案,順便整理了一下彙報稿件。
雖然是個陰天,但是涼風送爽,山裏空氣又清新,她幹勁十足,效率相當高。在快要給彙報稿收尾時,她才想起為什麽今天感覺格外好。
因為沒有那個煩人精在旁邊大動幹戈地修凳子。
阮繪露站起來,在院子裏逛了兩圈,又到處張望一番,一個人也沒有,靜得可怕。正當她要奇怪胡伯他們去了哪,轉身看見一道黑影攔在跟前,吓得失聲驚叫:“呀!”
“呀!”浩子捏着嗓音,學她的腔調,“鬼鬼祟祟幹什麽?”
“你這人走路不出聲啊?!”真是倒黴。她撫着心口,白他一眼,“別擋道。”
“行。”他撇撇嘴,“有些人真是把好心當成驢肝肺。”
“你哪裏好心了?”
他舉起手裏的塑料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不要我裝自己屋子裏。”
阮繪t露愣住,“這什麽?”
“WiF號擴散器。”小縣城裏這東西并不好買,他一大早逛了好幾家才買到,“真不要?”
“WiFi還有擴散器啊……現在科技真發達。”阮繪露想起昨天說屋子裏信號不好的事情,微微有些臉紅,“謝謝你,多少錢?”
“借你用的。”浩子還是那麽不可一世的樣子,朝她攤開手掌,“鑰匙給我,我幫你安。”
“噢,好。”
阮繪露回到桌前,從電腦包裏找出鑰匙遞過去,心頭莫名軟了一寸:“那個,胡伯呢?”
“陪姚書記看看以前的熟人。”他瞥了眼阮繪露電腦上的東西,眉心虬在一處,“你一天到底在寫什麽?好幾天了還停在這頁。”
“你不懂別亂說!”說到專業處,阮繪露格外認真,“這是要在展陳上使用的解說詞,既要确保專業知識的準确性,又要确保遣詞造句的客觀性,很嚴謹的,需要校對多次。”
浩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話說回來,你們來澄陽到底做什麽項目?我聽大伯說是什麽文物展示,但澄陽這地方,能挖出什麽好東西?”
其實這是很多人都有的困惑,長期以來經濟高速發展,加上各種西方思潮的影響,大部分人對文物的認知非常淺薄,在某些地方,古墓葬失竊、古建築受損的事故并不罕見,所以科普和宣傳歷史文化任重而道遠。
阮繪露第一次細看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并不總是冷漠的,相反,它澄澈而瑩亮,像極了一片亟待開墾的無主之地。她想了想,開口:“澄陽是山區,長期以來是遠離漢族社會的少數民族社群生活地帶,因此留下了非常珍貴的少數民族文化遺産,也許你司空見慣的東西也是學界研究文化交融和變遷的重要憑證,正因此,我們需要給澄陽的文物做展陳,給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産做宣傳。”
她又簡單系統地說了一下本次展覽的分區、主線、展品,看浩子滿頭霧水的樣子,笑了:“你要是感興趣,改天可以好好跟你說。歷史其實很有意思,你可以把它當故事聽,一個曾經發生在你腳下這片土地的故事。”
風吹開她散在肩頭的發絲,露出一對小巧的耳垂,眼睛的曲弧像懸在天上的月亮,迷人卻觸不可及。
他一時有些看住。
“噢喲,難得,難得啊!你倆居然有不吵架的時候。”
胡伯的大嗓門打破了此隅寧靜,浩子也回神來,為自己剛剛所思慚愧不已。他臉有些燙,匆忙拎着東西上樓去。
胡伯來只看到侄子的背影,費解地撓撓頭:“咦,這小子,招呼也不打,見了我就跑。”
阮繪露勾了勾唇,替他解釋:“浩子說幫我裝個WiFi擴散器。”
“那是啥?”
“我也第一次聽。”
早上出門走了不少路,胡伯和姚娅先坐下休息,阮繪露為他們一人倒了一盞茶。他們閑聊着當年姚娅所在村鎮的變遷,這二十餘年來,有人出去打工發達了,也有人安生結婚生子,有孩童成材,也有老人過世。
他們的話語中,濃縮着一個小小的人間。
“要說起來,當時真是驚險吶,書記。”胡伯端着茶杯,長嘆口氣,“泥石流那會兒你忙前忙後的,整個人突然暈過去,衛生院說情況危急,路還堵着,咱們鄉親們真是想過,無論如何都得把你送到縣城醫院去,要真害得你孩子都沒了,我們真要一輩子都過意不去。”
姚娅抿了口茶,話音淡淡,“最後不也都沒事了?再說,是我自己逞強,怪不到你們頭上。”
“那孩子也挺大了吧?我聽後來的鎮長說,還是個男孩兒。”
“是,也就比浩子小幾個月。”
“嗐,浩子跟書記你家的娃沒法比。當年你就是大學生,你愛人也是,那是龍生龍、鳳生鳳,孩子必然也優秀得不得了。”
一段時間接觸下來,阮繪露也知道胡伯不是愛恭維,而是真心實意地誇贊,盡管如此,聽到這些話時,姚娅面上仍有一瞬僵硬,很快又舒開了。她點點頭,話音也柔下來:“他确實很讓我省心,各方面都是。”
“哎,那就好,那就好。”胡伯要給茶杯加水,阮繪露眼疾手快先站起身,避免他頻繁起坐。黃綠茶湯漫過白瓷小盅,她聽見胡伯問,“應該結婚了吧?說起來也不小了。”
姚娅的聲音不疾不徐:“這個啊,你要問小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