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亮男女站在一幅藝術品前,倒是有種畫中畫的味道。林秋水決定先發制人,她抽出手中的衣服,僵硬的把臉轉過去,将那件有着皂角味道的衣服披在對方身上,便好似燒到一般縮回手。

鄭之言纖細的指尖勾着她小巧的下巴,一點點的将她僵硬的頭轉回來。他微笑着:“啊,我今天沒穿外衣就是等着這一刻。謝謝了,小——秋——水。”她的名字在他的舌尖中暧昧的吞吐着,讓她心尖微微濕潤。

鄭之言看着林秋水微微冒着薄汗的臉,有些害羞可愛。淡藍色的魚尾小禮服将她纖細的腰勾勒出來。

林秋水心中則是有些亂,自從周敏将她想要回避的問題□□裸的擺在面前,她總覺得不太敢直接面對鄭之言。她握了握拳頭,給自己鼓勵。

鄭之言沒有錯過這個小動作,他笑嘻嘻的問:“你的采訪怎麽樣了。”

林秋水一邊和他慢慢的走着,一邊平靜的說:“這大概是冷義和林總想要的結果吧。”

鄭之言很感興趣:“怎麽說?”

林秋水看了看他,雖然眼神明亮,但是輕薄的眼尾略微上挑,老人說,這是薄情的男子才會有的眼睛。她漫不經心的聳了聳肩:“你好像很喜歡戴眼鏡呢,尤其是金絲邊。”真是個衣冠楚楚的斯文禽獸,看得一群旁邊的小姑娘面紅心跳,把畫白在一旁當醬油了,直接看上他認了。

鄭之言喝了口香槟:“恩,不過為了更清楚的看到你的臉,最近我都不怎麽戴了呢。其實我不是近視。”

林秋水撅了噘嘴:“啊,這我是知道的。以前我和一位老總聊的很投機呢。我們兩個聊着聊着,他就把眼鏡摘了下來,還笑着告訴我:小林,你要記住,眼鏡這東西,就像盾牌,你能看得清別人,別人看不清你。”

鄭之言眯了眯眼鏡,很感興趣的樣子。

林秋水回憶起蘇可的整個采訪:“蘇可太完美了,所以我說,這是冷義和林總想要的結果。他的表現,簡直是為齊天薇的罪行更加上了一層道德罪惡的色彩。…不過嘛,蘇可的眼淚就是再驚天地、泣鬼神,全程也沒有露出那雙眼睛。他的一切表現,就像在盾牌下一樣,隔着一個鏡頭在演戲。”

林秋水心裏盤算着,資源就在這裏,不好好利用就是傻子。

她轉過頭,盡量裝作深情的詢問鄭之言:“鄭哥,你應該認識身為‘東升’高層的蘇可吧,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鄭之言心裏‘噗’的一笑,這就想要利用他了,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啊。

他給了一個模糊的答案:“他不像他所扮演所有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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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持續互相虐待中…看事情果然不能看表面啊,血的教訓

☆、偶遇

林秋水的高跟鞋劃出優雅的步伐,悠悠的欣賞JAMES的作品,彗星的星河墜入河中,孤獨的孩子在呼嘯的西風中,受傷的白雉落在沒落的王冠上…從上古到塵埃,勾勒出生動多彩的浮世繪。

林秋水的眼睛盯着那些潺潺流動的天河,閃耀的波光潤濕了她的眼睛,在燈光下晦明晦暗的閃爍。

鄭之言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不緊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後,手指偶爾輕輕滑過絲綢的禮服,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上僅有的熱度。

事實上,他很喜歡JAMES的畫,但是他更喜歡畫前面站立的女子。有時候他覺得她将要融入畫中,仿佛那裏才是她卸掉身上枷鎖的天堂,就像鳥兒身上卸下了禁锢的桎梏。

林秋水停了下來,将玻璃杯輕輕的劃過他的嘴唇。她的嘴唇清淡優美,有種白瓷器暧然味道:“這可真是太巧了…”她的眼皮輕輕的垂下,眼角顯得更加寡淡。

鄭之言透過他的頭頂,看到了一個穿着白裙,立在畫前的女孩子。

這個女孩子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冷。

這種冷并不是林秋水那種疏離的冷淡,也不是很多上流名媛假裝出來的冷傲。這個女孩子看起來姿态柔弱,但是,她的眼神卻是空洞的。

不僅空洞,且嘴角的弧度平平直直,像泛着死氣一樣。

她的身體立在那裏,就像一顆從內而外正在枯萎的數,盡量壓制着內心的死氣沉沉。

鄭之言看着面前低頭的林秋水,不由得惡意而起。她低下頭,剛剛到他的肩膀。只要身體向前一傾,就可以将她攬入懷中。他低下頭,好像一個優雅的紳士在安慰着美麗的淑女,壓低了嗓音,有些邪惡的溫柔:“這可巧了,新聞事件的女主角就在你面前呢。”

林秋水頭腦中正在将千絲萬縷的線索聯系起來,猛然被這溫熱的氣息所覆蓋,被雄性氣息再次占領的她仍舊有些不知所措。

她身體有些不穩,差點踩到禮服,卻被他擁入懷中。

鄭之言終于感受到了林秋水的體溫,那是猶如涼玉一般的溫良感覺,也有着近乎白瓷器一樣不被污染的幹淨氣味,沒有一點點充滿誘惑力的香水味。可是她有些受不了。對方的身體是熱的,不是那種熊熊燃燒的炙熱,而是那種如光耀大地般的熱度,溫厚、卻也将可怕的侵略力量隐藏在地核中。

她的臉先是撇開,卻又不受控制偷偷的聞了聞他身上的氣味,是淡淡好聞的墨味。

她輕輕掙紮,想要逃出他的懷抱,卻怕引起周圍的注意,因為他有力的手交差在他的腰上。手指甚至隔着禮服在輕輕逗引着腰間的肌膚。

他的下巴停在她的肩頭,輕輕的引誘着她:“真像一條藍色的美人魚呢,尤其是腰,有些敏感…”

她心中如雷鼓噪,感覺心髒快要跳出來了,看到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優雅、從容,那種笑意卻侵略她的肌膚…

鄭之言很高興他所看到的一切,這條冷淡的美人魚臉上出現了胭脂般的害羞神情。她在動搖,在不受控制的于引誘中掙紮。任何人都是有弱點的,哪怕沉醉在自己世界中的美人魚永遠不願意逃出玻璃城堡,但是她無法抗拒帶着甜美毒藥味的紅蘋果。

鄭之言不會強迫任何人。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償交易的附加部分。

所以他輕輕松開了手,他有理由猜測,林秋水遲早會主動尋找他這面盾牌。

林秋水一瞬間愣在了那裏,有些微冷的空氣昭示着她和這個男人分開了。

她迅速恢複了鎮定,裝作剛才的一切只是幻影,盡管她的心中有些異樣。

鄭之言心中啞然一笑,任何時候,她都不想承認,自己的感情存在細微的波動。

他挑了挑眉毛:“我想有一個人會知道齊天薇為什麽會在這裏。”

林秋水壓下了心中的異樣:“我和她真是有緣,在這個展覽館中見了不止一次。”

鄭之言微笑。他輕輕挎起林秋水的右臂,慢慢的帶着她向前走,林秋水并沒有拒絕。

林秋水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背影,寬闊的後背,密集的金色卷發。在一衆衣冠楚楚的賓客中,他穿着軍綠色的迷彩服,好像北國凜冽的風。

男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麽,慢慢的轉身。林秋水越看越熟悉,不由得吃驚,這不是——

“Hi,James!”鄭之言爽朗的笑看老友,他們在一起熱情的擁抱着。

James“哈哈”一聲,又看了看林秋水一眼,那隐藏濃密毛發和胡須下的大眼睛閃爍着孩童一般的光芒:“MU…我很高興,我的老友,你願意将你的公主帶給我見個面。”

鄭之言但笑不語。

林秋水見到了James,還有一點猶在夢中的感覺,她盯着James看,就像一個普通的小粉絲,濕潤的眼睛有幾分呆呆的可愛。

鄭之言輕輕的帶過她的身體,她才想着打招呼:“您好,James先生,初次見面,我是林秋水。”

James性格活潑,做了個鬼臉:“你的名字很美,我似乎在中國的詩歌中聽到過。”

林秋水淡然一笑:“家父熱愛莊子,便取了《秋水篇》之名。…”

James唉聲嘆氣:“你不誇誇我嗎?通常人們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hi,久仰大名。第二句話就是華麗的誇獎。”

林秋水也回了一個有些活潑的微笑:“您別裝了,其實心中鄙視着呢。”

James哈哈大笑,拍着鄭之言的肩膀:“你的小女友真有意思呢。和你這種老滑頭簡直就是一組反義顏色!”

林秋水已經默認了這種說法,她知道,即使她解釋二人并無關系,鄭之言總有辦法讓所有人相信他們有關系。更可況,她和James并不熟悉,不需要解釋什麽。

她皺了皺眉頭,假裝好奇的問道:“James先生,那邊那位穿着白裙子的小姐,我看她很是眼熟呢。…她很像我的一位舊友。不過,我們太長時間不見面了,反而不敢去相認呢。”

James看着靜靜伫立的齊天薇,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MU…她是齊天薇,是我原來曾經執導過的一個學生。她是很有才華的,不過嘛…她是很早就結婚了的。不過奇怪的很,最近半年,這個孩子幾乎總是像幽靈一樣出現在各種畫展中。 ”

最後一句話James的聲音幾乎等同于耳語,而微不可聞。

林秋水吃驚一笑:“啊!太有緣分了,這位天薇小姐果然是我的一位老同學。”她點頭輕笑:“失禮了James先生,我想趁此機會敘敘舊呢。”

James微笑回禮,鄭之言知道她要去做什麽,他微笑的看着James:“老夥計,正好我有事找你。”

好黑……好黑。

齊天薇麻木的望着眼前的黑暗的夜空。

高高散落的墳地間拱衛起地獄女神的三岔口。

她不由得想起一個笑話:地獄女神給困厄者三個選擇,生路、死路、生死之間的一條路。每當有可憐人走到三叉口前,女神的聲音就會響起,‘可敬的人啊,你要選擇哪一條路?’旅行者躊躇的選擇了一條路,他漸漸走着,發現自己走在和光水色的山林間,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他高興的想:過了這裏,就是天堂了吧。他懷着愉悅的心情飛快的奔跑着,出了洞口,那是光源所在的地方。可是,有一個黑暗的三岔口出現了。這次,女神的聲音再次響起,‘可憐的人啊,你要選擇哪一條路?’

真是可悲。她咧開嘴,嘗到了眼淚的味道。這是惡魔女神的游戲,無論你選擇哪條路,最終只是重複追逐而被愚弄的過程。而天神則選擇吞噬這些夢想為樂趣。

那麽她呢?會不會連續選擇了兩個自以為是天堂的道路,結果不過是在重複噩夢而已。她越來越害怕,而不敢相信。

度過了閃光燈的追逐和人們的辱罵的熱潮,她的心已經疲勞無比。

手忽然被塞進一塊柔軟的東西,她機械的低頭一看,那是一只纖細的手,輕輕觸着她的指尖,将手帕塞在她的手中。

“小姐,你沒事吧。”平淡略帶溫柔的聲音。

她躊躇的擡頭,很怕再次碰到辱罵的聲音。

那是一個清秀美麗的年輕女子,淡藍色的魚尾裙閃着淡淡的波光,在明光下鍍着一層柔光。女子盯着眼前的油畫,似乎很認真的看着:“赫卡忒是不受約束的地獄女神,看到她通常會讓人面臨難以承受的選擇,所以會令人感到痛苦…小姐,藝術不是生活,千萬不要陷得太深啊。”

齊天薇攥緊了眼前的手帕,聲音細弱而急促:“謝謝您的手帕,我可以花錢買它。您…貴姓?”

“我是林秋水。”眼前的漂亮女子一瞬不眨的看着她,“您不必還我了,聽JAMES老師說,您是她的得意門生,他希望您可以幫我講解這些油畫…齊天薇小姐。”

齊天薇好像很害怕似的縮着脖子看了看周圍,那些華貴的男女并沒有認出她來。她顫着睫毛看着林秋水:“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林秋水啜了口香槟:“蘇可的妻子,離婚案的緋聞女主角…”她看見齊天薇聽見丈夫名字的瞬間,身上像觸電般充滿恐懼,忽而又變得激動。

“不過也許你不知道,我幫你說了一句話,惹出了大麻煩,現在快被公司辭退了。”

齊天薇聽了睜大鹿般的雙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她:“這是真的嗎!”随即自嘲般的喃喃自語;“他可真有本事啊。”她看着面前的林秋水,這女子素淡高雅,看着不像那些想要騙人的壞人,可是她被欺騙怕了,又不知道如何和對方開口。

林秋水心裏有些疑惑,眼前的齊天薇不安、單純,太容易看透,這與蘇可口中那個才華橫溢又精明的妻子形象大相徑庭。

她歪着腦袋:“齊小姐,我們可以坐過去聊,沒關系,我不會耽誤您太久。”

作者有話要說: 自虐

☆、羅生門

齊天薇還是惴惴不安,她一直想一個受驚的兔子一樣,精神質的東張西望。

林秋水柔聲安慰她:“這裏的人不會認出你來。”

齊天薇感激的看着她。

林秋水不禁心想,如果她不是真的那麽天真,那麽就是演技太好。蘇可夫婦可真是厲害,不愧是影帝之家。

她清了清嗓子,頗為無奈的說:“不瞞你說,天薇…我可以這樣叫你吧。無論如何,我都不相信蘇先生口中的那個你,因為那實在太無情了。”林秋水觑着眼睛,偷偷的瞄着齊天薇的神情。

齊天薇忽然攥緊了拳頭,硌着牙齒,大口的喘着氣:“這麽說,你和他認識嗎?”

這是齊天薇真實的反應?亦或是她在演戲?

林秋水心裏略微盤桓:“事實上,我是一名記者,曾經為蘇先生做過專訪。”她誇張的嘆了口氣,“蘇先生似乎非常執着你和周檀背叛了他,但是他仍然會饒恕妳…”

“饒恕?!”齊天薇歇斯裏地的大喊,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一張柔弱的臉上有些凄厲可怕。

林秋水的手輕輕的握住對方的手,攥緊的雙手似乎被奪去了血色,因為憤怒變得冰涼透徹。

齊天薇似乎被拉回了現實中,她愣了一下,輕輕的汲取林秋水掌心的熱度。

林秋水敗北了。這一刻她可以确定,齊天薇不是再演戲。人的皮膚攝氏溫度乃至紋理表情,任何細微的變化,都是情緒的反應。演技越高超,反而會失去常人的态勢。

齊天薇平靜的問:“他是怎麽和你說的?我和周檀背叛了他,我想要侵吞他的財産,還有呢?”

林秋水看着她:“事實上他很喜歡回憶你們美好的過去,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再三表示希望我們不要在報道中诋毀你。”

齊天薇的臉上顯出了悲哀的表情:“我已經分不出來他在演戲還是生活。我,我…”說着她竟然嗚嗚哭了出來。

林秋水幫她拭去了淚水。

齊天薇木然的擡頭:“林小姐,謝謝你為我說話。但是,你如果想要得到些什麽□□,就免了吧,就算你知道,別人也不會相信的。更何況…”她低下頭喃喃自語:“他也不讓我說…”

林秋水的眉毛挑的極其鋒利:“誰不讓你說?”

齊天薇磕磕巴巴的,好像被對方一瞬間的氣勢吓到了:“不,不,沒誰。”

林秋水眼珠一轉,忽然哀傷的嘆了口氣:“齊小姐,我為了你都要被開除了,我只想要一個真相。…就算我知道了,也沒能力把它宣揚出去。”

齊天薇看了看她,輕聲說道:“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麽關系。一開始,我是打算把真相寄給報紙的,沒想到過了幾天消息就都消失了。…”

林秋水好像抓住了什麽游絲輕痕:“難道說,蘇可真的有家暴傾向?!”

齊天薇怪異的笑了一下:“哈,傾向?!我被他不知道打了多少次!”那張純真的臉輕微的扭曲着:“他打完我,我拍了照片,他就把手機和相機摔壞。後來,我在家中,天天有人看着,根本就沒有能照相的東西。先是臉,然後是手腕、小腿,他從來不傷害我的致命處,但是一直折磨着我!”齊天薇淚流滿面:“每次過後他都道歉,都要給我下跪,可是,我怎麽能一直忍受他!白天他也越來越冷漠,甚至不準我出門…嗚…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我沒法看電視,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我自己一直在自責,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她擡起頭,似乎在質問着齊天薇。

齊天薇啞然。多年前,周敏也是這種表情質問她,自己為什麽會被男友抛棄。

女人,為什麽總是不行呢?林秋水歪着腦袋,同樣也在質問着自己。

林秋水微乎其微的哼了一聲,轉而問道:“那你後來是怎麽逃出蘇家大宅的?”

齊天薇好像陷入了某種甜蜜的回憶中:“後來,後來就是周檀呀。他是經紀人,回來後發現了我,我告訴他我的事情,結果我發現,他竟然從大學的時候就喜歡上我了!他說,他會幫我從這裏逃出去,我們兩個可以重頭開始。他說娛樂圈裏的事情來得快去得快,過一陣子平靜了,我們就可以出國重新開始生活了。他還說,我喜歡藝術畫廊,他不會像蘇可一樣不理我,他會和我一起畫畫,就像大學時候一起比賽一樣。”

林秋水可以确定,這是戀愛女子的表情,齊天薇似乎像被救贖一般,信任着周檀。

她皺了皺眉頭:既然如此,是他不讓你把蘇可家暴和冷暴力的真相向外界透露嗎?”

齊天薇惴惴不安的縮了縮腦袋:“因為我剛出去的時候,曾經向一家報社說過這個事情。那時候蘇可已經發了離婚聲明,我只是想不懂,他為什麽這樣對我,所以一時氣憤就,就…結果周檀回來很生氣,說,說不能把真相說出去,因為這樣會引起麻煩,只要都交給他就行了!”

林秋水心中“啊”的一聲,那麽,財産問題的怎麽回事?

她摩挲着指甲,淡淡的擡了擡眼皮:“蘇可說你和周檀侵吞他的財産,把他開的公司股份偷着轉到了自己的名下啊。”

齊天薇搖了搖頭:“絕對不可能!我,我從沒想要他的東西!我問過周檀,他也說了,他是為着我,絕對不會要蘇可一分錢!我是遭到了家暴和冷暴力在先啊,我是真的逃不出去了。周檀,周檀就是為了救我,結果現在連累他的名聲…”

确實太過脆弱,在這段談話中,她一直在大哭、無聲的哭泣,相比蘇可唱作俱佳的情深,她更像一個歇斯底裏的精神病人。

林秋水看着眼前失聲的齊天薇。可憐的女子。

她留下一串電話號碼。齊天薇紅着眼睛擡頭看着她。

林秋水淡淡的摩挲着她的頭發:“天薇,如果你覺得難過,打這個電話。”

林秋水看着齊天薇像只小鳥兒一樣跑出了展廳,一個男人将她摟在了懷中。

他帶着K型帽子,有一張沉穩溫和的臉。他寵愛的摸了摸齊天薇的頭,一齊坐上車消失在街道上。

她愣愣的發呆,歪着腦袋想剛才的對話。然後有一根手指,慢慢的攀上她的後腰,輕輕滑上頸部的皮膚,不疾不徐的挑逗着。她微微側身,以怪異的姿勢撞進了對方的懷裏。

“今天你投懷送抱的次數有點多,一時間我還真是吃不消。”鄭之言微笑着看她。

林秋水哼了一聲:“剛才那個男人是周檀嗎?”

鄭之言難得皺了皺眉:“他在圈裏可是個名人。”

林秋水不由得佩服起周檀,能令鄭之言皺眉的人,大概已經是讨厭到一定程度的人,她不由得對這個男人感到好奇。

鄭之言哈哈一笑:“怎麽,你喜歡這一挂的?什麽溫柔郎君?可小心別被騙哦。”他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林秋水還是沒能拒絕鄭之言的邀請。

她是該感謝鄭之言,今天他認識了JAMES,又從齊天薇口中得到了一些線索。

但是她不明白,頗有手腕的鄭之言會和他坐在TK電視塔下。

夜幕下的城市夢裏夢幻,散射的光線和霓虹美麗神秘。

鄭之言慢慢的走向她,遞給她一杯溫熱的奶茶。

“唔,周敏說,你很喜歡。”他坐在她身邊,複又一點點的靠近。

林秋水打了個哆嗦,晚上有幾絲江邊的涼風吹了過來。

對方的襯衣便帶着溫熱的氣息披在自己的肩膀上。

林秋水看着他:“謝謝,今天的所有。還有這個。”她瞄了瞄他的外衣。

鄭之言笑笑:“JAMES說,以後你可以随便出入他的畫展。他還說…”唔,你很不同。

林秋水不習慣如此:“鄭先生,你想泡我,我們就一定要到電視塔下吹冷風嗎?按照一般貴圈的做法,不是應該開着加長林肯去高檔酒店一條龍嗎。”

鄭之言哈哈大笑:“你可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那是郎徹的手段。”

他深深的望着林秋水:“我說了,你不是瑩瑩那種女人。不過別誤會啊,我對你純粹是興趣。”

林秋水不屑的睥睨他:“都他媽是套路,最後就該說是因為興趣愛上了。”

鄭之言一個憋不住笑了出來:“我早就和你說了,你有社交障礙,并不善說話,真是傷人啊。”

他好似受傷一般晃了晃頭。

林秋水難得正經了起來:“在你面前裝似乎也沒什麽用。一般人絕不會承認自己有這樣的問題,尤其是在大都市中的記者,這可是致命傷。”

鄭之言淡笑 :“但是你一點也不介意。你看人的時候幾乎提不起一點的興致,似乎和大部分的人都無話可說。你可能不知道,我最早看到你的文字,感到那些字就像刀子一樣。怎麽說呢,有種義無反顧的味道。無論是對着文化名流,還是學術大佬,總是一針見血的批評呢。”

林秋水彎着眼睛看着他:“鄭先生千萬別以為我是什麽清高人物,只不過是網友吃這套罷了。文人打仗——熱鬧!”

鄭之言呵呵一笑:“不管我看別人有沒有一套,我看你可是有一套。”他忽然抓住林秋水的手腕,貼近她的身體,“不要總是想着拒絕別人。”

兩個人互相望着,似乎都在試探着對方有沒有一瞬間的松懈。

林秋水不自然的轉了轉頭。

鄭之言偷着抿嘴笑笑。

他笑着說:“這世界除了你所認定的非黑即白,還有很多附加的東西。林小姐,總是龜縮在蛋殼中可不好。”

林秋水瞥了撇嘴。

鄭之言心中一動,就着那個甜美的小酒窩兒吸了一口。

林秋水被舌頭輕輕舔了一下,幾乎要驚呆了。她機械的轉過頭,看到鄭之言咧出了大白牙。

她慢慢的擡起了手掌,考慮要不要給他一巴掌。

不行。她鎮定的想。我得罪不起這個人。

鄭之言看着她糾結的樣子,笑得越發開心了。

林秋水躺在床上前一刻,心中仍然在回憶那舌頭輕輕挑過的觸感,她迷迷糊糊的勾着一點微笑睡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并不是日更,只是因為現在還能暫時保證惹

☆、華氏集團

周敏樂呵呵的笑了幾聲:“聽你這麽說,看來鄭大少蠻下心思的嘛。我敢打賭,他是故意讓你見到齊天薇的。”

林秋水撇了撇嘴,她更相信這種偶然是必然安排。

周敏清了清嗓子:“你們…沒有其他發展嗎?”

“沒什麽。只是随便聊了聊。”林秋水在電話裏面裝着傻。昨天的事情太丢臉了,她确定周敏會發出邪惡的取笑。

周敏似乎在思索着什麽。在短暫的停頓後,她輕聲說:“秋水,你可要好好感謝鄭之言。我所搞到的這些資料都是從他線人手中拿到的,我給你提個醒,沒有鄭之言的授意,你是絕對拿不到這些的。”

林秋水頗為疑惑:“那個人是誰?”

周敏淡淡的嘆了一口氣:“他叫杜慎,是一個艾達公司的COO,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我相信,他對你非常、非常感興趣。”

林秋水對周敏那陽關三疊的表達方式非常感興趣:“他和鄭之言什麽關系?”

周敏嘿嘿一笑:“你不是問了他給了我什麽利好嗎?跳槽艾達高層是我30歲以前的夢想,這不就有跳板了嗎?我現在的公司不過是吃艾達剩下的小魚,我早就膩味了。”周敏皺了皺眉頭:“秋水,杜慎是東升的隐藏股東之一,可是鄭之言一句話就能使喚動他。我猜想,這個人,最低是華氏中層以上。”

林秋水一向相信周敏多年的邏輯能力,可是他還是不由得吃驚。華氏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壟斷全國的第一大傳媒集團,東升雖然實力強大,但也并非一枝獨秀,且僅僅是華氏的一個子公司。華氏就像是一只上帝之手,大隐隐于整個傳媒行業,并且随意的更改整個國家的媒體導向和政策。如果說鄭之言真的是華氏的人,那麽這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周敏以為她害怕,柔聲安慰:“放心吧,杜慎這人最愛說靠譜話,他再三強調,鄭之言對女性是很尊重的,更何況,你還沒怎麽得罪他。”林秋水想,如果和他頂嘴諷刺他不算得罪他的話,如果用武力攻擊他不算得罪他的話。

周敏似乎還想說些什麽,欲言又止的氣息反複出現在話筒中:“秋水,蘇可的事情一會兒給你傳過去,我過了一遍資料,實在是不太簡單。你要小心人身安全,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适合而止。”

林秋水心中一暖:“敏敏,謝謝你。”

周敏無奈的嘆了口氣:“一輩子都改不了的死德性。”

林秋水打開了公司W共享,冷義的訪談初稿已經發了一些爆點話題。這是他常用的手段,先靠爆點吸引觀衆,再慢慢遞出其他消息。自從他和冷義挂了一個電話試了對方的口風,冷義那種公式化的态度,她就知道,他拒絕任何為齊天薇翻案的機會。

她自嘲笑了笑,蘇可那樣會做人,給記者的紅包自然是少不了的。

林秋水打開電腦看了遞過來的資料,周敏的調查水準真可稱一流。

咖啡蒸汽霭霭升起,林秋水的眼睛盯着冰藍色的顯示屏。

煙灰缸已經無法堆滿大大小小的煙頭。

林秋水的心中焦躁不已。面對周敏提供的資料,她甚至不能夠相信,這種事情發生在她生活的城市。

她嗤笑一聲,哦,這難道是電影情節嗎。

按照周敏的調查,蘇可的蘇氏文化公司确實存在,齊天薇與周檀也有入股。

蘇可曾經悲憤的指出,自己的股份被兩人侵吞。

可是資料中并不是這樣顯示的。

按照最高持股金額不超過75%的構成,蘇可持股近70%,可是将近70%的股份都落到了齊天薇的名下。

林秋水不敢置信的撕扯着自己的頭發,難道說,齊天薇的演技竟然如此逼真?她聲淚俱下的控訴蘇可,并且告訴自己并沒有拿走一點股份,然而卻并非如此。

林秋水突然想到,如果是鄭之言,一定會分辨出真話假話。

她赫然一驚,這個人竟然如影子般入侵她的思想中。

怪不得張愛玲說,女人對男人的愛,總是有點崇拜性質的。

在林秋實心中,鄭之言是另一個花花世界完美的優等生,聰明卻不惹人讨厭,優雅而文雅。毒辣的眼光更是她這樣小康之家女兒無法學到的。

不過,百分比只是冰冷的數字。

西方人寫歷史很喜歡強調數字,想鄙棄一切的偶然因素。但是,在真正的天降災禍前,他們又因為無法結局這種困惑而陷入不可知的世界觀。正因為如此,很多東方史學家嘲笑他們那種剝離一切的客觀主義。

如果她能有更大膽的猜測,那麽這個數字的确不算什麽。

她心中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周檀正在城外看地段。老百姓成天嚷嚷着房地産泡沫重新洗牌,朋友找他喝酒,指點江山的抱怨着當下的高房價。他只是笑笑。

說起來,實體房是中國人一輩子的宿命。似乎對于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中國人來說,只有腳下每寸泥土都完全屬于自己的才感到安心。

指望着房地産重新洗牌,下輩子吧!

什麽是暴利行業,就像盜墓和挖金一樣,都是現打算賠一千萬,再指望着賺一個億的野心家。心越大熱情越狂熱,指望着跳死幾個開發商就能降價,那是扯淡。

他現在手裏有錢,就要做這暴利行業的老大。

周檀看着眼前這塊地,有山有水,公共設施齊全,空氣也是好的利索,絕對是小富人區的高級指标。

他看了看手表,不免又皺了皺眉頭,又要去接齊天薇了。她整天沉迷于畫展,還要連累自己被勞碌。

這時候他的電話聲響了,他擡着眼皮瞥了一下,是一個陌生號碼。

不會是那群無聊的粉絲,這是號碼是他的私人號碼。

他看着玻璃窗外幹的熱火朝天的工人,撥開了手機。

“周先生,您打的如意算盤啊。”對方的聲音嘶啞難辨,像是被扭曲了一樣産生奇異的音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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