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她的臉有種接近半透明的玉感,那雙眼睛閃着粼粼的波光,看着似乎是一位過分端莊和憂郁的大家閨秀…”
季魅。
花季的魅力?寂寞的魅力?
總之人如其名,這個鄭之言在宴會上所見的女子無疑是充滿着魅力的。
尤其是對于一個充滿半吊子好奇心的男人來說。
真可惜啊。
林秋水淡淡嘆息一聲。
鄭之言将那些充滿挑釁意味的磁盤放到車中是什麽意思?
他将季魅身上的香水殘留半分是什麽意思?
試探她、測試她,想看到她接近于失控的模樣?
周敏打來了電話,又是一陣絮絮叨叨:“我說林秋水,我都要結婚了,你那邊兒還互相套路呢。
我給你兩條死路,一條是和他抗争到底徹底變成一個花瓶正妻,一條是趕緊卷鋪蓋走人還是過你那傷春悲秋的哀怨人生去。”
林秋水倒是愛答不理的聽着,随即也是淡淡插幾句:“怎麽你不是還罵我傻逼罵我蠢,要我上位不惜代價麽,難道是愛情的力量令你蒙蔽雙眼,竟然忽然勸我卷鋪蓋走人。還有,憑什麽怎麽都是我死?”
周敏跟着嗤笑一聲:“你個小家賊還想琢老鷹眼睛,做夢吧你!鄭之言是誰,還能被你殺人誅心了?告訴你,正因為我沒有被婚姻蒙蔽雙眼,才會給你提供兩個選擇,不然你就傻逼的只順着一條道兒走到黑,屍骨無存可別怪我!”
林秋水鄒着眉将畫筆扔到一邊:“別總說我,說說你,即将失去單身的女人有什麽興奮的感受沒有。”
周敏淡淡的撂了電話:“就那樣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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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這可真有意思。
林秋水拿出一支女士香煙,打開了老舊的王爾德傳記,棱角分明的藝術畫作上是一張同樣模糊的男人面龐。
“巨人說,我的城牆就是我一個人的城牆,于是他在四周豎起了高高的牆板,還挂上一個通告板,:閑人勿進,違者重罰。他是一個非常自私的巨人。”
林秋水絕對沒有巨人的愚蠢力量,但是她大抵像巨人一樣自私。當有人想要闖進她心中的藩籬,她會将對方毫不留情的驅逐出去。
鄭之言是林秋水的什麽人?
林秋水是鄭之言的什麽人?
在觥籌交錯的酒席間,他稱她為“朋友”,她不會理會席間暧昧的笑容,只是口中小嘗一口紅酒的苦澀,在衆人的面前模糊了二人的關系。既定的法則是,兩人像是心中一杆秤,将關系維持到最模糊的狀态。
鄭大少爺的興趣持續多久,那不是她的關注點,維持着相對的冷靜理性,像周敏一樣去嘗試着将自己剝離出來而站在中庸的地帶。
不能堕落,不能放縱。
林秋水并不是鄭之言的對手,也不想成為他的對手。
所以那個宴會上出現的美麗女子季魅同樣引起鄭之言的注意力,而鄭之言若有似無的透露這種信息時,冷漠相對即好。
因林秋水既不是鄭之言的白玫瑰,一個純潔忠貞的正牌女友;同樣也不是鄭之言的紅玫瑰,一個神秘美豔的情婦。
她不過是鄭之言人生中一個可有可無的清湯小菜。
她啧啧的将煙頭碾碎,在黑暗中嗤嗤低笑着。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坑寫的很認真的,但是進度不能保證日更,算是之後一個系列中的插曲部分吧,這個系列是編劇和娛樂圈狗仔系列的,不過風格會随着主人公的性格不同發生變化,畢竟主觀性的東西比較多的。
☆、莎樂美的美人
水龍頭“嗤嗤”的冒着熱氣,溫熱的清水将她的身體沖刷的一幹二淨,驅散了有些冰冷的四肢。
昨晚忽如其來的哀怨氣質還真是像間歇性的月經一樣甩也甩不掉。看來上古與文明的殘留品便是女人永遠甩不掉的月經,間歇性的控制着她們同樣神經質的大腦。
簾門外的手機聲震動作響,林秋水關上門便按下了鍵,濡濕的水漬下是熟悉的語氣:“明晚八點在東方曼麗有一場文化展。”
簡短而沒有問號的問句。
林秋水草草的回了個“好”字,便随便的擦了幾下頭發打開了散發幽藍光芒的電腦屏幕輕輕敲出幾行字:“他們在那場文化盛會上再度相聚,郎家公子已經換了另一個女人。對他而言女人如衣服,這似乎沒什麽驚奇的。她坐在一旁,看着他眼神彙聚的地方,平面透視轉四十五度角,遠處半高不高的方桌前坐着一位美麗的女子,她的臉有種接近半透明的玉感,那雙眼睛閃着粼粼的波光,看着似乎是一位過分端莊和憂郁的大家閨秀…”她靠在背上想了想,忽然哼笑出聲,複又輕輕敲打:“這是一朵嶄新的花朵,對他同樣充滿了誘惑力與吸引力。她的名字似乎叫做季魅,魅這個字眼讓大多數女人避之唯恐不及。就像浪漫愛情小說與現代派筆下的女主人公一樣,誘人的名字通常搭配的是令人沉醉的美人。毫無疑問,季魅的美麗韻味襯得上她的名字。你若是問這位看戲的女記者會不會嫉妒?答案是模糊的。”
她合上筆記本,将頭靠在一邊百無聊賴的玩弄着自己柔軟冰冷的發絲。她的發總被母親稱作細薄冰涼,也許是古代帝王所喜愛的冰絲細發,可惜她絕未長着一張三千寵愛的面龐。鄭之言曾經觸碰過一次這樣的發絲,便只是淡淡收了手。
林秋水想,他對她的興趣絕不會延伸到這涼薄的發上,從他的眼神來看,他更喜愛季魅那柔軟的波浪海紋,頗有些古希臘愛神的美感,卻是東方的烏黑。
第二日慣常如此,二人似乎在時間問題上極有默契,絕不肯浪費一秒鐘。鄭之言的車早早在樓下等着,林秋水便坐在了同樣的位置上。
“俞老的判定表已經下來了,回到家中記得查收郵箱。”林秋水将那紅色的指甲一點一點的揩掉,鄭之言斜着眼睛饒有趣味的看着她這些浪費時間的無聊舉動:“既然塗上了何必費力弄掉。”
林秋水歪過頭去看看窗鏡上二人的倒影:“無聊啊。”
鄭之言的金絲眼鏡下反着光芒,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啊啊,真是不容易,好不容易美人魚曾經出現過松動的表情,結果反而又将自己冰封起來了呢。”
林秋水回過頭微微一笑:“我認為所有的交易都已經結束,結束關系的選擇權在鄭少爺的手中。更何況,您已經找到了新的目标,去吧,更具有刺激性的獵物在等着您。”
鄭之言停下車啧聲低笑:“你又忍不住先說出口了。”
林秋水關上門擺了一個風情萬種的白眼:“我認為我沒有資格同您鬥得天昏地暗,那麽我将主動繳械投降。”
果不其然。
季魅又出現在郎徹的東道場中,接二連三的“偶然”,在很多人看來是美人花瓶鎮場,在林秋水敏感的心看來又是另一回事。
不過一切都OK,她只是個旁觀者,适當的同鄭之言暧昧一下,以滿足他那追逐好奇的欲望。
她走近洗手間,看到鏡子前的女人那張不濃不淡、不醜不美的面龐,滿意的點點頭。
背後發出了一聲輕笑。
像一只柔軟的貓,不過貓似乎有種嬌媚的任性,她的聲音卻帶着些神秘的蠱惑。
“不賴。”
林秋水盡量回頭露出一個清淡的笑意:“謝謝您,您才是美若天仙。”
完美。
女人給女人的評分是帶着某種嫉妒色彩的,但是這種評分也是最為客觀的,因為二者之間絕對不存在着情人眼中出西施的說法。
太過嬌豔會惹出衆怒,太過稚氣會令人疲倦。季魅的一身藍色禮服恰到好處的诠釋了成熟美人的定義,她的五官絕非齊天薇一般的清純天真,也絕非周敏一般的幹練精明,更絕非林秋水的刻薄清高。她的臉型是高貴的心形,鴉青一般的波浪長發半遮半掩秀長纖細的眉,微微上挑的桃花目帶着些鳳目的細長眼尾,中和了眼中過分的妩媚柔情。
帶着質感的聲音是出自微微上翹的嘴角,愛笑的女人運氣都不會太差,傻逼,應該是愛笑的漂亮女人。
林秋水在這樣的女人面前像是一張單薄的牆,她僅有的幾分精致優雅和美人魚情結就變得極度天真了。
季魅像一只珍貴的粉彩花瓶等着她的打量,同時那雙眼睛淡淡掃過她。
喔喔,有點味道了哦。
若是惡俗的言情小說中,大抵是女人之間總是免不了淡淡的敵意。偏偏二人之間互相打量,實則相安無事,倒像是互相躲在自己的象牙塔中窺伺對方。
季魅轉身離去,紅唇輕輕的咬出一個圓潤的弧度。
她說的是:“等着你。”
這種幾近于半挑釁的對抗語言令林秋水有些不适。
她的細眉微微倦皺了起來。
怎麽說呢,她時常龜縮在自己的巨人世界中指點江山,所以對殼外的世界有着敏感的感知。
真不可愛。季魅明明是一個優雅美麗的靜态花瓶,她滿心滿意的希望她能夠不要向着令自己厭惡的愚蠢方向發展。
比如說對疑似的情敵挑釁。
情敵?
呵…林秋水不由得笑出聲來,這也不能怪季魅,畢竟在這個圈子中,暧昧後的對象遠遠要比有着正牌名義的對象殺傷力大一些呢。
好的、好的,那麽就看看,季大美人會使出什麽招數來吧,她的筆記本已經饑渴難耐了。像一個卑微冷漠的旁觀者,盡量将這些可有可無的素材填充進她本就空虛的內心世界。
她梳洗完畢後,鄭之言已經坐在一旁客座上坐着,身姿優雅惹人觀望。只是一旁自然有些認出他面孔的老當家上去讨好,他卻只是神色淡淡,指尖劃過幾張文件:“做的妥帖一些。”
那一旁的幾個老人連聲諾諾,自然是在看着他的眼色行事。
林秋水尚觀望着,背後便是郎徹熟悉的笑聲:“喲,今兒個林小姐來了,快讓侍者将玻爾科夫拿上來,鄭少爺的‘朋友’還不好好招待?”
她回頭一看,果然是一身白色西裝的郎徹,他是渾身鐵骨鋼筋肌肉逡巡,倒是活生生的像個軍人,但是卻總是愛着白色,讓人總有中啼笑皆非的感覺。
像是一只豹子非要将自己裝成小山羊兒。
郎徹右手邊挽着一位華服的年輕女郎,吊梢眼經細長身段兒,自然也不是上次那位“潔潔”小姐,林秋水淡淡點了頭不做支吾。
郎徹的聲音喊得很大,倒像是非要讓全場聽到一般,一時間衆人的目光倒是都向這邊聚集,也不知該怎麽稱呼。
鄭之言揮揮手低聲笑笑:“我的朋友林小姐,你們去做事吧。”
林秋水便懶懶坐在他身旁,眼睛一眼都不瞥他手下壓着的文件。
鄭之言雙手交握,露出後面一長串數字:“一眼都不看?這麽有原則性?”
林秋水轉過頭去看着一身燕尾服的鋼琴師,他的手指細長,不經意間便流瀉出《生命交響曲》,然而那激憤的音樂不過讓他混碗飯吃:“真對不起了,職業習慣就是恰到好處的挖掘。”
鄭之言将那文件推到中間:“我不認為一個一時激憤為齊天薇伸張正義的女人會沒有探知的欲望。你呀,就是嘴硬。”
他留下那兩張薄薄的紙,像是在叫嚣着她手指的觸碰,人卻忽然間消失在觥籌交錯的身影中。
金錢、權利、女人,亘古不變的話題。
“怎麽,春閨寂寞?”郎徹吊兒郎當的将手搭在她的椅背上,趁她還未反應過來便坐到一旁。
林秋水對這樣的場合早就感到膩味,幹脆也不言語。
郎徹瞧她懶洋洋的樣子,倒是同第一次見她大相徑庭,卻在看到角落中一雙男女的身影彎了彎嘴唇:“你看,鄭少爺正同他的新歡旁若無人的調情,你這個正房也不管管。我敢保證,她絕對是故意在那裏等待。”
林秋水輕輕吐出一口煙氣,聲音有些虛飄:“看到了,倒是你,不去陪你的…什麽什麽小姐麽。”
那個角落,一旁是紅白玫瑰與西洋白蘭,尚有幾株藍色妖姬夾雜其中,倒像是随意擺在一旁的布景。美麗的女人就連靜坐也要像畫報一般,季魅上次來是坐在此處,這次來仍舊是坐在此處,就像是一個特定被留出的訊號一般惹人憐愛。
女子那些透着被人忖度而出的小心思格外讓人覺得可愛。過分聰明就讓人捉摸不透,過分稚氣又讓人覺得一片空白,就像是此種吃了一點淡醋留待回味最是恰當。
郎徹隔着一層煙霧細細觀望她半響,卻是笑了:“不明白、我是真不明白,我似乎永遠見不到他有破綻的時候,就是每次找女人也都是如此。”
林秋水“哦”了一聲:“我卻曉得他的破綻,就是同他那些酒肉朋友一樣,都有追逐新奇的愛好。因此我一點兒、絕對、非常不感到好奇呢。”
郎徹微微一愣,便回首爽朗的大笑起來:“你這人奇怪,和他的關系被傳得沸沸揚揚,但是又是真真假假,偏還不知道你是不是枉擔虛名,你自己卻是一臉不在乎。”他支起雙臂眼神灼灼,自然帶着一股探究在其中:“是真不在乎,還是假不在乎?”
奇怪。奇葩。林秋水按按發疼的額角,世界上怎麽就有這麽多無聊的人,非要去來看透她的心?她有何幸運被這些少爺小姐們當做滑稽戲的主角了,難不成還要她在臺上摔個跟頭他們才會幽幽怨怨拿起手中的香絲手帕擦掉虛假眼淚以示心滿意足?
林秋水将高腳杯“噠”的一聲震出輕響,煙氣也被她吹得一幹二淨:“我是個有職業素養的記者,現在我要工作了,您再瞎猜我可要做郎少爺風流史的深度報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季魅這就正式出場了,真是個很有意思的女人
☆、人性、欲性與野性
所謂記者,就是在新聞的第一線敏感的去感知一切可能會賣出金子的信息。當然林秋水現在已經轉到了文化板塊,對她而言,一切的社會性新聞都不顯得荒謬,而是魔幻主義現實似的真實。而她更為适應保持文化的格調,将一切荒謬的魔幻主義現實上升為優美的語言。她的文字像是帶着劍戟的殺傷力一般,永遠不會被劍鞘包裹住。用周敏的話來說,再繼續做社會板塊兒,她絕對活不過三天,就像言情小說中給傻白甜女主角做配角的白癡女三一樣。
為什麽是女三?周敏輕蔑的笑笑,因為你連做女配的資格都沒有,女配都是美豔大氣的青梅竹馬為愛瘋狂,你有哪一點符合?還是做個炮灰比較好。
但是她似乎被完美的女配盯上了。
那種像是美女蛇還是蜥蜴爬過的感覺大概如此。當然,季魅絕不會如世俗美女一般直挺挺的看她,她的眼神是若有似無的停歇。從這一點上看,她與鄭之言堪稱絕配,那種計算精密的時間與角度在她而言信手拈來。
她的習慣還是很不好,就像齊天薇那條引起風波的留言一樣,她剛才眼睛瞥了一下鄭之言放在桌上的文件。
“莎西文化産業高級藝術顧問。”
怪不得風姿綽約楚楚動人,搞藝術的女子從不會錯手的便是包裝自己的每一段色彩。高級顧問?這是個好聽的名字,對于一個工作崗位來說,所謂的經理顯得有些庸俗,顧問嘛,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了。
她靠在壁畫上頗感興趣的看過去,鄭之言的背已經攀上了季魅的手,他們似乎很是親密,她淺笑着在他耳邊不時說着什麽俏皮話,偶爾低眉振羽微露笑顏。她的鼻梁挺直溫潤,趁着羽睫齊刷刷滑下濃密的弧度。
林秋水看不見鄭之言的表情,她猜對方應是非常受用。他的頸部肌肉似乎出于極其放松的狀态,若非真心,該是僞裝到皮毛骨頭的毛孔中去。
她一個閃神,一旁的侍者略帶歉意的點點頭:“抱歉林小姐,這是季小姐送您的羅曼尼,她說玻爾科夫太過甜蜜,您需要冷靜的清醒一下。”
侍者的話語顯得冰冷酷烈,變得漸漸硬邦邦起來。林秋水拿起高腳杯,想着遠方的美人微微示意,對方莞爾一笑,似乎在告訴她常常苦澀的滋味。她一口傾倒下去,嗆的五髒六腑冷氣直冒。
那一刻林秋水腦海中相所跳出的都是一些無聊的事情,難道季魅愛上她了?
她一不留神差點沒噴笑出來,對方的臉色忽然有些陰郁。
喲,這是誤會她了,她基本上還是一個有些冷幽默的女人,這種幽默一般是在自己的圈子中自娛自樂,如果得罪誰了,那真是對方的錯。
誰讓有些人非要找上來找虐了?
林秋水光明正大的走過去在一旁就是一坐,也是不聲張,只是清淡的掃掃一周。人員往來很多,不過他們的眼睛似乎都若有無私的釘在這裏,好似蛇蟲鼠蟻在黑暗中窺伺的眼。
算計、算計,還是算計。
一旁的男女聲音淺淡輕笑,柔聲雅嗓,一瞬間讓她穿越回幾十年代的舊上海,在百樂門的輕歌妙舞中開啓一道暧昧的閘門。
季魅與鄭之言的舞姿極美,二人的性子都非爆如疾風烈雨,而是如二月春風般柔中藏刀,宣洩的掌聲頓時包圍了他們。
季魅勾起唇角,眼神似乎想着後方飄了飄:“鄭先生,林小姐在看您。”
鄭之言的眼睛劃出一道平滑的笑意:“哦?那麽我們再跳一曲。”
雙臂攀上他的脖頸,紅唇湊到他的耳邊,季魅的眼睛似長在林秋水身上一般:“好的,我會告訴她,這是我的請求。”
林秋水看着那天生翹起來的唇,卻在口中舔舐羅曼尼殘留的凜冽氣息,像一陣冰冷的旋風一般襲擊了她。
當然,美女之間的較量從來不需要掌握時間。
郎徹業已經挽着那吊梢眼的華服女郎前來問候,他身邊的女人倒是一水兒的天真蠢像,個個都似雅典娜一般的女戰士。
鄭之言給過去一個帶笑的眼神,郎徹有些坐不住了:“哈哈,這個嘛,這是東區的唐麗娜女士,著名模特,剛從美國回來。唐娜,見見鄭少爺和季魅小姐。”
唐麗娜頗帶些冷淡傲氣輕輕點頭,莫不了冷聲怪氣來了一句:“都說你是個大美女,怎麽好像姿色平平啊。”
林秋水差點沒噴出一口水來,這簡直比她還直白,厲害,真是厲害!
郎徹有些尴尬的想把話圓回來:“那個季小姐啊,她這人在國外待得時間長了,性子嘛有點那個天真,怎麽說呢這個。”
季魅倒是笑着止住他:“郎少不用解釋了,唐小姐這樣蠻好,直言快語招人喜歡。”
唐麗娜頗有些不屑,眼睛一甩便看到一旁的林秋水:“喏,人家正牌還在那裏坐着呢。”
郎徹趕緊把這位小姑奶奶推走,回頭還收獲了唐麗娜一個不明所以的白眼,好像白癡的人似他們一般。
他回頭一看,這兩位倒是在一旁看他笑話:“我說你們就別看哥們兒笑話了,這丫頭啊,也算我栽了跟頭現世報,嘿,不說了,說過了都是眼淚。”
林秋水側着耳朵使勁兒的聽,越聽越是精神抖擻,這個唐麗娜有點兒意思,簡直是一群妖豔賤貨中的一股清流。
郎徹嘿嘿看着一旁面無表情的林秋水對着兩個人笑:“你們呀,啧啧,不清不楚的。”
鄭之言沒有言語,只是快走幾步坐到林秋水身邊笑道:“倦鳥歸巢了,不知道您滿不滿意。”
林秋水連忙止住手:“別、別,我又不是那個老鸹,也不能把您逮到吃了,您繼續您的偉大事業。”
她尚未停歇,一旁便是熟悉的味道。
N5。
這個在鄭之言身上久久散不下去的香水兒味兒。
季魅坐下的身姿也是極其優雅,近似禮服的半旗袍開叉出細長的腿來,皮膚的弧度與觸感近似于和田美玉一般。
她的手上是鮮紅的蔻丹,細細交叉的時候總有中小女人的可愛猶豫來:“我剛才是不是耽誤鄭先生太長時間了。林小姐,真對不起,這一季我們還有一些合作,都是難免的。”
她的眼睛有些微微擴張的吃驚,似有些孩子般的純真疑惑。
若是那個天真的齊天薇有幾分這樣的手段,怕是也不會落個一條白绫的結局吧。林秋水想起那女孩子,她的沉默源于她的天真與不谙世事,她的世界大多是單調到幾近夢幻的顏色。
想到這裏,她忽然覺得可笑,便真的笑了出來。
季魅的眼底這次真的有些小小的吃驚了,不過她仍舊掩飾了過去:“怎麽了林小姐?是不是我打擾到您的正常生活了?”
林秋水連忙揮揮手:“別、季小姐随意,我啊…從來管不得鄭先生的,您曉得,他忙得很,那些東西我是不懂的。”
這話說得極暧昧,叫人猜不透他和鄭之言到底是什麽關系,一副深得了解又置身事外的模樣。
季魅漆黑的眼瞳盯了她半響,一字一頓的開啓柔嗓,尚還夾雜着不知道哪裏的吳侬軟語:“呀,那我就不客氣了呀。不過,真是不好意思嘛…”她回頭婉轉一笑:“不知道鄭先生和林小姐平時愛看歌劇麽。”
鄭之言全程為兩位女士充當背景板,此刻卻是不鹹不淡的來了一句:“她大概是愛看的。”
季魅像是得到了些許鼓勵,帶着些職業病般的俏皮:“最近我們在排練一出莎樂美,林小姐要是感興趣,可以和鄭先生來看嘛。哎呀,當初我說好不要排這個,倒是什麽夜莺與玫瑰呀,溫莎夫人都可以的,畢竟女孩子喜愛那種被人追逐的感覺嘛。人如果都像莎樂美一樣,非要那麽執拗的追逐什麽,視自己将要老去的美貌年華為無物,那真是個蠢貨呀。”她手中的香扇輕輕撲閃着,倒是有幾分溫莎夫人的意味。
林秋水挑眉笑笑:“這麽說季小姐便是舞臺上的莎樂美了?”
季魅合上扇子輕輕靠在一旁淡淡撩了撩微帶卷曲的發,似有些散散的憂郁:“我原來是不愛演她的,畢竟我同她是個完全相反的女人。若是要我去演那個可怕的王後希羅底還好嘛,人家都說我是本色出演。”
那半開玩笑的話語極是有些小郁悶,鄭之言回首微笑:“這可真是笑話了,季小姐這樣的美人怎麽可能沾染惡毒呢。您放心,我們必定回去捧場。”
點到即止。季魅彎彎唇角,拾起手中的小香扇纖纖挪挪的飄走了。
林秋水擡着下巴久久都在看那風一般的身影:“那跟你有什麽關系?你為什麽老看着她?別再看了…會有災禍臨頭的。”
鄭之言便将杯中剩餘的酒一口吞掉:“這就念上臺詞了,看來你對王爾德執念很深啊。”
林秋水老實的盯着他:“年輕的時候讀過兩首詩歌,一度以為他是精神世界的自由導師。”
“後來呢?”
後來才發現莎樂美似的傻瓜愛情根本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在這樣一切都可以便攜化的飛速發展科技化時代,連愛情都可以用冰冷的指數來測定,何況那些哭神傷肝的愛情。
鄭之言扮過她的下巴,看着那雙永遠不知道停在何處的眼睛:“你的可适應性簡直像是能量守恒一樣。”
林秋水挑挑眉毛,結束了這一天可有可無的試探生活:“小老百姓的辛酸就是懂得做一個真實的炮灰。不必擔心你的任何假戲真做,因為我們同樣也是‘假戲’。”
鄭之言嘆笑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季魅是非典型酒桌胭脂将
☆、綿綿潮雨
東方歌劇院是本市最有名的大劇院之一,當然,它的高明之處在于保持着最高的格調。最優秀的導演,最有藝術品位的顧問,最著名的演員,所謂強強聯手不過如此。
林秋水清清淡淡的撣下身上的綿綿細雨,傾身坐在前排上看着舞臺上三三兩兩忙碌的身影:“季魅倒是有幾分面子,聽說她擠掉了三個大明星。”明明是一個小小的藝術顧問。
鄭之言托着下颔勾起笑意:“藏在心裏的後半句大可以說出來,不說出來就不是你了。”
林秋水心中嘟囔了一聲,你會打腹稿不成,簡直是肚子裏的蛔蟲。
鄭之言看她一臉鄙視的面孔,指着最前排貴賓席上的男人們。
啊啊,林秋水心中恍然,全部都是本市叫得出名字的人物呢。
這個季魅,看來是想做蘇海市的孽海花呢。
不過她真的這麽有把握,讓蘇海市的所有老狐貍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鄭之言歪歪頭頗帶着些稚氣看他:“不看戲看我?”
林秋水附在他耳邊微微一頓:“能夠放在桌面上的文件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雖然我沒看,但是我大概也猜出來半分了。季魅那個産業鏈出了問題,不然也不會搭上你。”
鄭之言打了個響指:“BINGO!”
呵…只有在出現一條導火索的時候,他們才像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上次齊天薇的事情遷出了林秋水,鄭之言冒出一些興致。這次莎西文化産業出了問題,是不是季魅又成了他的獵物呢?
鄭之言笑呵呵的碰碰她的臉頰,将那躲開的手攥在指尖:“太看得起我,太看不起季魅了,她呵,她可比你想象的更有趣。”
林秋水心中的好奇心與一丁點兒的求勝心都被激起了一灘水花,記者的敏感與作者的興奮在激勵着她,這是個絕好的素材。讓自己跳出□□的三界五行之外,好好的看看這場大戲怎麽開演。
周敏曾經告訴過她,季魅是蘇海市的一個中心樞紐,三三兩兩沒有她說不上話兒的。
她忽然沒有防備的脫口而出:“你将她當做工作任務來研究,還是生物個體來研究?”
鄭之言眼瞳一亮,嘴唇笑顫着:“這、有什麽區別麽?”
林秋水挺起臉面來嘻嘻笑着:“我只是為你即将到來的豔遇感到興奮。”
鄭之言虛僞的聳聳肩嘆息:“你如果感到嫉妒我才會興奮。”
說謊。
林秋水面無表情的轉過頭去。
無論是工作任務還是生物個體,他們之間的肉體交流是必不可少的。
季魅那樣的女人,沒有任何男人能夠拒絕的了。
“我愛上了你的身子!你的身子很白,像是從沒人到過的草原上的百合花;像是覆蓋了猶太諸山,也飄落在它峽谷裏的白雪。阿拉伯王後花園裏的白玫瑰也比不上你的身子。無論是阿拉伯王後花園裏的白玫瑰,或是她香料園的花朵,或是照亮了綠葉的黎明的光,或是躺在海洋胸膛上的月亮……世界上就沒有什麽東西能像你的身子一樣白。讓我摸摸你的身子吧。”莎樂美漫長的獨白,身披着七層紗的美人一改往日的曼妙優雅,鮮紅如血的嘴唇與古典豔麗的妝容凸顯了更為狂躁的一面。巴比倫的亂倫之女對先知無比渴望的愛意征服了一切,輸給了□□與□□,那種生澀的、幾近幼稚的愛情葬送了所有人的性命。
舞臺上的莎樂美實在充滿誘惑力,桃花眼角微微挑起的弧度并沒有只看着先知約翰,那眼底藏着的毒蛇隐隐在看着所有的男人,他們因得不到公主的愛而感到狂躁。
“美女蛇啊。”林秋水啧啧兩聲:“不過真是一條迷人的美女蛇,欣賞花瓶不分男女。”
鄭之言哈哈一笑:“不不,女人的美分很多種,比如說你的美麗她就沒有。”
林秋水微笑:“是啊,如果我站在舞臺上,她絕對不會這樣說,她會溫言軟語,将刀子藏在其中,她會掌握好适當的弧度,不會令人為難。”
鄭之言忽然轉過頭吻了吻她的唇角:“這樣的你方才真實,我喜歡你鋒利的嘴巴。”
林秋水覺得氣餒,鄭之言溫雅的笑意似乎在訴說,看,你的忍耐力實在不好,只要有一個相比較的對手,你便全線潰敗了。
她咽下去心中的咬牙切齒,牙齒卻還是不自覺的咯咯直響:“放心,沒有嫉妒的贊美不是真正的女人。”
哎?透過鄭之言的臉,她看到一個将近透明的男人,他的身體像天地降生的潮雨一般融入到空氣中消散不見,遠遠看過去似乎眉眼極淡而柔和,連五官也是半明半昧模模糊糊的,只是那周身有股子憂郁清愁,無論如何也若隐若現的惹她注目。
鄭之言的臉在她面前放大:“當着我的面看別的男人,這可不好。”
林秋水一巴掌将他的臉糊到一旁,反而光明正大的看着那眼含秋波的男人:“我們可只是‘朋友’,沒有任何法律和道德條文對此進行限定。”
果然是個很有吸引力的男人,至少對于林秋水來說。
一切藝術的、感官喪失的、模糊的東西,都令她感覺到剝離現實,像是莫奈的畫,優秀的透光手法疊加出光感極佳的圖層,往往選擇自黃昏的感覺卻在真實中添加了太多的蒙昧。眼前的這個男人就像一副越發令人沉醉的古畫,卻又帶着些西式的筆墨完美的交融着。
因他身上穿着的風衣是暖色的卡其色,手指細長白皙,連摸着杯子的弧度都是帶着涼涼的溫意