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5

城下骨-25

趙嶼心裏先是猛跳，下意識便要認錯賠罪好好哄着，随後才意識到這人又在捉弄自己，忍不住嘴角抽搐，“沈辭，你這是唱哪出？今兒不難受了，身子好了？”

“你還兇我……”大将軍更委屈了，捂着胸口身子軟軟的倒下來，又悲憤又委屈，“你定是外頭有人了！”

“沈辭。”趙嶼忍無可忍，一邊伸手擁住他，一邊皺眉問站在一邊擡頭望天的林引，“你家将軍怎麽了，吃錯藥了？”

沈辭臉埋在趙嶼懷裏低低笑起來，瘦削的肩背輕輕發顫，趙嶼忍不住就下意識的輕輕撫着他脊背，皺眉看他到底鬧什麽。

“沒吃錯。就是最近老不見你，覺得自己像個被你買來養在偏院的小情人，日日等着殿下寵幸。”沈辭笑道。

“抱歉。”趙嶼心裏有些難受，沈辭夜裏昏睡，不知道他其實每晚都在，白日又見不着他，才會這樣說吧。

“我玩笑呢。殿下忙正事，我這不要緊。”沈辭撐着趙嶼的肩膀，勉勉強強的坐起來，笑着說，“你看，我還有心思有力氣這麽折騰，一點事都沒有，你別總念着我，好好忙正經事。”

大将軍這腦子真是不同凡響，趙嶼一時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怪他沒來還是怪他夜裏總來。

“今兒覺得好一些了？”趙嶼看他今天精神頭還足。

“嗯，每日都有好些的，我能感覺出來。”沈辭氣定神閑的撒謊。

他其實能感覺到的是身體的日漸衰弱，是髒腑的日益衰敗，是精氣神的日益虛空。

但這些都是趙嶼無能為力的。

“那便好。”趙嶼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靜靜看了他一陣，然後忽然張開手臂抱住他。

“殿下怎麽了？”沈辭莫名。

趙嶼也不說話，就這麽抱着，一聲不吭。

沈辭起初覺得莫名其妙，後來覺得好笑，再後來心裏就像是堵了什麽，又悶又疼。

人說，疾病與感情都是騙不了人的。

夕陽下，六殿下抱着大将軍，就那麽直愣愣的坐了很久。直到夕陽落下，趙嶼才抱着沈辭進了屋裏，喂他喝了藥。

“殿下今天早一點休息吧。”沈辭半躺在榻上，望着趙嶼年輕而疲憊的眉眼，認真道，“這麽看起來，你像是要比我還先走幾日。”

“我肯定要比你先走。”趙嶼将空了的藥碗送出去，洗了熱毛巾回來，遞給沈辭，輕描淡寫，“若你真要不行了，告訴我一聲，我先下去，給你探好了路，鋪好了床。”

沈辭心裏一震，皺眉道，“你抽什麽瘋。”

趙嶼望着他沒有說話，目光鎮定而哀傷。

沈辭在他的目光裏敗下陣來，大将軍終于投降，“好了好了，日後咱們誰也不說這種話了。都好好活着。”

沈辭自然是想好好活着的，奈何身體與疾病都不允許。夜裏他開始嘔血，身子一陣陣的**發顫，視線散亂，意識也不太清醒，神情滿是痛苦。

趙嶼在一邊抓着他的手，一聲聲叫他名字，換不來回應。

徐老匆匆忙忙的被叫醒趕過來，看到沈辭的情況神色發沉，愣在那裏半響沒說話也沒動，被林引叫了一聲才回過神，上前紮針。

那個晚上六殿下的臨時府邸兵荒馬亂，一盆盆的溫水毛巾端進去，又是一盆盆的血水送出來。

當地的地方官守在院子外頭，盤算着大将軍這次是不是真不成了。

天快亮時，徐老将趙嶼等人都轟了出來。

彼時大将軍剛剛清醒，不再嘔血，但氣色灰敗，勉強擡起枯瘦的手，拍了拍趙嶼的手背，輕聲道，“沒事，去歇着。”

“我不累，陪着你。”趙嶼反手輕輕握住他，熬紅了一雙眼睛，“真的不累，讓我陪着你吧。沈辭，求你，別趕我……”

沈辭受不了趙嶼這麽求他，險些就要答應了，反倒是徐老在一旁說一聲，“殿下先去換身衣裳吧，我為将軍施針，不宜有外人在場。”

趙嶼不敢在這個關頭違逆醫者，垂目應一聲，俯**去擦沈辭額前的汗，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就在外頭，難受了喊一聲，我聽得見，立刻就進來陪着你了。”

“你這麽說，我還哪敢出聲……”沈辭聲音很虛軟，勉強牽扯出一點點笑意，“本将軍，不要面子嗎……”

趙嶼沒有力氣回應他的玩笑，心裏想着要命就行了，還要面子做什麽。他側頭深吸口氣，站起身來，朝着徐老深深一揖，“拜托您。”

徐老扶他起來，“為醫的，自會盡力，不必殿下求。”

“孩子吓着了，徐老別介意。”看着趙嶼出門去，沈辭輕聲道。“徐老支開他，要與我說什麽？說吧，本将軍挺得住。”

徐老看他一眼，打開随身藥箱內側，從裏頭取出一支透明的管子，又摸了根銀針出來，**了管子前頭。

“別害怕，我得給你紮一針。”徐老輕聲安撫着病人。

“徐老這**稀奇的很啊。”沈辭強打着精神，“紮一針，便能救我了嘛？”

徐老的手一頓，神色有些僵硬，“能治你的疫病，但你身上頑疾太多，其他的我眼下也治不了。”

沈辭看了他一陣，擡手擋住了徐老要為他紮針的位置，“徐老總有些奇奇怪怪的藥和法子治病，好在之前遠在北川，治好了什麽疑難雜症也不會太引人注意。可這次我病的要死了，你一針下去我就活了，傳出去，怕是要惹禍上身啊。”

沈辭輕輕嘆一口氣，“父親知道你身上藏着秘密，當時入沈家軍也是為了避禍。父親視你為摯友，臨終前特意囑咐我，不得過問你的過去，亦不得幹涉你的未來。”

徐老神色如常，但拿着針頭的手卻在發抖。

“徐老，這針不必用了，不就是個疫病，我撐的過去。”沈辭氣息微弱，神色卻鄭重。

徐老合上眼睛，長嘆一聲，哀傷的看着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傻孩子，你撐不住了。”

沈辭視線低垂，淺淺一笑，搖頭，“那也不能用。”

“用了這針，你于我便有救命之恩。這樣一來，”沈辭擡目望向徐老，“若你作了危害大烨之事，我該如何？”

徐老坦然回望，拉開沈辭無力的手，在他手臂上抹了酒，而後一針紮下去，緩緩推入藥液。

“我至今未做過危害大烨之事，這一針報你父親和沈家軍多年維護之恩，你可以放心的用。”徐老将針頭拔出，“你不欠我。若我将來做了什麽，你盡管按律法辦事。”

“徐老……”沈辭不知這是什麽藥，一用了便神思昏沉，他疲憊的睜不開眼睛，竭力抓住徐老一片衣袖，掙紮道，“徐老，你告訴我，這疫病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

大将軍沒能等來回複便昏沉過去，徐老長長嘆一口氣，目光悲憫，久久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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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來走一走劇情，這是一個很神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