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周檀心中“咚”的一聲。
“周先生,您拿了錢不辦事兒,先生可是很不滿的。”
周檀不顧形象,大聲嘶喊着:“你是誰!你說什麽!我不知道!”
對方發出了怪異的笑聲:“我說您收了錢,買房買地,怎麽還沒幫先生處理好齊小姐的事情。先生已經不耐煩了。”
周檀身上冷汗直流,嗓子眼兒繃得直緊:“這段時間風頭太盛了。你放心,等過段時間,我就把她帶走,到時候你的事情就會平息下來,你随便怎麽抹黑她都行。”
對方似乎輕輕停頓了一下:“前段時間齊小姐曾經向報社投遞家暴事件,這…”
周檀抓緊了電話,聲音急促:“你還不知道那女人的性格嗎,一根腸子通到底。我警告過她,也把新聞撤下去了。”他聽見對方似乎沒有什麽不滿,清了清嗓子:“最近媒體抓得嚴,咱們還是不要聯系了。”
對方似乎輕笑了聲:“您放心,周——先——生。”
電話被按了終止鍵,林秋水哼笑一聲将手機撇到一邊。
如果真相真的被曝光,可真稱得上醜聞了。
大明星聯合經紀人構陷妻子,簡直像是電影劇本。
也許是她的話含糊又具有誘導性,周檀竟然輕易被詐住了。盡管沒有太多的直接信息,對于一個記者來說,這已經能夠摸清事情真僞了。
在周敏的資料中,周檀是一個人脈很廣、人緣很好的人。當然,有那麽一些不利的言論,也很快被抹掉了。
周敏如是說:“厲害啊,什麽叫消弭于無形之中。話頭還沒起來就被抹掉了,知道這是什麽水平嗎。”
如果按照現在的證據講,那麽就有說法了。
周檀和蘇可是有着某種利益關系的。但是齊天薇,那麽不谙世事的女人,并不清楚甚至關注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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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水無意識的睜大了眼睛。
男人啊!
怪不得蘇可一直強調齊天薇拿走了他的股份,呵,實際控制人是周檀。但是人們不會關注誰是操盤手,只會看名頭的控股人。
齊天薇此時在做什麽呢?
一個女人出了虎坑,又入狼窩。她的名聲已經被蘇可弄壞了。
這世界山,容得下陳世美,卻容不下潘金蓮。女人往往要比男人受到十倍多的非議。
如果齊天薇知道了這一切,她會怎麽想呢?恐怕以她那種性格,會萬念俱灰吧。
但是林秋水還是不懂,蘇可和齊天薇堪稱藝術上的黃金搭檔,齊天薇溫柔賢惠,蘇可也沒有任何出軌的意圖或者暧昧對象,為什麽他突然對妻子恨之入骨呢?
從資料中看,蘇可剛開始成名後,會适當帶着齊天薇出席一些公衆場合。後來這種行為幾乎斷絕了。媒體人曾經追着他采訪,彼時的大明星溫柔笑道:“妻子太累了,而且她更喜歡安靜的藝術。”後來一段時間內,蘇可與齊天薇至少還是人人稱頌的和諧夫妻,而那個周檀,只不過是個無名小卒。
林秋水撥通了齊天薇的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為啥高審了?話說我一點脖子下面都沒寫Σ( ° △ °|||)︴
☆、真相
齊天薇帶着黑框墨鏡,走進了包廂中。
她異常的憔悴。
素淡的臉死氣沉沉,嘴唇幹燥,被牙齒咬出的血痕未消退而結成了半新鮮的血痂。
她看到林秋水,勉強的笑了笑。
林秋水心中好像被什麽東西打了一下。
齊天薇的這份天真溫柔反而讓她不知道怎麽樣開口。在來此之前,她曾經心中掙紮過一萬次,要不要把真相告訴她。
齊天薇并沒有在虛僞的第二次戀愛中獲得太多快感,周檀那個人,最注重的是利益。
似乎他已經難以忍受再敷衍齊天薇,而讓她日漸憔悴下去。
齊天薇的聲音很哀傷:“林小姐,我知道我不應該和你多說,畢竟,我們不是太熟悉。可是我真的太痛苦了…”
林秋水将杯子推到她面前,溫柔的說:“沒關系。”
齊天薇感激的看了一眼:“我是個很相信緣分的人。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覺得,你雖然看着很冷淡,但是不會像很多趨炎附勢的人一樣。”
林秋水心中暗痛,這樣一個熱愛藝術的純真女人,也因為要承受流言蜚語而受到傷害了。
齊天薇有些自嘲:“我不知道怎麽了。我是不适合做一個好妻子嗎?可是我不覺得這樣。周檀他,最近已經不願意見我了。我做錯了什麽嗎?如果他覺得我連累了他,為什麽不和我說清呢…他這樣,總是不鹹不淡的,我所預想的未來他越來越敷衍。甚至,我還看他和其他的女孩子很親密的樣子。我在想,蘇可這樣對待我,然後周檀又要這樣對待我…”
林秋水眼神一動:“蘇可為什麽會對你冷暴力甚至最後暴力相向?”
齊天薇似乎已經放棄到對這個名字免疫的程度,達到一種可怖的安靜:“我不知道,那時候他剛剛成名,他帶着我出去參加了幾次星輝典禮。我其實不喜歡那種場合,因為每個人笑得都好虛假。但是蘇可好像很喜歡,每一次去他都能拿獎。”
她看着遠方,似乎在回憶很遙遠的事情:“其實我更喜歡他沒什麽名氣的那段時光。我和他舉着劇本對戲,演到高興的地方,就在一起打鬧…後來,有幾次他抱怨我,說我在媒體面前不會說話。後來他就讓我在家守着。”
齊天薇淡淡的笑:“我其實不介意什麽。我本來就不是那個世界的人。只要蘇可和我才一起,我就很滿足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對我越來越冷淡,到了最後甚至用暴力把我逼瘋。”
齊天薇睜着大眼睛無聲息的看着林秋水:“也許我背叛他是錯的,但是我只想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對我。”
蘇可在家中靜坐着,他的身邊都是散落的新聞報紙。
他拿起筆,一點一點的畫着。
這家、這家、還有這家,都是對他有□□的。
他無聲的去了幾個電話,勢必要給這幾家新聞教訓。
電話聲突兀的響了起來。蘇可不慌不忙的喝了口清水,按下了撥通鍵。
對方是一個清澈的女聲,只是細聽又夾雜許多嘈雜的雜音。
多年來的演員經歷告訴他,這是他不認識的人。
蘇可溫柔地問:“請問您有什麽事情嗎?”
對方嘿嘿一笑:“蘇先生,陳世美抛棄結發妻,您覺得這個劇本怎麽樣?”
蘇可心中一凜:“小姐,如果您打來的是無理的騷擾電話,我想我的律師會給您寄去律師函。”
對方的聲音好似古井無波:“先別忙着降罪。您要看我手裏這些資料的面子。比如說,蘇可先生和齊小姐婚變原因,還有傳說中的奸夫是怎麽夥同丈夫欺騙妻子的,我想您的影迷一定喜歡這些戲碼。”
蘇可的手緊緊握住了拳頭:“這位小姐,或許我們可以見面談談。”
對方似乎很抗拒這種行為,不耐煩道:“如果我想攻擊你,早就把這些東西曝光了。蘇先生,我只問你一句話,齊天薇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嗎。”
蘇可心中一動:“你是天薇的朋友嗎?是不是天薇想要和我和好?其實,你如果是她的朋友,不要把事情搞得這麽大,你們外人可能不知道我和天薇的事情,我們可以再說。”
對方冷哼了一聲:“蘇先生別忙着調查我,你以為我不知道齊天薇遭遇了什麽嗎。蘇先生,我只是一個無知群衆,偏偏對未知事情有強烈的好奇心。我只問你,齊天薇到底哪裏對不起你。”
蘇可不知道是不是有電話錄音,他不能透露出任何口風,可是對方手裏有很多資料,卻也不能忽視。他眼中現出狠厲,輿論導向絕對不能扭轉!
對方似乎在想什麽,哈然笑了出來:“原來是這樣啊,蘇先生。蘇可還沒有成名的時候,齊天薇是頗有財富又能給你精神支持的賢妻良母。但是蘇可現在是國際巨星了,齊天薇呢,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性格天真又沒有氣場,怎麽配得上影帝呢?是不是這樣啊,蘇影帝!”
蘇可有些慌神,呼吸有些急促起來:“你別栽贓陷害,齊天薇他和經紀人出軌,還偷走我的錢。我告訴你,我不怕,有種你就把這些東西爆出去!我是真金不怕火煉!”
蘇可挂了電話,公共電話亭中的齊天薇迅速離開了。
真不愧是大影帝,為了怕電話錄音,每一句話說的都是那麽虛僞正義。
不過,他要查電話號大可以把全國的公共電話亭查個遍。一個做記者的,連變裝都不會,怎麽混下去。
林秋水回家坐在沙發上,在黑暗中發呆。
這三個人的事情真是荒謬到可笑。
門外想起了輕輕的敲門聲,林秋水轉轉腦袋,她想不通這時候會有誰來找她。
她轉着貓眼,那塊玻璃卻不知道被誰擋住了。
連續幾次的煩擾,令她不勝其煩。
林秋水拿了一把西瓜刀,正好今天心情不好,出去捅死一個搶劫的也算洩氣了。
鄭之言的心有一瞬間的疲勞。
林秋實在給他太多的驚喜乃至驚吓。
她披頭散發的站在門前,逆光的臉配合一身白衣,手中攥着一把刀。
如果這是普通的男人,也許心髒病都會發作了吧。
他由衷的想,也許自己的品味确實很怪異。
林秋水楞了一下,飛快的速度使得刀尖兒和鼻子只有一厘米距離。
鄭之言苦笑:“我又得罪你了嗎,大小姐。”
林秋水殺氣騰騰:“你有病吧,正常敲門不行嗎。”看小說看多了吧,什麽撩妹的爛招兒啊。
鄭之言輕輕撥開那把鋒利的西瓜刀:“那麽現在我可以進去了嗎。”
林秋水冷淡的轉過了身,鄭之言跟着進了屋子。
他漫不經心的打量着,暗道裝修實在太符合她的性格。
完全沒有時下流行的色彩,非黑即白的撞色始終給人以陰郁刻薄的感覺。也許是因為主人太過锱铢必較,臺燈、方桌、畫架,乃至茶杯、燭臺,時刻被可怕的規矩和棱角束縛着,幾乎沒有任何圓滑的色彩。
鄭之言覺得太過震驚了,居然有人對自己約束到如此可怕的地步。他原以為,林秋水只是對世俗頗為不和諧罷了。
林秋水嗤笑了一聲:“放心吧,我雖然不喜歡你,但是在自己家殺人抛屍也太危險了。”
鄭之言淡淡擡了擡眼皮:“我在加州的時候,曾經到法律部門實習過,都市男女的殘忍和程度可不是人能夠預料的。”
林秋水聳了聳肩:“你還不值得我那樣做。我又不是個被抛棄的怨婦。不過嘛…”她擡頭看看鄭之言:“如果我是齊天薇的話,說不定就真的想死了。”
鄭之言呵呵一笑:“看來你很會活用資源,這麽快就查的八九不離十了。”
林秋水看着他直直的說:“大明星夥同經紀人敗壞妻子名聲。真是一出好戲。就因為齊天薇沒有那麽耀眼,蘇可就能這麽狠心。”
鄭之言平淡的直視她:“這樣的事情在娛樂圈挺平常的,不平常的倒是那些一輩子沒互相傷害的明星夫妻。你是在剛遭受黑暗的時候就恰好縮進了殼子中,看來周敏提的建議是準确的。如果你在繼續做着社會工作,說不定現在早就崩潰吧。”
他雙手環抱,頗為感興趣的看着她:“看來你們公司是拒絕發表你的文章吧。”
林秋水微微笑了笑:“你一定一開始就知道這樣的結局。老總委婉的說,要不是看在鄭少爺的面子上,我這種不聽話的員工此刻已經被掃地出門了。”
鄭之言露出了讓人厭惡的了然微笑:“那是必然的,看在你拿乏陳可善的正義感上,我可以再幫幫你。做了我的女朋友,全國的媒體都會給我這個面子。”
林秋水諷刺的問:“你和東升是老本家吧,對東升的股東出手好嗎?”
鄭之言笑而不語。
林秋水站了起來,端正的笑着:“不麻煩鄭少爺了,我現在要認輸了,也許從此後我還是安心做我的小記者好。”
鄭之言和她鄭重的握了握手:“別着急啊,以後總有求我的那一天。”
那之後林秋水在屋子中像鬼魅一般飄了幾天。
她那蒼白的示威只是徒增笑料罷了。
事實是,她沒用辦法向任何媒體公布真實證據。她考慮了幾天,這件偶然發生擾亂她生活的事情,如果,她就這樣放棄的話,又可以恢複安靜。
可是那種沉重的心卻驅使着她無法正常的工作。
林秋水叼着煙,重重的嘆了口氣。
父母的婚姻就是因為背叛才鬧得悲劇收場。從爸爸出軌開始,父母做了一輩子的仇人。
她的心對于婚姻和愛情從來就是敏感的。
談戀愛結婚不能找沒有感情的木頭人,就算是搭夥過日子也要能說上幾句話。
但是找到心愛之人又怎麽樣呢。像蘇可一樣,曾經最愛的優點也在生活中慢慢變成了憎惡的一切。
她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天下這麽多怨偶,何必當初要認識?
意外的是,齊天薇給她來了一個電話,約她見面。
☆、逝去
林秋水更是心亂如麻。她現在再見齊天薇,真的會更不知道如何抉擇。
令她意外的是,齊天薇似乎精神很好。
她經過細細的妝點,看起來就像一個清純的高中生。
她笑了一笑:“上一次真的太對不起了,我失控了。”
林秋水笑了笑:“你最近怎麽樣?”
齊天薇的眼睛似乎閃着淚光,卻還是禮貌的微笑:“林小姐,有時候我在想,你是不是有預言能力呢。上次我走的時候,你告訴我,小心身邊的人,我還什麽都不懂。…現在,我終于知道真相了。”
林秋水心中咯噔一聲,怔怔的看着她。
齊天薇搖了搖頭,淚珠大滴掉落下來:“我其實什麽都不懂,也不敏感。所以可能周圍人說什麽,我神經很粗。但是,我都會改的。如果…如果蘇可覺得我不好,為什麽不能和我說呢。怕和我離婚我敗壞他名聲,又偏偏聯合周檀騙我。真是的…”
齊天薇的嘴角顫抖的微笑着,卻好像在林秋水心中劃出了血淋淋的刀子。
她的喉嚨嘶啞:“要是他想和我離婚,何必騙我,我也不是那種纏人的人。想想也是我自己的問題吧,我什麽都不懂,就會陪他練劇本畫畫。但是我…無論是他還是周檀,我都是…”她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是趴在桌子上捂着身體痛哭。
林秋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怎麽安慰呢,她說的明明都是天下最大的大道理。
因為不喜歡一個人,所以能找到任何借口去傷害她。記得爸爸和媽媽吵架那天,爸爸嘶啞喊着:“十多年來,你沒給我穿過一次大衣!”
林秋水站在一邊聽着他們把家裏鬧得天翻地覆,漠然的看着這場鬧劇。
她的母親,每天早起晚歸上班工作,照顧老人,可是他爸只記得這一件事情。
人果然是生而為人最為卑劣啊。
齊天薇漸漸停止了啜泣聲,她抻了個懶腰,好似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林秋水看着面前的女孩子,陽光淡淡的灑下一片金黃。
齊天薇微笑着:“林小姐,我朋友很少,雖然在我最倒黴的時候碰到你,不過我還是很高興。我說了我很相信緣分,你是個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林小姐,你還記得我們一起看的那幅赫卡忒女神嗎?現在,我相信了,人的夢想和現實的差距,果然是存在的。”
林秋水頓覺怪異,齊天薇今天似乎過分的樂觀,令她感覺到略微的怪異。
她心中一想,也許是自己多想了吧。她真誠的說:“天薇,你別難過,只要活着,人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
齊天薇微微一頓,淡然一笑。
林秋水一輩子沒法忘記那樣的微笑。那太過缥缈了,反而讓人覺得抓不住,就像随時有可能散失掉一樣。
林秋水還是去工作了,冷義的虛假冷漠、葉若華的強烈嫉妒,并沒有讓她不适。
母親總說,未哭過長夜者,不足以論人生。
人越是經歷,反而越覺得淡泊。
她想,這樣一輩子走在這個殼子中,也沒什麽不好的。
只是,她不會再這樣多嘴了。
齊天薇在她的心中重重一擊。是她不明白,人為什麽一定要傷害愛自己的人。人為什麽可以去毫無根據的猜忌別人。
但是林秋水仍然慶幸,齊天薇知道了一切,她一定會走出來。
她相信,即使沒有了錢和地位,對于那樣的齊天薇來說,她并不在乎。
林秋水坐在辦公桌旁,口中喝着淡淡的苦茶。
這時候旁邊的小李“嗷”的一聲:“我靠!齊天薇自殺了!”
林秋水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
她虛晃着身子走在夜幕中,感受着來自夏日的寒意。
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複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齊天薇什麽都沒有留下。
只言片語也好,平生的痕跡也罷。
對于蘇可的欺淩傷害也好,對于周檀的欺騙也罷。
她靜靜的坐在霓光閃爍的電視塔下,聽着周圍的女學生穿着漂亮的logo裝,叽叽喳喳的讨論齊天薇的死亡。
人的名聲生前已經被潑了污水,死後尚要流傳為都市怪談。
她心中閃出齊天薇那張平靜的臉。是不是所有對生命喪失信心的人,都會如此坦然的接受所有的背叛和欺騙呢?
“我很相信緣分。”這個漂亮的女孩子真誠的說道。
也許在她心中,緣分已盡。
林秋水渾渾噩噩的走回了家中,鄭之言站在門口靜靜的看着她。
他們坐在沙發上,慢慢的喝着熱茶。氲霭的霧氣飛飄着,柔柔的升上天空,“啪”的打散了。
鄭之言嘆了一口氣:“這是命運,你不用太過悲傷。齊天薇生性柔弱天真,他無法再虛僞的輿論中存活下去。”
他悄悄的看着林秋水,她的眉被氤氲的濕氣濡濕,撒上了朦胧的氣氛。
她露出了不可置信的微笑:“齊天薇根本不在意那些,她在意的,只是愛情的真實。”
她轉過頭,輕輕的說:“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了。雖然很可悲,但是,女人大多是感性生物。”
鄭之言無言以對。
就在剛剛,林秋水已經做出了決定。
她溫柔地說:“鄭先生,我想把真相公布天下,你會幫我吧。”
鄭之言倏忽睜大了眼睛。
齊天薇的自殺新聞鋪天蓋地的席卷整個都市。
有關于蘇可離婚案再次被爆料出來。
然而,女主人公的逝去和知情人士的揭露,卻使得曾經一面倒的輿論形勢變成了二元對立。
關于蘇可夥同周檀欺詐齊天薇的□□消息炒的沸反盈天,導致東升的股點一直下跌。
蘇可短時間內銷聲匿跡了。
當然,新的流行會再次出山。人們的目光已經被轉到那些充滿時尚氣息的俊男美女身上。
林秋水站在LED屏下,慨然嘆了口氣:這就是人生!
又過了一年秋,早春的氣息清新自然。
此刻郎氏的藝術長廊中站滿了衣冠楚楚的俊美男女。
郎徹站在門口好不得意,這一年中,東升的股點指數一直在下跌,反而是寶來納一路飄紅。
郎徹心中嘿然,同樣是自己的枝幹,東升西落,華氏的手段當真高明,這個背後的神祗永不落日。
他紳士的迎接着高貴的客人們,其間不乏可愛的俏皮話。
這時候,他看到了一個很久未出現的熟人。
郎徹整理整理衣冠,笑容可掬的迎上去:“鄭少!好久不見了!”
鄭之言微笑的回了禮。
郎徹看着她身邊的盛裝美女,總覺得有幾分熟悉的,但是名字到嘴邊就是說不出來。
鄭之言挑眉一笑:“阿徹真是貴人多忘事,這位林秋水小姐都想不起來了嗎。”
郎徹虛張聲勢的“哈哈”兩聲,腦中不停的過着電影,忽然拍着手笑了起來:“啊,這不是林小姐嘛!好久不見啦,你們兩位這是,哦!哦!我知道啦!”郎徹看着兩人挽起來的手,有些暧昧的笑了笑。
林秋水淡淡一笑,禮貌的回了一禮。
她略帶調侃打趣道:“瑩瑩小姐不在麽。”
郎徹尴尬的移開了視線,看到走出來的盛裝美人,才開懷大笑:“給兩位介紹一下,這是東區的名媛周潔潔小姐!”
鄭、林二人露出了了然的笑容。他們坐在貴賓坐上,品嘗着風味的鑽石香槟。
林秋水輕輕搖晃着閃亮的高腳杯,柔軟的銀白色香槟随之上下傾倒。
她輕笑了一聲,鄭之言笑問:“怎麽了?”
林秋水頗感興趣的看着他:“記得《傾城》裏的白流蘇,費盡心思嫁給了範柳原。結果成了妻後,她反倒後悔了。”
鄭之言心中一動:“怎麽說呢?”
林秋水調皮的眨了眨眼睛:“因為範柳原便把他所有的俏皮話都留給旁的女人聽了啊!”
鄭之言“哈哈”一笑。
林秋水的紅唇優雅的啜着酒:“遠處半高不高的方桌前坐着一位美麗的女子,她的臉有種接近半透明的玉感,那雙眼睛閃着粼粼的波光,看着似乎是一位過分端莊和憂郁的大家閨秀…”
鄭之言勾着唇:“不愧是大作家,語言真是細膩豐富。”
林秋水哈哈一笑:“你放心吧鄭少爺,盡管去找遠處那位憂郁的大家閨秀。”
鄭之言親昵的掐了掐她的肩頭,向遠處走去。
林秋水聽着溫柔奏起的巴伐利亞筝,心中緩緩流淌過煙霧缭繞的藝術長廊下,那個穿着白裙子的女孩。
她半眯着眼睛,看着鄭之言正在試探着那位大家閨秀,不禁笑了笑。
對于一個圓滑的掮客來說,所有能吸引他的漂亮花兒,都有值得探索的價值。
雖然,他不會在乎手中握着的這朵,是否正在枯萎。
我心中大概也不在意吧。林秋水默默的想。
如果自己還有什麽留下而尚未破碎的東西,那就是僅存的一點自尊和理性。
她想,她永遠不會像那個夢中的白衣女孩兒一樣,敢于不顧一切的結束失去愛的生命。
鄭之言若無其事的走了過來,為她獻上了一朵玫瑰,雖然上面尚有其他女子的香水味。
林秋水托着下巴,勾唇一笑:“我想,或許我可以寫個故事。”
鄭之言挑眉:“什麽故事?”
林秋水微微一笑:“一個有些憤世嫉俗的冷淡女記者,因為一件離婚案,認識了一個圓滑富家子的故事。”
鄭之言輕輕刮了刮她的下巴。
林秋水回到滿是夜色的家中,脫下了高跟鞋。
她打開了電腦,在屏幕上慢慢的輸出一行字:“這三天,她可謂是處在風口浪尖上。
打開W共享,她一邊擦汗,一遍用纖細的指尖滑動手機屏……”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部分到此結束啦,之後會不定時更新的。
☆、紅玫瑰與白玫瑰
“嘿,朋友,你知道嗎。偉大的藝術家所看到的,從來都不是世界的本來面目。一旦他看透了,他就不再是藝術家。就像是素描時光的角度一般,值得我們去畫作的不是高光部分。哦,蠢貨才會選擇那裏。我想在明暗交界處用40%的色彩與灰度簡直不能再完美…”
林秋水心中嗤笑一聲,她舉起了手直接打斷JAMES激情四射的演講:“嘿,我的朋友,我想你可能是因為沒錢購買過度堅硬的HB鉛筆才會沒辦法将色系補充完整。”
頓時間哄堂大笑,JAMES嘿嘿聳聳肩:“林,我發現你其實是一個狠毒的女子,你的情人每天都生活在刀子中,即便是100%的飽和色系都不會令他快樂。”
林秋水百無聊賴的看着周圍一群金毛白毛放肆的笑聲,她想中國人始終不太懂得西方人對于幽默的理解與高潮,就像是東西方對于愛情的定義一般。
她一個愣神,筆下的鉛筆已經畫出了一個女人的輪廓,她的側臉不好界定年紀,原因并非是用年老或者年輕這樣的詞彙界定,而是整個人浸濡在一種難以言說的氣味中。她的側臉比起正臉更有味道,那應該是在一個複古的上海老咖啡館中,在黃昏割曉之時,伴随着貓叫聲,一位穿着舊上海旗袍的女子靜靜坐在窗邊,手中則輕輕描繪這着達芬奇手下蒙娜麗莎的微笑。
“恨是盲目的,愛亦然。我想你們在荒野上見到一位漂亮女子,不要先急于欣賞她的美貌,因為你會發現,你可能和她爽過了一夜後,發現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哦,也許你只是她第九百九十九個男人,她的口中每次高潮就能夠叫出一長串男人的名字,可是他媽的都不是你。但是你卻可以在見到她美麗的第一面将她畫到紙上,因為愛情不是永恒的,但是藝術卻是永恒的!”
林秋水覺得自己再不笑出來就會被人當成瘋子,于是她真的瘋了。她的兩個手指狠狠的勾起唇角向上拉起詭異的弧度,那樣子簡直像是滑稽劇裏面的小醜。
JAMES的餘光看到她,不禁吐出一口氣來:“林,不要動!這簡直是最具有藝術張力的一刻,你現在邪惡的面龐要比一個希臘神話中的女神更美。”
于是閃光聲響起,她成為了畫室同學們手中的素材,每個人的畫板上都描繪着一個笑容僵硬嘴角擴大的清秀女子。
哦,真是遺憾,她看了看筆下的韻味美人,将那畫撕下來揉成團扔進垃圾箱中。
她大概永遠也成不了這種美人。
她面無表情的将那種搖搖欲墜的不安埋藏在心下,那種美人,那種令所有男人都覺得誘惑的美人。
課堂結束後,JAMES龇牙咧嘴的晃着手中的電話:“嘿,林,你該感謝我,我每天充當着你們之間的丘比特,我發現我都快要愛上你了!不,難道我其實愛的是他?”
林秋水眯着眼睛冷冷淡淡的露出笑意:“親愛的,你身為東正教的忠實信徒,請注意你的性向,如果你不想被處以投石的刑罰。”
JAMES似有其事的誇張捂着胸口,與那粗犷的五官極其背反:“哦,我的缪斯女神請救救我,我受到了重擊!”
門聲噠噠敲動,鄭之言靠在一旁挑起眉笑笑:“當我踏進這裏零點一公分的時候,我認為我來到了悉尼歌劇院,這裏簡直充斥着各種撲着香粉的叛逆。”
林秋水起身将畫具丢在一旁,JAMES便忽然拉住她。她回頭一看,對方卻神秘一笑:“林,你的心在動搖。”
動搖嗎?她轉過頭看看面前的鄭之言,他的白色襯衫依舊是文雅服帖的,依她所見,他是不愛噴任何香水,也許是他覺得香水是計算錯誤的角度而并不符合他的人生哲學。
不過他身上的香味是另一種味道。
她将對方仍在身後不去看他表情,卻直接坐上了他的寶馬760。她的腦海中是他身上淡淡的香氣,那是每個優雅女人的标配。
瑪麗蓮夢露的N5。
鄭之言就連開車的姿态都很好看,他的氣質永遠是不疾不徐的穩重。就像是車上十個安全氣囊的十倍總和一樣,令人連半點事故的刺激都感覺不到。
不過他這個人就完全相反了。
刺激?冒險?這些東西不是和他絕緣,而是一切的刺激都在鄭少爺可處理範圍之內。他整個人的機密程度堪比這臺設計完美的寶馬,但是他那種近似變态的半吊子好奇心可是無法用設計圖紙解釋清楚的。
她随手打開了音響,是周璇的《夜來香》。
Perfect。經典的完美版本,從留聲機時代播放的唱片中拓出的經典味道,連上面有些凹凸不平的起伏都複制的一清二楚。
“時代的印記,尤其是對于對藝術的刻度掌握的令人發指的林大記者來說。”鄭之言折光的金絲眼鏡下是微笑的眼睛。
林秋水微微擡起下巴,低垂的眼角看到了音盒中存放的一堆存放盤,皆是一水兒的黑色。
呦忽。不同女人的音樂碟片都是一水兒的黑,果然是精密的計算刻度。
停車的空擋,鄭之言像是極不在意的勾勾唇:“知道我在等着什麽。”
林秋水閉着眼睛享受着指尖無所顧忌的胡亂撫摸:“嗯…我總是認為,彼此心中有數的事情,就不需要拿出來鞭屍了。”
鄭之言淡淡的抿着唇,不言一聲的将車停到了她家樓下。
林秋水松了一口氣,便提包準備下身,她很慶幸從來不會期待鄭之言去樓上的一杯咖啡。
更值得慶幸的是,今天也沒有。
她将鄭之言的模糊不清的面容迅速的撇在身後,在他還未啓動車子的時候便進了屋中。
那黑暗的世界給她一種說不清的安全感。她忽然心念而起,用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方向,四面八方似乎都是被封死的楚河漢界,沒有一點可以溝通的餘地。
林秋水面無表情的在黑暗中拿起鉛筆,繼續着畫板上的畫作。垃圾箱中的女人又在畫板上重生了,她憑着手下的沖動偷着描繪這個女人,“遠處半高不高的方桌前坐着一位美麗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