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 12 章
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種寫法,一個“。”也有很多種解釋。
在絞盡腦汁思考了十幾分鐘後,郗時認識到了這一點。
“還能是什麽意思,不想和你聊了呗。”尤嘉煜随口道。
說完他突然反應過來問話的人是郗時,臉上浮現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你在和人聊天?你不是向來不喜歡在網上黏糊嗎?”
郗時是gay,但有的時候也挺直的,興致來了直接開車去找人開房,小情人想玩暧昧,他也只會一個電話打過去,多少沾一點不解風情。
當然不是真的不解風情,大少爺純粹是不想解。
他不談感情,自然不會在床伴身上浪費時間浪費精力,睡過一回的人基本不會再約第二次,就算渣成這樣,還是有數不清的人往他身上撲。
餘光中瞥到一抹粉色,尤嘉煜翻了個白眼。
瞧瞧,又有人撲上來了。
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來,說郗時喜歡粉色,最近來勾搭的人身上都少不了這個顏色。
今晚這個格外過分,一身粉色衛衣,粉色短褲,頭頂還戴了個粉色帽子,露出來的頭發也踏馬是粉色的,像是掉進了粉色染缸裏。
還是那種經典的芭比粉。
酒吧的光線昏暗,一照顏色更加豔俗。
男人端着空酒杯,停在郗時面前:“哥哥,可以請我喝杯酒嗎?”
郗時正煩着呢,看也沒看他,踹了踹尤嘉煜。
意思是處理一下。
怎麽處理?
這一身打扮,這媚眼抛的,還搔首弄姿……一看就是沖你來的。
尤嘉煜在心裏默默腹诽,臉上沒表現出來:“哥哥們有事,沒空,要喝酒找酒保給你倒。”
男人全程看着郗時,仿佛沒聽到他說的話,大着膽子搭上了郗時的胳膊:“哥哥,你覺得我怎麽樣?”
刻意放輕的聲音矯揉造作,郗時不耐煩地啧了聲。
我覺得你有病。
杯子被重重地放在吧臺上,酒保見狀連忙趕過來:“怎麽了?”
面前這兩位是上帝中的上帝,尤其是郗時,一個人就支撐起了酒吧近一半的消費,老板囑咐一定要伺候好他,寧得罪其他客人也不能讓郗大少不滿意。
“給他打個車,去江寧路77號。”郗時指了指搭讪的男人,“打車費我出。”
“噗。”
江寧路77號,是霖城的精神病院。
尤嘉煜看了眼被氣跑的男人,哈哈大笑:“你喝的是酒還是毒藥,這小嘴怎麽跟抹了毒一樣,這麽損?”
呵呵,他是跟鐘遇宵學的。
郗·手殘·時面無表情。
尤嘉煜好奇得抓心撓肝:“對了,你在跟誰聊天?”
剛才那粉人雖然腦子不好使,但身材不錯,短褲到膝蓋上十公分,露出來的腿筆直修長,十分光滑,應該是特地做過脫毛,是郗時會喜歡的類型。
郗時看人先看腿,剛剛卻愣是一個眼神都沒往對方腿上瞟。
哪個猛人讓郗大少轉了性,拒絕人那幹脆利落的勁兒,頗像浪子回頭。
“沒聊。”
句號之後,鐘遇宵就沒了音訊,也沒說去不去主卧睡覺。
郗時現在很矛盾,他能感覺到自己對鐘遇宵過分關注,似乎不僅僅是見色起意。
因為除了想艹鐘遇宵以外,他竟然還關心對方是死是活。
這算什麽?對假結婚對象的人道主義關懷嗎?
一瓶酒見底,郗時又讓酒保上了兩瓶。
尤嘉煜臉色發苦:“不是,這酒度數高,你當水喝呢?”
一杯接着一杯,像被甩了,來借酒澆愁。
不過向來都是郗時甩別人,誰有那本事甩他,尤嘉煜對他的聊天對象越發好奇了。
沒聊?
他看是沒少聊。
郗時不想搭理他:“廢話那麽多,你祖上是和尚嗎?”
尤嘉煜沒反應過來。
“念經沒完。”
“……”
他要是會念經,肯定先好好治治郗時這個潑猴。
尤嘉煜攔不住他,兩人喝到淩晨,就近找了個酒店,開了兩間房。
以往心情不好,郗時都會打電話叫小情人過來發洩一通,尤嘉煜做好了被叫·床聲打擾的準備,沒想到郗時竟然安安分分的。
宿醉頭疼,第二天醒來已經将近十二點了,尤嘉煜去敲門沒人回應,下樓一問才知道郗時淩晨四點就離開了。
他們三點多進的酒店,合着郗時在房間待了不到一個小時就跑了。
尤嘉煜想罵人。
艹,早說啊,他就開一間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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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鬧鐘準時響起。
最近降溫了,鐘遇宵換完衣服後又套了一件長風衣,他今天打了發膠,梳了背頭。
據說這樣看起來比較成熟。
他是從鐘知禮身上得到的靈感,他哥的日常裝束就是大背頭,黑西裝,在公司內部有個綽號——老魔頭。
因為這樣看起來太成熟,太穩重,太有年齡感,太不好惹。
老師和老總只有一字之差,可以借鑒一下。
從卧室裏出來就聞到一股酒味,客廳裏也亂七八糟的,鞋子皮帶散落了一地。
鐘遇宵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了趴在沙發裏的郗時,大少爺衣衫不整,醉醺醺地昏睡着,許是清晨的陽光刺眼,抱枕被他抓過來蓋在腦袋上。
郗時什麽時候回來的?
鐘遇宵毫無察覺。
鐘遇宵也喝酒,但從來不會讓自己喝醉,在他看來,讓酒精控制思緒是一種很愚蠢的行為。
蠢人做蠢事。
但,傻人有傻福。
思及昨夜的“好心勸告”,鐘遇宵拿來贈送的蠶絲被,蓋在郗時身上。
關愛智障,人人有責,日行一善,從我做起。
郗時身上的花襯衫皺皺巴巴,領口大敞,露出了半個胸膛。
鐘遇宵的目光凝住,盯着郗時的後頸。
那裏的皮膚常年被頭發和衣領遮掩,久不見天日,很白,像一塊被藏起來的禁地。
鐘遇宵突然生出一點隐秘的、發現寶藏的驚喜,他伸出手,在觸碰到泛着深綠幽光的發絲時,突然反應過來。
不能碰。
現在是想碰一碰捏一捏,明天可能就想摸一摸,艹一艹了。
郗時不是他能随便玩的對象,要是他們屬性不同,還可以上個床。
大少爺很具有性吸引力,就算不是他的菜,艹這樣的男人也一定爽到爆,征服欲會得到極大的滿足。
但他們撞號了。
鐘遇宵轉而捏住蠶絲被,往上拉了拉,蓋住了那截頗具誘惑力的脖頸。
他不喜歡勉強別人,更不喜歡給自己找麻煩,在欲望剛剛萌芽的時候抽身是最明智的選擇,反正他不是非郗時不可。
大門輕輕合上,熟睡的人突然從沙發上爬起來,郗時低下頭,瞥了一眼滑落的蠶絲被。
嗤,算鐘二有良心。
他淩晨回來想洗個澡的,結果沒進去浴室,鐘遇宵聽他的話去了主卧,但把門反鎖了。
防狼一樣。
“難不成是怕我酒後亂性,半夜回來爬床上了他?”
這話說完郗時自個兒都笑了,他又不是禽獸。
次卧也有浴室,去那裏湊合一下也行,吸一晚上的甲醛也死不了人。
但郗時不知道是腦抽了還是怎麽了,突發奇想,想看看鐘遇宵的反應,于是就帶着一身酒氣在沙發上湊合了幾個小時,直到鐘遇宵起床。
浴室的鏡子照出一張憔悴的臉,雙眼通紅,布滿了血絲。
郗時抹了把臉,他絕對是腦抽了,放着好好的酒店不睡,非要回來,回來就回來吧,還給自己找苦頭吃。
然而郗時并沒有意識到一件事,莫名其妙的行為往往是淪陷的開始。
他不談感情,不知道這種矛盾複雜的心境背後藏匿着感情的變化,他只會覺得鐘遇宵給他蓋了被子,腦抽就腦抽吧,不算毫無收獲。
鐘二這人還挺有意思,和他見過的書呆子都不一樣。
洗去了一身酒氣,郗時倒在大床上,被子上還殘留着鐘遇宵睡過的痕跡,是淡淡的檀木香。
鐘遇宵用的沐浴露是他從家裏帶過來的,一個國外牌子,他用慣了,一直沒換過。
木質香帶着似有若無的暖意,聞起來很溫柔,有種書卷氣。
氣味是連接情緒與記憶的媒介,郗時對酒味煙味香水味很熟悉,但他身邊從來沒有這種味道,鐘遇宵就像是一個異類,突然闖進了他的世界。
所以“。”的意思是答應,困擾了他一晚上的問題終于得到了答案。
床上擺着兩個枕頭,郗時撈過一個抱在懷裏,絲絲縷縷的檀木香鑽進鼻腔,被酒精麻痹的神經放松下來,他閉着眼睛,在枕頭上蹭了蹭,呼吸逐漸平穩。
郗時做了一個夢。
可能是受遺留氣味的影響,也可能是夜有所思,日有所夢,他夢到了和鐘遇宵的初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