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第 31 章
“……”
不是撒嬌, 這分明是在作死。
郗時沖他伸出手:“手給我,我給你變個魔術。”
鐘遇宵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把手遞給他, 郗時一只手托着他的手, 另一只手在口袋裏摸了摸, 握緊放在他的掌心上。
“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鐘遇宵的呼吸不由自主地繃緊, 他看到郗時慢慢張開手, 然後一枚翠綠的冬青葉子掉落在他的掌心。
是郗時從綠化帶上薅來的那片, 是他讓郗時精準投喂的那片。
鐘遇宵瞪大了眼睛, 他沒想到郗時會留着這片葉子, 也沒想到郗時會把這片葉子還給他:“你這是什麽意思?”
郗時問了一晚上的為什麽, 現在輪到鐘遇宵來問了, 他們之間好像兩級反轉了, 游刃有餘的人變成了郗時,鐘遇宵被撩得手足無措。
“大概是鬼迷心竅, 想投喂小羊。”
一定是鬼迷心竅,不然他一個純1, 怎麽可能會産生這種荒唐的念頭。
幾乎是一說出口,郗時就後悔了:“我騙你的。”
“不行。”鐘遇宵握緊了那片葉子, 眸光沉沉,淡金色的瞳仁浸在深重的欲望之中,似乎有看不見的絲線從他眼裏流淌出來,牢牢包裹住眼前的人, “給了我的,就是我的, 不能再收回去。”
這片葉子,以及那句近似于告白的話, 全都是屬于他的。
鐘遇宵難以抑制內心的激動,跨上小電驢狂沖,油門擰到最大。
電動車以遠超自行車的速度往住處狂奔,速度快了難免颠簸,郗時又氣又好笑,被颠得在後座上罵罵咧咧,同時為自己捏了一把汗。
艹,他絕對是瘋了。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現在跳車還來得及嗎?
還沒等郗時跳車,速度就慢慢降了下來,直到車子停下。
“怎麽了?”郗時眼裏爆發出驚喜的光芒,難道鐘遇宵改變主意了?
鐘遇宵擰了擰車把手,語氣震驚,還帶着一絲茫然:“車子好像沒電了。”
“……”
兩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幾秒後,異口同聲地罵了句“艹”。
郗時有種逃出生天的慶幸,蹲在路邊,忍不住笑起來:“你在哪兒買的破車?”
“許臨風買的。”鐘遇宵罵了幾聲,确認車子沒電,完全騎不了之後,蔫頭耷腦地蹲在他身邊,“他媽的許臨風連充電器都沒給我。”
現在想充個電都困難。
“打個電話叫人來拖車吧。”
“有拖電動車的嗎?”
“應該有吧。”
鐘遇宵不太确定,打了個電話給秦蘊,秦蘊問了地址,說馬上過來。
郗時去路邊的便利店買水,拿第二瓶的時候,動作停了一下,轉而拿起另一個貨架上的甜牛奶:“結賬。”
收銀臺旁邊的架子上放着五顏六色的盒子,郗時盯着看了一會兒:“等等,這個也拿一盒。”
結完賬,郗時回到路邊,把甜牛奶遞給了鐘遇宵。
“怎麽是奶?”
“你不是喜歡喝甜的嗎?”郗時擰開水喝了一口,似笑非笑,“還是說我猜錯了,鐘二少其實不喜歡甜的,喝咖啡加奶,加兩包糖其實是為了凹甜美可愛的人設。”
“……”
鐘遇宵憤憤地喝了一口奶。
或許是今晚上變故太多,又或許是被一口奶喚回了理智,鐘遇宵心裏的火消了大半,他嘆了口氣,語氣滄桑:“幹壞事果然會遭報應。”
騎個電動車還能沒電,被困在路上,有家回不了,有草吃不到。
“我們是在伸張正義。”郗時糾正道。
揍渣男的事,怎麽能算幹壞事。
“好好好,伸張正義。”鐘遇宵拿着甜牛奶碰了碰他的礦泉水,像是正義者的慶祝儀式,“為渣男得到報應幹杯。”
“幹杯。”
-
秦蘊來得很快,把電動車搬到了車子後備箱:“二少,郗先生,先生和夫人知道了你們的事,讓我問問你們要不要回家住一晚。”
自從他們結婚之後,鐘遇宵就沒把郗時帶回家過,畢竟是聯姻,沒有感情基礎,鐘父鐘母也沒逼過他們。
自然不能說他們是去做壞事了,鐘遇宵給的理由是半夜帶郗時出門兜風把電動車騎沒電了,鐘父鐘母一聽,嚯,都一起出門兜風了,那感情肯定大有進展。
是時候把人帶回家了。
“回嗎?”鐘遇宵看向郗時。
他沒想過這麽多,這事看郗時的意思,大少爺不願意去的話就算——
“回!”
???
鐘遇宵有些驚訝,郗時連老宅都不常回去,竟然會答應跟他回家住。
郗時內心OS:好耶!回家就不用投喂小羊了!
秦蘊打開車門:“郗先生請。”
客氣生疏,禮貌但冷淡,秦蘊還是覺得郗時配不上他家二少。
兩人坐在後座上,車子開出去一段距離,郗時突然道:“我還沒買東西。”
“買什麽?”
“初次上門拜訪,空着手不好。”大少爺眉頭緊皺,朝窗外看了看,現在天都黑了,商場基本都關門了,大半夜的壓根沒地方買見面禮。
難不成要去24小時便利店拎兩箱牛奶嗎?
鐘遇宵想說不用那麽客氣,想了想,讓司機在路邊停了車:“這附近我記得有一家花店,買束花吧。”
買花好啊,他最喜歡買花了。
郗時拒絕了他陪同,獨自去了花店,鐘遇宵看着他在店裏挑挑揀揀,聲色溫和:“秦叔,你覺得一束花夠嗎?”
秦蘊不明白他的意思,思索了一下,如實道:“作為初次登門的見面禮,有些不合禮數。”
言下之意,不夠,不合适。
“我也覺得不太适合。”郗時抱着兩束花出來,一束粉色的,一束綠色的,鐘遇宵的眼睛亮了一下,毫無疑問,其中有一束是屬于他的,“但我很喜歡花,所以覺得這樣就夠了。”
秦蘊不解,剛想問他什麽時候喜歡上花了,突然反應過來。
他說的花并不僅僅是花。
秦蘊輕嘆:“我明白了,二少。”
郗時上了車,把那束綠色的花遞給了鐘遇宵:“店家送的,送你了。”
秦蘊從後視鏡裏看到,忍不住在心裏吐槽,沒聽說過買普通花束送綠光玫瑰的,後者的價格恐怕能買好幾個花束,大少爺說謊也不打草稿。
鐘遇宵卻好似信了他的話,捧着花抱怨道:“又是吃剩的早餐,又是贈送的花,郗總,你什麽時候能送我點值錢的東西?別人都說郗大少很大方,動不動就一擲千金,怎麽偏偏對我這麽小氣?”
“……”
小氣???
郗時被氣歪了鼻子,他好不容易說動老板把這束綠光玫瑰賣給他,這花是別人預訂的,為此他還多付了好幾倍的錢,他小氣?
呵。
他簡直不要太大方!
“唉。”鐘遇宵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秦叔,你說是不是相處久了,感情就變淡了?”
秦蘊:“……”
他好想逃,他不該在車裏,他應該在車底。
郗時拿出錢包,把銀行卡全都翻了出來,一股腦塞給鐘遇宵:“夠了嗎?”
屬實沒想到他會來這麽一出,鐘遇宵卡殼了一秒,郗時聳聳肩:“不夠的話,明天去公司,我給你開支票,想要多少你自己填。”
大少爺勢要證明自己不小氣。
鐘遇宵沒說話,郗時也學着他将目光投向了秦蘊:“管家先生,你覺得我小氣嗎?”
秦蘊:“……”
謝謝,實在不是很想參與你們小情侶的play。
車子一停,秦蘊立馬跑路:“我去給電動車充電。”
他算是看出來了,他家二少和郗大少看對眼了,倆人就是一路貨色。
“你把秦叔吓跑了。”鐘遇宵左手抱着花,右手拿着銀行卡,賺得盆滿缽滿。
郗時不以為然,認真地整理了一下懷裏的花束:“今晚送花做鋪墊,明早讓人把見面禮拿過來,你覺得可行嗎?”
“只送花就夠了。”
“不夠。”
鐘遇宵第一次去老宅都準備了很多禮物,他不能輸。
郗時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被鐘遇宵攔住了:“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不用緊張。”
“……謝謝安慰,但我是新女婿上門見岳父岳母。”
郗時冷漠地抽回手,給助理發消息,讓他準備禮物。
鐘遇宵哭笑不得:“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上次宴會上,你還拉着婆婆的手告狀來着,忘了?”
兩人的輩分各論各的,暗中較勁,把對方當成底下的那個。
往事不堪回首,郗時抿了抿唇,小聲嘀咕:“現在和那時候又不一樣。”
現在的鐘遇宵不再是假結婚的對象,是他……
突然想到什麽,郗時擡起頭:“我的戒指呢?”
揍完時峰盛,鐘遇宵還沒把戒指還給他。
鐘遇宵把戒指拿出來:“需要我為你戴上嗎?”
他們之間沒有過婚禮,也沒有交換戒指的儀式,當初戒指是作為飙車奪冠的禮物,被鐘遇宵送出去的。
郗時心動了一下,嘴上還硬着:“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肉麻,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鐘遇宵怔愣了一瞬,喜歡嗎?
他們之間的關系一日千裏,卻未曾有人說過“喜歡”二字。
郗時的眼神黯了黯,擺擺手:“我開玩笑的,你別放在心上。”
鐘遇宵親眼看着他把戒指塞進了兜裏,沒有戴,皺了下眉頭:“郗時,我——”
“小宵!你們站在院子裏幹什麽,快進來啊!”鐘母等了許久不見人,忍不住出來接他們,“郗時,好久不見。”
郗時露出笑容,将花遞給她:“伯母,打擾了,來得匆忙,沒來得及準備禮物,希望您見諒。”
“诶呀,我最喜歡花了,謝謝你。”鐘母笑着拉住他的手,“都說了要改口,你怎麽還叫伯母。”
“叫習慣了。”
兩人走在前面,鐘遇宵默默跟上去,進了門,鐘父看到他手裏的東西,不解地問道:“你拿這麽多銀行卡幹什麽?”
“這是——”
郗時打斷他的話:“是我的錢包壞了,讓他幫我拿一下。”
鐘遇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鐘母和鐘父對視一眼,敏銳的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
“錢包壞了呀,家裏有沒用過的,我去給你拿一個。”
“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快坐吧,喝點茶。”
“對對對,喝茶。”鐘父倒上茶水,“我剛沏的茶,你嘗嘗味道怎麽樣。”
郗時接過來,嘗了一口:“味道很好。”
明明是其樂融融的畫面,鐘遇宵卻越看越不順眼,看郗時的笑容不順眼,看他皺着眉頭喝茶卻說好喝不順眼,看他客客氣氣更不順眼。
一切都是從郗時問出那個問題開始的。
鐘母拿了一個錢包出來,想幫忙把銀行卡裝起來,被鐘遇宵拒絕了。
“他的錢包沒壞,是他的腦子壞了。”
“……”
郗時眼皮抖了抖,手裏的茶杯變得燙手,他瞪了鐘遇宵一眼,目光裏含着警告:別說了!
鐘遇宵權當看不見,舉起花:“他買來送我的。”
又舉起那一把銀行卡:“這也是他親手交給我的。”
“小宵,這是怎麽回事?”
鐘遇宵看了眼郗時,語氣聽起來有點委屈:“他覺得我不喜歡他,所以在跟我鬧別扭,連戒指都不戴了。”
郗時:“……”
這種事是可以說出來的嗎?
鐘遇宵八成是瘋了。
郗時連忙道:“沒那回事,我是怕戒指掉了,所以先裝起來了,我這就戴上。”
等他戴好戒指,鐘遇宵默默把手伸了過去:“你還沒有給我戴戒指。”
“……你的戒指已經戴在手上了。”
“不是你給我戴上的,不算數。”
郗時無奈,想不通鐘遇宵在抽什麽風。
鐘遇宵不依不饒:“你不給我戴戒指,是不是想和我離婚?”
郗時頓時坐不住了,這罪名他可擔不起:“別胡說。”
當着鐘父鐘母的面,郗時默默把髒話咽了回去,他拉過鐘遇宵的手,把他手上的戒指摘了下來,哄孩子一樣,哄道:“我重新給你戴,滿意了嗎?”
鐘遇宵不置可否,等戒指重新戴回手上,他順勢握着郗時的手,将他拉到身邊:“爸,媽,我們有點累了,今天先到這裏吧。”
默默吃瓜看戲的鐘父鐘母回過神來,樂呵呵地擺手:“行,快去休息吧,我們也要睡了。”
一看就是有事要私下解決,鐘母看了眼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笑眯眯道:“明天是周六,需要叫你們起來吃早飯嗎?”
“不用,我帶他出去吃。”
進了卧室,鐘遇宵一把抱住郗時,埋頭在他肩膀上:“我剛剛在對你撒嬌,撒得不好,希望郗時哥哥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